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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飯。只是個記事本,沒關系。”然後直接拿着筆記本和鋼筆,把勺子塞到她手裏。

沈小燕戳了戳粥,還是解釋道:“我直接翻去最後面的。當時看小姑娘一個人怪可憐的,不忍心。”

怎麽說都理虧,現在越想越心虛。

“真沒關系,不信你翻開前面看看。”

沈小燕當然沒翻來看,不過後來看到了,一串串蝌蚪文,串起來沒一個認識的——密密麻麻的德文。

作者有話要說: 以前寫的時候還沒想到身份證照片這一點。

昨天進考場,考官拿着某塵的身份證、考試照,對比着某塵本人看了好久,一臉懷疑:Is this you?(這是你?)

某塵當時好緊張好緊張啊,好久才反應過來英語是怎麽說的:I took the photo many many years ago, and then I was very fat.(四年前拍的照,那時候很胖。)

考官狐疑地看某塵又一會兒,将身份證翻過去看:Ha~Four years ago...you've changed a lot.(哈,四年前,你變了很多嘛。)

......

昨晚興沖沖地向基友轉述此事,基友對着身份證照和考試照看了好久,狂笑:确實變了很多,以前是兩只大番薯,現在是兩顆土豆!

o(╯□╰)o

某塵吐血半升。

☆、9

沈小燕最近有點神經衰弱,她發誓絕對不是因為冬天來了而她不能多吃肉儲存脂肪過冬的緣故。

事情的起因、經過和結果是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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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愉快揮別腸胃炎後,沈小燕一頭栽進期中考的深水裏。微積分什麽的,高中以來就不在話下了。可怕的是大學英語,沒錯,一塌糊塗。并且,随之而來的是大學四級考試。

寫了幾篇作文,去外語學院找英語老師幫忙修改指點,慘遭婉拒,悻悻溜去對面多語種圖書館,開始殘酷的背單詞聽聽力做閱讀生活。買來作文指導書,寫出來卻完全拿不準能得幾分。

這日寫完作文,氣咻咻地丢在一邊,挂上耳機趴在桌上聽真題。細節之處完全抓不住,心中的小小燕随時處于暴走狀态。聽完一套題,擡頭一看,傻眼。

程浩放下筆,活動手指,将她的作文本和他的A4紙推過來:“你看看這些修改過的有沒有不明白的?”

她還發愣,他直接曲起手指敲在她額頭上:“純屬路過,快看。”

他沒有直接改在她本子上,而是将句子一個個謄抄在白紙上,修改錯誤,改善搭配,升級詞彙。

“這些單詞應該見過,只不過是消極詞彙,多練幾篇作文變成積極詞彙就行了。四級作文,簡單點說,就是三段論。開頭給文章背景和你自己的觀點,下面三個分論點和支持句,結尾重申觀點小小地呼籲一下。用幾個複雜的句型高級的詞彙,高分就到手了。”

沈小燕連連點頭:“可是我想不起來複雜句型和高級詞彙怎麽辦?”

“練習。”程老師笑眯眯地說,“比如寫完一篇作文,回頭去看,看到用了improve,就把它改成enhance,elevate(都有提高的意思),挑合适的用;看到That day was sunny. Mypanions and I went to People’s Square。(那天天氣晴朗。我和我的小夥伴們去了人民廣場。)就改成It was on that sunny day that mypanions and I went to People’s Square。(意思同前句,不過把兩個簡單句合成了一個強調句。)明白我的意思嗎?”

沈小燕猛點頭。

程老師探手來摸了摸她腦袋,自然而然地收回去,落在A4紙上:“看這裏,很多例子。”

沈小燕覺得這學期不僅英語公共課考試有救了,連四級成績也有救了,說不定六級都能搞定,無比感動地望着程老師。

程老師笑得眉眼彎彎:“是不是很感動?感動的話陪我去吃午飯。”

程老師想吃食堂,沈小燕同學考慮了一下跟他一起出現後被吐唾沫的概率,撺掇他下館子。

說起來,上次蒙他救命之恩,沈小燕又欠下了三頓飯,掐指一算,加上撒謊那次的回請,總共已欠了五頓飯!

