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還是想你
夜半無聲,清冷月光鋪灑在地面,浮華微亮。
姬珧神情略一錯愕,借着月色看到背後暈着銀光的男人,紅唇緊抿,耳邊有抹淡淡的紅,一直蔓延到眼底,他态度轉變得有些不合時宜,或者說是姬珧全沒想到,兩人之間有短暫的安靜。
對面的人似乎也後悔說出這兩個字,躁動不安地舔了舔唇角,急忙背過身去,像是要離開。
可剛沒走出幾步,就聽到背後的人叫住他。
“站住。”
宣承弈停下腳步,筆挺的脊背有些僵硬,邁不動步子,又不想回身。
他看不見背後發生了什麽,只聽到腳踩在地板上發出的“噔噔”聲,不快不慢,聽着似乎沒穿鞋子,那聲音越來越近,他也緊跟着收緊呼吸。
人在黑暗中不能視物,聽覺就會愈發清晰,他感覺那人走到他背後就停下了,然後是令人煎熬的寂靜,靜得能聽到他咚咚的心跳聲,宣承弈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不敢回頭,他吞下一口呼吸,閉上眼,想要理順自己的思路,卻忽然感覺到後背覆上一股溫熱。
溫熱的觸感透過薄薄的衣物直擊心髒,姬珧的手掌抵着他的背,向上,攀上肩膀,然後順着衣襟落到他的脖頸上,沒有了阻隔,他感覺到她指尖的滑膩,卻猶如吐出紅信的毒蛇,接近便是致命的危險。
宣承弈在大腦停止思考前抓住她的手,沉沉地出了一口氣,聲音有幾分暗啞。
“殿下……”
男人的身體緊繃着,像是随時會斷裂的弦,姬珧掙了掙手,沒掙開,另一只手直接穿過他手臂環上他的腰身,只隔薄如蟬翼的輕紗,兩個身子瞬間緊緊相貼。
宣承弈向前錯了一步,恍然睜大的雙眼中有幾分愕然,一聲悶哼不自覺地從胸腔中發出,他緊接着閉緊呼吸。
空着的手一把将她作亂的那只手扣住,宣承弈全靠意志力在支撐自己,汗水快要浸透後背,額頭上也滲出細密的汗滴,眼底早已被深紅覆蓋。
“別動了。”他聲音裏有一絲祈求。
姬珧卻張了口,伴着若有似無的輕笑聲,一字一頓都是誘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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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他背後說:“三郎,你是不是也喜歡本宮啊,你剛剛在跟本宮抱怨,抱怨本宮除你之外還對別人好。”
那聲音漸漸低了下去,他要很小心才能聽清。
“我以為依你的性子,還要很久才會妥協,起碼要三年的時間吧……”
“三郎,你從了本宮,本宮發誓會待你好。”姬珧邊說着邊收緊手臂,她口中吐出的熱氣都落在他後背上,像是小蟲在心上密密麻麻地爬。
宣承弈的呼吸都是半下半下的,這句話之後他腦中轟然一聲,似煙火炸裂,狠狠吸進一口氣,他放開她的手,轉身,抱着她的腿,将她整個人抗在肩上。
驟然騰空的失重感讓姬珧在驚慌中叫了一聲,她急忙伸手扶住他肩膀起身,睜圓了眼眸:“你做什麽?”
宣承弈沉着臉,白皙的面容竟然有幾分暗沉幽深,他仰頭看過來,瞪了她一眼:“你說做什麽?”
姬珧被噎了一口,見他突然如此大膽,不悅的同時摟住他脖子,似乎害怕摔下去:“你放肆!”
“殿下不就希望我放肆?”宣承弈幾步走到床邊,将她粗魯地扔到錦被上,姬珧被摔得大腦一懵,完全沒料想到他會驟然翻臉,公主綱不振,她很不滿意。
“你就是這麽伺候人的?”
宣承弈雙膝跪在床邊,身子伏在她上面,聞言一頓,眼中有幾分羞惱:“我本來就不會伺候人。”
他拉扯被子,反手給她蓋上,怕她還動,又使勁掖了掖,姬珧眨了眨眼,宣承弈卻偏過頭,眼不見為淨,他翻身躺下,背對着她,兩只手抱臂,一副刀槍不入的姿态。
“公主想睡便睡吧。”
姬珧只露出一個腦袋,反應過來發生什麽之後,她恨得牙根癢癢,可咬牙切齒之餘,她又鬧不清為什麽,自己竟然沒有真的生氣。
姬珧将手伸出來,閉上眼,聲音如常:“本宮是真的很寵你了,若是放在我心情不好的時候,你現在就是邢兆平。”
背對着她的宣承弈面色一哽,一言難盡,他不想說話,只能用裝作聽不見的方式,在黑暗中一點點壓下身體的異樣,和眼底抹不去的欲望。
姬珧這一覺卻睡得香甜。
第二日,小七終于回來了,身後還跟了一個二十出頭的男子,裝束同大禹有些不同,但長相清俊。
有人見到又有模樣長得好看的男人進了公主府,還以為公主又收了男寵,一日間,坊間再次多了個有關公主的風流傳聞。
姬珧親自出來相迎,男子看見她,也不行禮,上來便是一聲抱怨:“小師妹,你派來的這個人簡直太無趣了,北胤到南禹路程有多遠你又不是不知道,這一路上我都沒人說話,問他什麽都不開口,他是個啞巴嗎?”
