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苗羽
陸良渾身一陣痙攣,毫無預兆的睜開了眼,盯着天花板呆愣了幾秒後回想起暈倒前的場景,當即睜大眼睛坐起身,于是正看見坐在他對面的凡蕭,正在吃提子。
凡蕭專心致志的吃着提子,一個接一個的往嘴裏丢,上一個沒咽下去下一個就進來的,濺出的汁水弄濕他的下巴,稀釋了皮膚上面的血跡,不只下巴上,凡蕭脖子上衣服上甚至褲子上都有噴濺上的血跡,兩只手更是全部染紅。血跡成深紅色,已經半幹,發出難聞的血腥味,凡蕭似乎毫不介意,就着人血吃了一整串的提子。
坐在一邊的蘇達一臉的沉思,時不時的注視凡蕭的臉,見陸良醒了,便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
陸良打了個寒顫,心中升起了一陣不好的預感。
上次見凡蕭這樣“吃血”還是5年前,那次他們行動遇見了硬對手,最後自己這邊死了幾個人才完成任務,當時凡蕭瘋了一樣拿着匕首跟目标近身搏鬥,目标被他捅成一堆爛肉,而凡蕭自己就好像淋了一場血雨,渾身上下被浸透,血水順着他的衣角手指往下流,他就以這樣的造型跟松鼠說餓了,現在想起來松鼠也算是個奇葩,真從自己背包裏拿了個面包遞給凡蕭,那時候,凡蕭就是現在這樣,血淋淋的吃的津津有味。
他又把誰捅成碎肉了?陸良這麽想。
凡蕭将最後一口提子咽了進去,十分銷魂的從鼻子裏嘆口氣,滿意的一拍大腿;“夠甜!”
蘇達仿佛是一直處于神經緊繃屏息凝視的狀态,突然一下毫無防備聽見凡蕭說一句話,頓時吓得吸了口涼氣,然後摩挲着自己心口順氣;“甜就甜你別這麽一驚一乍的。”
凡蕭聽了這話,轉過臉凝視着蘇達,像是第一次才認識他一樣,凡蕭把蘇達仔仔細細的端詳了一遍,從眼睛看到鼻子,再從鼻子看到嘴巴,然後視線慢慢往下,最後停住,又依次上移回眼睛。蘇達被看的不明就裏,只能無語的回望他。
凡蕭特有的淺色眼睛裏不帶任何雜質和情感,一點冷硬的光凝固在黑色的瞳孔邊,嘴角有點若有若無的笑意,這樣的組合讓凡蕭整個人蘇達看不透他的意圖,卻讓蘇達覺得自己好像一件物品,還不是什麽珍貴物品。
看着看着,蘇達忽然心裏漏跳一拍,他忽然想起來這眼神,這神态,曾經都太讓他熟悉太讓他絕望了。
這個吝啬鬼,這個混蛋,哪怕一絲的感情,他都不屑于流露給自己,小心翼翼的将所有溫度都藏起來,統統只留給一個人……。
“你那個塑料布鋪的挺有先見之明,”凡蕭忽然開了口,拿着光禿禿的葡萄枝沖着陸良一指;“我等會兒就下去把地下室收拾出來,應該沒把牆壁地板弄髒。”
陸良點了下頭,心想果然……。
凡蕭沒事人一樣起了身,使勁兒的伸了個懶腰,溜溜達達的邊走邊說;“我去地下室了,你們就別跟着了。”
“我幫你,”蘇達手腳冰涼的站起來,趕緊跟上,凡蕭沒有拒絕,扭頭看了他一眼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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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良沒有跟下去,在凡蕭打開地下室通道門的那一刻,血腥氣翻湧着升了上來,瞬間将整個屋子填滿,蘇達在燈光的照射下看清了眼前的景象,就是一堆血紅的肉塊骨頭,包含着破碎的布片攤在地下室中心,蘇達皺了下鼻翼,覺得自己很久沒看到這麽血腥的場面了,凡蕭面無表情,象征性的卷了卷袖子道;“開工吧。”
陸良坐在大廳沙發上,耳朵裏聽着地下室傳來的陣陣不明聲響,鼻子上嗅着潮濕的血腥味,仿佛是興奮劑一樣,他感到自己周身的細胞毛孔都在吶喊,掙紮。
為了壓下心裏的這股躁動,陸良起身,打算出去辦件事轉移下注意力。
