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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晚上，林小雅一夜未眠，反複地翻看手機，卻找不到可以談心的人。

給柯元撥打的電話也無人接聽，或者，她仍在忙碌吧。

來到這個陌生的世界有一段時間了，林小雅開始融入其中，卻總會覺得孤獨。

世界喧嚣，無人陪伴。

“嘟嘟嘟——”林小雅撥打了葉青青的電話，卻遲遲無人接聽。

怎麽回事，在洗澡嗎？還是已經睡下了？

看一眼時間，才晚上九點多，倘若是睡覺，未免也太早了一些吧。

林小雅心頭不安，撥打了嚴敬為的電話。

“林小姐，晚上好。”嚴敬為很快就接聽了，可語速極快，像是在忙着其他事。

林小雅過意不去，飛快地說：“嚴警官，不好意思，請問葉青青在家嗎？我聯系不上她了。”

嚴敬為聲音一頓，“你等着，我立刻就問一下。”

電話被挂掉了。

林小雅緊盯着手機，一分一秒都如此難熬，好似秒針停滞了，時間停止了。

世界之大，只能聽到她粗重的呼吸聲。

很快，嚴敬為打來了電話，“林小姐，我剛剛問過了。我同事說，葉青青家裏開着燈，透過窗戶，能看到一個人影坐在桌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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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過窗戶？”林小雅失聲了，猛地站起來：“你是說，葉青青沒有拉上窗簾？”

嚴敬為不懂她為何驚訝，反問一句：“是的，有什麽問題嗎？”

“有問題，大有問題！”林小雅坐不住了，急得團團轉，“葉青青本就膽小，她可不能一直開着窗簾、坐在桌前的，因為太容易被偷/窺了！”

這不是葉青青的作風，出事了！

“嚴警官，你相信我，葉青青肯定出事了，你能不能派人前去看看？”

嚴敬為意識到不妥，連聲安撫：“你別急，我立刻命人前去查看，你好好呆在家，別外出。”

林小雅呼出一口濁氣，心亂如麻地站在落地窗前，看着玻璃上的倒影，眼前陣陣發黑。

林小雅心神不寧，故數着數，等待嚴敬為的電話。

一，二，三，四，五……

數到哪裏了？

看一眼手機，五分鐘過去了，依然沒有回應。

忽然，手機傳來了鬧心的鈴聲。

林小雅驚喜地接通電話，“嚴警官，如何了？”

嚴敬為聲音低沉，咬牙切齒道：“你猜對了，葉青青偷偷離開了，我們已經派人追查了。”

一時間，林小雅兩眼發黑，險些摔倒在地。

葉青青……真的不在家裏？

“林小姐？林小姐？”

“哦哦，嚴警官，你說你說……”

嚴敬為語速極快，三言兩語交代得清清楚楚：“林小姐，也請你注意安全，小心被犯人盯上了。”

“好……”

看着冰冷的手機，林小雅心慌意亂，腦袋一陣陣抽痛，眩暈、惡心不停在折磨着她的意志。

林小雅用力地搖搖頭，再次撥打了葉青青的電話。

然而，這一次，電話立刻被挂斷了。

不是無人接聽，而是被挂斷了，這就證明，有人拿着葉青青的手機。是誰？是葉青青，還是兇手？

下一刻，一條信息傳來了，只有四個短短的字母：skgc。

skgc？什麽意思？人名還是地名？

林小雅知道葉青青有這個習慣，着急時，輸入法會打出首字母。

随即，林小雅回複信息：你在哪裏？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卻遲遲沒有得到回複，再次撥打葉青青的手機時，卻關機了。

如此一來，還有什麽不清楚的，葉青青竟被兇手帶走了！

林小雅坐立不安地聯系嚴敬為。

“skgc？什麽意思？”嚴敬為着急地問。

林小雅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急聲說：“我不知道，或許是地名，葉青青有這個習慣。”

“好的，我們會立刻調查的。”嚴敬為深知時不待人，交代說：“林小姐，此事就交給我吧，你萬事小心。”

話雖如此，可林小雅哪裏坐得住，她翻箱倒櫃找出地圖，又在網上四處搜索，可符合條件的地方不少，她始終一頭霧水。

skgc……

gc……gc……工廠？工廠！

林小雅立刻查看全市地圖，果不其然，找到了一處名為“時科工廠”的廢棄工廠。

時科工廠離此處大約有九公裏，在荒無人煙的郊外，的确是行兇的好去處。

林小雅雙眸一亮，立刻将此事告知了嚴敬為，随後飛快地出門了。

好不容易攔下了一輛車，卻不肯送到那麽遠，好說歹說，司機只同意在最後一個公交站點處停車。

當林小雅下車時，已經是晚上十點了。

此處，一片荒涼，冷風呼嘯而過，聽不到城市的喧嚣，唯有蛐蛐的哀鳴。

林小雅深吸一口氣，打着手電筒，飛快地往前方趕去，可剛走沒幾步，卻被人喝止了。

“什麽人？別動！”

