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結束了

不配,這就是高攀和僭越的下場。”

作者有話要說: 咳咳,原因非常狗血……

☆、2

假期在梅雨季結束時到來。

寝室裏一下子搬出去兩個人,許詩爸爸提着箱子離開後,整個寝室完全空下來。許詩分出大部分楊梅放在沈小燕桌上,嘆道:“要是你沒有實習就好了,跟我回家摘楊梅多好,我家梅園很大呢。”

沈小燕笑道:“下次一定去。”

許詩眼珠子一轉:“不如畢業前去?你會爬樹嗎?一般結在樹上的沒有蟲子。”

沈小燕大笑:“可以到時候學。”

“那說定啦!”

兩人道了再見,各自過暑假。

沈小燕把這學年的資料用空紙箱收起來,封好,推進洗漱臺下的小空間,跟大一那個紙箱緊緊擠在一起,堪堪占去大半地方。

書架複歸于輕松,下一年可以擺放新的書籍了。

實習是院長推薦的。院長一直是華揚的非正式戰略顧問,不過不為外界所知而已。

在辦公室裏談話時,院長表示最後取消她的交換資格實在迫不得已,他也一度試圖聯系程浩,通過程浩來澄清這件事,但是程浩失蹤了,所以他也束手無策,只能換人。為了彌補她,好的實習和工作機會會盡量推薦她過去。

沈小燕想說不必,但沒說出口,道了謝就帶着簡歷去面試了。那是一家歷史悠久聲名赫赫的外資管理咨詢公司,每年不知多少人為之擠破頭卻不得其門而入,哪怕只是一個實習機會。

因為獲得過森威營銷比賽的大獎,沈小燕被直接分去一個營銷工作組,好巧不巧的,這個工作組在七月中旬接到森威的case——大boss認為華東區的市場和銷售還能進行更進一步的挖掘,森威市場部銷售部力量不足,于是向這家咨詢公司求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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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沈小燕作為全組的公用秘書,很快再次見到了喬晟洋,他依然是市場總監。

剛得知客戶是森威的時候,沈小燕一邊擔心喬晟洋會為難她說她壞話,一邊又自我安慰他一個老總級別的人物肯定記不得她這個小實習生的,想想他當時的威脅,大概是因為森威存了“案底”,所以才能“攔截”她吧。沒想到見面會上,他當場對咨詢公司的經理說認得她,并稱贊她很适合做市場,難得不驕不躁大膽進取。評價太過正面,以至于比起壞話,更讓沈小燕毛骨悚然。

然而事實證明,喬總記憶力佳且心胸寬廣,絲毫沒有為難她,反而因他一句話,所有工作她都得以參加,甚至每周去森威的雙方例會都有她一個席位。

工作雖然忙碌,常常加班到十點之後,但确實學到不少,人際關系也很輕松,只有面對面的質疑和争辯,沒有暗地裏的構陷和中傷。

咨詢公司在金融城裏一幢大廈中,幾乎每天晚上都只能打車回大學城。到寝室倒床便睡,往往要隔天清早才有力氣爬起來洗澡洗頭。

後來羅姝知道了,飛來莘城幫她在金融城附近的長安小區租房子,離公司大廈很近,走路也只需要二十分鐘,公交車只是三個站。羅姝多留了一天,看好在建樓盤買下來才離開。沈小燕從來不知道羅姝竟然這麽有錢,一套一百平的入戶電梯公寓全款付清。羅姝卻囑咐她,就算再晚都不準去男朋友家留宿,她的安全比幾百萬塊錢重要得多。羅姝離開的時候,沈小燕發現自己雖然并不責怪她和沈書研同床異夢,但與她的母女感情卻實實在在淡了許多。

搬去金融城附近的租房去住後,沈小燕時間稍稍充裕了些,休一天假的時候就能去洛桑陪阿玦玩。冷萏走後,蒙坦對她的态度反而好了,打電話問阿玦的時候,他也肯耐心多說幾句了,哪怕每一句都很無聊,他也能至少不表現出煩躁。有一天他甚至主動打電話,告訴她阿玦能自己坐穩了。當時正是周例會的咖啡時間,她在茶水間等水燒開,挂斷電話後發現喬總監目光奇怪地看着她。

