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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按韓厲所說, 杏花成為石主簿丫鬟前曾在丹陽省一個戲班裏唱戲。
要想搞清楚杏花到底和安王有什麽關系,就要先把她的過去查出來。
兩人現下就往丹陽省省會禾城去。
臨淮已算江南,丹陽還要更往南。
四月初, 很快要到梅雨時節,此時的江南正是美的時候。
綠柳成蔭,草長鳶飛。
日頭雖高卻不是很曬,一年中最舒爽美好的日子。
然而跟在韓厲身邊,任何美景都是多餘的。
出了縣衙往南狂奔大半天, 日頭漸高, 馬兒需要吃東西時,他們才停下。
韓厲尋了一處水草肥美的溪邊, 将馬放在那吃草。
紀心言下得馬來,對着潺潺河水伸臂, 深呼吸嘆道:“好可惜呀。”
“可惜什麽?”韓厲從她身邊走過。
紀心言說:“這麽好的風景,我們只能快馬加鞭地趕路。”
和上一世出差似的。
那時候她不管去哪都在追求效率, 總想着旅游這種事以後總會做的不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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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旅游不着急, 為什麽工作就那麽着急呢?
後悔也沒用了, 這一世一定要彌補,讓生活有生活的樣子。
韓厲聞言擡頭看向前方, 他像是第一次發現青山綠水的美,沉默地凝視着。
紀心言取下馬背上的包裹, 拍拍小白馬。小白馬踢踏踢地到河邊喝水。
趕一上午路早就餓了,這裏前不着村後不着店,只能寄希望于劉全送的盒子。
她找個石頭坐下,将盒子平放在腿上, 一面解着包裹皮, 一面偷觑着大黑馬。
自己好歹還遮掩遮掩, 韓厲變阿力,他可倒好,直接連名帶姓的上。
絕對是故意氣她的,如果自己生氣了就中圈套了。
紀心言默念“不要生氣不要生氣,不能讓敵人稱心如意”。
她要保持心情愉悅的同時,讓他不再用自己的名字。
她清清嗓子,笑呵呵地說:“大人,您的馬英姿神武高大威猛,叫紀心言這種名字是不是有點小家氣了。”
韓厲半蹲在河邊,把袖子撸上去,露出結實的麥色小臂,就着涼涼的溪水洗手降溫。
“不覺得。”他順口回道。
紀心言撇撇嘴,暗暗白他一眼,又笑着說:“但是重名很麻煩呀。”
“這名字既然是我起的。”韓厲挂上一抹笑,一語雙關道,“我想給誰都可以。”
紀心言:……
話是她自己說出來的,雖然對方偷聽人品欠佳,但炎武司就是幹這活的。
她嘿嘿一笑,不肯放棄:“一個名字嘛,代號而已,誰用都一樣。只不過馬通人性,大人的馬威武雄壯,您給一匹公馬起這麽女生氣的名字,它肯定不喜歡的。”
韓厲看眼小白馬,說:“你的馬不是也起了個男生氣的名字嗎。阿力?”
“我的馬是公的呀。”紀心言立刻反駁。
韓厲笑了下:“你确定?”
紀心言噎住。
她隐約有個印象覺得阿力是公的,但為什麽會有這個印象,她忘了。
聽他這樣一問,她不确定了。
韓厲站起身,随意甩甩手臂上的水,挑釁似的拍拍大黑馬腦袋,來了一句:“心言乖,喝點水。”
紀心言咬牙切齒。
但頭是她開的,不好指責人家。可要讓她明目張膽地拍着小白馬叫它阿力乖,她又不太敢,畢竟現在自己的小命還要靠着人家。
這事不能算了,還得想辦法。
她氣鼓鼓地打開劉全送的盒子,只掃了一眼,頓時愣住,反應過來後又猛地扣上。
韓厲聽到聲音看過來。
紀心言卡巴卡巴眼睛,朝他讪讪一笑。
韓厲放黑馬獨自喝水吃草,自己往她這邊走。
一邊走一邊下令:“打開,我看看劉全都拿了什麽。”
紀心言為難,吭哧憋肚地想抗命:“其實也沒什麽,就一點餐具……”
韓厲擡擡下巴:“打開。”
紀心言苦着臉慢吞吞地掀起盒蓋。
盒子裏有數個油紙包,看顏色應該是醬肉類,還有分好份的點心,一個小酒盅。
這些都很平常,比較奪眼球的,是點心旁邊的一套餐具。
兩個碗,一對酒杯,兩雙筷子,兩個筷枕。
全是純金打造,金燦燦的晃人眼。
除此之外,還有個方方正正的紅色緞面小錦盒,看形狀大小極像是裝了個镯子。
大概是覺得食盒裏放個首飾不合适,劉全還帖心地标注上“紀姑娘之物”。
對着這金光璀璨的一盒子值錢貨,紀心言直想拿榔頭敲打劉全。
明明韓厲在縣衙那幾日都沒見他這麽殷勤,她不過耍點小手段拿張證身書,怎地劉全一下就像開了竅。
該不會他覺得以前的韓厲高不可攀,現在的韓厲卻會被女色所迷,還借權勢讓他開後門,并非他以為的高不可攀,而是可以賄賂讨好的。
完了完了,紀心言叫苦不疊,就聽韓厲頗有點稀奇的嗯了聲。
“紀姑娘之物是什麽?”他好奇地問。
“劉大人搞錯了,這怎麽可能是我的東西。”紀心言道。
“你還沒看,怎麽知道不是?”