沈小燕點菜的時候義正詞嚴:“學長,今天一定讓我買單!”

程浩挑眉:“如果我買了呢?”

沈小燕硬氣了一瞬,軟下去:“那我就欠你六頓飯了。”

他又擺出笑得眉眼彎彎的好看模樣:“要不幹脆零存整取,湊足十頓換個大禮包?”

沈小燕被迷得神魂颠倒:“大……大禮包?”

他提議:“滿足我一個要求,絕不傷天害理。”

一聽“要求”二字,沈小燕一個激靈醒過來,嘿嘿幹笑:“這……要不還是我買單吧。”

他扭頭對點菜小妹道:“男女客人一起吃飯,你家收女客人錢嗎?”

小妹也五迷三道的,雙頰生暈:“哪……哪能呢。”

沈小燕揪着桌布想,恃美行兇是不對的,非常不對的。

午後回到多語種圖書館,沈小燕潛心學習程老師修改的作文。本以為他在看法語書,準備畢業論文,哪知兩三個小時過去,他遞來一沓紙,紙張打頭幾個字:英語大四作文詞彙和句型。

沈小燕粗略統計一番,密密匝匝十幾張,正反面都有,解釋詳盡,選詞實用。

這時又一張紙推過來,流暢行書:如果感動的話陪我吃晚飯。

沈小燕糾結地瞥他,他卻專心在讀書,想了想,回訊:我在想把這份材料推廣出去,賺的錢全部歸學長。

過幾秒,信紙被推回:這點錢太少了,不如你陪我吃晚飯。我們可以不吃肉,不想吃米飯也行,吃素菜喝湯。

沈小燕覺得跟他玩暗示實在太累:學長,我不想再欠你飯錢了。

他回複很快:嗯,陪我吃晚飯,不用付錢。

沈小燕決定放棄溝通。

晚飯仍是在校外某餐廳的包間吃。沈小燕不吃米飯不吃肉,他便陪着只吃了寡淡的素菜喝清可見底的清湯。

盡管是被迫的,沈小燕還是覺得非常過意不去。

“複習怎麽安排的?”

“每天晨讀,花點時間背單詞,周六做做題寫寫作文。”

“嗯,那好,我每周六有空,能幫你改改作文。就今天那位置吧,多語種圖書館人少,有空位。”

“……學長,這怎麽好意思?”

“有什麽不好意思的?陪我吃飯就是。”

于是,“欠人情+欠飯錢”大欠債模式正式形成。

不,這還沒完。

連續見了兩周後,他十分自然地表達自己的不滿:“怎麽每次見你都比上次瘦?該不會徹底取消晚餐了?”

沈小燕一再否認,他不信,吃完飯載着她往學校反方向去,最後将車停在一家中醫院後門。

這次沈小燕是真的憋不住了,狠狠甩開他的手:“我沒病!”

他寒着臉,大冬天的,聲音裏都透着股寒氣:“你自己看看自己的臉色,白得像只鬼。”

沈小燕不可置信地瞪着他,半晌才說出話來:“關你什麽事?”

他好像被她氣得不輕,深深地呼吸兩次,方才平定下來,重新伸出手:“過來,我們進去看看醫生。”

沈小燕退了兩步,眼見他神色愈發冷得可怖,掉頭就跑。只跑出兩步,便被他鉗住上臂,直直拖進醫院。

結果他帶她看的是位營養師,替她安排營養充足卡路裏低的三餐。

雖然他确實待她挺好,但總是自說自話,沈小燕實在覺得膈得慌,而且手臂上被他捏住的那處連着疼了好幾天,死撐着沒道歉。他自然不會主動求和。

隔周的周六就有些糾結,去呢,還是不去呢?

