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翻雲覆雨手(2)

鎮府司,硬質的靴底在安靜的回廊上踏出清晰的腳步聲,一步一步踏出分明的壓迫感。

此處是鎮府司副指揮使的值房廳,面積不大,但勝在私密舒适,江行峥還有其他三位百戶一臉肅然地端坐在椅子上等待,每個人的臉色都很不好看。

茨菇案開始不可控了,誰也沒有想到這個他們擡手就可以碾為灰燼的小人物竟可以掀起這樣的風浪,上面勃然大怒,原本一直隐身幕後的唐觀大太監昨日親來迅捷,今日便有北邊派來的資深錦衣衛坐鎮督導。

據說,來的這位曾經是朝廷派往太平教的密派,與太平教鬥争多年,能力卓著,掌握很多地下情報,是錦衣衛口中的傳奇人物,傳奇到許多年輕的錦衣衛都以為他已作古,因此人還未到金陵,鎮府司內部便引發了好幾番議論。

江行峥面無表情地目視前方,右手拇指心神不寧地刮叩着梨花木扶手,門外的腳步聲越發清晰,忽然間,他的手肘被身側的同僚輕輕撞了一下,他警醒,倏地與同僚一起站起身來——

由呂端賢陪同走進來的是一位器宇軒昂的中年男人。

此人身高七尺四上下,年歲在四十五歲左右,面龐比預想的年輕許多,一身寶藍色的衣衫,腰間重錦絲縧,一步一行自有端方威嚴。相比之下,也算官高祿厚的呂端賢在他旁邊就像個亦步亦趨、佞幸媚上的小人,氣度差別之巨大,讓人吃驚,衆人只見那中年男人大步走到最上位,目光一轉,眼眸精光四射地掃過值房內四位百戶的臉龐,朗聲道:“事發緊急,就免了多餘寒暄。鄙人姓李,上夢下梁,承蒙朝廷信重來金陵解決太平教之案,日後工作開展,還望諸位配合。”

呂端賢一臉谄媚,江行峥等人齊聲一喝,聲震值房:“屬下一定全力配合李大人!”

李夢粱略一擡手,示意衆人坐下,緊接着一振衣擺坐上上首位,呂端賢在他身側陪坐,陪着笑容,主動将準備好的公文交給李夢粱,李夢粱手掌一壓,也沒有看,直接點名:“金陵的情況本官已掌握一些,江行峥——”

江行峥啪地站了起來,目視前方:“在!”

李夢粱:“茨菇案到底是不是誤判?她是太平教徒嚒?”

江行峥繃緊下巴,牙齒如咬鋼鐵:“根據目前的證據,案子很大可能是誤判。”

李夢粱“砰”地一掌拍在桌案上,厲聲問:“既然是誤判,抓人時為什麽那麽武斷!”

江行峥無顏辯解,喉結在着冷冽的質詢中驚恐地滾動了一下,兩腮死死地收緊——

一時間,值房內陷入令人心悸的安靜,呂端賢心驚膽戰地咽了口唾沫,其餘百戶更是心頭猛顫,緊緊盯着自己的腳尖,連大氣都不敢出。

這樣難捱的氛圍不知持續了多久,忽然間,那深沉的壓迫感驟然卸了下去,緊迫的空間透入了一口空氣,李夢粱沉聲一句:“罷了。”

Advertisement

江行峥微愕,難以置信地投去目光,這才第一次與這個男人對視。

李夢粱:“事已至此,本官生氣也無濟于事。下一次再遇到同樣情況,記得務必謹慎核實。”

江行峥卻露出茫然的神色,心頭想的是:我……還有下一次機會嚒?

李夢粱卻不再看他,掃視值房一周,沉聲道:“諸位聽好,現在是鎮府司關鍵時期,每個人回去約束好自己手下,若有任何人問起,都要口徑一致稱袁茨菇确是太平教徒,确有異端情事,記住了嚒!”

這命令聽着有如掩耳盜鈴般荒唐,但是無人敢表示異議,紛紛稱是,只有江行峥沒有應,呆呆地看着這個說一不二的男人。

同僚看着他着急,輕輕喊他的名字,急迫又小聲道:“行峥!聽見了嚒,回話!”

李夢粱直視着江行峥,江行峥也看着他,忽然,江行峥消瘦的臉孔在一個寒噤後順服地低垂了下去,身子一矮,單膝跪地地行禮,“大人,屬下并不害怕認錯,也願意承擔責任。現在案子進入三法司程序,很快就會審結,府內矢口否認,于局面有何益處?”

