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流言

珍馐樓是盛京最負盛名,也是最繁華的酒樓。

這裏不僅有着最美味的食物,還時常舉辦詩會和鬥琴等活動,每日接待的達官貴人不知凡幾,可以說是文人騷客結交權貴的必備之地。

接觸了這麽多的達官貴人,珍馐樓的小二早已練就了一副火眼金睛,看到國公府的馬車朝着此處方向而來的時候,就已經認出了來人的身份。

這滿盛京城,能用三匹馬拉車的,唯有三戶人家。當朝首輔蒼玄,齊國公,以及剛剛從漠北遷居至盛京的雍國公蘇擎。

馬車漸漸在珍馐樓門前停下,立即便有幾個門童上前放置腳蹬,将墨氏以及蘇淮忱等人攙扶下車。

等候多時的小二随之上前,恭恭敬敬朝墨氏道:“歡迎光顧珍馐樓,貴客裏邊有請。”

墨氏點了點頭,牽着蘇圓圓,帶着蘇淮忱和衛琳琅等人向內走去。

珍馐樓共有四層,設天、地、人三種座位。

第一層與第二層上下相通,中間是奏樂說書跳舞的臺子,座位與座位之間沒有阻隔,伸長脖子便可望見對方在做什麽,是最次等的“人”字座,一般接待的多為尋常百姓。

往上第三層是“地”字座,座位之間用雅致的屏風阻隔着,隐蔽性較好些,也可從圍欄上看到下方臺子上的盛況,也十分的受歡迎。

第四層便是絕對安靜的“天”字雅間,這裏的雅間隔音好,座位極為舒适,還能從窗戶上可以眺望盛京城的街景,價格自然也昂貴,一般只開放給達官貴人,王公侯爵,尋常人等不得靠近。

早已通過馬車猜出墨氏等人的身份,小二自然而然将他們劃分到了“天”字雅間那一列,恭恭敬敬道:

“天字雅間往此處走,貴客請随小的來。”

珍馐樓的夥計正打算指引着墨氏等人朝直通天字雅間的樓梯走去,墨氏卻拒絕了他,道:“我們就選『人』字座。”

小二不禁愣在原地:“這……”

墨氏道:“怎麽?『人』字座位我們不能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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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二忙道:“貴客哪裏話,小的不過是怕大堂聲音嘈雜會驚擾貴客罷了。若貴客并不介意,凡是空位,皆可挑選。”

墨氏看了一圈,一樓大堂內雖然坐得滿滿當當,但在角落裏仍有一個空位,于是她便指着那處道:“就那裏吧。”

小二連忙跑過去,用肩上的布使勁擦了擦座位,熱情招呼:“客官快請坐。”

早在墨氏等人出現在珍馐樓的那一刻,就吸引到了大堂內諸多人的注意,尤其是看到墨氏選擇在大堂就座的時候,不少人的下巴都驚得險些掉落在地上。

墨氏的容貌溫婉秀美,即便放在盛京的貴婦圈內也是個美人,而她因為曾帶過兵上陣殺過敵,通身帶着一股殺伐果斷的飒爽氣質,讓人絲毫不敢小觑;

衛琳琅出身武将家庭,眉眼間也帶着英氣,與盛京弱弱柔柔的閨秀也截然不同,再加上英俊挺拔的蘇淮忱,和嬌美可愛的蘇圓圓……

不論是他們其中的哪一個,都和這大堂十分的格格不入。

在墨氏等人落座後,小二哥朝墨氏遞上珍馐樓特制的菜單,笑着問道:“客官,這是咱們樓裏今日供應的菜單,您瞧瞧想吃點什麽?”

珍馐樓的菜單做的十分別致,一根五彩繩結串連着數個木牌,木牌上寫有今日主要供應的菜色,除了名字和主要的食材以外,旁邊還用栩栩如生的圖案繪制著樣品,能夠讓人一目了然。

衛琳琅一下子就被這別致的菜單給吸引了,道:“這盛京城的新鮮玩意兒就是多,我從沒見過哪家酒樓有這什麽『菜單』。相公你瞧,這盤雞畫得可真像。”

蘇淮忱看了看,沒忍住道:“這有何難?娘子,這樣的圖我也會畫,回去之後,我也給你畫一個一樣的。”

墨氏看了看旁邊,別的客人那裏也有這樣的菜單,不由感嘆說:“難怪這珍馐樓能夠成為盛京第一酒樓,這背後的老板确實有些本事。”

