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吳文軒凝神注視他:“私底下就我們倆的時候,你可以不用稱‘臣妾’,都是男子,本王不會為難你的。”
莊晗低着頭不看他,說道,“王爺身份尊貴,這禮數萬不可不守;而且,若是被有心人聽了去,不免會招來麻煩,倒不如稱呼的是好。”
吳文軒的手從莊晗僵硬的腿上拿開,低頭問他,“你叫本王吳郎,本王叫你晗兒如何?”
莊晗的臉騰的又紅了一個層次,真是想不到,這當朝赫赫有名的文軒王爺竟如此這般輕佻。
而且,明知大家都是男人,而且自己本無龍陽之好,還這般輕浮……不免心生不悅。
吳文軒見他這羞憤的樣子,霎時覺得可愛,口口聲聲男兒、男兒的表明自己,卻這般害羞,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莊晗聽到他的笑聲,頓時覺得更加羞憤,悶着頭不理他。
看着莊晗悶着頭,繃着臉,吳文軒決定不逗他了,笑道,“開個玩笑而已,你我都是男人,何必這麽較真?”
“王爺也說了,你我都是男人,這樣輕佻的話語多少有些不妥,還望王爺自重。”
見他這般無趣,吳文軒斂起笑容,不由得輕哼了一聲。
無趣,真是無趣。這是吳文軒對莊晗的評價。
不過,這副漂亮皮囊還是不錯的,大婚之夜可以說食髓知味、讓人回味啊。
真是感謝這所謂的“上錯花轎”“風變牡丹”,想到這,吳文軒不禁好奇問道:“你是不是真如楚将軍所說,故意設計嫁到我吳王府的?”
莊晗擡頭看向他,眸子裏帶了一絲憤怒道:“王爺何出此言?我一男子,對于嫁人這種事,躲都來不及,怎會想方設法嫁入你這王府?”
吳文軒看着他,挑眉道:“因為你知道本王有龍陽之好。”
莊晗因吳文軒的話語,身子僵了一下,本想辯駁,不過最終還是壓住怒火,神色複雜有些呆愣的看着他,低聲道:“如果王爺這樣想,那臣妾無話可說……”
吳文軒微微皺眉,覺得自己說話似乎有點兒過重,湊過去,拉住他的手,“本王并沒有說你是這種人的意思。”
“謝王爺。”莊晗垂頭淡道。
見他這邊死氣沉沉,吳文軒心中略顯不快,但轉念一想,剛剛是自己惹惱了他,也就作罷,倆人坐在轎內一路無言。
“王爺,皇宮到了。”轎外的小太監禀道,“我們的轎攆要去椒房殿拜見皇後。”
這時候的莊晗開口問:“不是應該先拜見皇上嗎?”
吳文軒瞧了他一眼:“父皇這個時辰應該馬上要下早朝,下了朝自會來椒房殿等我們新人去拜見。”
“哦。”莊晗低下頭不吱聲了。
吳文軒淡淡笑了一下,便也無言。
轎攆停下,吳文軒先下了轎子,莊晗沒等他扶自己,就自己要下轎子,不料,吳文軒把手遞給他:“夫人,本王扶你。”
莊晗呆愣了一下,才緩緩伸出手,放到吳文軒手上被握住的時候,莊晗微微躲了一下,卻被吳文軒握得更緊。
“夫人不必緊張,待會見了父皇和母後,按禮數來即可。”
莊晗小聲的“嗯”了一聲。
倆人牽着手朝椒房殿走去,一路上好多宮女太監都竊竊私語,聊着這一對“親親熱熱”的新人,真是“郎才女貌”。
進了椒房殿,見到皇上和皇後,與吳文軒一起恭恭敬敬的行禮。
宮女們端來茶,莊晗會意,上前跪下,端起一杯茶,恭恭敬敬奉上,“公公請用茶。”
一切禮儀動作都是标準無疑,舉手投足之間也顯示了這有錢人家千金小姐的端莊,可唯獨這句話,讓在場的人愣住了。
連永隆帝(皇上封號)也不免愣了一下,反倒是皇後笑道,“皇上,兒媳婦給您敬茶呢。”
永隆帝接過茶抿了一口笑道:“這被人叫公公還是頭一遭,有點耳生啊,哈哈哈。”說完笑了起來,并賞了莊晗一對玉佩,“免禮。”
莊晗眨了眨眼,謝恩領賞,然後又端過一杯茶,跪在皇後面前,同樣恭恭敬敬的奉上,“婆婆請用茶。”
“好,好。”皇後接茶抿了一口,笑道:“這不是官宦出來的子女就是透着一股真。”說着也賞了莊晗翡翠手镯一對。
莊晗謝恩領賞,皇後笑着接着說:“這其他的兒媳婦都叫我們父皇、母後,反倒是你這般特別,真是有趣。”
莊晗這才意識到犯了錯誤,忙磕頭道:“皇上、皇後饒命,奴婢冒犯了。”
“哎,不必行禮,你母後是誇獎你呢,覺得新鮮罷了,你也無需多想。”永隆帝說道。
莊晗伏在地上,開口道:“謝皇上、皇後。”
“起身吧。”
“是。”
吳文軒輕笑了兩聲,上前攙扶起莊晗道:“你應該說兒臣謝父皇、母後。”
莊晗臉色略白的看着吳文軒,神色有些尴尬的點點頭。
永隆帝笑笑,誇了莊晗一番,轉而又對吳文軒說:“軒兒,這莊廣源家的女兒,是個知書達禮的好女子,以後好生待人家,收收你那不成器的癖好,專心做個好丈夫,男子漢平家才能安天下,以後莫要讓朕再聽到什麽風言風語有傷大雅的事情,明白了嗎?”