當天例會很快結束,喬晟洋沒有向以往那樣諸多挑剔,他手下的經理自然也好說話了很多。結束後經理要趁着時間剛剛好去接孩子下幼兒園,沈小燕便等公交車回住處。

七月底八月初,副熱帶高壓控制莘城,幹熱無風,氣溫直逼四十度整。公交站有幸被摩天大樓陰影擋住,但仍熱氣蒸騰。又是下班時間,很多被限行的上班族也等公車,十分擁擠。

錯過一輛車後,沈小燕打着手扇考慮走回住處算了,但走出兩步,一輛黑車停在面前,車窗搖下去,露出喬晟洋那張冰山臉。沈小燕還想拒絕,喬晟洋只語氣不明地說了一句“我也住在長安小區”,她就只好硬着頭皮上車了。

車裏空調開得低,加上喬晟洋周身氣場,氣氛十分低迷,沈小燕努力尋找話題,但他愛理不理,她只好漸漸閉上嘴。

過了會兒,他卻問道:“那個孩子是你朋友的?”

“啊?”沈小燕愣了下,看他皺眉,才壓下震驚,道,“是我朋友的。”

“你要去看孩子?”

“嗯,是的。”

“什麽時候?”

“晚飯後。”

“那好,回去收拾一下,半個小時後接你吃晚飯。”

車停在公寓樓下,沈小燕詫異地望過去,他皺眉道:“本來訂了座請你們的經理一起,現在她沒空,你還是去。”

沈小燕想,這樣還算說得過去,便答應下來,上樓去了。

哪知道到了才發現說好的工作聚餐其實是兩人晚餐。可是喬冰山面無表情,既不解釋,也不表示,沈小燕也只能埋頭大吃,拼着消化不良,一刻不停地吃。

結賬後,喬晟洋似笑非笑地睨着她說:“胃口這麽好也能越來越瘦,看來是在公司混得太吃力。”

沈小燕汗顏的感覺直接被驚悚淹沒,強笑道:“喬總火眼金睛,不過我很努力的。”

進了電梯,他連餘光都不給她了,輕飄飄地說:“嗯,不過腦子不夠用,四肢再用力也沒意義的。”

沈小燕只能咬緊嘴唇不開口了。

她想打車去洛桑,反正左右不過是個起步價的事,喬晟洋卻堅持送她過去。他當然不是通過語言堅持,而是拿冷冰冰的眼神施壓,仿佛她做了十惡不赦的大事。

喬晟洋的意思晦暗不明,沈小燕卻不敢跟他玩下去,于是請他把車停在了程浩在洛桑的房子前。

房子裏黑漆漆的一團,花園籬笆上的燈亮着,隐隐照出前花園小徑。一路沉默的喬冰山難得揚了聲問道:“這是你朋友家?”

“不是。”沈小燕輕聲卻确定地說,“這是我前男友的房子。正好今天他不在家,我來取回我的東西,順便把他的東西還回去。”

喬晟洋自然聽得出她話裏的意思,這話的效果很明顯,她下了車,車便揚塵而去。

程浩的門廊已經積了一層薄灰,走過去便是明顯的腳印,顯然很長一段時間沒有人上過門。

沈小燕用鑰匙打開門,不自覺地閉了閉氣,呼吸一下,卻沒聞到雨季後的黴味。走進去看,才發現是窗沒有鎖上,臺風天樹枝被吹折過來,将窗玻璃敲碎了。

四下瞧瞧,并沒有入室的痕跡,看來小區治安足夠好。不過滿地狼藉,實在礙眼,沈小燕将裝着三枚戒指和一張信用卡的盒子放在茶幾上,去清洗間取了掃帚和簸箕,将碎玻璃和樹枝掃起來裝進垃圾袋裏,然後給物業打電話,請他們過來裝玻璃。

