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第一更)

顧華垣去看了一趟自己的房子,?布置的挺好,覺得很滿意。按道理還得請兄弟們吃一頓,但今天才剛回來,?小喬一個人在家,他也不放心,?就約好了結婚那天喝兩杯。這才往大院這邊趕。

回來的時候,正好要中午了,?還沒到自家屋裏,?隔壁許嬸嬸看到他就驚訝了,?“石頭啊,?你不是在家裏睡覺嗎,?咋從外面回來的?”

聽到這話,?顧華垣眸光一閃,?笑道,?“一直在車上休息呢,哪裏睡得着?倒是我媳婦,在火車上一直照顧我,?忙裏忙外的,?幾天都沒休息。回來我就讓她去好好睡一覺,省得結婚當天沒精神。”

“哦,原來是這樣啊,那是該好好休息。石頭你也是啊,長大了,?得知道疼人。你別學你伯伯叔叔他們那些大老粗。”

“知道知道,?我這也得有人教,?以後嬸子們多教我。我保證學好。”

許嬸嬸一聽這話就笑了,也覺得這孩子不容易。

小小年紀沒了媽,?雖然後來有了張文娟照顧,但是沒多久張文娟自己生了娃。也照顧不過來,十幾歲就進部隊了。都沒怎麽得人疼過。

“趕緊回去吃飯吧,等忙完了來我家也坐坐。”

“好嘞。”顧華垣笑了笑。

回到屋裏,他臉上的笑容就沉下來了,直接進了屋裏。

這會兒張文娟正在做飯,顧必成在客廳裏看報紙,兩個孩子則在沙發上看連環畫。

顧華垣一進門,顧必成就讓他去喊小喬下來吃飯。

顧華垣點點頭,直接上了樓。

林喬正在屋裏做美夢,夢到自己回到了現實世界,她第一件事兒就是叫自家大廚做了一堆好吃的,然後狼吞虎咽開始吃。

于是顧華垣進來的時候,林喬嘴巴就砸吧砸吧的作響。

還時不時的說一句,“好吃。”

顧華垣聽了一下,無奈的笑,這是有多饞。

他坐床邊上,伸手搓了搓手掌,然後用拇指和食指輕輕的掐一下林喬的臉蛋。

白白嫩嫩,還軟軟滑滑的。

捏一下還想捏第二下。小喬沒給機會,逮着他的手掌就咬了一口,還激動的睜大眼睛。

看到床邊坐着人,她吓一跳。

“哎,你怎麽都不出聲啊。”林喬抹了一把嘴巴坐了起來,她剛夢到自己在吃大龍蝦,然後大龍蝦突然活了,用大鉗子夾她的臉。

顧華垣不動神色的收回手,“我好心喊你下去吃飯,你還咬我。”

林喬:“……”

“夢到什麽了,怎麽這麽激動?”

“沒什麽……不是吃飯嗎,我趕緊去洗個臉。”

她麻溜的從床上爬起來。

這小洋樓雖然說裝修簡陋,但是洗手間簡直就是林喬的最愛,用水方便,還可以洗淋浴。

洗漱好了,兩人才下樓。

這會兒飯菜已經上了桌子了,不過都沒吃,顧必成正帶着家裏人一起等着呢。

林喬看到這個場面就很不好意思,連連道歉,說自己睡過頭了。

還偷偷瞪了眼顧華垣,都怪他出去了,沒人叫她起床。

顧必成和氣的笑道,“沒事沒事,你們這幾天都在車上肯定也沒睡好呢。第一天難免精神不好。反正也沒什麽事情,多休息休息。”

張文娟也笑着說沒事兒,反正晚點吃飯也沒什麽。

兩個孩子老大不高興,早就餓了,非得等人。一個個的噘着嘴。但是迫于自己老爹的威嚴,也不敢說話。

倒是顧華垣笑着道,“是我的錯,我不該出門的。還讓小喬被人誤會了。”

顧必成問道,“誤會什麽了?”

“我剛從外面回來,就聽大院的嬸嬸們說起小喬在家裏睡覺的事情。她第一天來,我也沒在家裏陪她,讓她睡過頭了,可能外面嬸嬸們誤會什麽了。回頭還要麻煩阿姨在外面幫小喬解釋一下。你也知道,她以前吃過太多苦了,嫁給我還沒過好日子呢,名聲就壞了,以後怎麽還好意思和大院的人接觸?”

