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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辭!舟!”江淺眸色一冷,聲音中卻帶着不加掩飾的冷意。
一旁的小八哥見狀吓得面如土色,下意識就死死抱住了身旁的江淺,防止他出手傷人。
“江護法,不能動手不能動手!!”小八哥忙道:“規矩規矩,這是人族的地方。”
江淺死死盯着郁辭舟,漂亮的眉眼染着怒意,雖未曾禦起妖力,身上卻隐隐帶着幾分高階大妖的威壓。
幾步之外郁辭舟怔怔看着江淺,目光中帶着一絲笑意,像是驚喜,又像是別的什麽情緒,唯獨沒有敵意。江淺見到他那目光也不由怔了一下,面上閃過一絲不大自然的神色。
“咱們是來……查魅魔卷宗的。”小八哥一邊抱着江淺,一邊開口安撫道。
江淺掙開小八哥,他原本也沒打算動手,只是時隔許久驟然見到郁辭舟,情緒有些不受控制罷了。
“先進去再說吧。”郁辭舟收回視線走到門口,很自然地将手裏的食盒往江淺手裏一遞,開口道:“幫忙拿一下,我找找鑰匙。”
江淺下意識接過,愣了一瞬才面色一滞,一旁的小八哥見狀忙伸手接過。
郁辭舟則好整以暇地從衣袋裏翻出鑰匙,找到門上的暗鎖上打開,那暗鎖乍一看不易察覺,是以方才雖鎖了門,小八哥和江淺卻都未曾留意。
郁辭舟開了門,将江淺和小八哥讓了進去。
“這屋裏還怕遭了賊嗎,為什麽還要鎖門?”小八哥好奇問道。
“入鄉随俗嘛。”郁辭舟接過食盒,将食盒連同手裏的酒一起擺在了院中的石桌上,又道:“我在人族生活的時候,向來都是将自己當成人族,時常忘了自己是個妖。”
江淺聞言冷笑一聲,眼底閃過一絲諷刺。
好好的妖不當,非要當什麽人?
郁辭舟招呼二妖在石桌前坐下,那石桌正在靈樹之下,周遭充盈着靈氣,令妖頓時身心舒暢,就連江淺也受到那靈氣影響,身上的怒意消了不少。
妖一旦受到靈氣影響,便會不自覺釋放些許妖力。小八哥這會兒十分緊張,生怕郁辭舟不慎釋放出妖力,被江淺封在體內的那股妖力感應到。
念及此,他開口朝郁辭舟問道:“為什麽我感覺不到你身上的妖氣呢?”
“因為妖族與人族有規矩。”郁辭舟開口道:“這裏是人族的地方,不能随意釋放妖力,起初我也有些不習慣每日收斂妖氣,日子久了就習慣了。”
他此話一出,江淺忍不住又瞥了他一眼,雖然不大情願,但還是勉強收斂住了妖氣。
“魔魅的卷宗呢?”江淺開口問道。
“怎麽一來就談公事?”郁辭舟挑眉看了江淺一眼,打開食盒将裏頭的菜肴擺出來,開口道:“不用同我客氣,先吃飯再說。”
他将酒菜擺出,一副要盡地主之誼的架勢。
江淺卻始終冷着臉,顯然沒打算接受郁辭舟的好意。
兩妖見面他不當場動手,已經是給了郁辭舟莫大的面子,要和他一張桌子吃飯,那是不可能的。更何況人族這些吃食,他看着就反胃,完全沒有想嘗一嘗的欲望。
“兔肉,醬豬蹄,燒鵝……”小八哥一邊吞着口水一邊雙眼放光地道:“都是好東西啊,不過你不是獸族嗎?怎麽會吃自己的同類。”
郁辭舟失笑道:“沒開靈智的獸和禽與妖族并不能算是同類。”
小八哥和江淺常年在廣陵大澤生活,接觸的都是禽類的妖,而其中很多妖平日裏都是不化成人形的,依舊是禽類形态,是以小八哥才會下意識有此一問。
而郁辭舟常年與人族一起生活,所以分得很清楚。
況且很多獸類原本就會吃比自己弱小的其他獸類,禽族也有食用弱小同類的例子。
“這倒是,哈哈。”小八哥說着眼睛已經盯着桌上的菜肴挪不開了。
郁辭舟起身去屋內取酒杯,這時小八哥覺察到了江淺的情緒不大好,忙小聲問道:“江護法,我與這個獸族說話,還吃他的東西,你不會不高興吧?”
小八哥知道郁辭舟與江淺有過節,但他因着白鶴的影響,再加上知道此前的事情,所以對郁辭舟印象極好,又覺得如今要聯合對方抓到魅魔,是以覺得該和對方搞好關系。
江淺當然是不高興的,但郁辭舟在他面前表現得太大度,他不想顯得自己小氣,便只能淡淡開口道:“不至于。”小八哥聞言這才放心了些。
沒一會兒工夫郁辭舟拿了三只酒杯出來,不止幫自己和小八哥倒了一杯,還幫江淺也斟了一杯。江淺依舊冷着臉,開口道:“本座對人族的東西不感興趣。”
郁辭舟聞言一笑,那笑容裏不知為何,竟帶着幾分縱容的意味。
他一張臉本就生得英俊,帶着笑意時更是添了幾分掩不住的魅力,只不過這樣一張俊臉落在江淺眼裏,卻怎麽看怎麽不順眼。
“你是怕我給你下毒吧?”郁辭舟說着将酒杯塞到了江淺手裏。
他修長的手指帶着些許涼意,擦過江淺手上的皮膚,留下了一絲若有似無的微癢。
江淺眉頭只微微擰了一下,根本來不及反應,那杯酒便已經出現在了自己手裏。
他拿着那酒杯喝也不是放了也不是,一時有些尴尬。
他和郁辭舟的過節由來已久,原以為見了面就是你死我活。
但郁辭舟對他這表現太過奇怪,自始至終沒有對他流露出絲毫的敵意和疏離。
江淺今日本就是有求于人,若再端着,未免顯得有點不講道理。
既然郁辭舟這混蛋能裝得雲淡風輕,他也不是不可以!