換玻璃時間前後不超過半個小時,不僅面帶微笑,而且連連道歉,畢恭畢敬地離開。待他們離開,沈小燕再掃視一遍,沒別的不妥了,便關緊門窗,将鑰匙放在門廊的暗格裏。

前院的白色搖椅經過一個夏天已經有些泛黃,在燈光下卻更顯得靜谧安詳。五一假期裏,他們還坐在一起讀三毛全集。

“每想你一次,天上飄落一粒沙,從此形成了撒哈拉。每想你一次,天上就掉下一滴水,于是形成了太平洋。”

後來讀到《白手成家》,沈小燕恍然發現她那麽熱切地将自己交給他,竟然全因為這個陌生的熟悉。他也會心而笑:“原來竟是這樣,看來我憑着感覺做事,很正确嘛。”

而今三個月過去了,他卻再沒有半點消息。

沈小燕關掉門廊的燈,借着籬笆上的大燈走出庭院,關上籬笆後,不再回頭。

三個月過去,沈小燕其實已經很冷靜了。

忘掉程浩比起忘掉冷萏來得容易。冷萏時時與她保持聯系,所以她總是想起高中時代。而程浩,來無影去無蹤,如今她把他留下的最後一點痕跡都抹去了,他就真的只是一個美夢罷了,只是清醒的時刻太過殘酷。不過,有了這麽長這麽美好的過程,結局如何,有意義嗎?

蒙坦的房子和她的租房在相反方向,猶豫片刻,還是沒去蒙坦家裏。明天休假再去更好。

心事壓身的時候,最好獨自待着。這是弱點,不能輕易向人暴露。

晚風輕拂,送來陣陣熱浪。及膝裙擺被吹起來,纏在腿上,很是不雅。

黑車車速緩緩降下,最後停在她身前。

作者有話要說: 如果今晚沒有第二更,那明晚就有雙更……苦逼活力2.1W嗷嗚

☆、3

臺風天參加追悼會。大風刮過屋子發出嗚嗚低咽,比屋裏人還來得傷心。

遺體告別後,沈小燕前去與去世任老的兒子告別,不再參加後面的火化。任先生面目沉靜,眉宇間哀色隐隐,想來十分悲痛。他感謝她這種天氣前來吊唁,末了,又感謝她這些年來對他母親的照顧,希望她能出席後面的葬禮——當然,葬禮會安排在臺風離開後的日子裏;不過不放心她這時候獨自離去,便帶她去休息室裏坐下,說是一會兒有人來送她回家。

路過一扇窗戶,外面的雨是橫着下的。

剛剛結束在市場部的輪崗,最近幾日是項目收尾,一周幾乎只睡了二十個小時,異常困倦,加上殡儀館的休息室十分安靜,沈小燕一個人坐在單人沙發上,很快就打起盹來。

沈小燕與任老的聯系是三年前開始的。那時候她剛剛畢業,以管理培訓生的身份進入森威集團中國總部。工作起點高,工資好,前景光明,但同時也日日忙碌,恨不能将自己一分為二,一個沈小燕負責工作,另一個沈小燕負責吃飯睡覺。

這樣持續到冬天,終于每周能有一天休假,除了去洛桑陪阿玦,也會給自己煲點湯補補。下雪天買菜回來,看到踽踽獨行的拐杖老人,便停下來邀她上車。

老人姓任,過去曾是一名鋼琴教師,有一子一女,兒子在歐洲工作,女兒遠嫁澳洲,丈夫十年前便已去世,獨身一人生活在城市花園島的一套入戶電梯公寓裏。沈小燕送任老回家後,在她家裏煲湯一起吃了才離開。

羅姝給沈小燕買的房子正好在城市花園島一期,而老人在二期,相去并不遠。此後每周末沈小燕煲好湯便帶去任老家一起喝,而任老精神好的時候就教她彈彈鋼琴,講講過去的事。

一晃便是三年,沈小燕始終沒有見過任老的子女,直到今天早上被任先生請去參加追悼會。

沈小燕醒來時身上蓋着男士黑色西裝外套,驚了一下,眼前模糊有男人坐着,忙坐起來,卻在看清那人時瞠目結舌。

程浩撿起自己的外套,聲音清冷:“趁着雨小,送你回去。”