蘇圓圓坐在一旁,雙手托著腮,搖晃着雙腳,煞有介事的點點頭。

其實盛京的第一酒樓一開始并不是珍馐樓,而是鴻圖酒家。

當初珍馐樓開業時,還有人斷言這珍馐樓在盛京城定撐不過三個月,可沒想到,它一開就是五年,而且越做越大,把鴻圖酒家擠了下去,一躍成為盛京城最負盛名的酒家。

原因之一,自然就是這別致的菜單了。

珍馐樓每日供應的菜式都不重樣,有了這菜單,不僅剩省了小二每接待一個客人就要費一番口舌的功夫,又能讓來到這裏的客人可以直觀看到今日能吃到什麽好菜,既滿足了盛京百姓的好奇心,更滿足了盛京百姓的味蕾,因此而受到盛京城百姓的大肆歡迎和肯定。

見到這樣式的菜單如此受歡迎,盛京城的其他酒樓也紛紛跟風制作,但是繪制的圖案怎麽也沒有珍馐樓的好看,百姓們大多還是會選擇珍馐樓。

蘇圓圓也開過鋪子,做過生意,自然知曉這其中蘊藏的生意門道,她一直都想見一見這珍馐樓的老板,但奇怪的是這珍馐樓的老板從來都沒有露過面,世上無人知曉他是男是女,更無人知曉他是歸屬哪個陣營的人。

不過珍馐樓自創建伊始,那位神秘的老板就立下了一個規矩——不能賒賬。

就連幾個皇子的面子也不買,吃了飯就必須要給錢,否則要賬的奏章第二天便會想想辦法呈送到皇帝面前。

在這世家林立,王公侯爵遍地走的盛京,能有這樣的本事,說明背後的人來頭不小。久而久之,也就無人再敢窺探背後之人的身份了。

看好了菜單,墨氏對那小二報了幾道招牌菜,小二便退下去讓後廚準備了。

而那些打量着他們的客人,也紛紛收回了自己好奇的目光,又繼續讨論着剛才沒能聊完的話題,不巧,與蘇圓圓他們相鄰的那一桌客人,讨論的正是昨天夜裏王氏府邸遭賊的事。

“你方才話只說了一半,後來呢?那賊人從王家離開之後,又去了何處?”

“那人潛進了雍國公府內躲了起來。王氏見狀,便要上門去拿人,結果你猜怎們著?”

“怎麽了?”

那人道:“竟是被雍國公直接給打了出來!那慘狀,可別提了!你們說,這雍國公是不是很過分?王氏遭了賊,那賊人進了雍國公府,他們上門拿人,不是天經地義嗎?怎麽這雍國公還打人呢?”

旁邊有人聽了他的話,附和道:“可不是?這也太過分了,該不會這賊人是雍國公府派的吧?”

聽到這裏,蘇圓圓才知道昨夜追趕雲谏的追兵居然是王氏的人!

心中滿是怒意,她不由得握緊了拳頭。

他昨夜居然潛進了王氏?!還連累他們得罪了王氏!

盛京城誰人不知世家之首王氏?當今皇後便正是出自王氏嫡支,家世顯赫,身份尊貴,在宮裏聖寵不衰。千秋宴上,他們雍國公府本就因為一只不知從哪裏跑出來的小狗而得罪了王皇後,如今又因為雲谏的緣故再次得罪王氏,他們雍國公府在盛京往後還能有好日子過嗎?

蘇圓圓氣得七竅生煙,恨不得将懷裏的解藥狠狠丢出窗外,讓某個人毒發身亡算了!

第040章 支持(感謝鳗魚絲絲的夢幻城堡,加更第四彈,愛你麽麽叽!)

墨氏是習武之人,耳力比蘇圓圓不知超出多少,早就将身旁那些人的一言一句都聽進了耳朵裏。

但是比起蘇圓圓,她的神色和心情就淡定了許多。

其實今日即便沒有前往"織錦坊",墨氏也打算今日帶着幾個兒女一起出門,到珍馐樓裏轉轉。

這是昨夜打發王氏的人離去之後,她和蘇擎一起商量後的決定。

盛京城有三大世家王、林,薛,也有四小門庭童,闫、孟、趙。

除此之外,晉王、懷王、宣王等皇家子嗣也在宮外建府,還有公、侯、伯、男等世襲侯爵分布在各處,再往下,朝中大大小小官員也都聚居于此。

一個小小的盛京城,局勢竟是比大楚和北蠻的戰局還要複雜,這不得不讓人心生警惕。

他們雍國公府作為盛京城中新鮮出爐的“新權貴”,本就難以融入到這些錯綜複雜的勢力中,經過一場千秋宴,他們更是把平陽侯府和皇後以及王氏統統得罪了。

除非他們願意低下頭顱向王氏求和,否則這已經是斷絕了融入這些勢力的可能。

低頭?對蘇擎來說,這輩子除了天地君親師,還沒有任何人可以讓他放低姿态。

蘇擎和墨氏更希望有朝一日雍國公府可以像王氏那樣,成為所有人攀附、迫切想要結交的對象。

昨夜他們那樣對待王氏,蘇擎還當衆抛下了那樣的話,王氏吃了一記悶虧,不能明着找他們麻煩,但是背地裏的小動作絕不會少,眼下,不就開始企圖在珍馐樓裏搬弄是非了嗎?