“兒臣明白。”吳文軒面無表情的應道:“緊尊父皇教誨。”
“行了,時候不早了,沒什麽事,你們就回去吧。”永隆帝擺擺手示意他們可以走了。
“父皇,兒臣有一事禀明。”
“說。”
“楚淮将軍的二公子和兒臣同一天大婚,兒臣記得兒時的時候,他還是兒臣的玩伴,只是現在病重的厲害,父皇仁慈,下旨賜婚沖喜,可這沖喜之說向來不靠譜。”
“所以呢?”永隆帝看向吳文軒。
“父皇乃仁君,聽聞從天竺來的神醫醫術高明,何不派他去給楚淮将軍的二公子瞧瞧?”
永隆帝看着吳文軒,眸子閃過一絲滿意,說道:“那就聽你的,朕派神醫去瞧瞧。”
“謝父皇。”
永隆帝笑:“軒兒,以仁德待人是極好的,父皇很欣慰。”突然想到了什麽,嘆氣道:“太子要是有你一半,朕也就滿足了,可惜……”說着搖搖頭。
“父皇莫失望,想必太子只是勞于政務,故……”
“他有什麽政務可忙?”永隆帝打斷吳文軒的話,冷哼道:“每天吃喝玩樂,就是他的政務。”
皇後看到皇上動了氣,忙笑着勸慰道:“軒兒大婚第二日,而且兒媳婦在呢,其他事就別談了。”
永隆帝沒再說話,吳文軒道:“兒臣的錯,還望父皇和母後莫生氣。”
“軒兒無需多想,朕只是發些感慨罷了,畢竟朕希望太子能成氣,将來這天下才能放心交給他。”
吳文軒沒說話。
“行了,你們回去吧。”
倆人行過禮,吳文軒拉着莊晗“親親密密”的就出了椒房殿,可出了殿門,吳文軒就松開莊晗,冷着臉走在前面,直至上了轎攆,出了宮門,他的臉色都冷的吓人。
莊晗看着他,不敢多言,只是看着他有些落寞的身影,竟心裏沒來由的不舒坦。
轎攆在王府門口停下,下了轎,進了王府,管家就禀報,莊老爺已經在大堂跪了一上午了。
莊晗不由的皺緊了眉頭,臉色也變得有些難看,眸子中閃過一絲恐慌,淡道:“王爺仁慈,還望王爺開恩,臣、臣妾既然已經下嫁于王爺,自然是想永遠陪在王爺身邊,如今父親來訪,還望王爺不要和他一般見識。”
吳文軒聽了輕笑兩聲,然後看着他道:“本王這是欠你的嘛?莊晗,本王突然發現,其實你的心眼也多着呢。”
莊晗沉靜的低眉垂眼道:“王爺,臣妾只是……只是為了生存……還望王爺不要和臣妾計較。”
“為了生存?好一個為了生存。這話很合本王心意。”
吳文軒的語氣,讓莊晗心裏一顫,擡起眼眸看了看他,心思一轉,便明了。
吳文軒生在帝王之家,這帝位之争,是歷朝歷代以來都不可避免的,雖然當今聖上以命嫡長子為太子,可嫡長子文淵秉性懦弱、好吃懶做,在皇帝面前參他的人不在少數,繼而有人提出要改立太子,這三皇子文軒王爺是首要人選,但多數朝官還是緊尊老祖宗律例,支持太子,而且今天在椒房殿皇上那一番話,顯然不太想廢立太子,如果沒猜錯,皇上想必早已經知道他有龍陽之好,所以,看似被皇帝寵愛,只手遮天的文軒王,似乎也不是表面上那麽風光。
他也需要生存,要不然今天就不會在皇帝面前和自己做足了“親密”的戲份。
“莊老爺,王爺和王妃來了。”一丫鬟上前通報。
莊廣源跪着轉身,對前來的王爺和王妃行禮。
看到父親長跪堂前,莊晗心裏一澀,忙上前道:“父親……”
“草民莊廣源叩見王爺和……王妃。”說着莊廣源磕頭:“王爺、王妃吉祥。”
“父親,這是做什麽,你明知……快起來,快起來……”莊晗被父親行了這大禮,一時間甚是驚慌,連忙伸手去扶他父親。
“王妃不可,這會壞了規矩的。”莊廣源連連擺手,不肯起,語氣中聽起來像是帶着一種責備,“您現在是王妃!”