他走到門口,回頭來見她仍坐在原處,動也不動,慢慢蹙緊了眉,片刻後,側着身子,不再看她,道:“我在停車場等你。”

消失五年的人在你在殡儀館小憩後出現,真好像還魂一樣。

沈小燕一度以為他意外去世了,直到他的律師出現。

那之後她便死了心,不再惦記他,平平靜靜過了這五年。

停車場在地下,皮鞋敲擊地面,輕輕響聲被這密閉空間加工得格外滲人。

沈小燕走了半個停車場也沒看到他。其實找車更方便,但她怎麽可能知道他今天開的什麽車,更不要說車牌號了。

引擎低低的咆哮聲在身後響起,高大越野車駛出車列,沈小燕愣了下,想起這輛原來沒被換掉。

車內的擺設幾乎也沒有變化,那個牌子的抽紙還是擺在儀表盤的中間,不過所有事物看起來都舊了很多。

上車後,沈小燕已恢複正常,禮貌地笑道:“有勞程總。”

他似乎瞥了她一眼,沒什麽含義地“嗯”了聲,表示聽到了。

車上了主街道,沈小燕才想出下一個話題:“程總剛回國?”

他依然只是“嗯”一聲。

大概是不想說話,沈小燕乖乖閉嘴。

殡儀館位置偏僻,回到城市花園島,風雨又大了起來。

程浩撐傘送她下車,一直送到電梯口。他轉身要走,沈小燕瞧見他褲腳濕了,猶豫了下,還是叫住了他:“程總。”

他停下腳步,頓了片刻才回頭道:“有事?”

沈小燕不自覺地往前跨了一步,鼓足勇氣道:“如果不忙的話,能不能……上去坐會兒?”

他目光一閃,微微訝異地看着她。

“我……我有點事要跟你講。”錯過今天,不知道以後怎麽才能見到了。

一出電梯,一股淡淡的酒氣就飄出來。沈小燕尴尬了一瞬,解釋道:“昨晚同事過來玩,喝了點酒,今天早上走得急。”

沈小燕忙按開淨化器,彎着腰在鞋櫃裏找了雙拖鞋出來:“我爸穿過一次。介意的話,可以直接進來。”

程浩始終不太講話,也沒笑過,冷淡疏離,但還是脫了鞋,穿上拖鞋進去客廳裏。

茶幾上還擺滿瓶瓶罐罐和花花綠綠的包裝袋,沈小燕扶了扶額,還好碗筷早上洗掉了。只好請他去書房坐下,轉身再去客廳找一次性杯子倒水。拿着杯子才困惑,他一般喝什麽來着?茶,咖啡還是白開水?從客廳看得到他側面,他似乎望着書架上的某個位置在出神。

水燒響的時候,座機響了起來。是物業确認她的安全,并叮囑她現在不要外出,因為臺風風力升級,位置也更靠近莘城了,極有可能真的轉移到莘城境內。

沈小燕端着溫開水進去,他正将手從胃部拿開,臉色也有些蒼白,雙眉輕鎖。工作三年,這個樣子的緣由很明顯了。

“臺風升級,可能要多留一會兒。先喝杯熱水,我去做午飯。有沒有想吃的?不過冰箱裏食材不多了。”

這話幾乎脫口而出,說完才發覺僭越,于是不等他回答,慌亂地丢下一句“你先想想”便再次走了出去。

拿着吹風機進去,那杯水已經去了大半,他若無其事地翻着桌上的《麥肯錫季刊》,道:“有什麽吃什麽。”

沈小燕松口氣:“沒有換洗衣服,你先用吹風機吹幹,低溫檔應該不會有問題。”他胃不好,正事還是吃了飯再說吧。

上周末買的新鮮花生還剩了些。新鮮花生養胃,切碎了煮粥正好。炒好三個小菜,粥也差不多好了,再把饅頭用微波爐加熱,午飯應該也夠吃了。擺好餐桌一擡頭,才發現他站在門口,迷惘的神情一閃而過,仿佛幻覺。

外面風雨大作,因為樓層偏高,沈小燕這幾年這些天都将窗簾全部拉上,打開燈。

程浩幫忙取筷子沖洗,随口問道:“害怕這種天氣?”