姬珧看了看小七,小七僵硬着一張臉,沖她彎了彎身,意思是“殿下恕罪”,姬珧擺了擺手,扭頭看着魏濟:“是有一個好玩的,被我留在身邊了,有意思的我自己還要解悶,哪會替你想那麽多!”
魏濟哭笑不得:“最起碼得找個會說話的吧。”
姬珧又看小七,小七靜止片刻,忽然開口:“我會。”
魏濟驚掉了下巴,姬珧得意道:“你沒本事叫他開口,是你的問題。”
魏濟随她向前走,不時地看了看小七,摸着下巴:“真奇了,你這身邊怎麽沒一個正常人?”
姬珧笑了笑,不答反問:“謝師兄還好吧?”
魏濟努了努嘴,似是不願意提,最終還是開口道:“還是平常那樣,頂着張死人臉,不茍言笑,在北胤做個教書先生做得不亦樂乎。”
姬珧不再多問,雖然他們曾經是同門師兄弟,但是如今已經有了各自立場,說不定今後還會兵戎相見,謝師兄如今是北胤重臣,她很自覺地沒問魏濟更多問題。
“請你過來,是想拜托你醫治一個人。”寒暄過後,姬珧開門見山。
魏濟沒有意外,他只有醫術能拿得出手,別人有事求他,大都是這個請求,便道:“小師妹的忙,得幫,方便的話,現在就去?我在南禹呆不了太久,畢竟北胤那邊,我身上也有一官半職。”
姬珧斜眼看他,笑道:“你這麽不甘拘束的人,竟然也做官了。”
“幫幫謝九桢而已,”魏濟不願多說,“人呢,帶我去看。”
姬珧已經帶着他轉了個彎,邊走邊道:“其實要看的人你也認識,是小芍。”
魏濟腳步一頓,看向她,眼中有驚詫:“她不是在師叔那嗎?”說完,又補了一句,“你竟然讓我為她醫治?”
姬珧當然明白他的意思,當初她纏着小師叔,積室山上無人不知,後來小師叔帶回來小芍,對她寵愛有加,姬珧心中不忿,都是光明正大地表示她對小芍的讨厭,後來發生了一件事,姬珧把目光轉移到虞弄舟身上,對小師叔都不屑一顧了,自然也不在意小芍。
雖是不在意,讨厭還是讨厭的。
姬珧扯了扯嘴角,只道:“有求于人,不得不。”
魏濟不置可否,嘆了一句:“救下小芍,讓你欠我一個人情,但裴師弟卻會把我記恨上,得不償失啊!”
提到“裴師弟”,姬珧目光微閃,沒有搭話,兩人行過拱門,走到一片竹園裏,眼前有個清雅木屋,姬珧突然說道:“你跑回北胤,他又不會提着刀去追殺你,被他記恨上怕什麽。”
魏濟啞然失笑,想了想那個畫面,立刻拒絕:“那可是雲城少帥,要是讓他追我到洛都,說明北胤要亡國了,你要一統天下了。”
“借你吉言。”姬珧不管他是不是開玩笑,兀自應承下去,說完推開木屋的門,卻正好和想要出門的玉無階撞上目光。
三人互相看看,都沒說話,最後還是魏濟先開口:“師叔,好久不見。”
玉無階收回驚訝的神色,點了點頭:“讓你從那麽遠的地方趕來,辛苦了。”
兩人在積室山上就是正常的師叔師侄的關系,沒有走太近,因此并不是很熟絡,魏濟肯來,主要還是看在姬珧的面子上,這點就算不挑明玉無階也清楚,沒有耽擱太久,玉無階把兩人往裏請。
“小芍剛睡下不久。”
魏濟随身背着藥箱,走到床邊,看到小芍躺在床上,真是人比黃花瘦。
小芍沒有睡實,聽見聲音就醒了。她眉頭動了動,而後睜開雙眼,偏頭一看屋子多出來的人,神情有些怔忪。
魏濟直接坐下來,二話不說拿住她手腕開始把脈,小芍一驚,想躲,奈何扯不過魏濟,又向玉無階投去求救的眼神。
玉無階溫聲道:“把病治好了,你想做什麽,我都答應你,你想回玉家,也随你。”
聽到這樣的承諾,小芍眼中卻并沒有驚喜,但她沒有再鬧,只是垂下眼簾默不作聲,不知道在想什麽。
魏濟看診很快,不一會兒就結束了。他走出木屋,姬珧和玉無階都跟着,到了外面,兩人一齊問:“怎麽樣?”
魏濟胸有成竹:“是心疾,久病成災,如果再晚些我也有些棘手,現在還可控,只是需要喝藥調理,要想立竿見影是很難的,我不能在南禹留太久,會分三個階段寫下不同的藥方,按階段給藥就行,不是什麽大問題。”
兩人面色都一松,玉無階可能是安心,姬珧主要還是希望自己說過的話可以兌現,對小芍本身的生死倒不是很在意。
屋裏突然傳來一聲什麽東西摔碎的聲音,玉無階微怔,而後對二人點了點頭,轉身去了屋裏。
姬珧看着玉無階離開的背影,魏濟看着她,摸了摸下巴:“你還對師叔舊情難忘嗎?”
姬珧扯了扯嘴角,按下讓金寧衛打他一頓的沖動。
她把魏濟拉到偏僻處,不提剛才那個話題,小聲問道:“魏師兄,你有沒有什麽藥,能讓人言聽計從,永遠不會違背我說的話。”
魏濟神色古怪:“你要這個幹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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