這話讓莊晗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夫人現在是王妃了,老爺子應該像夫人行禮的,就算是上錯花轎嫁錯人,但現在已經面見聖上,父皇他老人家也喝了你的兒媳婦茶,賞賜了珍珠瑪瑙林羅綢緞,這已經等同于昭告天下,甭管你是大小姐還是二小姐,這個皇上的兒媳婦你是當定了,所以,這禮數丢不得。”吳文軒坐到椅子上開口的挑明道,“是不是啊?老丈人。”
一席話說得莊廣源頓時覺得惶恐,忐忑道:“王爺教訓的即是,是草民魯莽了。”
“起來吧。”
“是,謝王爺恩典。”
莊晗忙上前扶起他父親,小聲喚道:“父親……”
莊廣源瞧了他一眼,便沒有說話。
莊晗知道父親怪自己,想必大娘和長姐那邊已經鬧得天翻地覆,所以才逼得父親來王府。
“老丈人,請坐吧。”吳文軒示意讓莊廣源坐下,又命人端了茶水,淡道:“老丈人今日來我王府究竟是什麽想法,但說無妨。”
“這……”莊廣源看了看四周,全是傭人,轉頭有些為難的看向吳文軒。
吳文軒會意讓人都退下:“現在可以說了吧。”
“草民還望王爺恕罪。”莊廣源有些不安,不知道下面這番話會不會惹怒文軒王,因為看起來自己的晗兒似乎很合他的心意。
“本王說了,但說無妨,恕你無罪。”
“王爺,這眼前的王妃其實本該是嫁去為楚淮将軍沖喜的二女,不知喜娘竟然認錯喜帕,才誤上了花轎,”莊廣源看了一眼吳文軒,擦擦額頭的密汗,接着道:“恕草民直言,二女晗兒的母親出身卑微,長女的母親乃是出身名門望族,草民想王妃的合适人選……”
啪啦!
吳文軒手裏的茶盅掉在了地上。
莊廣源頓時吓得出了一身冷汗,不敢再說下去。
“莊老爺接着說,本王剛剛只是手滑了。”
這莊廣源向來懦弱,這會他可不想惹怒這吳文軒。
見他遲遲不說話,吳文軒略顯不耐道:“這上錯花轎之事,錯在你們,本王能夠心儀你家二女兒,你應該高興,把什麽話都爛在肚子裏。”
莊廣源擦擦額頭的汗:“可,可……”
“可什麽?”吳文軒冷着臉問道:“難不成你想讓本王禀明父皇,你們莊家犯此大錯,讓父皇降禍于你們家?”
這時候,莊晗起身,走上前跪到吳文軒面前:“王爺仁慈,父親年老糊塗,還望王爺不要和父親計較。”
吳文軒看了一眼低聲下氣的莊晗,“夫人,你父親的心意你也看到了,你覺得本王該不該仁慈呢?”
“百事孝為先,而且父親年老糊塗,難免會說些言不由衷的話,還望王爺開恩。”
“既然如此,那本王就看在夫人的面子上不和老丈人一般見識,如沒什麽事,老丈人請回吧。”
莊晗示意他父親,莊老爺便行禮告辭。
吳文軒讓莊晗送送他父親,出了大堂,莊晗看着他父親發白的臉色,和有些踉跄的步伐,充滿歉意,低聲道:“父親,膝蓋痛嗎?”
莊老爺不說話,等到無人處一把推開他,大踏步的朝前走。
莊晗站住,知道父親誤會了自己,快步追上前:“父親,事已至此,你恨我也好,氣我也罷,我想說我沒有設計嫁入這吳王府,一切都是陰差陽錯,到現在已不能改變。”
“只不過是為父小看了你罷了。”莊老爺語氣不悅的說。
莊晗道:“如果父親這麽想,我無話可說;那女兒就送到這吧。”
莊晗的語氣,讓莊老爺一怔,回頭看他,眼含怒意。
“楚淮将軍那邊,王爺已經交代妥善。”莊晗不去看他父親的臉色,說道:“還望父親也能做個聰明人,我們不該惹這吳王爺。”說罷便轉身告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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