礙眼的遠光燈照射在臉上，林小雅下意識緊閉雙眼，側過頭去。

“林小姐，你怎麽在這裏？”

林小雅睜開雙眼，偏偏适應後，看清了來人的面目，驚喜道：“嚴警官，你找到葉青青了嗎？”

嚴敬為緊抿雙唇，微微搖頭，“沒有，一無所獲。”

嚴敬為帶着人馬，早一步趕到了這裏，四處搜索一番，卻找不到半點蹤跡。

林小雅失聲問：“怎麽可能？”

“不是這裏。”嚴敬為失望了，可也不能責怪林小雅，“你怎麽也跑來了，快回去！”

“我擔心葉青青，我坐不住，更睡不着。”

下一刻，另一個警察過來彙報：“嚴警官，我們找遍了，一無所獲。”

林小雅臉色尴尬，愧疚地道歉：“嚴警官，對不起，讓你們白跑一趟了。”

嚴敬為搖搖頭，安慰說：“沒事，別多想了。”

看着他們忙碌的身影，林小雅過意不去，也不好再打擾他工作，就轉身告辭了。

嚴敬為本想派人送她回去，卻被拒絕了。

林小雅沉重地往回走，拿出手機，紅色的呼吸燈不停在閃爍，提示電量不足。

該死，偏偏是這時候快關機了！

都怪她出來的太急了，竟沒有帶移動充電器。

走到荒廢的公交站牌時，恰好又看到了剛才的司機。

“小姐，你辦完事了？”司機也看到她了，熱情地打招呼：“我剛才順路送了一個客人，現在是空車，可以帶你一趟。”

林小雅點點頭，不言不語地坐上車。

司機通過後視鏡觀察她的神色，“小姐，看你年紀輕輕的，怎麽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林小雅重重地呼氣，喃喃自語道：“skgc是哪裏？”

“skgc這是什麽奇怪的地方？”司機聽到了她的自言自語，想了想，笑着說：“我當司機二十年了，這座城市哪裏沒去過，從未聽過這麽奇怪的地名。”

林小雅看向司機的後腦勺，沉聲問：“skgc不就是時科工廠嗎？”

司機聞言一頓，哈哈大笑：“你不是本地人吧，這裏的人懶得要死，能說時科，就不會說時科工廠的。”

林小雅聞言一怔，葉青青恰好就是土生土長的本地人。

“司機，那你說，skgc是哪裏？”林小雅俯身向前，緊緊扒着駕駛座的靠椅。

司機長長的“嗯”了一聲，猜測道：“sk，sk是水庫吧？咦，恰巧，五公裏外就有一個水庫。”

“sk是水庫？那gc是什麽意思？”

司機摸了摸光禿禿的腦袋，“不知道，可能沒意義吧？嘿嘿，我開玩笑的。”

一個猜測劃過腦海！

或許，葉青青在發送信息時，恰好被犯人發現了，為了不被察覺，才随手多打了兩個字母呢？

林小雅越想越有可能，畢竟上一秒她還收到了信息，下一秒，對方的手機卻關機了。

倘若不是葉青青關機的，那唯有犯人了。

“停車！快停車！”林小雅神情癫狂，大喊大叫。

司機吓了一跳，冷不丁踩下了剎車。

林小雅立刻從後座上下來，将司機拖下車。

“你幹什麽？你想幹什麽？”司機雙手拽着衣襟，吓得大喊大叫：“別亂來，我報警了！”

“對，你快去報警！”

“哈？”

林小雅急得滿頭大汗，神色嚴肅道：“我叫林小雅，我有人命關天的大事，要借用你的車！”

“咦，你真是那個明星，怪不得我見你有……”

“聽我說，你現在立刻回到彙潤工廠，讓那裏的警察立刻到水庫去！”

林小雅雙眸通紅，用力地握住他的手臂，将希望都寄托于他的身上。

“我的手機關機了，大叔，拜托你了，真的是人命關天的大事，你信我一次，我把身份證都押給你！”

随即，林小雅将自己的身份證塞給他，一邊推，一邊催促：“快去，不然他們就要離開了！”

司機手忙腳亂地拿着身份證，沒有多想，轉身就跑。

另一邊，林小雅踩下油門，小車像一道閃電疾馳而過。

司機被馬達的轟鳴聲吓了一跳，猛地轉過身，大喊着：“我的車！愛護我的車！”