大不了解決了這件事再找對方算賬!
念及此,江淺勉強端起那酒杯仰頭将裏頭的酒喝了。
辛辣的酒水通過口腔滑入喉嚨,這感覺十分奇怪。
江淺端着空了的酒杯愣了一會兒,一時被這奇怪的感覺吸引住了。
原來這就是酒的味道?
他知道很多妖也會喜歡喝酒,甚至廣陵大澤裏也有妖會從人族那裏買酒喝。此前他一直不知道酒是什麽味道,只覺得人族這些吃的喝的都很多餘,尤其對于妖來說沒有絲毫的意義。
可今日一嘗,卻覺得這味道當真有些說不上來的奇妙。
“我就知道你會喜歡這味道。”郁辭舟說罷取過江淺手裏的酒杯,又為他斟了一杯酒。
這一次江淺沒有那麽抗拒,甚至在郁辭舟斟酒的時候,目光還有意識地瞥了一眼郁辭舟手裏的酒壺。
郁辭舟斟完了酒将酒杯再次遞給江淺,這一次他指尖有意識地在江淺手上碰了一下。
方才他只當是自己的錯覺,如今這麽一觸才得以确認,江淺手上有一抹他的妖氣。
江淺為什麽會将自己的妖氣封在體內?
将異族的妖氣封在體內,這是很損耗妖力的事情,一般情況下沒有妖會做這樣的事情。
郁辭舟心念急轉,面上卻不動聲色。
“我與你們的江護法從前是有些過節的。”郁辭舟一邊與小八哥對飲,一邊朝他道:“沒想到你們的江護法這麽深明大義,知道如今大敵當前不該糾結于這點小恩怨,竟是願意來找我合作,當真是叫我佩服。”
江淺聞言擰了擰眉,略帶不滿地瞥了郁辭舟一眼。
郁辭舟這是想把他駕到高處,讓他不好意思再朝對方動手,否則就等于承認了自己不識大體。
江淺雖然對郁辭舟這點耍嘴皮的小伎倆很看不上,但還是不得不暫時按捺住了情緒。畢竟他自己心裏也清楚,如今當務之急是先找到魔魅,至于他和郁辭舟的過節,反正也不是一天兩天了,要清算也不急于一時。
既然決定暫時不和郁辭舟算舊賬,江淺情緒便放松了不少。
小八哥在一旁津津有味吃着桌上的東西撐得直打飽嗝,江淺對吃的不感興趣,倒是不知不覺喝了不少酒。
後來郁辭舟不盯着他斟酒了,他便自己拿過了酒壺。
待郁辭舟注意到的時候,才發覺大半壺酒都被江淺喝沒了。
“這酒的後勁有點大……”郁辭舟有些擔心地開口道,然而此時他再想阻止已經有些晚了。
江淺坐在那裏,面頰泛着微紅,聞言茫然看了一眼郁辭舟。
他此刻大概是有些酒意上頭,目光不像平日裏那般疏離冷厲,反應也稍稍有些遲滞,讓人見了便忍不住想逗弄一下。
不過小八哥肯定是不敢逗他的,倒是郁辭舟忍着眼底的笑意,夾了一塊兔肉送到他嘴邊,哄道:“來,張嘴。”
江淺目光落在那兔肉上擰了擰眉,但還是依言張開了嘴,将那塊兔肉吃了進去。
小八哥在一旁看得心驚膽戰,生怕江護法翻臉,畢竟江護法可是說了不吃人族的東西。但江淺卻沒反應,将那塊兔肉吃完之後,還意猶未盡地砸吧了一下嘴。
“還要嗎?”郁辭舟挑眉問道。
江淺看了他一眼,不置可否,目光卻落在了兔肉上。
郁辭舟又夾了一塊,這次卻沒喂到他嘴邊,而是擡着筷子開口哄道:“叫哥哥,叫哥哥就給你吃。”
小八哥在一旁看着這一幕目瞪口呆,心道這郁辭舟先前看着還挺靠譜,怎麽江護法一喝醉了,他就開始不着調了呢?
江淺看了郁辭舟一眼,目光閃過一絲迷惑,張了張嘴似乎要依言而行。
然而下一刻,他卻突然出手,按着郁辭舟的腦袋“啪”地一下重重砸在了石桌上。
石桌被他這麽一砸,頓時裂成了幾瓣,小八哥眼疾手快“搶救了”桌上的那盤兔肉,其他東西卻都稀裏嘩啦落在了地上。
郁辭舟正逗得開心,沒想到江淺突然出手,下意識釋放妖力抵擋了一下。
江淺手心封印的那妖力感應到了什麽,稍稍有些異動。
小八哥見狀忙朝郁辭舟使眼色,郁辭舟反應過來,急忙收斂了妖力,有些無奈地擡手揉了揉被撞痛的額角。好在江淺喝醉了,反應不及平時,意識也有些渙散,所以并未留意到掌心那妖力的異動。
“脾氣怎麽還是這麽差?”郁辭舟苦笑道。
“您也真是……”小八哥手裏還端着那兔肉,驚魂未定地道:“膽兒可真大。”
這世上敢這麽逗他們江護法的妖,小八哥可還是頭一次見。
也難怪江護法一直要剝了這妖的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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