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有任意雷點勿入
◎安徽來的姑娘成了小保姆◎
上海。
過年期間,街頭幾乎所有店鋪都關了門,還好,在火車站附近找到一家小旅館,訂了一個房間。房間裏是兩張單人床,一張桌子,兩把木椅,一個小洗手間。沒有空調,有暖氣片,房間裏還算暖和,床鋪也算幹淨,床單、枕頭套都是白色厚棉布,印着“鐵路招待所”的字樣。
她身懷“巨款”,不想跟別人合住,原本想租一個單間,值班的大姐稀罕的問她怎麽大年夜的坐火車,張文雅便說,是來找爸爸的,爸爸過年沒有回家。惹得大姐連連說她是個孝順孩子,給她開了一個雙人間,說這幾天沒啥人來住宿,雙人間就等于是單人間,雙人間能省一半錢呢。
雙人間一天只要2.8元,開發||票3元。
火車到站是上午。白天,張文雅先去逛街買東西。
白天仍然營業的只有國營的百貨大樓,問了值班大姐,大姐熱情的告訴她該坐哪路公交,又問她爸爸怎麽不來接她。她便借了電話,給“爸爸”打了個電話,約好明天來“接她”。
大姐十分同情的說:“是不是有了後媽?哎!我就知道!你媽媽那邊,是不是也有後爸了?”
張文雅低着腦袋,點點頭。
冬季衣服穿的多,她還穿着昨天出門做客的衣服:寶石藍的格子呢外套、黑色薄呢長褲。
出門做客一定要穿得講究,這可能是母親季青青唯一的優點了,要訣是不能給她“丢面子”。
唉!
昨晚在列車的廁所裏,她膽戰心驚的掏出裝着錢的信封:裏面居然有500元巨款!
季青青一個月的工資還沒有500元呢!大概是100元多一點。這可能是發的年終獎或是福利什麽的,不然季青青會存進銀行存折裏。
再說,過年了,手裏也要備點錢。
她的心髒到現在還在砰砰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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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母親發現丢了這筆錢會怎麽樣?
還有哥哥,她把張文彬偷偷藏的100元私房錢也拿走了。
沒有100元的大鈔,都是10元的紙鈔,一共54張10元,6張5元。她将這些紙鈔卷成兩卷,裹上衛生紙,用綁頭發的皮筋紮住,揣在胸衣裏面。
是有點硌人,但硌就表示錢還在,她不在乎這一點不适。
其他十幾元零錢揣長褲褲腰裏面的小口袋裏。長褲還是找裁縫做的,特地做了一個能放零錢的小口袋,以免被小偷偷走了。
車票12元,出站的時候有人收車票,賣了2元。
上海的公交車跟廬州的公交車也沒有什麽不同,晃晃悠悠的,一路到了百貨大樓。
在樓下書報亭買了一張上海市區地圖,在百貨大樓裏買了幾條內褲,兩套棉毛衫。外套長褲不用換,至少現在不用換。
買了一包衛生紙,人生大事,如廁是其中一件。
買了一只很洋氣的人造革郵差包,郵差包永不過時。
一共花了不到50元。
将棉毛衫和內褲放進郵差包,斜背郵差包,手裏拎着一包衛生紙。
這副模樣有點好笑。
走到賣外套的櫃臺,有一面落地的穿衣鏡,張文雅對着鏡子看了看自己:正在最美好的年齡,一頭烏黑的短發,還沒有被生活磋磨的失去光亮的眼眸。說不上特別美麗,但也能算得上是個青春美少女。
季青青不讓她留長頭發,說女孩子留長頭發一定不學好!