“有一點。”沈小燕承認道,“不過看不見外面就好了。”

他點點頭,不再開口。

“這幾年……工作很忙嗎?”沈小燕記得相處的兩年,他從沒在她面前表現出過病痛。像他這樣的人,若不是難受到極點,也不至于會忍不住。難受成這樣,想必是忙得顧不上吃飯了。

他咽下那口菜,才答她:“還好。你呢?”

沈小燕戳戳粘稠的粥,低聲道:“再忙也能按時吃飯的。”

程浩掀眼皮瞧她一眼,一句“按時吃飯還瘦成這樣”到底沒說出口。

沈小燕洗好碗,發現客廳已經被程浩收拾幹淨,而雷鋒同志閑适地靠在沙發裏,頗不耐煩地不斷換臺。

“以前的廣告也像現在這樣難看嗎?這時段有什麽好看的?”他微蹙着眉,盯着屏幕問道。

沈小燕莫名覺得這場景很喜感,不禁笑了出來:“我看電視專門看廣告。”

他轉過頭來,看ET一樣看她。

“工作需要。”沈小燕忍着笑解釋了一句,“有一段時間在市場部的推廣部門輪崗。”

他好像回過神了,愣了下,才“哦”了聲,轉回去,繼續看屏幕,沒甚情緒地問:“管培生?哪個公司?”

沈小燕如實答他,他聽後點點頭:“這家的管培生不是幌子。你跟任少為是什麽關系?”

“我每周跟任老吃頓飯,只是希望若是我爸媽日後不幸獨居能有人願意照看他們一下。我不認識任先生。”

似乎想起她爸媽的事,程浩沒再問下去,反而解釋了下他為什麽會出現在任老的追悼會上:“任少為是華揚在歐洲的總負責人。”

沈小燕忍不住問道:“你這幾年……在歐洲?”

“嗯。”他終于不再換臺,面無表情地看卓別林的老電影《大□者》。

似乎兩人都不知道如何交流下去,索性安安靜靜坐在一起看完整部片子。

時間也不過過去一個小時。

沉默實在是無與倫比的尴尬,沈小燕站起身,道:“我去看下天氣。”

雨已經不似午飯那陣子那麽大,查天氣預報,消息稱臺風中心正在遠離莘城,直接東去,進入太平洋。

沈小燕把情況跟他說了下,他忽然又恢複了早先進門時的表情,不鹹不淡。

剛剛放下去的心又提起來。沈小燕想了想,還是去書房把文件夾拿了出來,放在他面前的茶幾上。

“當初你的律師找到我,告訴我大學城的那套房子你已經贈送給我。如果我要還給你,所有的手續和費用都要重複一遍,他不肯為我辦理。我去咨詢別的律師,他們也表示需要有你的材料。畢業的時候有人想買那邊的房子,我想你也不太可能回到大學城,那幾年大學城的房價漲得很高,暫時也不能再漲得更高,我就把房子賣掉了,賣房款這幾年打理下來,至少跑贏了通脹率。不過我都沒動過。正好今天碰到你,我就想還給你,因為我實在找不到你。”

沈小燕說着說着,便不由得雙手緊握在一起,放在腿上,用茶幾擋着。

他審視她良久,并沒接那份文件夾,而是站起身,道:“不必了。那是你應得的。”

沈小燕臉色漸漸變差,勉強推辭道:“這與我無關。”

他本已背過身,這時回頭道:“以己度人。我有潔癖,要求另一半沒有過別人。你有可能會再遇到我這種人,所以對于我們的過去,我感到很抱歉。那是你應得的。”

作者有話要說: 某人:程總,說這種話,你腦殼有包嗎?不想讨老婆嗎?