直到太陽升得老高,終于認命,還是去吧。

好像,怎麽看都是她比較理虧。現在還想放老師鴿子嗎?怎麽想都是恃寵而驕啊!啊,不對,什麽寵……

他果然堅守在那個位置上,完全沒有理會來來去去的女同學投來的欣賞目光,直到她在旁邊坐下。

當然,他也只斜着眼瞄了她一下,便繼續翻自己的書了。

心胸再寬廣的學長都是有脾氣的。

沈小燕寫完一篇作文,看着他迎着陽光的側臉,忽然想起,這幾周的周六好像多語種圖書館的人多起來了,連增長速率都在變大。

四六級考試日是周六,周六恰逢聖誕,聖誕恰逢沈小燕今年陰歷生日。

考完後寝室四人出去吃飯,一來給沈小燕慶祝十八歲生日,二來慶祝四級必過,三來為即将到來的考試月打氣,四來也過個洋節。

地緣上來講,許詩雖也是外地人,但離城就在莘城旁邊,實在沒有文化交流障礙,沈小燕這個外地人就差得多了,一開始着實存在不少沖突。好在都不大,也沒有公主病,很快就能改則改,不能改就适應了。差不多一學期下來,寝室也算得其樂融融。

飯後各自奔赴喜歡的地點戰考試月,沈小燕則待在寝室打電話。隔一小時打一通,冷萏卻一通也沒接。中間給蒙坦打過兩通,也沒人接。沈小燕預感不妙,急急忙忙騎了車去莘外的宿舍區找她。

不在,男朋友接出去了。

回自己宿舍的路上蒙坦回了電話,聲音懶洋洋的,還帶了種沈小燕說不清道不明的暧昧:“她跟我在一起,沒事。改天給你慶生。”

轉彎的時候摔了一跤,疼得龇牙咧嘴,腦子裏卻靈光一現:那丫頭……不會被吃了吧?

摔得有點狠,一瘸一拐地推着車回宿舍,老遠看見劉斌站在樓下。

迎新晚會那出之後,沈小燕不再去土木蹭微積分課,便也見不到劉斌了。後來商學院籃球隊奪冠,他來道賀。然後,将近兩個月沒有見過。

他遠遠跑過來,探手探腳的,想幫她推車,又不敢開口,臉色也怯怯的。

沈小燕露出個笑臉:“四級考得怎麽樣?”

他點頭:“能過。摔跤了?沒傷到吧?”

“沒有沒有,一點點疼而已。”

然後他默默地跟在一旁,不說話。

沈小燕看看近在眼前的宿舍樓,有點無奈:“你來找我的?”

他看着她,眼神有些呆,片刻後低下頭,又擡起來,殷切地望着她:“我……我買了兩張電影票,一起去看,有……有時間嗎?”

雖然預料到是這個方向,但沈小燕還是有點無所适從,畢竟,這算是人生第一個約會邀請。

許久得不到回應,劉斌有些慌亂,補充道:“很多明星,導演也很有名。我去……室友去看過了,很精彩……”

“我……”沈小燕話沒出口,手機救命般震動起來。竟是對她冷淡了幾個月的老沈,沈小燕對劉斌比了個抱歉的口型,去一邊接電話了。

家裏一貫重視節日,并且完全不排斥洋節日,所以今天全家也是聚在一起的,當然,除了她。雖然主動打電話,但老沈仍一副“我被傷害得很深重,都是你對不起我”的架勢,沈小燕怎麽賠小心說笑話都沒用,最後還被嫌棄,表示不想跟她這種撒謊精說話了。然後換了媽媽羅姝,問她最近學習生活,囑咐她自個兒去找好吃的慶祝生日。飛鴻仍舊愛嬌,沈小燕都能想象到她在被子裏滾來滾去喚自己“姐姐”的模樣,心裏甜絲絲的,聽她說高一大大小小的事,末了,還是委屈:“姐姐,我們一家都說好了,你去霁城讀大學,我們全家搬去霁城,每個節假日都能一起過,你居然不聲不響地跑去莘城……哼!我還是很生氣,不跟你說了!”電話挂了,沈小燕被嫌棄得很徹底。

通話時間01:37:22,開心得哭笑不得,揣好發燙的手機,一回頭,沒想到劉斌還站在那裏,只是望着她的眼神有點幽怨了。

沈小燕十分過意不去:“電影是幾點的?”

