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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職業歧視◎

張曉峰又搞了一個室內裝修隊, 安排一個常年跟着他幹活的工人家的兒子負責,從跟許二鳳鬧離婚的時候就帶着熟悉業務,現在也能放開手讓小夥子獨立幹了。不過他不太放心, 說這一行技術含量不高, 帶出來了,人小夥子很快就能自己單幹。本來要是張文彬能來幫他搞業務,自家父子說什麽兩家話呢, 那就能做大做強。

确實,中國這種宗族觀念會導致人更願意信任跟自己有血緣關系的他人,沒有血緣關系,就要時刻擔心對方跑路撂挑子不幹。

她也是相信爸爸更勝于相信他人, 以後做大了再說。

張曉峰為了賺錢可以說很拼命,他年齡也不算大, 才四十出頭,正是打拼的好時間, 三十來歲會被人當太年輕, 五十來歲那就有點幹不動了。

克裏斯評價怡口甜的蛋糕,說沒有她做的好吃。

很好笑哎,配方都是一樣的, 用料相同, 制作的手法也相差不大,怎麽就是她做的要好吃一點?顯然是錯覺啦!

随着天氣漸漸轉暖,過了西方的複活節,又過了中國的清明節, 眼看着還有一個多月就要學期結束。

克裏斯一心想着要回國, 飄了!心思不在學習上, 成績波動很大, 以至于校長要求跟家長談談,看看這孩子到底遇到了什麽問題。

不知道肯特先生怎麽跟校長談的,總之,克裏斯接受了一次嚴厲的“談話”,不得不收了心,好好學習。

張文雅現在每天上午在肯特家做家務,打掃衛生是徹底不做了,全叫鐘點工來搞清潔,郭大姐聽說之後,把打掃衛生的活接了過來,可以多賺一點。

她上午主要是處理食材,盡量做成半成品,做好後放入冰箱,這樣晚飯要少花點時間。克裏斯喜歡吃的小籠湯包,做豬肉牛肉雞肉混合餡,從早春的荠菜到仲春的香芹,肉餡拌上有香味的素菜,葷素搭配;

過了清明節便可以吃香椿頭,香椿炒雞蛋這道名菜在肯特家并不受歡迎,不過沒關系,還有很多種吃法。将香椿頭洗淨之後晾幹,灑上适量的鹽,揉搓到香椿頭變軟,裝入樂扣盒裏放進冰箱冷藏,随吃随取。

還可以用香椿頭拌豆腐,放進蔬菜水果沙拉裏也是一級棒。不嫌費事的話,還可以裹澱粉面粉糊做天婦羅。

香椿一年只有短短兩周的上市期,過了這個村沒那個店喽!做了一盒腌漬香椿頭拿給張曉峰,問他買沒買冰箱。冰箱老貴了,但還是咬咬牙花了小一千買了一個雙門冰箱,一個人住足夠用了。

他自己有車,做事也方便,不然哪來的時間天天跑,光路上坐車就不知道要花多少時間。算起來也很精明了,知道還是有車方便,早早搞了一輛車。說是報廢車,修修也跟新車不差在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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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做了馄饨和餃子,分別裝了兩盒給張曉峰,給老爸感動的不行不行的。清明節做了青團,給克裏斯做了肉松餡和玫瑰豆沙餡,小朋友很喜歡吃。拿給老爸,老爸也很愛吃,說比店裏賣的好吃得多!

其實也沒什麽差別啦,糯米粉和梗米粉都是同批買的,分別可能就在餡上。

中午吃過飯不午睡了,到店裏跟面點師研究新配方。

開店時間是上午九點到下午八點,十一個小時,面點師分早班下午班,工作時間是早班早上八點到下午兩點,六個小時;下午班下午一點到晚上七點半,六個半小時。下午班面點師要跟店長對一下今日消耗原料數量、出品數量,打烊前一小時停爐。

每周六天工作制,兩周倒班一次,周一周二兩個面點師輪流休息,因為周日肯定客流量大,不好休息。有事可以請假,每個月請事假兩天不扣工資,病假允許五天,感冒了就別來上班啦,也不扣工資,不過會扣發請假日期的績效獎金。

面點師都表示可以接受,不扣工資就很好了,績效也是上班才有,很公平。

績效按照當月營業額計算,也就是“多勞多得”,所有職員都有,面點師拿的點數最高,店員拿的最低。

還要制定公規章制度,将工資等級、加薪公式、試用期時間、升職考核、績效考核等等都确定下來,事情還是很多的!嚴格的說“怡口甜”目前還是個作坊式店鋪,想要做大做強,當然要規範化、規模化、企業化。