程浩:我是被抛棄的!氣話都不能說兩句嗎?!

沈小燕(弱弱地):明明我才是被抛棄的……

☆、4

過去五年的某一些日子裏,沈小燕想盡辦法丢盡臉面試圖找到程浩,可是連他半點道聽途說也聽不到。可任老追悼會之後,她總在不想看到他的時候看到他。

任老的葬禮他也去了,那時沈小燕還沒從他的羞辱中走出來,全程除了發現他的那一眼,再沒多看他。

後來在會所碰到他。當時她随喬晟洋陪客戶吃飯,離開時他和任少為恰好從另一個包間出來。陪酒本來不過是工作的一個部分,尤其是這一次另一個管培生出錯開罪了對方。沈小燕向來很看得開,但被程浩居高臨下地一番審視,這事好像變得跟賣笑一樣卑劣。

随後去臺球室玩,客戶喜歡斯諾克,非要沈小燕陪着打。沈小燕連稱不會打,他便說他進一個球沈小燕喝一杯,沈小燕進一個球,他就喝三杯。喬晟洋欲救場,哪知對方半開玩笑半批評地說:“你們這些新人啊就是心高氣傲,那個什麽Lily還是Silly的……”沈小燕只得陪他玩下去。喝了一杯,輪到沈小燕打球,程浩忽然進來,也不打聲招呼,直接壓着她,手把手從開球打到清桌。客戶臉都白了,程浩給他臺階,自稱取巧,不過請客戶看在他的面子上,別跟一個女人計較。

最近一次則是在洛桑。她周末過去帶阿玦,阿玦很開心,拽着她去散步。阿玦已經五歲半,上一年級,能跑能跳能說會道。出得家門就跑得飛快,轉眼跑到別人家範圍裏。沈小燕追上去,他再跑,最後撞開別人家籬笆跑了進去,三兩下爬上一株開得正香的桂花樹。

沈小燕站在樹下一個勁兒地哄他下來,阿玦抱着樹枝做鬼臉,喊“有本事你上來啊上來啊”;沈小燕威脅不再來陪他玩,他直喊她撒謊精,連喊數聲,忽然指着她背後大叫:“媽媽!你男朋友回來了!”沈小燕哭笑不得,挽袖子作勢要上樹去捉他,他八風不動,仍喊:“媽媽,你看你男朋友好帥!”

一回頭,程浩拿着鑰匙站在籬笆門口,皺眉看着他們倆。

國慶節前收到冷萏今年在北極的攝影集,裏面有很多極光和白夜,也有北極熊和因紐特人,甚至還有她跟因紐特婦女學習縫制皮衣的場景以及鄭缙穿着她手工皮衣手持長矛的全身照。

冷萏長年與鄭缙周游列國,登過珠峰,下過馬裏亞納海溝,去敘利亞戰場拍過虐殺平民的罪行,也在青藏高原蹲守數天,等羚羊群遷徙路過……人變得又黑又瘦,但每一張有她自己的照片裏,她都神采飛揚,一如當初那個誓要辦一份全世界人手一份的報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女生。

起初沈小燕還擔心阿玦看到媽媽和鄭缙的照片會傷心,但結果他比她還坦然,似是滿不在乎,又像故作深沉地說:“媽媽也有她自己的人生。”沈小燕還沒回過味,已被他撲倒在沙發上:“反正我有幹媽了。”

不過後來沈小燕發現胸口被阿玦蹭過的地方一片濕痕,很是無奈,此後陪他的時間更長了些,以至于……同事都知道她的空閑時間都在帶孩子,追她的也都漸漸各自換了目标。不過,財務部某前輩曾介紹一個離異帶孩的男人給她,說是與她條件相當。沈小燕不敢輕慢前輩,帶着阿玦去見了“門當戶對”,忍了幾個小時,最後阿玦和對方小孩打起來了才得以脫身。再後來,那位前輩犯了大錯,灰溜溜地離職走人了。