林小雅将身心都沉浸在開車上，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在公路上飛馳，即使前路暗淡，都不曾畏懼半分。

“轟——”

汽車行駛在荒無人煙的郊外，四處荒涼，夜空寂寥無星，唯餘明月高照。

很快，林小雅聞到了潮濕的水汽味，水庫就在前方。

不遠處，一個巨大的路牌豎立在路邊，發出昏黃/色的燈光。

林小雅踩下剎車，飛快地下車，直奔水庫而去。

林小雅謹慎之極，低頭搜尋一番，找到了兩行清晰的足跡，點點血跡灑落在地上。

林小雅心頭一緊，沿着腳步前進的方向，一路追查而去。

很快，她來到了水庫邊上，腳下就是冰冷的河水，泛着黑黝黝的冷光，像吃人的怪獸。

林小雅轉頭四顧，身形一頓，在河中央找到了一艘小船，仔細一看，一個人形包裹物懸挂在側邊，下半邊已經沉入了水中。

恍惚中，一個人影坐在小船上，只要割斷繩子，就能讓受困之人沉入水中。

葉青青！

林小雅大驚失色，顧不得多想，立刻跳入水中，在伸手不見五指的水下擺動着魚尾。

這一刻，林小雅無比慶幸，幸虧她是人魚，游得飛快，能及時救下葉青青。

很快，林小雅從水中冒頭了，她緊緊托着沉重的包裹物，防備着小船上的人影。

下一秒，她瞳孔皺縮，一種不詳的預感浮現在心頭。

小船上，不見人影，唯有一個稻草人呆愣地坐着，仿佛在嘲笑她的愚蠢。

沒有人？

随即，林小雅飛快地扒開束縛，露出了裏面的泡沫。

不是葉青青……

一時間，林小雅猛地意識到，她被騙了，是犯人故意引她過來的！

那麽，葉青青到底在哪裏？

林小雅咬了咬舌尖，瞬間冷靜下來了。

忽然，一道尖銳的聲音劃破天際：“小雅姐，別過來，他會殺了你！”

“啊啊啊啊——”一聲慘叫戛然而止。

林小雅猛地轉過身，順着聲音傳來的方向，再次沉入了水中，速度比之前有過之而無不及。

河水真冷啊，她都快凍僵了。

林小雅擔憂着葉青青，從水中一躍而出，剛要走上岸，卻被一記悶棍打暈了。

昏迷前，林小雅恍惚地看到了一張猙獰的面具。

是誰？

夜色深重。

林小雅意識模糊，在無邊的黑暗中沉淪。忽然，一盆冷水兜頭澆下，寒冷讓她迫使她睜開了雙眼。

呼！

林小雅猛地從地上坐起身，剛一動，卻發現左手動不了了，轉頭一看，一個手铐将她禁锢在一根柱子上。

“別動，小心受傷了。”一個機械般冰冷的聲音從前方傳來。

林小雅驀然擡頭，見一個身穿黑色長衣，戴着小醜面具的男子直愣愣地站在前方，頓時吓得倒抽一口涼氣。

“你是誰？”

小醜男嘻嘻笑着，得意地轉了一圈，手持着一把染血的斧頭，紳士地行了一禮，“你猜。”

林小雅一怔，順着鮮血滴落的方向一看——

葉青青正鮮血淋漓地倒在地上，血肉模糊，滾燙的血液不停地從她的口中溢出，染紅了衣裳。

“葉青青！葉青青！”林小雅扯着手铐，着急忙慌地大喊：“你怎麽樣了？你醒醒，你醒醒啊！”

或許是聽到了林小雅的喊聲，葉青青迷蒙地睜開了雙眼，微不可聞地說：“你……你來了……”

小醜男好奇地轉過身，一腳踩在葉青青的手背上，漸漸地用力，嬉笑說：“喲，你還沒死呢？”

林小雅義憤填膺，奮力地掙紮，好似要與他拼命，“你放開她，有本事就沖着我來！”

“哎喲喲，我好怕怕呀，你這麽兇，吓到我了。”

小醜男瑟瑟發抖，嘴裏說着惡心的話，手中卻揚起了斧頭，重重地砍在葉青青的大腿上。

“啊啊啊——”葉青青一聲慘叫，在昏迷過去，又在劇痛中清醒了。

林小雅目眦盡裂，拼命地扯着手腕，大吼着：“住手！你放過她，王八蛋，你沖我來，你有種就沖着我來！”

小醜男傷心地低下頭，用着哭腔低述：“你太兇了，我怕你，不敢過去。”

随即，小醜男抽泣着，淚水滴落在衣襟上，悲痛萬分地說：“這樣吧，你過來。”