李夢粱深潭似的目光忽然有些認真了,他不動聲色地看着不識時務的江行峥,眼神逐漸變得耐人尋味。他慢慢地開口,平和,且不客氣地說:“三法司的判決對鎮府司不利,這個本官自會想辦法解決,但你區區後生不要總想着英勇就義,一個百戶失職事小,鎮府司顏面事大。”

說着冷冷轉開目光,面朝衆人:“本官在金陵只呆一個月,本官不是來追究責任的,本官是來解決問題的。目前朝廷已得到可靠線報,太平教重要頭目正在朝着陪都聚集,此處乃國之重地,茨菇案一旦被宵小利用開了口子,鎮府司來日要務開展便将困難重重。硬戰将至,本官希望諸位做到心中有數,分得清孰輕孰重!”

他的聲音不大,但一股振奮之氣卻忽然在幾位年輕的百戶胸中騰起,逄正英陰冷,呂端賢懦弱,他們哪裏見過這樣大盤在握、氣度卓然的上司,哪怕此時心中仍然紛亂,卻仍情不自禁地向李夢粱投去灼熱的目光——

呂端賢的鼻尖沁出汗來,意意思思地探身問:“李大人的意思,是還要在茨菇案上用力?只是不知道,這件事,可還有轉機?”

他自覺此事已然山窮水盡,說句鐵證如山也不為過,如今沒有新的有力證據,這要如何翻?

“自然有轉機。”

李夢粱直接了當地說,一雙眼眸如深潭般清明犀利,于衆人灼熱的注視中一錘定音:“等五日,轉機就在路上。”

·

“這就是戶部案目前的進展。”

五月末的天氣已經很燥熱了,應天府後堂單人的直舍裏卻難得的舒緩,涼絲絲的過堂風悠悠吹過,讓人的心境不由跟着平和下來。

錢錦緊張地抿着嘴唇,一會兒看看邝頭,一會兒看看四爺,一會兒看看殺香月,手中抓着個碩大的算盤,身側是山一般的案牍。他的稅線調查是秘密進行的,一連兩個月只有戶房的一個算手幫忙核對,四爺是邝頭的上司,來看工作進展不奇怪,但是殺香月是外人,今日一起前來,他心頭便泛起了嘀咕:邝頭向來公私分明,他帶他來是因為有什麽關聯牽涉嚒?

四爺挽了碗自己寬大的袖袍,皺着眉頭将手頭的卷宗放下,沉沉地嘆了口氣,轉頭對錢錦道:“很好!”

此人平日總笑盈盈的,看起來悠哉悠哉,但一旦板起臉進入任事狀态,那份儒雅溫文便收斂起來,斜飛的眼眸仿佛利劍般精光輪轉,目光炯炯,不怒而威。

殺香月還在看他手裏的那一份,他看得很慢,蹙着眉頭的樣子看起來十分專注,身邊的邝簡翻完自己手中的卷宗,他擡起頭問錢錦:“現在都核對清楚了?還有什麽未完成嚒?”

錢錦坦言:“還差最後一步。屬下這些材料有些并非是一手的,有一部分是順着一位名叫吳琯大人的調查脈絡查出來,若是能調取吳琯當年的黃冊,交叉對比一下,所有的證據變都齊全了。”

殺香月倏地擡起頭來,眼睫輕輕抖動,“吳……”他卡了殼,但很快又飛速地接下去:“吳琯當年追查這件案子還有其他文卷留下來?”

錢錦重重點頭:“有的!就是後湖的黃冊!那是天下版籍收藏之最,不過……屬下沒有權限去看……”

殺香月早知後湖黃冊大名,天下最機要公牍皆存于此,正位于陪都金陵城北偏東地帶,架于玄武湖五座島嶼之中,只不過官府常年鎖湖,民間百姓根本無從查看,殺香月忽然扭頭,焦急地抓住邝簡的衣袖:“那個要怎麽看?”

“這個我也沒有權限。”邝簡握了握他的肩膀,無聲地嘆了口氣,轉頭擡頭看向四爺:“四爺,幫個忙吧。”

四爺今日本來就是陪綁來的,若不是他壓陣,殺香月便是想看錢錦的調查也是不容易的,他思量了一下,“行,我去申請,不過申請調閱黃冊這件事很周折,要填很多的單子,你和無淵如何都要等個半個月。”

殺香月用力點頭:“可以,我可以等。”

錢錦好奇地向殺香月轉去目光,他有些一根筋,也不太會察言觀色,但此時還是察覺到殺香月內心的震動,他不解,一個匠師,為什麽會對此案如此在意,一時間,直舍裏陷入了短暫的沉默,正在他笨拙地想說些什麽的時候,直舍外傳來一陣淩亂的腳步聲,緊接着便是張華焦灼的敲門聲:“邝頭!”