先給他們扣一個窩藏賊人的污名,只要有一個百姓信了,沒多久,全城的百姓就也都知道了。

到那時,只怕他們雍國公府在盛京早已沒有了立足之地。

身側的蘇淮忱和衛琳琅從方才的那番言論中也想到了這樣的後果,兩人臉上皆是怒意,正當他們要起身與衆人理論的時候,墨氏按了按衛琳琅的手,給了兩人一個眼神。

“稍安勿躁。”

蘇圓圓好奇的看了看自家娘親,墨氏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看上去是早已有了對策,于是她的心也變得安定下來。

這時,人群中一個灰色長衫,長得略微白淨的男人疑惑道:“雍國公?這又是什麽人物?身為盛京人士,為何我從來沒有聽到過這個名號?”

立即便有人給他解釋:“你不知曉雍國公這很正常,因為雍國公一家剛剛從漠北遷居到盛京沒多久,但要是提起『撫邊大将軍』這個名號,你總不會陌生了吧?”

果然,聽到這個名號,灰衫男子立即猛拍大腿:“原來這雍國公就是蘇擎蘇将軍!那可是擊退北蠻,手刃仇敵首級的大英雄!作為大楚國子民,我怎麽會不知曉呢?”

“若雍國公府是蘇擎蘇将軍,那麽就絕對不會與深夜潛入王氏府邸的賊人有任何關系!”

“不錯!蘇将軍……哦不,雍國公嫉惡如仇,為人正直,他的娘子墨夫人更是女中豪傑,也為守衛大楚邊境付出汗馬功勞,而兩人的長子就更不必說,文武雙全,剛正不阿,怎麽看,雍國公一家都不像是會做那種事的人!”

“我反倒認為蘇将軍打得好!即便那賊人潛入了雍國公府,那又如何?就算是要抓人,那也得是蘇将軍自己來,他王氏憑什麽闖進雍國公府裏作威作福?真當是自己家,可以來去自如嗎?我支持蘇将軍!”

“說起王氏,他們仗着是皇後娘娘的母族,在盛京城作威作福多年,氣焰極其嚣張,我早就看他們不順眼了!”

聽到有人表露出對王氏的不滿,旁邊立即有人拉住他,壓低聲音道:“噓,你竟敢說王氏的壞話,你活膩了嗎?”

“總之,我支持蘇将軍!”

“我也支持雍國公!”

最前頭那人發現無法讓其他人對雍國公府産生惡感,不由有些着急:“可是到了現在,那賊人還是沒有抓到啊,雍國公府故意放跑那賊人,難道不是包藏禍心嗎?”

“你說他是賊人他就是賊人?王氏可曾丢了什麽貴重物品?又或是王氏有人因為他受傷而亡?”

那人答不出來,只能支支吾吾:“這……”

“回答不出來了吧?我看啊,就是你在這裏胡言亂語!”那位棕色布衣男子拍桌子道。

在衆人的辯論聲中,墨氏十分淡定的端起茶碗抿了一口茶,說道:“別看這是『人』字座,但這茶水卻是不錯,今日這錢,花得值當,早知道就把你們爹爹也一起叫上了,人多熱鬧。”

身側的一子一女還有兒媳婦都用力的點頭。

不錯,花得真值當!可惜了,爹爹沒來!不然就可以讓這些人親眼看一看蘇大将軍的神武英姿了!

蘇圓圓的眼睛裏滿是神采。

原來爹爹和娘親早有準備,只是如此一來不可避免就要徹底與王氏撕破臉了。

不過如此也好,上輩子在平陽侯府,她早就看膩了世家門庭還有王侯公爵之間的紛争,也不願看到雍國公府向盛京城的任何一股勢力低頭,成為任何人的附庸。

他們就該打出自己的一片天,就像爹爹在漠北,靠着一身武藝和智慧擊退北蠻大軍那樣!

前世身為侯府小姐的她對盛京最為熟悉,待她找到合适的時機“恢複正常”,定能成為爹爹和娘親的助力!