作者有話要說: 學長,你再鬧脾氣再不粗線小蜻蜓就跟別人約會去了!

好像看到小菀君的地雷了,快來告訴我這不是你手滑也不是分手費!

激動之下我就三更了……快來表揚我!

☆、10

10

沈小燕看着劉斌難掩的失望之色,深感抱歉。

“真的非常抱歉,萏萏的聲音聽起來不太好,我想去陪着她。”

劉斌深深地埋下頭,片刻後擡起來,青澀瘦削的臉上挂着慘淡的體貼笑容:“她沒什麽事吧?你去陪她,我們……我們下次再去看電影。”

沈小燕松口氣,愉快地答應下來。見她樂意,劉斌便也高興起來,送她到公交站,直到她搭上去地鐵站的公車。

沈小燕找到冷萏給的地址,冷萏一把過臀長發已經被剪成男生頭。

這娃到底是什麽想不開呢?

理發師一臉心疼地在她的指揮下繼續下剪子:“對!再短些!……麻煩剃光頭,謝謝!”

“等等等等!”沈小燕在理發師感恩的眼神裏阻止他拿剃刀的罪惡之手,“冷萏萏!你要是敢剃光頭就別說我認識你!”

冷萏扭頭來,無甚表情地盯着她:“阿語,你不覺得長頭發很麻煩嗎?一起剪吧。”

相識三年,沈小燕今天才發現這個小妮子氣場很足,竟被她盯得手足無措。

好在她轉回去,低頭邊按手機邊吩咐理發師:“你看哪個發型合适做哪個吧。”

沈小燕呆呆地站了一會兒,鼻子有點酸,索性蹲下去,将一縷縷的長頭發收起來。

約摸十來分鐘後,沈小燕聽到冷萏付錢,然後走了過來。

“阿語,你撿它們做什麽?”

沈小燕沒擡頭,接着理:“我心疼。”

冷萏許久沒說話,沈小燕看去,才發現她垂着腦袋在哭。

沈小燕慢慢站起來,探出手想替她擦眼淚,被她敏捷地拍開:“髒死了!把它們扔了!”尚未有所反應,剛剛理好的一把長發被她奪去,揉成一團。似乎仍嫌不夠,抄起剪刀咔擦幾下剪成一堆短毛。

“萏萏……”沈小燕還沒想好說什麽,冷萏已繞過她跑出了設計室。

老遠看到冷萏跟一個高高瘦瘦的男生擁抱,待她跑攏去,他們已經上車。沈小燕扒住窗戶,看清那是鄭缙,稍稍松口氣。

冷萏把臉扭向另一邊,不理她。

“萏萏,不要拿自己出氣,有事給我電話。”

冷萏仍舊不理她。

鄭缙安撫地笑笑:“別擔心,我會看好她。”

沈小燕縮回手腳,看着他們駕車離開。

已經七點多。餓過了頭,反而不餓了,就是覺得冷,從裏到外的冷。

沈小燕漫無目的心神恍惚地在街上走了一陣子,望着一對對親親熱熱的情侶出神,眼看他們漸漸興奮,突覺頭臉上一片冰涼,這才發現下雪了。

來莘城已經四個月,可是大多待在偏遠的大學城,極少離開莘大範圍,現下完全不知道身在何處。呆立良久,拉起羽絨服的帽子蓋在腦袋上,走去報亭買份報紙,順便問最近的地鐵站在哪個方向。賣報的老大爺借着報亭的高度居高臨下地瞥她一眼,随手指了個方向。沈小燕抱着報紙順着那方向走幾步,又攔住一對小情侶問,卻是另一個方向。