張華素日沉穩,少有這般慌張,邝簡聞聲當即快步出去:“怎麽了?”

張華肅然道:“刑部那邊的兄弟忽然遞來消息,說茨菇明明今日該釋放的,可不知道是什麽緣故,她連同那三十個人忽然被拉到了菜市口……”

邝簡臉色瞬變,聲音一抖:“什麽時候?領隊的是誰!”

鎮府司的大坪上,錦衣衛正在集結——

第一縱隊錦衣衛已經随呂大人出發,第二縱隊正由錦衣衛校尉整饬着,列出整齊的隊形。

今日的天空很藍,越過黑白分明鎮府司的瓦牆,灑下一片片陰涼,大坪的正中央,一身藍衣的李夢粱正與一位老內監交談着,他談笑風生,氣度悠然,聲音不薄不厚,不高不低,哄得那老內監朗聲而笑,江行峥與一位年長的同僚站在一側,沒有去聽他們談話,目光只靜靜地落在內監身後一方明黃色的盒子上。

沒人弄得清楚将要發生什麽,只是聽說袁茨菇與那三十名要犯已經從刑部大牢提了出來,直赴菜市口。江行峥的臉色有些發白,不懂這樣的一步險棋,将會如何收場。

此時,那老內監遠眺看了看日頭,轉頭笑道:“李大人,這便出發?”

李夢粱出人意表,亦笑道:“下官便不去了,呂大人是金陵鎮府司正差,我不過行督導之責,由他宣讀吧。”

江行峥聞言茫然地睜大了眼睛,目光看向李夢粱。

李夢粱卻沒有看他,只有那內監悠悠笑了,頗為贊賞道:“李大人,您是體面人。”

李夢粱笑了笑,沒有應這一句誇贊,聲音一提:“楊奎!江行峥!”

兩位百戶下意識地肅立:“在!”

李夢粱朗聲下令:“護衛公公安全!”

兩位百戶當即大聲稱是,江行峥身姿筆挺如松如柏,轉身就要領隊,繞過李夢粱之時,忽然聽一聲冷冽低聲:“萬事已俱備。你只去看,不要插手!”

這句話說得非常快、非常低,江行峥心頭猛跳,回頭再看李夢粱,李夢粱卻已折開腳步,留給他一道波瀾不驚的背影,江行峥一時心頭茫然,懷疑是否自己幻聽,李夢粱卻已威嚴地朝隊伍下達了最後的命令:“——出發!”

“現在還無法确定領隊,只知道刑部提人的是鎮府司呂端賢呂大人!”

應天府中,張華匆忙向邝簡彙報。

邝簡反手叉腰,十分費解:“那這叫什麽無法确定?”

張華:“因為押運的有好幾隊兵,城東兵馬司,兵備道,還有錦衣衛,這些人似乎是害怕有人鬧事,三隊人馬一起押運。”

邝簡心中咯噔一聲。

是誰?呂端賢點錦衣衛并不出奇,但是是誰點了五城兵馬司,又點了兵備道?公門精銳齊出押犯人上刑場,最重要的是此事事發前毫無征兆,這金陵城中有幾人有這樣的手筆?有這樣的能量?

“去找朱十!”

此時不适合深思,邝簡急劇地思索,用力地抓了張華的手臂一下:“讓朱十盡快帶着那些犯人的家屬去菜市口,拿着訴狀阻攔,要快!再有風波,木鳥傳信!”

張華重重地一點頭,當即領命而去。邝簡心中惡寒,烈陽陰影之中,忽然生出極為不詳的預感。

四爺聞聲亦大步走出,目光炯炯:“怎麽回事?鎮府司這是要先斬後奏嚒?”

茲事體大,且有人不守規矩,四爺亦察覺出此事的不同尋常:邝簡好不容易把茨菇案引入三法司,此時再出亂子,這事絕不會小。

殺香月錢錦跟着憂心忡忡邁步出來,四爺邝簡飛速對視一眼,面色都十分難看。

四爺當機立斷:“去告訴大人,他今日在府上!”

邝簡點頭,立刻往大人的值房去,還好這是後堂,距離很近,不過他還未轉身,又猛地頓足:“……大人!”