蘇圓圓本以為,話題讨論到這裏就該終止了,然而這個時候,酒樓的角落裏忽而又傳出了另一種聲音。

“什麽蘇将軍,什麽雍國公府,不過是一群從漠北來的野蠻人,行事粗魯也就算了,還仗勢欺人!他們得罪的,可不止有王氏,還有平陽侯府!”

平陽侯府?蘇圓圓看向出聲的那個人,那是個下巴長着一顆大大的痦子,樣子略微有些猥瑣的男子。

眼睛微微一眯,蘇圓圓在心中冷哼一聲。

她沒有猜錯,蘇清羽的後招果然來了!

痦子男說完以後,和王氏安插的人交換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雖然兩人不屬于同一個勢力,但是兩人都有着相同的目的,那就是搞臭雍國公府的名聲。

痦子男以為自己這麽說,定能再次引來衆人對雍國公府的惡感。

然而,那位灰衫男子怒而拍桌,指著痦子男的鼻子破口大罵:“你胡說八道什麽?蘇将軍在漠北體恤下屬,處處為宣城百姓着想,怎可能是野蠻人!你嘴巴給我放幹淨點!”

一旁的蘇淮忱聽到“平陽侯府”四個字,便坐不住了,他壓低聲音:“娘,定是那平陽侯府的蘇什麽在背後說三道四了,我去将人攆出去!”

墨氏也沒想到這次出門竟還會碰上這樣的插曲,她臉上沒了笑容,放下手中的茶杯,道:“先聽聽他們怎麽說。”

第041章 正名(感謝鳗魚絲絲的夢幻城堡,加更第五彈,愛你麽麽叽!)

痦子男絲毫不懼灰衫男子的憤怒,說道:“我可沒有胡說,你們知曉前幾日在皇後娘娘的千秋宴上都發生什麽事了嗎?”

“這個我知曉,”王氏安插的人附和道,“我有個親戚在清漪園裏當值,他說,娘娘千秋宴那日,平陽侯府大小姐蘇清羽在宴會上把雍國公府的小姐推下湖中,而後為了推卸責任三次對皇後娘娘撒謊,被皇後娘娘責罰,閉門抄寫三百遍《女誡》呢。”

蘇清羽之前最喜歡出風頭,盛京城哪裏有詩會歌會琴會她都會參加,又因為擁有一手絕佳的醫術,也常常在醫館義診,因此盛京百姓有不少人都聽過她的名字,而且對她的印象都極好。

因此乍然聽到這個消息,所有人都震驚極了,甚至可以說是難以置信!

“什麽?平陽侯府大小姐居然會做出這種事?她不是素來最端莊穩重,溫柔娴淑了嗎?”

有人遲疑着說道:“她既然已經被娘娘罰抄了《女誡》,那便說明這一切都是事實吧?”

痦子男看到氣氛已經烘托到位,便開始了自己的表演:“呸,什麽事實,要不是雍國公府那位傻小姐将熱水潑至清羽小姐的身上,清羽小姐又怎會失手将人推至水裏?”

“可那傻子不僅把清羽小姐給燙傷了,還偷了清羽小姐身上的玉墜,并且在皇後娘娘面前将那玉墜給摔碎了。”

“能把人教導成這個模樣,你們說,不是野蠻人是什麽?”

其他人紛紛附和:“是啊,清羽姑娘性子那樣溫和,怎可能做出那種事?”

“雍國公府真過分,把人燙傷了還要反咬一口害得清羽姑娘被罰!”

“咱們應該上府衙請願,求皇後娘娘收回對清羽姑娘的責罰才是!”

聽着這一聲聲颠倒黑白的話語,蘇圓圓在心內“呵呵”了一聲。

瞧瞧,她說什麽來着,蘇清羽一定會想辦法借助流言蜚語讓她推人下水的行為變得更為合理。

被燙傷所以才将人推下水,這樣的借口,可真是毫不意外啊。

蘇圓圓猜,為了演得更逼真,蘇清羽一定真的燙傷了自己,甚至還有可能會讓平陽侯府的人都認為她之所以沒有能将那首曲子完整的演奏出來,全都是因為受了傷的緣故,如此一來,就無人在意她盜曲的事了。

不得不說,這一招确實有效,而且陰損。

坊間流傳嘛,自然是說得越誇大越有人愛聽,可事實往往傳到最後都會變味,也無人會去追究到底誰對誰錯,孰是孰非,百姓們權當看個熱鬧罷了。

前世的她,就是沒能及時制止外面的那些流言,以至于她在百姓口中慢慢的就變成了一個臭名昭著的“惡女”。

這一世,她絕不會讓蘇清羽有機會這樣對待另一個“蘇圓圓”。

不等墨氏等人反應過來,她忽地從椅子上跳下來,邁開腿跑到那痦子男面前,朝那人伸出自己的雙手,十分認真地說:

“元寶不疼,元寶不疼的。”

沒有人想到會有一個人突然從旁邊冒出來,一時間,數道目光落在了那道身穿鵝黃色兔絨鬥篷的嬌小身影上。

只見少女有些吃力的舉著自己的雙手,肉乎乎又嬌美可人的小臉上是極為認真的神色。

她的一雙星眸黑白分明,透着不谙世事的天真,讓人一看就不由得心生好感。

發現現場靜了下來,蘇圓圓知道大家都注意到了她,又脆生生道:“娘親教元寶,不可以說謊,說謊不是好孩子。是蘇清羽推我。”

她又将自己的雙手往前送了送,笑呵呵說道:“可是元寶真的不疼哦。”

大堂中,本來讨論的熱熱鬧鬧的聲音頓時消失得一幹二淨,所有人都一臉呆滞。

所以,眼前的這個少女就是雍國公府那位呆傻的小姐?

所以,方才他們一直在雍國公府的人面前議論他們的事?

衛琳琅最先反應過來,她上前将蘇圓圓護在身後,朝痦子男揚聲道:

“簡直一派胡言!你沒有在現場,根本就不知道事情經過,怎能在此處颠倒黑白?”

“倘若舍妹手裏當真捧着能燙傷人的熱湯,兩人相撞之下,不可能只有一人受到波及,然而我家元寶身上毫無異樣,你方才的說辭,根本就站不住腳!大夥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末了,她還十分聰明的向四周詢問起來。

逐漸從震驚中回過味來,衆人紛紛點頭,灰衫男子還說道:“沒錯,倘若傻……蘇四小姐手中捧著熱湯,與人碰撞之後,自己的雙手必定也會燙傷,可蘇四小姐的雙手完好無損,确實不可能做出這種事。”

棕色布衣男子說道:“說來也是,皇後娘娘的千秋宴上,怎可能會讓世家侯爵府裏的小姐自個兒捧着熱湯到處走?”

衛琳琅冷哼一聲,補充道:“再者說,從清漪園壽宴大殿再到濮陽湖,走得再快也要一刻鐘,此時正逢寒冬,一刻鐘,足以讓滾燙的熱湯變涼,根本不可能存在舍妹将蘇清羽燙傷的可能!”

珍馐樓裏的這些百姓哪裏去過清漪園,更不知道清漪園裏有什麽,不過衛琳琅說的有理有據,大家也紛紛附和起來。

“對啊,現在可是冬日呢,再熱點的湯,到了戶外不一會兒就全涼了!”

衛琳琅沖痦子男冷笑:“如何,你又該如何解釋這些疑點?”

蘇圓圓在一旁差點要給她嫂子鼓起掌來。沒想到衛琳琅辯論起來也是半點不輸陣,将其中的疑點說得一清二楚!

痦子男顯然也被衛琳琅的問題給問住了,面對四周同時發出的質疑聲,他急得滿頭是汗:

“我……我……”

他這個反應,衆人還有什麽不明白的?當即朝他開罵:

“你這潑皮,無憑無據居然在這裏肆意編造謊言,抹黑雍國公府的聲譽,真是其心可誅!”

如此一來,衆人猛然驚覺,今天竟是有兩撥人打算在這珍馐樓裏诋毀雍國公府!

“蘇大将軍在漠北為大楚守着國門,好不容易被陛下看到功勞,親封雍國公,沒想到到了盛京竟被這樣對待!真是世風日下,人心不古!”

此時墨氏和蘇淮忱也起身走到了衛琳琅身側,蘇淮忱嚴肅着一張臉對痦子男道:

“你枉顧事實,在這裏惡意散布流言,已經對我們雍國公府還有舍妹的聲譽造成了惡劣影響,請你立即随我去府衙見官,這件事,雍國公府絕不會善罷甘休!”

去府衙?見官!

那人臉上血色全無,額頭上冷汗直冒,哪還敢再亂說,撲通跪在蘇淮忱面前,急道:

“求大人不要抓我去府衙!我、我承認!我承認我剛才所說的那些都是假的,是有兩個丫鬟打扮的女子給了我一錠銀子,要我到珍馐樓裏大肆宣揚蘇四小姐燙傷了侯府大小姐蘇清羽的事,方才的那些話全是那人教的!我,我什麽都不知道!”

此話一出,全場嘩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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