一瞬間覺得這個世界充滿了惡意。沈小燕随便找了個拐角,将報紙丢在地上,坐下去。

程浩的電話進來時,沈小燕已經渾身冰冷。

此刻她只想有人告訴她該做什麽,所以她仔細看了街道名和她所在的號,報給他。

可能他就在這附近,音像店一首歌還沒切換,她就看到他的車了。這時她才注意到他開的只是輛極普通的帕薩特,羅姝女士好幾年前的座駕。他其實是個很低調的人。

他風衣大敞,露出裏面筆挺的西裝,連領帶都尚未摘去。他身材高大,她坐在地上看他對自己彎下腰,只覺眼前一片昏暗,世界都被他遮住了。旋即又恢複明亮,她被他拉着站起來。他好笑地俯視她,溫熱的指腹在她臉上摩挲着,好像在尋找什麽,聲音溫柔動聽:“迷路的小姑娘,跟我去玩好不好?”

沈小燕呆呆地望着他,心想,他這麽英俊,這麽有為,還這麽體貼,真是迷人。她現在的表情一定很傻,于是将目光放在他的斜紋領帶上,揪着他風衣衣擺。

天幕早已降下,整個莘城都被霓虹點亮。

聖誕下雪夜,男男女女都出來尋歡作樂,車子龜行着,沈小燕百無聊賴地趴在窗戶上看城市在雪中的樣子。

“錦城不太下雪?”

“嗯?”沈小燕坐端正,“嗯,會有小雪,沒有這麽大的。”

他笑起來,眸子熠熠生輝:“那一會兒節目結束了帶你玩雪。”

節目?沈小燕的大腦漸漸複活:“學長,我們現在去哪兒?”

他大笑,一派曠達:“我以為你不會問。”

莘江兩岸,一岸是波詭雲谲的金融城,一岸是歌舞升平的商業圈。

程浩把車開進一座幽谧的花園,打開副駕駛的門,見她一臉警惕,失笑:“在盛世酒店總部,今晚他們要放一部老電影,我們去湊湊熱鬧。”

他的手放在面前,等她将自己的放上去。沈小燕大感尴尬,他替她坐了決定,長臂一探,撈住她腰身将她拽下車,扣在懷裏。不知何處走出個服務生,替他将車開走。

觀光電梯緩緩上升,漸漸地,能俯瞰不息車流,濤濤莘江,與對面摩天的奧林大廈群平起平坐。潔白燈火模仿墜落的星光,一道道滑落,流星雨似的,為此浪漫節日增添氣氛。沈小燕只覺仿佛置身其中,怔愣着,許久說不出話來。心髒慢慢複蘇,變得強勁有力,最後突突突突,似乎想跳将出來。

突如其來的溫暖擁抱将調皮的它圈住,耳邊一片濕熱,他的聲音直直蹿進耳裏:“別發呆。是不是這樣看更有意思?”

呼吸和話語一同哽在喉頭,沈小燕能從電梯的玻璃上隐約看到他們的姿勢。他從後擁着她,嘴唇若即若離地貼在她耳畔,而她自己,面上雖還算鎮靜,其實身體已經酥麻,失去控制。

他好像也發現了,附在她耳邊輕輕地笑:“這麽敏感?”

羞憤難當,沈小燕別開臉,試着掙開他的懷抱,卻半點力氣也使不上。

磨人的電梯總算停下,悅耳的“叮”聲後,程浩拉着她轉過身。電梯門緩緩打開,清秀的男侍微笑道:“程先生,沈小姐,請随我來。”

室內燈光昏暗,有輕柔的鋼琴聲流淌。沈小燕偷偷觀察周圍環境,只覺山重水複,看不清虛實,不過似乎确有其他客人存在的氣息。侍者将他們帶到一個相對密閉的空間,随後悄悄退下。沈小燕一番打量,才明白這裏看着仿似有許多小房間,其實只是因為沙發高大寬敞,又有珠簾相助盆栽障眼的緣故。身後是玻璃牆,深沉夜空和繁華金融城仿佛觸手可及。

程浩将果盤推到她面前:“沒吃晚飯?”