“急甚麽!”一道蒼老而威嚴的聲音從回廊的另一端傳了過來,緊接着便是穩健沉重的步伐聲。

李敏身為應天府府尹,在府中的耳目只有更快,他大步而來,目光從幾個下屬的臉上掃過去,掠過殺香月,又看向邝簡:“沒有中軍都督府,守備衙門沒有參與其中,你此時若是要救人,去守備衙門找李賢大人。”

邝簡一怔。

邝簡那點花招在李敏處哪裏夠看,李敏直接道:“最初是守備衙門下令太平教搜查,你現在找他還能抵擋抵擋,私下知道送花雕,這個時候知道避嫌了?”

邝簡也來不及汗顏,此時再不猶豫,鄭重地一點頭:“是!”

烈日驕陽,人流擁擠的街口,驟然爆出一聲年輕女子的哀叫——

菜市口,此處正鄰古禦街的中樞街道,兵備道、錦衣衛、五城兵馬司各個頂盔掼甲,百餘名好手呈現三面牆的陣型列陣圍攏,只見中間二層高臺之上,三十餘紅衣罪犯跪倒在地,其中一個瘦弱的女子被拖了出來,就伏倒在正中央受刑,而在她之後的高臺上,呂端賢與一位白淨的老太經端坐上首,身側左邊立着江行峥等百戶,右側則罕見的立着一僧一道,冷眼看着臺下正在刑訊的女子和逐漸聚攏的人群。

女子的腳踝已被鉗住,錦衣衛年輕小旗手握刑板,一下一下猛擊在她的小腿上,口中念念有詞:“袁茨菇,現在鎮府司已經掌握了你裏通太平教的證據,當着這麽多的面,你招不招認?到底招不招認!”

臺下百姓被衛兵隔着,湊近了也有不敢看的,一臉糾結地睜着一只眼,閉着一只眼,很快,人群就有人辨認出這名女子就是此前引人注目的袁茨菇,躊躇着,遲疑着,紛紛露出敢怒不敢言的表情,嘀嘀咕咕地和身邊人說:“這案子不是審結了嚒,她怎麽還沒放出來!”再看那行刑之人緊追不舍,猛下毒手的樣子,目光更是憤憤。

“這樣打,這姑娘怎麽抵受得住!”人群中,忽然有人叫嚷了起來!

正好此時,忽然有一股大力從西邊推搡着人群擠進來,一個尖嘴猴腮的年輕男人滿頭是汗地舉着一張狀紙,一邊跺腳一邊急躁地喊:“住手,住手——!官府怎麽能屈打成招!住手!”

衆人一看,當即有人認出他來,主動呼喝着為他讓路!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朱十,他剛在木坊得到的邝簡的消息,一聽情況有變,扔下木件就跑了過來!此時他也來不及多想,扯着嗓子就朝着高臺大吼!

人群像是滾油之中忽然迸入了一滴水,驟然間亂了起來!

“誰要鬧事?!”

高臺上的小旗一步當先,一聲怒喝!錦衣衛、兵備道聞言忽地掼甲抽刀!

“不是鬧事,不是鬧事!”

朱十身後,一波犯人親屬溪流入海般急忙擠了過來,驚恐地應和!他們其中有中年人,有老人,上氣不接下氣地手舞足蹈地搖着狀紙,一邊申述一邊求饒:“老爺明鑒!這是訟狀,他們不是罪犯,之前刑部都判過的!不能打人啊!”

那高臺上的小旗早早得了授意,似乎就在等這一批人來,此時見這些犯人親屬一到,立刻提着馬鞭虛空一揚,“啪”地一聲,刑場淩空一靜,他底氣十足地高聲喝道:“官府自然不會屈打成招,既然對她用刑,自是掌握了重要證據!”

說着教人停止刑責,朝着呂端賢方向請示般地一鞠躬。然後俯身,一把揪起爬伏在地上茨菇,大聲問:“袁茨菇,你是否是太平教?”

鐵鏈被拽得嘩啦一聲響。

地上的姑娘被強制擡起一張髒污不堪的臉,汗水混合着灰塵落在地上,朱十緊張地擠在人群的最前面,瞧着她,流露出滿眼的心疼。那小姑娘已經沒有一個月前圓潤的滿月臉,被人揪着後腦勺,氣息微弱咬着牙,一字一頓,仍大聲地說:“我、不、是!”

小旗粗暴地抻起她的手臂,大聲又問:“那你臂上的蓮花是如何得來?”

茨菇哽咽一聲,牙齒間如咬鋼鐵:“是小時候被人給紋繡的!”

“那人是不是太平教徒?”

“我不知道……”

“那蓮花是太平教徒才會紋繡的東西,那人不是太平教徒怎麽會給你紋太平教的蓮花?”