生病請假後的工作空缺怎麽辦?采取自願的原則,另一位面點師可以代班,按照日薪算加班費,扣發請假面點師的績效獎金給加班面點師。

當然也很公平,多勞多得嘛。

實際等于張文雅這個老板多支出了加班費,而面點師自己本身沒有損失。

女面點師極少偷懶耍滑頭,工作認真,還很會為年輕老板省錢,盡量少費原料,原料是要允許有損耗的,不可能可丁可卯,一般是有1%到3%的損耗,店長做賬需要做損耗賬,都屬于“原料成本”。

“怡口甜”沒有隔夜商品,晚上打烊前半小時開始打折出售,買一贈一,打烊後還沒有賣完的,算成損耗,職員們可以拿回家,當夜宵當明早的早餐都可以,職員們都覺得年輕老板實在大方得很!

銷售額算績效也能保證員工在半小時打折時段也盡量推銷,畢竟面包哪天吃都行,錢才是最重要的。

店長的工作時間是每周六天,長白班每天八小時,中午下班,周日需要上班,周三休息,如此可以錯開面點師的休息時間。

另外從上次參加過三試的女面點師裏找了一個願意幹兼職的,每周工作兩天,以填補面點師輪休的空缺,同樣簽了合同,說前六個月算試用期,等到下半年開分店就調去分店當全職面點師,這位面點師也很滿意。

又招了一個店員,兩個大專畢業生儲備幹部,跟着小周店長學習管理,培養出來後,開分店就能把小周調過去當店長。

小周叫周小蝶,是個二十歲的年輕女孩,臉圓圓的,一笑嘴邊倆酒窩,看着就甜甜的。她來面試,張文雅一下子就看中她了,人很可愛,也會說話,嘴也甜。她吃虧在沒有高等學歷,找不到更好的工作,一直就是當超市營業員、飯店服務員這種服務型行業。

她上的是技校,居然是很時髦的汽修技校,但不知道為什麽沒畢業就跑出來打工,家裏是蘇州郊區的,因此說話帶有蘇州小姑娘那種天然的嬌嬌軟軟甜甜的腔調,在上海工作是還不錯,但也沒有什麽奔頭。

沒想到到了“怡口甜”,小老板慧眼識英才,一下子看中她,升她當了店長。

工資開的爽快,從店員的一百五一下子跳到四百元,還給飯補、房補和交通補助,一個月再多五十元!周小蝶感到很快樂!

還讓她去夜校學習經濟管理,現在夜校也老時髦了,到處都有夜校,小老板說要是學成了,考個自考文憑,還會給她報銷上夜校的學費!

周小蝶決心好好學習。

“怡口甜”很快上了軌道。

背靠鄰近的若幹個小區,日常銷售額可觀。上海人越來越富裕,也就越舍得吃了。

怡口甜還經常搞花頭,逢年過節雇人上小區門口、附近菜市場派優惠券,每兩周推出一個新品,新品上市打折,晚上打烊前還有買一贈一,不要太優惠。

五月份勞動節假期,推出“勞動最光榮”盒裝套餐,接洽了所屬的街道,贈送了五百盒套餐,指定給烈士家屬、孤寡老人,街道不花錢有了節禮,也很高興,還找了記者拍攝街道主任上門慰問烈士家屬的照片,登上了次日的當地最大報紙。

照片上“怡口甜”的商标不要太醒目。

這就等于是免費做廣告了,還給街道送了錢,也是做慈善嘛,幾方皆大歡喜。

張曉峰跑前跑後,幫她打點各方各面,花錢不多,效果拔群,基本也沒什麽人來找麻煩,安逸。

老爸這種能跟人迅速混熟的社交牛逼症令她望塵莫及。

張曉峰很樂意教導女兒。社交嘛,首先一個字就是要“皮厚”。

“這不是兩個字嗎?”

“調皮!皮厚就是說,別害羞,害羞啥呢?認識不認識,都可以上去自我介紹,我叫張某某,劉老板你好,久仰久仰;杜老板你好,上次聽馬老板說你搞了個大工程,不得了啊,牛逼!”

張文雅直笑,“這不是拍馬屁嗎?”

“馬屁要拍,也要推銷自己。對吧,是這麽說的吧?”

“對。”

“老板們很忙,沒空聽你支支吾吾半天講不出來什麽,你想跟人拉近關系,就要知道對方要的是什麽、你有沒有這個能力,你要是沒有能力,能給人搭上線也行。”

“那就叫‘掮客’,也叫‘買辦’。”

“反正別害羞,放下面皮,一切好說。”張曉峰嘿嘿一笑,“做人啊,不能太老實,太老實要被人坑的。”

“爸,嚴老板是不是想坑你?”