怎麽留長發就是“不學好”了呢?她不懂。她只知道要是她敢不聽母親的話,就會被罵得狗血淋頭,十分屈辱。
為了不挨罵,她只能選擇順從。
後來,還被迫嫁給了母親為她挑選的“丈夫”,進入另一個更痛苦的“家”。
她剛走出百貨大樓,身後的大門便關上了。
張文雅扭頭一看,玻璃門上貼着“春節開門時間:年初一,上午10點到下午4點。年初二,上午9點到下午5點。年初三……”
上海的空氣冷冽,但空氣是清新的——夾雜着孩子們燃放煙花爆竹的硝煙味。
是過年呢。
值班大姐下班了,換了一個年長一點的阿姨。
張文雅嘴甜,“阿姨你好,我住322房間。”
阿姨打量她一番,說了兩句上海話,張文雅一句也沒聽懂,只是笑。
張文雅在鐵路招待所住了四天。
值班大姐問她父親怎麽不來接她,她便編了一個故事,說後媽不許她進門,父親不敢帶她回去,叫她過幾天回家。但後爸也不喜歡她,罵她,大年夜的叫她滾。她傷心極了。
惹得值班大姐和值班阿姨都十分唏噓,對她老照顧了,早晚叫她下樓打熱水,還給她從家裏帶飯帶菜,不讓她總吃泡面。
值班大姐和值班阿姨是親戚,聽她說不想回去,想在上海找工作,倒是都覺得她留下來也不錯,總比回去被後爸嫌棄強。女孩子也年滿18歲了,幹什麽不能養活自己呢?
于是先是在一家小飯店做小工。
年前很多小工辭職回家過年,也不知道來不來了,年後是最好找工作的時候,可以說到處都是工作機會。
小工就是廚房雜工,卸貨、洗菜、切菜,都是體力活,起先值班大姐擔心她幹不下來,沒想到她幹滿了一個月,拿了80元工資。
這期間也換了住的地方,在小飯店附近租了一個單間,一個月20元房租,水電費另算,一個月大概5元這樣。
小工的好處是包三餐,這樣就省很多錢了。不過也不是長久之計,所以幹滿了一個月,拿了薪水,她就辭職不幹了。
值班阿姨老熱心,問她想做什麽工作,女孩子家家的,确實不好總在小飯店幹體力活。
來了上海一個月,張文雅也勉強算是能聽懂一點上海話,只是還不會說。
“那要看有什麽工作。我是高中畢業沒考上大學,”張文雅邊想邊說:“陳姨您幫我看看,有什麽合适我的工作。我會做飯,本幫菜和徽菜都會,還會一點點川菜和一點點粵菜,給我食譜我就能複刻七成。”
陳姨問:“什麽刻?”
“就是模仿。”張文雅微笑,“我在家做飯的,做的有一點不好吃後爸就要罵我,他嘴很刁的。”
“會做菜好呀,哎,小雅做不成廚師,廚師要考證的,沒錢怎麽考?要不,先看看哪家有沒有要保姆的?”陳姐說。
“我還會一點英語口語,就是對話很不流利,因為沒有什麽機會說。但要是說的簡單一點、說的慢一點,我應該能聽懂。”
陳姨來了精神,“你早說啊!哎喲,造孽噢!你這樣的孩子應該複讀的,上個大學老好了!你看看你這爸媽,造孽喽!”
張文雅低着頭,“他們……也難,我不怪他們。”
“你這孩子,就是太老實了、太善良了!我跟你說哦,這個會外語呢,是不容易的,你們安徽有老多小姑娘到阿拉上海當小保姆,但沒有多少會講外語又會做菜的。瞧你清清爽爽的,漂漂亮亮的,哪裏不好找工作?你放心,我一定幫你找個好主人家!”陳姨就差拍着胸口保證了。
不到一周,還真給陳姨找到了。
這天周末,陳姨穿得老洋氣,穿了一件織錦外套,還鄭重的抹了口紅,別說,還挺時髦,不愧是大城市見過世面的女性。
張文雅跟着陳姨,坐汽車到了靜安區一個寧靜小區,在門衛室打了電話,确認過才放她們進去,還告訴她們要怎麽走。
小區裏整齊漂亮,種滿常綠植物,住宅都是單獨的獨棟別墅,每棟別墅前面都有小車,條件之好難以想象。
張文雅驚訝的瞪大了眼睛:“陳姨,這是哪裏?”