茨菇大聲回答:“……我不知道!”

馬蹄急踏。

邝簡顧不上是在城區之內,一路縱馬狂奔,從應天府直接沖到守備衙門,不等門房引薦,一陣風地沖進了大門——

鎮府司的大坪內,四周難得清淨無人,李夢粱仰頭看着日光行走的軌跡,靜靜地凝住目光——

刑臺之上,小旗放下茨菇的頭發,回頭向呂端賢與那老內監畢恭畢敬恭敬地彎了彎腰,緊接着拿出準備好的托盤:“好,那我們說些你知道的,你的馄饨攤在古禦街街口的大榕樹下對吧。”

茨菇被人架起來,捆在一根幡杆之上,溫熱的鮮血從她的兩足淌下來,滑過木樁,再滴落到木板上,看起來凄慘無比。她艱難地點了下頭:“……對。”

小旗隔着白布嫌棄地拿出一個勺柄狀的木頭,問:“這個東西是你家竈臺的東西是吧?”

茨菇艱難地點點頭:“……是。”

說着小旗舉起手中的東西,向衆人展示了一番:“這是個什麽東西,你解釋一下。”

茨菇只能道:“這是槌馄饨餡料的用具。”

小旗:“別人家的肉都是用切的,為什麽你的肉是用棒子打?”

烈日當頭,茨菇雙腿雙足都疼痛難忍,汗水一滴一滴地順着她的臉頰流淌而下,“大人!……這與案子有關聯嚒?小人用木頭打只是為了讓餡心更細嫩,馄饨吃起來口感更好!”

小旗:“诶,先別急着辯解,官府是調查過的,不會冤枉好人——大家看,這木槌上面有小孔,是可以裝填粉末的,官府從茨菇的鄰裏處得知,袁茨菇總是把調料粉裝填入木槌再将肉餡打成肉泥,有很多人問過她的餡料配方,甚至有人花錢想買她的配方,但是她從沒有賣過!”

茨菇忽然激動起來:“這是我去找揚州師傅特意學的,當然不能賣!”

“頑劣!”

兇猛的小旗忽然大喝一聲:“事到如今你還不肯招認是嚒,別人賣馄饨都是邊趕餡料邊下鍋,你調配卻從不敢見外人,一定要在家中和好餡料打好肉泥再到集市上去賣,你的制作手法與旁人全然不同,調料配方旁人全然不知,甚至,你家中的竈臺都不是正常的竈臺,而是八卦形狀!”

人群中忽然傳來一陣低低的驚呼,有敏銳的人已經面露惶恐,聽出那弦外之音!

偏偏臺上的茨菇臺下的朱十一臉茫然,全然不知道這人東拉西扯這些是做什麽,小旗冷笑一聲,忽然面朝人群,把那木槌投擲在地上,“諸位金陵百姓,鎮府司現已查明,此女精通符咒八卦,馄饨攤只是她用來勾魂的幌子,這個木槌則是她用來勾魂的冥物,類似的物件還有很多,她每日精心包出餡料,就是為了竊取客人精氣!”

“胡說!胡說!”

茨菇忽然激動起來,她聲嘶力竭,踩着鮮血淋漓的腳,一陣陣地掙動:“我沒有,沒有!”

朱十完全懵住了,犯人的親屬們也跟着懵住了,完全不理解為什麽會有這樣的走向!

錦衣衛看到人犯發狂,幾個孔武有力的大漢立刻操着刑棍上前,擊打她的小腹,叫她安靜!而那砸餡料的木槌被小旗狠狠地擲在地上,道士模樣的人當即下臺上前,飛速地伸手灑上朱砂、雄黃還有雞血!這個時候百姓才恍然大悟,為什麽官府的刑臺會有高僧道士立于臺上!

朱十大聲抗辯,拿起手中皺巴巴的狀子大聲哭訴,說茨菇是冤枉的,她是冤枉的!可是沒人來聽!他的狀子也無能為力!茨菇拼命地搖頭,慘叫聲不絕于耳,腳底很快又積出一灘鮮血——

江行峥呆愣在高臺之上,木然地看着眼前混亂的景象,情不自禁往下走,底下的小旗見狀,當即不着痕跡地挪上臺來,輕聲攔住他:“百戶,李大人囑咐過,這件事您不要插手,我做就可以。”

天朗氣清,當日的天空是湛藍湛藍的和爽。

江行峥驟然看定了這個曲寶,忽然間,全身爬滿冷汗。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小說關鍵詞:神話原生種無彈窗,神話原生種,神話原生種最新章節閱讀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