“他們做大老板的都這樣,只做對自己有利的事情,其他人呀,包括自己的兒子都是可以利用的。嚴老板那個兒子嚴東寧不是一直想約會你?”

“嗯,後來見過他幾次,這不,最近我每天要到店裏來,玫瑰花都直接送到店裏來了。”張文雅淡淡的說:“好稀罕玫瑰花嗎?我又不喜歡紅玫瑰。”

“可別跟他約會。嚴老板什麽想法我可知道,要不就是想騙你把那兩個店賣給他,要不就是想讓他兒子跟你結婚,結婚後騙你把房子拿出來。”

“我沒那麽傻,房子是我的,誰都搶不走。”

“對對。那個嚴東寧我看不上!醜死了!”張曉峰很是嫌棄。

“我也看不上。”她忙說。

“我跟你說哦,你以後找男孩結婚,一定要找個長得好看的,帥哥,不帥不行。”

“好好,找個帥哥。”

嚴東寧是想約會她,但他也就想想,玫瑰花送到堆山,不喜歡就是不喜歡。

顏控只愛帥哥。

這麽忙,也沒有什麽時間約會。現在是不忙着學習了,可總覺得時間不夠用,一晃眼,一下午過去了;再一晃眼,要睡覺了。

下午還得去學校接克裏斯。

謝仲欽每天都在這個時間過來跟她說幾句話,就是簡單的問好。每天送她一朵黃玫瑰,說他買了好幾盆黃玫瑰,帶到學校裏放在辦公室裏,這樣,每天的黃玫瑰都是新鮮的剛剪下來的。

還真有點傻乎乎的固執呢。

克裏斯則興奮的期待回美國的事兒。

張文雅過了春節便去上海市政府辦理了護照,已經拿到護照,交給肯特先生,簽證五月份過了勞動節假期辦好了,簽證官自己辦簽證還要什麽呢?連面簽都不需要。簽證費也是肯特先生幫她交了。

辦了簽證便把護照給她,“收好護照,機票我已經訂好了,從上海到洛杉矶,再轉國內航班到紐約。麗雅沒要克裏斯的撫養權,也沒有要房子。我們會在布魯克林住兩周,六月底去華盛頓。”

他微笑着說:“你要盡快熟悉美國的生活,多跟別人對話,別害怕。”

張文雅點點頭。

謝仲欽終于知道克裏斯·肯特要回美國了,他等到周六晚上約會才問她,“我聽說肯特家要回美國,你是不是要換工作?”

“不換,我也要去美國。”

謝仲欽愣了,“你怎麽……你怎麽之前沒說?”

“你又沒問。你現在問了,我不就說了嗎?”

謝仲欽沒脾氣:确實,她說的沒錯。她從來不撒謊,只是不主動說。

唉!難過!

“你現在就走了,我怎麽辦呢?”他沮喪的問。

“不怎麽辦,你再找個別的女孩。”

他搖頭,“不要,只喜歡你。”

張文雅合上菜單,朝他一笑,“那我謝謝你。”

“我不想聽你說什麽謝謝。”他悶悶的托着腮,“我知道,我不能說要你留下,你有你自己的打算,我只想請你把我放在你的打算裏,你對我有沒有打算呢?”

“我說不好。我是想去美國上學的,最快也要明年秋季入學,本科四年,那就是五年。我不好叫你等我五年。”

“五年你都不回來嗎?”他可憐兮兮的問。

“也許會回來。我不能保證一定回來。”

謝仲欽只覺得心裏一疼,眼看着什麽東西迅速的溜走了,而他竟然無能為力。他低着頭擺弄了好一會兒餐巾。

“我等你。”

張文雅意外了,“不要啊,你要是認識別的合适的女孩,不也很好?”

“只是五年,我等得起。”

“你今年快二十五歲了,五年後你都三十歲了,你不談戀愛不結婚,你媽媽要恨死我。”

他笑了,“我知道我不該有什麽事情就提到媽媽,顯得我長不大,幼稚,對弗對?你放心,我的事情我可以自己做主,我英語還行,也許我會申請去美國讀研究生,美國體育運動發達,運動類的專業很多,在中國屬于蠻冷門的專業。你有上進心,我也不能天天就這麽混着。”

倒也是。

“我打聽過了,要是能申請到獎學金,學費不用愁,還足夠兩個人用,好多研究生過去上學帶着老婆孩子也能過,我不信到時候我會比別人差。”

張文雅沒想到這人看着不怎麽有事業心,也會想到去讀個研究生。他上的體育系,可以說不上不下,又沒有進體育局體制內,可以說前途有限,搞不好就是一輩子當個中學體育老師的料。要是真去美國讀了運動科學、運動管理之類的專業,回國後妥妥稀缺冷門專業高級人才,進上海市體育局應該沒問題。

她還沒有自大的以為他的選擇跟自己有關,他這麽一說,聽聽罷了,不要當真。

“我要是不夠努力,你也看不起我,會覺得我就這麽混着,胸無大志,對吧?”