沈小燕有點不适:“不想吃。”

他眼底一片了然的笑:“那麽,喝杯熱牛奶?我不會勉強你喝酒。”

室內空調很足,每個隔間只有一張沙發,程浩坐在左邊,沈小燕脫掉羽絨服後,又把絨背心脫掉,整整齊齊地疊好,與右手邊的書包放在一處。

牛奶新鮮,溫度正好。捧着牛奶杯,整個人陷進軟乎乎的沙發裏,實在窩心極了。半杯熱牛奶下肚,整個人都暖洋洋的,一側頭,他正支着下巴看着她笑。

沈小燕大為窘迫,胡亂抹了抹嘴角:“有……有問題?”

“不,沒有。我只是有點好奇,你這麽點大的小姑娘,有什麽事能難過得不吃不喝不哭不鬧大晚上的坐在街邊吹西北風的?”

她垂下頭,不答話。

發頂被他用力揉了揉,他的聲音很近很近,就在腦門兒上:“沒有逼問你的意思,不願說也沒關系。當然,我很希望今晚你能過得開心。”

他的手掌滑下去,規規矩矩地停在她腰上,沒有多餘的動作。可她挺直脊背,連大氣也不敢喘了。

喝完牛奶,侍者又送來一杯,這時候前方的熒幕亮起來,熟悉的畫面,熟悉的音樂,令沈小燕不禁驚喜地去看程浩。

他得意地笑,像所有的毛頭小青年:“喜歡?”

沈小燕猛點頭:“很喜歡,看了還想看。”

豆蔻年華的蘇菲?瑪索,青蔥得像地裏的小蔥,剛抽芽的小樹,将将落下的雪花,可愛又性感,煞是迷人。

雞皮鶴發的祖母,比女王優雅,比少女活潑,被衰老遺忘的老精靈,上至八十耄耋,下至八歲垂髫,莫不拜倒裙下。

不知覺間,杯中牛奶續了一次又一次。沈小燕想起第一次看這電影的情景,還有,第二次……

Met you by surprise

I didn't realize

That my life would change forever

Saw you standing there

I didn't know I cared

There was something special in the air

無意中遇上你

我并未意識到

生命将從此改變

看你伫立彼處

我不知自己在意

空氣中那點新奇

影片結束,主旋律悠悠響起,屏幕被他的臉擋住:“不跳支舞嗎?”

不由自主地将手交與他,沙發自動從中分開,向兩邊旋轉,又自動在他們身後合在一起。手臂環上他脖頸,腰身落在他掌心,不得不仰起臉,直面他溫柔的笑臉。

“我……我不會跳舞。”沈小燕笨拙地拒絕着。

他善意地嘲笑她:“放心,我們不是去比賽。”

說着,他後退一步,迫着她往前踏步。親密擁抱,輕輕搖晃,足矣。沈小燕軟軟地挂在他身上,越過他肩膀,看到別處隔間的男男女女如同他們一樣。場控最是善解人意,調出輕柔閃爍的燈光,漸變,切換,仿佛本身也在舞蹈。

旋律漸入佳境,一顆心溢滿陌生的情緒,盛也盛不住。他想看着她,她卻執拗地把臉埋在他肩頭。他也并不勉強,直到最後的副歌,他帶着她猛地一個轉身,又卡着她腰身,讓她面對着對岸大廈群。

驚呼未成,掙紮不及,落在他懷抱裏。墜落的星光一束束收回,片刻後,那片輝煌的星海已變成暗沉的宇宙。答案呼之欲出,卻不敢置信。扭頭以目光相詢,他笑盈盈低頭,嘴唇貼近她臉頰:“生日快樂。”他扶正她腦袋,與她臉貼臉,等候新一輪大戲的上映。