林喬一聽這話就很驚奇,“不是吧,我睡個覺的事兒也能傳外面去?”

張文娟:“……”

顧必成是個粗人,但是顧華垣說的也算清楚了。家裏的事情要是沒人往外說,怎麽可能連兒媳婦在家裏睡個午覺,都能被人知道?

他看了眼張文娟,“咱家雖然言論自由,但是也不是需要每件事情和外面的人說。”

林喬這會兒也反應過來了,這是有人抹黑她呢。

她不在意啊,反正自己要離開了,但是這也太過分了吧。為難她,不就等于為難顧華垣嗎?這張阿姨也特壞了。顧華垣幾年才回一次家,這都容不下自己繼子,這人人品極差。

她還想怎麽怼她呢,顧華垣已經給她夾菜,讓她吃飯了。

林喬想着,這可真可憐啊,被欺負了也不能吭聲的小白菜一棵啊。

她憋了憋眼淚,無聲抽泣。

顧必成敏銳的發現了,立馬問道,“小喬,你怎麽了?”

“我感覺我是不是很讨人厭啊。回來就給顧華垣添麻煩。我不該貪睡的……我要知道我睡一覺別人都能知道,我肯定用火柴棍把眼皮子撐着都不睡。”

這小臉蛋一哭,可憐巴巴。

以前這招對她爸林大金,那是百試不靈,多難的要求都能同意。

現在對顧必成這公公也十分有效,顧必成一看,立馬板着臉,“沒那回事,多大點事兒啊,回頭讓你張阿姨去和人解釋一下不就行了?”

“那多給張阿姨添麻煩啊,是我自己睡過頭了。雖然不知道別人怎麽知道的,但是肯定還是我的錯。我心裏一想就難過。”

顧華垣:“……”張文娟:“……”這小丫頭怎麽這麽能裝呢?

她一個女人還看不出來這是真哭還是假哭?

偏偏老顧就是信了。

顧必成道,“這你就別操心了,這是你張阿姨負責的事情。你放心,我保證回頭大院裏的人都不會誤會你。誰要是說你一句閑話,我直接找他們家裏去。”

林喬真感動了,想起了她爸爸曾經的樣子。

也裝不下去了,立馬誠心道謝。

吃完飯,林喬就拉着顧華垣去了外面。

“看到沒看到沒,我就說了,得防着點。我這才進門呢,就這麽對我。你說萬一你以後……”找的媳婦也被這麽欺負……

這話沒說出口,林喬心裏有點酸,然後也不敢說。

顧華垣笑道,“沒什麽大問題。”

“被人欺負了,你也不難過啊。”林喬對他這态度特別不放心,怕自己以後走了,他被欺負慘了。

顧華垣無所謂的笑,他從小還真沒被欺負過。有吃有喝有玩伴。到了年紀就去奔赴自己的夢想。

再說了,張阿姨以前也确實沒怎麽針對他,頂多就是比較忽視。人之常情,畢竟人家有自己的孩子。

他親爸自己都懶得管他,天天在外面工作不回家,他還有什麽立場去怪和他沒有血緣關系的阿姨呢?

當然,欺負林小喬是絕對不行的。

嬌氣又愛哭,自己護着都來不及,誰也不能欺負。

“林小喬,你記住,沒人能欺負我。當然,更沒人能欺負你。”

林喬別扭的抿了抿嘴。

感覺領證之後,顧華垣嘴越來越甜了。

屋裏,顧必成也在嚴肅的和張文娟講話,讓她以後多注意點。

“張文娟同志,你好歹是搞婦聯的。平時調解那些長舌婦引發的争吵還不嫌夠?”

