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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紀心言回到衛所, 開始收拾東西。
有了新的腰包,她就不必挎個布包裹。
這個包是某種動物皮所制,鉚以鐵釘鐵扣, 并非完全防水,但一般的雨水可以擋住。
有些不方便的是,包內沒有分層,所有東西都得放一起,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紀心言先用布将金餐具分別包緊, 拿針線将它們縫牢, 這樣即使不小心露出來,也最多看着是個碗, 不會想到黃金去。
小荷包裏的碎銀分成兩份,一份放到腰包裏, 另一份還放荷包裏,荷包照舊單獨挂腰上, 萬一遇到偷兒, 丢一半還能留一半。
最後再把證身書放進去, 然後把鐵扣盤好。
千兩銀票仍縫在內衣中。
如此将財物分了數份,紀心言才覺得踏實了。
第二日一早, 她穿起獅紋裝,用新得的皮繩系起馬尾辮, 左右甩了甩,十分滿意。
她對着銅鏡照了又照,确認不是錯覺,這兩日膚色的确白了一點, 藥效正在逐步退去。
沒有殺手追殺, 又有了這麽多金子銀子, 她心情大好,腳步輕快地躍出院門。
看來答應安王府的條件是正确的。
天空藍的晃眼,遠處雪山輪廓清晰,蒼茫冷傲神秘地矗立在天地之間。
她對着雪山方向雙臂舉起伸了個大大的懶腰,又深深地吸了口清新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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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一轉頭,便看到十來米開外,背對她站着的韓厲。
他今天同樣穿着獅紋服,腰間是督衛專用的紫色束帶,頭上規規矩矩地戴着纏棕盔。
包崇亮正和他說話,面上帶笑。兩人似乎在閑聊,氣氛輕松随意。
紀心言見狀,提腳小跑過去,在韓厲肩頭輕輕拍了下。
“大人早啊。”
對面的包崇亮一愣,看向紀心言。
紀心言歪頭朝他笑笑:“千戶大人早。”
被她拍了一下的青年聞聲轉過頭,微有錯愕地看向她。
紀心言與他瞧了個正着。
青年膚色白皙,面容俊美,下巴尖尖的,眼角微微上挑,五官十足十的漂亮。
除了身高與韓厲相仿,且穿着一模一樣的獅紋裝外,兩人不管容貌還是氣質都無相似之處。
紀心言笑容未收凝在臉上,傻傻地看着他。
青年與她靜靜對視兩秒,然後視線上移,在她的辮子處頓住。
包崇亮回過神,忙對青年道:“大人,這是陳容,原是禾城千戶耿自厚手下,随左督衛來劍州辦事。這一兩日便要離開。”
青年聽了,重新看向紀心言,目光略有探究地掃過她耳垂脖頸處。
包崇亮見人還傻着,趕緊提醒道:“這是右督衛沈大人,還不見禮。”
紀心言一個激靈站定,嘴唇動了動,磕磕巴巴地說:“大,大人好。”
青年溫和地笑笑,看了眼剛剛被她拍過的肩膀,說:“看來韓大人與下屬關系很好,并非外界所傳不近人情。”
他轉頭朝包崇亮笑道:“這我就放心了。”
一個聲音冷冷淡淡地插進來。
“左右兩司分工不同,并無交集,不知世子有什麽不放心的?”
世子?
紀心言揚眉,難怪這麽眼熟,這不正是在安王府看過的畫卷上的人嗎?
只不過真人年紀比畫中大上幾歲,已及冠,又穿着官服,氣質上成熟許多。
韓厲負着手不緊不慢走過來,遞了個眼神給紀心言。
紀心言小步邁腿,溜到他旁邊。
青年仍舊笑容溫和,道:“韓大人此話差矣。右司只是成立時間短,才尚未有機會與左司合作。沈某其實非常期待。”
“可惜。”韓厲微笑,“我今日就要動身回京城。”
他擡頭看看天,說:“天氣正好,看來這一路會很順利。”
青年也看看天,說:“劍州的确氣候宜人。”
他說完這話,頓了下,對韓厲道:“不過韓大人今日可能走不了。劍州頻現忠義堂蹤跡,我這次來奉了聖命,一定要将忠義堂餘孽全部揪出。”
韓厲道:“忠義堂歸右司管,與左司無關,韓某還有其它事,不敢越權。”
青年笑道:“韓大人所說的其它事,是指追查一個畫舫唱曲的?”
韓厲斜看他:“世子消息着實靈通。”
“并非。”青年不好意思道,“我一入劍州,母妃便送了信過來,提到韓大人曾賞光到府。”
“原來如此。”韓厲話中有話,“世子與王妃母子情深,令人羨慕。那世子怎麽不先回府看看?”
“待完成聖命,必要回府陪母親多呆幾日。”青年笑容微斂,“韓大人,此事并非在下所求,實乃聖上之命。”
他從懷中取出一物,示與韓厲。
韓厲看過眉頭微動,這是聖上調動炎武司的令牌。
那青年手持令牌,聲音朗朗。
“聖上有令,劍州頻現忠義堂逆賊蹤跡,特命左右兩司通力合作,務必将其一網打盡。”
他将令牌遞給韓厲,拱手道:“左右兩司初次合作,還請韓大人多多指教。”
他說完,又看向紀心言。
紀心言趕緊朝他笑笑。
那青年回以溫和的笑。
韓厲手持令牌皺眉不語,皇上近日所為越發讓人看不懂了。
包崇亮在一旁打圓場:“兩位大人不若到廳內細議?”