陳姨得意的說:“你不知道了吧?這裏住的都是大人物!市領導和外賓!”
她想陳姨也不知道這兒是什麽地方,不過肯定挺高檔就對了。
走了十幾分鐘,終于找到了那家。
按了門鈴,很快有個十幾歲的少年來開門,用英語說:“請進。”
陳姨聽不懂英語,張文雅便對他微微一笑,用英語說:“謝謝。”
少年個子不高,大概一米六高,年齡應該也不大,一臉的稚氣,大概就是十二三歲吧。
這家的男主人很快出現。
男主人叫約翰·肯特,女主人叫麗雅·肯特,可惜,兒子不叫克拉克。
叫克裏斯·肯特。
他們要找一個住家保姆,工作範疇是買菜、做飯、洗衣、打掃衛生,要會簡單英語對話,這樣溝通起來不會太難。肯特先生的中文水平一般,日常中文300句的水平;肯特太太就更不懂中文了。
克裏斯在上私立國際學校,中文水平也很不怎麽樣。
肯特先生36歲,肯特太太36歲,克裏斯13歲。肯特夫婦是大學同學,大學畢業就結婚,很快生了孩子,麗雅便在家做家庭主婦,不過她應酬很多,因為肯特先生是大使館的工作人員,麗雅要跟那些随夫外駐的太太們打好關系,有時候要參加大使館的宴會和活動,還要接送克裏斯上學放學,不可能有時間做家務。
他們本想要一個年紀大一點的保姆,至少25歲吧,之前雇傭的保姆過年前辭職回家結婚了,過年後他們找過幾個保姆都不滿意,不得不放寬要求,只要年滿18歲就行。
他們對看起來清爽伶俐的張文雅沒有什麽意見,不過還是約定了先做兩周,不合适的話,給一個月的薪水,讓她好有錢去找房子搬走。
一個月的薪水是500元。
說多不多,說少不少。
今年的美元彙率是1比8.5,也就是說,500元這個“高薪”,只是不到60美元。
張文雅從郵差包裏掏出筆記本、圓珠筆,在紙上寫了幾個數字和符號。
1比8.5。
100乘以8.5等于850。
又畫了一個美元的符號,寫上:100美元。
推給肯特先生看。
肯特先生也有點驚訝,看了看紙上的數字,又看了看陳姨,接着看了看妻子。
麗雅在100美元下打了一個勾號。
肯特先生随後開車送她們回去,順便将張文雅的行李從單間裏拿出來。
她沒什麽東西,當打雜小工的薪水買了一只行李箱,所有東西都塞進行李箱,跟房東告辭,房東還算不錯,退了她半個月的房租10元。沒交押金,也就潇灑告別。
當天下午,她便住進了景園100號的第36號小樓。
作者有話說:
*1992年的物價吧很難查到了,當時上海的工資水平還是比較高的,視單位和工種不同,從1000多到100多都有,張文雅的薪水要了100美元不算多,一年才1200美元,用美元來衡量算很低了。有廚師證、駕照、□□書的高級保姆現在起薪就在月1萬5以上。
*肯特家的地址瞎寫的,除了省市名之外全都是瞎寫的。
————2022.9.24新增特別說明
*潔黨勿入,雙C黨勿入,有任意雷點勿入。
*個人非常反對什麽“爛黃瓜”的說法,初哥沒有什麽經驗的,二次元虛構人物都不能享受啪啪啪的樂趣,這是什麽世道呀!
*也不要糾結什麽婦科病,沃德天吶!安全套不僅僅是避孕,還是用來搞衛生的,能不能不要再沒常識瞎操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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