奧林大廈群構成的巨大屏幕上,一束星光跌落,一滴水,一片羽毛,一枚花瓣,一朵煙花,一個窈窕的身影,一支歡愉的醉舞,一句“祝沈姑娘十八生辰快樂”……旋轉旋轉旋轉,直至徹底的暈眩。又好似不過是一場幻夢,終又化作漫天星光。

身體隔着薄薄的毛衣背抵冰涼的玻璃牆,身前沉重的壓力迫得她無法動彈,眼裏還是方才星辰大海的情景,與程浩深邃的雙眼合而為一。

作者有話要說: 看到他們的初吻了咩?

學長你夠了!這樣太快了知道不?!沈姑娘很生氣,後果很嚴重!

------------

不好意思,忘了一句很重要的話。

☆、1

沈小燕拖着箱子走到宿舍區門口,看到程浩那輛黑魆魆的帕薩特時,知道這次算是躲不過了。

程浩下車,三兩步走近,直接來取她行李,她不給,兩人便僵持着。看她低着頭,耍賴的倔脾氣孩子一般,程浩也不跟她硬抻着:“火車還是飛機?我送你。”

她仍不放手,程浩只好換個辦法:“別鬧,不高興我親你我就不親了。”

她擡頭瞪他,但見他近在眼前,一低頭就會被吻,周圍來來去去全是離校的學生,實在不好看,識趣地松手退後。

聖誕那晚,程浩趁着她沒回過神将她壓在玻璃牆上深入淺出地吻了兩遍,第一遍神魂颠倒,第二遍手足酸軟,出盡了糗,因此生氣了。程浩倒是沒想到,初試身手,竟然能有如此成就,得意之時,又體諒她一個小女生好面子,便也沒計較她這大半個月都躲着他。不過眼下寒假來了,分別前還是把這點小事解決了的好。

“一個人回去?”

沈小燕望着窗外,假裝沒聽到。

“如果是一個人,我陪你回去。”

她恨恨瞪他:“我和朋友一起。”

程浩忍着笑:“座票卧鋪票?”

沈小燕揪衣帶玩:“軟卧。蒙坦買了一個隔間的票。”

“在哪兒會合?”

“車站。”

“不能乘飛機?”

“暈機。”

他問一句,她答一句,怎麽簡單怎麽來,一來二去,他也不說話了,兩人一路沉默着到了火車站。

“你別下去,我自己進去就行了。”

她一臉厭棄,程浩終于覺出不對勁,猛地拉回車門,鎖上。

“你……我要下車!”

程浩皺眉:“發什麽脾氣?”

沈小燕生生忍下怒火:“沒有,我沒有脾氣,請讓我下車,謝謝你送我過來。”

她靠着椅背,垂着眼眸,一臉乖順,反倒讓他覺得十足奇怪。思索片刻,沒有頭緒:“有不滿意的地方說出來,我們商量。”

她不動聲色:“沒有。不用客氣。”

“沈小燕,這不是合作的溝通态度。”

她擡眼,認真地說:“學長,再有半個小時就檢票了,我朋友還等着我,請讓我下車好嗎?”

程浩恍然,敢情這小女孩還沒意識到他們的關系有所改變?略有些不滿,旋即又将原因歸于她的幼稚,寬容地原諒她,調笑道:“不如你主動親我一下,我讓你下去。”

沈小燕難以置信地瞪着他。

“小女孩,我們要分別一個月,你一點不舍都沒有?”

她眉頭緊鎖,滿臉不解。

程浩開始不安:“沈小燕,你不會至今不明白我的意思吧?”

她眉峰蹙得更緊,眼睛瞪得更大:“你什麽意思?”

等不到回答,卻見他忽然欺身過來,直覺不妙,本能地便揚起巴掌扇了過去,結果被他死扣住手腕兒,疼得打不開手指。

他面容冷肅,聲音也不複方才的松快:“一點也不喜歡我?”