假期第二天天晴,沈小燕帶阿玦去公園放風筝,打算玩到中午去吃肯德基,睡個午覺逛逛科技館,一天就算圓滿了。

阿玦聽完安排,早飯多吃了一碗粥,到了公園不斷跑廁所。九點鐘後慢慢好了,拽着風筝線一陣猛跑,風筝穩穩地飛了起來,才算消停下來。

假期裏不旅游的都帶着孩子出來玩了,公園草坪上老人小孩尤其多。風筝開始穩定上升後,阿玦扯線扯得無聊了,就賴在沈小燕身上玩,讓她拿線圈繼續放風筝,有一搭沒一搭地給她講小夥伴的故事。

後來講到一個慘兮兮的小姑娘,阿玦一張小臉皺得跟旁邊一起聽故事的老人家一樣:“真可憐。她媽媽也不要她了,她跟着爸爸,可是爸爸又結婚了,後媽不打她不罵她,但是對她冷暴力!媽媽媽媽,你知道什麽是冷暴力嗎?”

沈小燕被這個高端詞彙唬倒,支支吾吾還沒編出來,旁邊那位五十出頭的女士已經解釋道:“冷暴力也是暴力,不同于傳統意義上拳打腳踢的暴力相向,更多表現為冷淡、輕視、疏遠、漠不關心。對于關系密切的人來說,冷暴力往往比争吵來得更傷人。小孩子如果長期被冷暴力對待,性格和心理很容易扭曲。”

阿玦被她吸引,趴在沈小燕膝蓋上,望着她道:“我爸爸常常不理我,是不是冷暴力呢?我可不可以告他虐待兒童?”

女士微微一笑:“你爸爸為什麽不理你?”

阿玦皺皺鼻子:“他嫌我吵,就把我關在門外。我只是想找個人說故事,他給我講我不說話也行。”

蒙坦這些年并沒有別人,偌大一幢別墅只有一個做完晚飯就走的阿姨,沈小燕也并不是天天都去。這麽點大的男孩子,也難怪。想到這裏,沈小燕捏着他的手說:“阿玦以後想講故事聽故事可以給我打電話。”

阿玦突然站起來,又猛地撲下來,将沈小燕整個兒撲倒在草坪上,趴在她身上撒嬌:“媽媽,你跟我和爸爸一起住嘛~”

沈小燕瞥一眼那位女士,她果然震驚了一下,但很快恢複鎮定。她雖然上了年紀,但身形依舊苗條,背脊挺直,短發又黑又亮,一雙黑眸有神卻收斂,不茍言笑。最顯眼的是臉上一道疤痕,從眼角劃到嘴角,大概是做過整容修複手術,看起來不像電影裏刻意修飾過的那種疤痕搶眼。

整個上午她都陪沈小燕和阿玦兩人坐在一處,大多時候都聽他們倆聊些非常“童趣”的話題,比如說從富蘭克林放風筝突然跳躍到要去濰坊看風筝節,顯得十分好耐心有教養,時不時搭兩句話,有時嚴肅着玩笑,有時玩笑着嚴肅,阿玦很喜歡她。到了中午,沈小燕收回風筝,邀請她一起午餐,她一口答應下來。

她通身氣質與肯德基格格不入,啃雞腿的動作都十分優雅正經,看得阿玦目瞪口呆,一板一眼學她,沈小燕屢屢教訓也不改,她反倒笑笑,教阿玦怎樣在大庭廣衆下不毀形象就啃到雞腿。

午飯後,阿玦困意上來,扒着沈小燕睡覺。沈小燕尴尬地看那位女士,女士并沒有離去的打算,而是笑笑道:“我們送孩子回去睡覺再出來玩。”好像是她們倆約好的一樣。

沈小燕納悶,她笑容不變,無形卻多了些詭異:“我今天特意來找你的,從北京過來。”

沈小燕瞪眼,她終于自報家門:“我是施紅梅,程浩的媽媽。”

嘩——

不論沈小燕現在跟程浩是什麽關系,他媽媽親自找上門來了,她就不能禮數不足。沈小燕陪着施紅梅在肯德基坐了十分鐘,等到蒙坦來了,接走阿玦。

待蒙坦走遠了,施紅梅才微笑道:“這孩子不是你生的吧?”