那青年道:“也好。包千戶在劍州多年,想必掌握不少消息。”
他看向韓厲,問:“韓大人,你看……”
韓厲對紀心言道:“你去把我行李重新放好,晚幾日再離開劍州。”
紀心言應是,快步離開,就聽身後傳來虛僞的客套的對話。
“世子請。”
“韓大人請。”
晚上,韓厲房間內。
紀心言把早上見到沈少歸的經過講了一遍。
“他看到你沒什麽異樣?”韓厲問。
紀心言知道他懷疑安王世子會不會像安王妃一樣認識自己。
她認真回想那人的神情,肯定道:“沒有。”
“你呢?”韓厲又問,“你看到他呢?”
“更沒有了。”紀心言斬釘截鐵,“頂多覺得他長得不錯。”
韓厲斜她一眼。
原野道:“世子自十歲就在宮中生活,戲船失火不過前些年的事,當時世子尚在宮中做太子伴讀。他又不是王妃親生的,王妃做的事他肯定不知道。再說,藥膏的效果還沒退呢。”
韓厲道:“世子和王妃的關系真的很差,他寧可先來衛所,也不去王府。”
原野笑了下,“按我們之前查的,世子小時候沒少在王妃那受委屈,用九死一生也不算過。如今大了,靠自己的本事在宮中立足,有資本不給王妃面子了。”
紀心言豎着耳朵聽這兩個大男人八卦,插嘴道:“那天那個仆婦可不是這麽說的。”
韓厲與原野同時一怔,看向她。
“哪天?”
“去王府那天。”紀心言道,“王府有張世子的畫像,聽仆婦說因為怕王妃思兒心切,安王特意從京城送來的。”
韓厲看眼原野。
原野擰眉想了想說:“房中确是有畫像,但我不好上前細看,不清楚是不是世子。”
哪個大戶人家不挂幾張畫像,不是什麽稀罕事。
真巴巴的湊上去細看才叫不禮貌。
韓厲又看紀心言。
紀心言趕緊解釋:“我也沒在人家亂跑,那畫掉下來,我幫着撿時看到的。”
原野笑她:“一個下人當着客人面肯定不能說主人的八卦,當然是母慈子孝,這你也信。”
紀心言斜他,“我又沒信。”
她說完又找補一句:“我也沒不信,人家随便寒暄兩句,我就随便聽聽。”
韓厲打斷他二人拌嘴,囑咐紀心言:“你離沈少歸遠點,別人就算對你有疑問也不敢多說,他若起了疑心,我不好攔他。”
原野插嘴:“幹脆恢複女裝,就說是證人,之前為了查案才假扮陳容的。”
“沒必要吧。”紀心言反對,“我穿男裝習慣了,挺舒服的。女扮男裝又不妨礙別人,我又不是借扮男人伺機行事。再說,他真有疑問就去查呗,查出來也是他家自己的事。”
“确實沒必要,還要多費唇舌解釋。”韓厲道,“盡快離開就行了。”
紀心言猛點頭,随後有些擔心地問:“這樣是不是一時半會離不開了?”
這點韓厲也說不準,但他快到吃解藥時間了,真想走怎麽也能找到借口離開。
再一個,他好奇沈少歸要怎麽對付忠義堂,心裏是想留下來看兩天的。
他說:“過個三五天也就差不多了,不會呆太久。”
紀心言點點頭,道:“我不着急。”
“好。”韓厲道,“你先回房吧。”
待她離開,韓厲開口,問原野的。
“你說過,你離開京城第二天,皇上就去了避暑山莊。”
沒人回應,他疑惑擡頭,見原野正在發呆。
他皺眉:“原野!”
原野一驚,回神站好。
“你在想什麽?”韓厲不太高興。
原野抓抓腦袋,說:“我在想,皇上這是什麽意思?當初設立右司主要就為抓忠義堂,左司一向管的是皇親國戚,兩邊互相制衡不是挺好的。這次忠義堂的事怎麽非讓咱們插手?”
韓厲重複一遍自己的問題:“你離開京城第二天,皇上就去了避暑山莊?”
“沒錯。”原野道,“車冕都準備好了。”
“那這個命令到底是皇上下的,還是汪帆下的,就不好說了。”韓厲摩挲着令牌,緩緩道,“如果真是皇上的意思……安王府在劍州,忠義堂在劍州活動卻最為頻繁,聖上偏派了世子來。”
原野擰眉,忽地恍悟道:“難道聖上要試探安王是否與忠義堂有勾結?所以派世子處理此事,讓咱們與他合作,實則是監視?”
韓厲道:“有可能。”
原野又問:“那如果是汪帆的意思,是不是說安王與汪帆……”
“亂講。”韓厲打斷他,“做好我們份內的事。”
原野抿抿唇,小心地觑了他一眼,應了聲是。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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