張文雅想笑的,于是便笑了,“你要是去了美國上學,我也會很高興的。”

至于他去不去得成,嗐,現在想那麽多幹什麽?

克裏斯在收拾行李了。

這小半年他長得快,很多衣服又都不能穿了,小了的衣服挑挑揀揀,舊了破了的扔掉,男孩子穿衣服不曉得怎麽那麽費!莫名其妙勾了洞、膝蓋破了,都是常事;挑出來九成新的衣服洗幹淨了,問郭大姐林大姐要不要,當然是要的,兩個大姐就把克裏斯的舊衣服分分。

臭鞋子破損的更快,除了腳上穿的兩雙球鞋,其他幾乎全都扔了。

她自己的衣服也有不少,同樣挑一挑,裝了一個行李箱,其他的都不要了。

家具是別墅自帶的,家電都是總領事館給配的,廚具一概不帶,錄像帶也不帶,全都留下。

三個人各自拖一個行李箱,其他證件小物品各自背一個背包,輕裝上陣。

張文雅還要處理“怡口甜”的事情,開車帶着克裏斯一起去店裏,店員和面點師都很稀罕這個金發碧眼的英俊少年,周小蝶拿了奶油蛋糕請克裏斯吃,張文雅問她算誰的,周小蝶拍着胸口說,算我的!姐姐請可愛的小朋友吃蛋糕!

克裏斯比周小蝶高了大半個頭呢。

他知道“姐姐”這個詞是頂好的,很乖巧的謝謝小蝶姐姐,可把周小蝶樂壞了。

跟周小蝶在小“辦公室”裏開會,交待她好好管理蛋糕店,有什麽事情就找張曉峰來解決;她到了美國之後會打電話過來,一般也不會有什麽大事,每天這麽按部就班就行;原材料有人送貨上門,需要什麽額外的原材料,打電話給對方老板叫他送;一個月結賬一次,要是貨有問題,一定要追究責任,決不能當冤大頭。

其他瑣事一堆堆,也不會全都交給周小蝶,還有一些交給張曉峰去做。

總之,亂中有序,總算将工作都交出去,只等上飛機那一天了。

臨走之前,謝仲欽又請她去紅房子吃飯,說是要踐行。

沒有必要啦,但還是答應了。

也許就是最後一面,今後再見面的可能性不大,要給人留一個好印象,成不了朱砂痣,也要成白月光。

原本這該是一個美好的最後一餐,誰成想剛點完菜,忽然有人走過來,站到謝仲欽身邊,很自然的拉開椅子坐下,“潮生,不給媽媽介紹一下嗎?”

不僅張文雅大為吃驚,謝仲欽也一臉吃驚乃至癡呆的表情:“姆媽?你怎麽來了?!”

他慌張得一下子站起來,打翻了面前的水杯,又手忙腳亂的拿餐巾擦拭。

張文雅皺眉,随即微笑,“對啊,謝仲欽,我還不知道你媽媽姓什麽。”

謝母瞥她一眼。

謝仲欽驚魂未定,“文雅,這是我母親,她姓寧,寧靜的寧。媽,這是我——我女朋友,張文雅。”

“你好,文雅。”

“你好,寧阿姨。謝仲欽沒說你要來,我們剛點了菜。謝仲欽,去要一份菜單來,再拿一份餐具。”

謝仲欽不太放心,但還是趕緊找了侍應生要菜單和餐具。

“文雅啊,不要怪阿姨搞突然襲擊,潮生這孩子到現在也不肯帶你來見我們,我還以為你有什麽問題,所以他不敢呢。”

這上海老娘,說話怎麽怪怪的?

“我能有什麽問題?阿姨想的好多呀,我也就是一個腦袋兩只手罷了。”

謝仲欽回來了,“媽,點菜。”

“你點吧,你知道我喜歡吃什麽。”寧女士将菜單又遞給他。

“文雅啊,你和我家潮生認識多久了?”

“幾個月。”

“你做什麽工作的,方便說說嗎?”

“沒什麽不方便說的,我是做住家保姆的,又叫家政管理大師。”皮一下。

寧女士壓根沒想到她會這麽回答,臉色一變,“小姑娘家家的,不好拿這個開玩笑。”

“這有什麽開玩笑的呢?工作不分貴賤,都是為人民服務。寧阿姨,你說是不是?”

謝仲欽臉色一變,還沒來得及開口說話,就聽寧女士輕蔑的說:“怎麽?你真的就是個安徽小保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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