他說着,将錦盒取出,手指一撥挑開蓋子。
頓了兩秒,捏出一支翠綠翠綠的镯子。
紀心言想去死。
韓厲捏着镯子看了會,又将它放回原處,問:“他還送你什麽了?”
紀心言心想,你不是都聽見了麽。
她一手指天:“我發誓,我只收了彩雲給的一百兩銀票,實在推不掉。她還要送我更多東西,我都沒收。而且我說了,大人為官清正,從不收受賄賂。”
韓厲擡眼看她,反問:“我為官清正從不收受賄賂?誰告訴你的?”
紀心言噎了下,眨眨眼道:“當然是我自己觀察的,大人一身正氣,一看就……”
“那你觀察錯了。”
紀心言微怔,試探着問:“大人意思是……這些東西我們可以收下?”
“我們?”韓厲挑眉。
紀心言倒吸口氣,輕撫胸口,說:“難道全讓我一個人收下?”
她的唇角微微翹起,驚訝中帶了絲絲喜悅。
如果經過韓厲首肯,那收也就收了吧。
韓厲無語半晌,失笑道:“都是我的。”
紀心言表情僵住,随後抿唇,暗自腹诽,人家寫了“紀姑娘之物”,你是紀姑娘嘛!
韓厲像聽見她心聲,把錦盒往她手裏一塞:“這個紀姑娘之物就給你吧。不過,在我身邊時還是不要戴了。”
“為什麽?”紀心言反應過來,“是不是不能讓人知道?”
“因為……”韓厲溫柔一笑,把她對彩雲的話重複一遍,“我就喜歡你這麽素着。”
紀心言一口老血梗在喉頭。
她忍了又忍,實在忍不住了,賠着笑說:“大人,我錯了,我不該打着你的名號招搖撞騙,我保證以後不會了。”
她使勁眨眼,挂上可憐兮兮的表情:“這事能不能翻篇啊?”
韓厲認真地看着她,思索半晌,搖搖頭。
“這麽有趣的事,翻篇太可惜了。”
紀心言肩膀垮下去,瞅瞅懷裏的食盒,問:“這些金子放哪去?”
“哪有金子?”韓厲随意道,“我只看到碗和筷子。”
紀心言:……送禮的和收禮的都是高手。
行吧,書裏确實沒說韓厲是不是個清官,能坐到這個位置的,想清大概也清不了。
劉全準備的吃食很全,尤其和上次在茶棚吃的午飯相比,簡直是滿漢全席。
清酒都備了一壺。
美食美景當前,韓厲也沒有說話,紀心言很滿足。
酒足飯飽後,她把那堆金子收攏到一起,重新打出一個小包。
“大人,這些你拿還是我拿?”
韓厲看都不看:“你拿着吧。”
“好。”紀心言應聲,“等到了衛所,再交給大人。”
韓厲走到河邊,伸手在黑馬背上安撫地摸了兩把,翻身騎了上去。
兩匹馬本來脖頸相交玩得挺好,冷不丁被分開,都有不滿,下意識嘶鳴。
韓厲調轉馬頭,往路上走。
紀心言拍拍小白馬後背,正要上馬時,忽地想到剛剛那一幕,不禁好奇起小白馬性別。
她彎腰伸脖,往白馬腹部看去。
韓厲騎出十來米,發現身後無聲,一轉頭,就見那丫頭正探頭探腦地往白馬腹下看。
他差點笑出聲,清了下嗓子朗聲問:“看清楚了嗎?公的母的?”
紀心言咻地站直身子,扒着馬鞍騎了上去,一夾馬腹來到他旁邊,不滿道:“什麽公的母的,我哪有這麽無聊,我只是看看馬鞍裝好沒。”
“原來如此。”韓厲恍然道。
兩人一前一後策馬到了路上。
紀心言揮鞭正要加速,就聽韓厲好奇地追了一句。
“到底公的母的?”
紀心言閉眼,努力忍了忍,最終微微一笑,柔聲道:“和大人一樣呢!”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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