“沒……當然。”險些說錯,沈小燕艱難地扭過頭去,不再正面對着他。

片刻後聽到他輕輕的笑聲:“既然是喜歡我的,那麽好好跟我在一起,我會對你很好,嗯?假期有事就打電話給我,回校日期确定了通知一聲,我接你。”

蒙坦的司機将兩人送上車才離開。以免人多擠得慌,她們走“後門”先上的車。

聖誕隔天冷萏短信給沈小燕道歉,沈小燕追問了一句,她沒回,之後便是約定回家的時候才有的聯系。不到一個月,冷萏本來就有些尖的下巴如今尖得像錐子了,沈小燕心驚膽戰,卻不敢深問,只能撿些有的沒的:“萏萏,吃晚飯了沒?”

她郁郁寡歡的:“沒,你帶了什麽吃的?”

沈小燕把包打開:“面包和牛奶。你沒帶嗎?吃我的吧。”

她有些急切,兩片切片面包一起吃的:“有帶,不過是他買的,髒,你不嫌的話,我們交換。”

冷萏一連吃了四片才停下,又咕咚咕咚灌下一盒牛奶,狠狠地打了個嗝,摸摸肚皮,露出一個笑臉:“阿語,我十天沒吃過這麽舒服了。”

十天?冷萏比她早十天考完期末。沈小燕實在被她吓到:“萏萏你跟他……”

冷萏笑眯眯地打斷她:“剛剛好像是程浩送你過來的?你跟他在一起了?”

她這一問,又将沈小燕煩心事勾起來。裝傻裝得那麽徹底,足以說明一切,他倒好,自說自話。沈小燕悶悶地說:“是他。他沒問過我的意思,自己就決定了。”

冷萏鄭重其事:“阿語,不要跟程浩交往。”

沈小燕詫異地看着她,最開始冷萏可是很樂意看到她跟程浩一起。

“他們那種人,沒什麽幹淨的。”冷萏窩進被子裏,望着窗外推來擠去等候上車的人,嘴角挂着淡淡的嘲諷,“你說男人的欲望到底多旺盛?每周七天四個晚上都陪他上床,他居然饑渴到大白天跟秘書在辦公室搞。平安夜跟他吵架來着,想着聖誕節嘛,我主動求和,結果他在辦公室搞得火熱,哈哈。你猜我發現了什麽,他在公司裏有三個床伴,五個常出差的地方還分別包了幾個大學生研究生,還有長期光顧的據說比較高級的應召女,我是不是該慶幸他沒有上過街頭流莺?髒死了,惡心得我恨不得把自己的皮扒了。一想到他摸遍了那些女人又來碰我,我真想換層皮,換個身體。”

沈小燕真給吓傻了。

冷萏咄咄逼人地看着她:“去醫院檢查,人家都拿異樣的眼光看着我,你猜我怎麽說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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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普通山村小子,偶然下進入到當地江湖小門派,成了一名記名弟子。他以這樣身份,如何在門派中立足,如何以平庸的資質進入到修仙者的行列,從而笑傲三界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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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帝纏寵:廢材神醫大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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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千歡難以想象月雲柔居然是這麽的惡毒殘忍!
絕望,心痛,恥辱,憤怒糾纏在心底。
這讓月千歡……[

帝少強寵:國民校霸是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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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兒?你為什麽突然脫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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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麽摟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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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米亞一高校霸兼校草的堂堂簡少終于覺得哪裏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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姓名:丁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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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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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随着魂導科技的進步,鬥羅大陸上的人類征服了海洋,又發現了兩片大陸。魂獸也随着人類魂師的獵殺無度走向滅亡,沉睡無數年的魂獸之王在星鬥大森林最後的淨土蘇醒,它要帶領僅存的族人,向人類複仇!唐舞麟立志要成為一名強大的魂師,可當武魂覺醒時,蘇醒的,卻是……曠世之才,龍王之争,我們的龍王傳說,将由此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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