張文娟道,“我也就随口那麽一說,至于嗎?”“能随口說嗎?聰明的人,得在外面維護自己的家裏人。你得說小喬的好,哪怕不好,你也得說好。”

顧必成氣的都想拍桌子了,“你多學些你們那些思想文件,提高一下你那思想。”

“我也是搞婦女思想工作的,我哪裏思想不好了。”

張文娟也不高興了,每次顧必成讓她提高自己,她心裏就覺得顧必成這是看不上她。

雖然兩人都是農村出來的,但是她比顧必成年紀小,認識顧必成的時候,她剛加入部隊,顧必成早就當了首長了。她長的不算出挑,也沒什麽文化,能夠和顧必成結婚,還是因為那會兒他着急找個人照顧兒子照顧家庭。

要不然,多的是比她條件好的願意嫁。

這麽多年,她也努力的提升自己的思想,還努力工作,當上了區婦聯主任。

可顧必成還是這麽看不上她!

不就是前頭那位是大學生嗎?

張文娟想想心裏就酸。誰不喜歡英雄,她那是真心中意這個男人,結果都過一輩子了,還比不上前頭那位。

瞧瞧他對兒媳婦的态度,比對自己生的兩個孩子都要親。“你自己摸着良心說說,你這麽多年對得起我嗎?”

顧必成看她這是要吵的樣子,就心裏煩。每次都這樣,說不了幾句兩人就要吵,吵完就分開冷戰。

這要是以前,他老早就踢門出去了,這次不行,還得忍着。

“行了,這幾天咱和平點。別讓孩子們面上不好看。”

張文娟心裏還是要面子的,也不想在顧華垣兩口子面前和老顧吵架。

見她情緒平靜了,顧必成就和她商量,這兩天就把顧華垣房間準備一下,得弄成喜房的樣子。雖然那孩子說不用準備,但是他們當長輩的肯定不能真的不給準備。

張文娟道,“知道了,回頭我貼個喜字就行了。他那家具都沒怎麽用,都還新着呢。換了也浪費。”

這方面顧必成倒是沒說什麽,他也是個節儉的人。“多弄幾個喜字,喜慶點。咱們家好多年沒辦喜事了。”

他這一說,張文娟又酸了,當年她結婚都沒辦呢,穿一身新衣服發點喜糖就來了。

……

“這是咱們的新房。”

顧華垣笑着推開一個小院的房子。

老式的小院,推門進去,就是正中間就是堂屋,兩邊是廂房。

這會兒院子裏的雪也被掃幹淨了,門窗上貼上了喜字。

屋檐下還挂着紅色的燈籠。

一眼看過去喜慶極了。

院子裏有葡萄架,水井,還有是石頭桌子椅子。

林喬哇了一聲,豪宅她都看過,但是這種帶着古典韻味的小院,依然挺打動人的。

她這種不懂什麽藝術的人,這會兒也覺得這小院就像藝術品一樣。

“這是你的房子嗎?”

“是咱們的。”顧華垣領着她進院子裏。

“好久沒人住了,找朋友幫忙修了一下。裏面的家具都是老式的。

“本來要打床的,但是後來發現我媽留下來的一套拔步床還挺好。就沒重新打。”

說着推開了東屋的主卧。

裏面也被打掃幹淨了,桌上還放着花生瓜子糖果,這些東西一點綴,一點都看不出來這裏是很多年沒人住了。

“這是你媽媽留下來的?”

“嗯。”

顧華垣道,“這是我媽給我留的家……”

他母親當年孤身加入組織之後,就捐獻了全部的家産,但是唯獨留下了這一套小院。

也許是打算着等和平之後,有個地方安安靜靜養老。

但是她沒能等到那一天。她在犧牲之前可能就有預感了,時常和他說,這輩子對不起他,什麽都給不了他,唯獨只能給他留個家。以後不管發生什麽事情,都能有個容身的地方。

小時候心裏迷茫的時候,也會過來這邊坐坐。

“顧華垣,你別難過啊,你媽媽好歹給你留了念想呢,我媽媽……”

林喬說着都忍不住嘆息,她媽媽走的時候,她還小,要不是留着照片,她都要記不住媽媽長什麽樣子了。

顧華垣以為她是想媽了,但是也沒辦法。因為當年條件太艱苦,根本就沒有留下什麽照片。

他母親這張放在懷表中的照片都還是大學時候照的,後來參加地下工作,更是銷毀了所有照片,只留下這張貼身帶着。

他握着林喬的手,“小喬同志,過去的已經過去了,我們要看未來。這裏,就是咱們的未來。”

林喬:“……”她垂下眼睛,都不敢看顧華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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