林小雅扯了扯手臂，讓她給自己開鎖。

小醜男遺憾地搖搖頭：“求人不如求己噢，加油，我看好你的。”

随即，小醜男扔下斧頭，開心地踏起了舞步，心情愉悅極了，“又殺了一個裝模作樣的□□，真開心呀。”

“留着你，下下次再殺。那麽，再見了。”

看着小醜男蹦蹦跳跳離去的背影，林小雅氣得咬牙切齒。

“葉青青，你怎麽樣了？”

“小雅姐……”

葉青青睜開沉重的眼皮，嘴裏大口大口吐血鮮血，奄奄一息地倒在血泊中。

“好痛啊……”

“我知道，我知道……”林小雅死死忍住淚水，奮力朝她伸出手，卻始終夠不着，“青青，你還能動嗎？”

葉青青傷痕累累，衣裳都被鮮血浸透了，林小雅不敢去想，她究竟遭受了何等折磨。

倘若她沒有被兇手引下水，倘若她能細心些，倘若她能及時發現兩人的所在，倘若……葉青青是否不會死呢？

死？

葉青青……會死？

林小雅心頭一痛，難以壓抑的窒息讓她喘不過氣了。

不怕，還來得及，葉青青還有得救！

林小雅滿腦子都想着救人，環顧一圈，從一旁抓來一塊大石頭，用力地砸向手腕處。

“啊！”刺骨的疼痛席卷全身。

林小雅咬緊牙關，再次揚起石塊，用力地砸向手腕，鮮血噴濺而出，左手疼得直發抖。

一下，兩下，三下……

林小雅不知疼痛般，一下又一下地砸着手腕，竟是想斷手求生。

這一刻，林小雅承認了，她很笨很傻，她想不出更好的辦法，她只想為葉青青止血，在警方到達前，為她争取一線生機。

可是，真痛啊……

葉青青更痛吧？

“你……你不……”葉青青無聲的流淚，兩眼渙散，卻奮力地翻了個身。

“別動！你別動！”林小雅大吼着，讓她別亂動。

葉青青一向懦弱，這一次，卻勇敢了一回，她了無聲息地趴在地上，一點一點地往前蠕動，短短的幾步距離，她卻好似爬了千年萬年。

“別動，你會死的。”

可葉青青執着地向她爬來。

林小雅痛哭流涕，朝她伸出了右手。

兩只柔弱無骨的手在空中交握了，她們顫抖着，緊緊抓着彼此。

林小雅抓着她的血手，奮力地将她扯過來，讓她仰面朝天，驚懼地按壓傷口。

“青青，你做的很好，你很勇敢，我給你止血，你忍着，別怕！”

林小雅手忙腳亂地按壓傷口，可她的傷口實在太多了，鮮血仍舊不停地噴湧而出。

這裏，這裏，還有這裏……

“不要再流血了，停下，快停下！”

“怎麽辦，你流了好多血啊……”

林小雅心亂如麻，恨不得長了十只手，下一刻，她看到葉青青緩緩閉上了雙眸，立刻拍打她的臉頰，呼喚着：

“青青，你別睡，你醒醒，再忍耐一下，忍住別睡，葉青青！”

葉青青聽到她的呼喊，迷迷糊糊睜開了眼睛，虛弱一笑，“小雅姐，我快死了……”

“別胡說，你會沒事的！”

林小雅不敢聽她說話，不停地說着模糊不清的話，以此麻痹自我。

葉青青顫抖着，無力地躺着她的懷裏，喃喃自語說：“替我照顧父母，小雅姐，求求你，求求你……”

“好，我答應你。”林小雅緊緊抱着葉青青，哽咽着應下了。

葉青青就快不行了，兩人心知肚明。

“對不……”

葉青青話沒說完，就軟綿綿地垂下了手臂。

林小雅心有所感，淚水猶如決堤之水，模糊了雙眼，在潮濕的木屋中，充斥着壓抑的哭聲。

怎麽會這樣，為什麽會這樣，明明白天時還好好的，葉青青死了？她……死了？

死，這個字眼多麽可怕。

葉青青死了，她卻無力回天。

忽然，警笛聲由遠及近了，可太遲了。

林小雅抱着葉青青，思緒混亂，仿佛人都傻了，直到警察破門而入，都依舊愣愣的。

“別動，舉起手來！”一聲爆喝傳來。

可林小雅不願松開葉青青，她這麽擔心，任由她躺在地上，該多麽害怕啊。

下一刻，林小雅被兩名刑/警重重地按壓在地上，腦袋抵在地上，視線正好對着葉青青死不瞑目的雙眼。

“呼叫支援，現場發現了一名受害者，已确認死亡。”

“另外，在案發現場，抓捕了一個女人！”

“兇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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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