沈小燕解釋道:“是我好朋友的孩子,我幫忙照顧一下。”

她并沒有追問下去,而是站起來,期盼地看着她,問道:“今天沒有別的安排吧?能陪我逛街嗎?我還沒準備過冬的衣服,北京已經冷起來了。”

沈小燕除了點頭還有別的選擇嗎?

別看施女士臉上歲月滄桑,一顆心和身板俱皆年輕而充滿活力,逛街的步子比沈小燕還利索,尤偏愛粉色和紅色。甚至在少女樓層流連忘返一小時,摸着成片裙子風衣愛不釋手,感嘆自己入錯了行,一輩子沒年輕過。末了,拽了條粉紅色荷葉裙在沈小燕身上比劃,沈小燕見她連連贊賞地點頭,吓得面無人色,她自己好像也回過味來:“可惜啊,要是早幾年來找你逛街就可以買這些裙子給你穿了。”

逛到夜□臨華燈俱上,施女士雙手都沒空了,不知何處冒出個小年輕,拿走衣服又消失了。見沈小燕發愣,施女士好心解釋道:“程浩爸爸不放心,叫了個警衛員陪我來的。我就怕吓着你,所以沒讓他出來。”

沈小燕一個下午已經麻木了,此時機械地笑着:“您……您和程總約好晚餐了吧?”

她一掀眼睑,露出一抹揶揄的笑:“沒,我都沒告訴他我來莘城了。專程來找你的,我在盛世訂了錦州菜,現在差不多可以去了。吃完飯還能喝兩杯。”

作者有話要說: 我已經不知道說什麽好了……每次發兩章三章留言都木有相應地成倍增長,好桑心……~~o(>_<)o ~~

☆、5

作者有話要說: 晚上跟基友吃飯,快吃完的時候,我說:“我們一會兒先去買套子……”

基友狂笑。

後來總結了一句話,三年前我形單影只,三年後我有了一只可以一起買套子的基友。節操碎了。

其實我只是陪基友去買平板的保護套,簡稱套子……~~o(>_<)o ~~

這就是今天更新晚了的原因……我會日更的,如果請假會在微博裏說,只要點開頁面就能看到文案上微博的狀态。當然,如果用收藏夾的話,更新後文文就會自動浮起來(我知道很多人用網頁收藏orz)

本來這段話放在文下的,可是我覺得會影響看完後留言的效果,所以,改在開頭吧……

後來無數事實證明,跟施女士這頓飯是沈小燕這輩子消化最不良的一頓,不是因為她的身份,而是因為,她說的一些事。

關于當年發生在程浩身上的事。

“華揚在北美的擴張讓美國的既得利益者恐懼,程浩下飛機就遭到暗殺。他給你報平安了?嗯,那是在高速公路上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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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人修仙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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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普通山村小子,偶然下進入到當地江湖小門派,成了一名記名弟子。他以這樣身份,如何在門派中立足,如何以平庸的資質進入到修仙者的行列,從而笑傲三界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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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帝纏寵:廢材神醫大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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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千歡難以想象月雲柔居然是這麽的惡毒殘忍!
絕望,心痛,恥辱,憤怒糾纏在心底。
這讓月千歡……[

帝少強寵:國民校霸是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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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兒?你為什麽突然脫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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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米亞一高校霸兼校草的堂堂簡少終于覺得哪裏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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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園修仙狂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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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随着魂導科技的進步,鬥羅大陸上的人類征服了海洋,又發現了兩片大陸。魂獸也随着人類魂師的獵殺無度走向滅亡,沉睡無數年的魂獸之王在星鬥大森林最後的淨土蘇醒,它要帶領僅存的族人,向人類複仇!唐舞麟立志要成為一名強大的魂師,可當武魂覺醒時,蘇醒的,卻是……曠世之才,龍王之争,我們的龍王傳說,将由此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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