凡蕭和蘇達清理了一晚上才打掃幹淨,等凡蕭疲憊的将屋裏的所有窗戶打開通風後,濃重的血腥氣瞬間被過堂風稀釋帶走,最後一絲屬于佳氏兄弟的痕跡徹底從這個世間消失不見。
佳木在凡蕭戳爛了佳禛雙腳後把自己知道的全說出來了,并且是哭喊着說的,凡蕭發現拷打佳禛比拷打他自己還管用。把想問的全都問出來之後,凡蕭當着佳木的面将佳禛的腦袋砸了個稀爛,但是給他留了一口氣,揭開蒙着眼的布條,凡蕭又将佳木放倒,然後用錐子,惡狠狠地一點點的戳爛佳禛的腦袋。
凡蕭用盡一切自己能想到的方法将這二人折磨致死,最後自己就跟魔怔了一樣,蹲在地上拿着那把發燙的錐子,左一下右一下,将二人的屍體戳成爛肉。
凡蕭也不知道自己怎麽就能這麽狠,現在回憶起來自己當時是一點知覺一點想法都沒有,仿佛是為了完成任務大腦一片空白,要現在有人忽然揪着他的領子沖他大喊質問,他恐怕也只會懵懂的搖頭;“我也不知道……”回答的同時還毫無悔改之心。
“也許我天生就有變态的基因?”凡蕭這麽想。
下面就剩下一個了,松鼠,但如果重新計算一下,那還要加上“爸爸”。
凡蕭尋思着自己的好運應該就走到頭了,一下死了兩個該有人開始注意自己了,現在開始要小心行事避免暴露,先解決松鼠,然後是爸爸,這兩人最好時間上安排的近一些,不然拖得久了就是給他們機會,松鼠好說,但是爸爸很久不出現恐怕不好找……佳木說他有個兒子,不如就從他兒子下手打聽他的行蹤……
凡蕭在浴室邊清理自己邊思考,他心思平靜缜密,将接下來的事情安排的井井有條,沒有半分差池,他必須也是被迫這麽安排,因為以後的路不同往昔,他又變回一個人行動了。
雖然事前做了足夠的心理準備,但知道真相的時刻凡蕭還是感覺大腦嗡的一聲,眼前立刻放電影似的過了很多人和事,有他經歷過的,有他夢見的,最後畫面定格在蘇達——苗羽身上。
那是凡蕭還躺在醫院裏第一次見他的情景,苗羽身體微傾,紅着眼圈顫抖着聲音,告訴他“我是蘇達。”
凡蕭簡單地把自己處理幹淨,檢查手掌時,黎明的一道白光穿過窗戶灑進來,正落在他的手心裏。
凡蕭沐浴在晨光中,木然的望着雙手,接着慢慢蜷縮手指,将雙手握成拳頭,
“你幹嘛去?”蘇達,也就是苗羽,在浴室門口等着凡蕭,好容易熬到他出來了,人卻是頭也不回直接沖門口走。
苗羽覺得自己最擔心的事情要發生了。
凡蕭應聲回頭,面無表情,沖着苗羽伸出手;“我的信封呢。”
苗羽愣了一下,随後回答;“在陸良那。”
“你給他幹嘛?”凡蕭問。
“我覺得跟你複仇相比那根本不算什麽事兒,就讓他代勞去拿。”
凡蕭在腦子裏回憶了一下,确定自己還記得地址後,什麽話也沒說,轉身就打開了房門。早上的太陽總是升的很快,剛才還是柔和晨光,沒幾分鐘就變成了刺目的萬丈光芒。
苗羽被照的眯起了眼睛,他看不清凡蕭的樣子,只有個模糊的輪廓剪影。苗羽一下子急了,上前一把抓住凡蕭的胳膊;“你幹嘛去!”
凡蕭站在大門中間,背着耀眼白光平靜的看着苗羽,一手伸過去扣住苗羽的後腦狠狠地親過去。
苗羽來不及閉眼被親了個措手不及,掙脫不開凡蕭鐵爪一樣的手只能被動的承受,苗羽覺得凡蕭的舌頭好像長了牙齒,咬的他舌頭嘴巴生疼。
這不是帶着愛意的吻,更像是報複的吻。
凡蕭吻完後說了一句;“游戲玩完了,我該走了。”
苗羽渾身一震,只覺得眼前的畫面都在晃動,接着在巨響中分崩離析,他辛苦搭建的世界頃刻間成為了廢墟,雖然這個結局他想到過,但等他到來了,還是覺得天都塌了。
“如果你真的是他該多好,雖然你有很多我不能接受和理解的地方,但我覺得也許努努力我能無視,不過現在也挺好的,我連無視都不用了,”凡蕭拍拍苗羽冰涼的臉頰,接着說;“謝謝你這幾天的照顧和幫忙,我不會殺你也不會忘了你。”
苗羽睜圓雙目,咬牙切齒道;“我他媽的不明白,你為什麽要這麽鑽牛角尖!!你他媽都忘了!什麽都忘了為什麽還要執着!這有什麽意義嗎?我哪不順你意了?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就不明白為什麽你要吊死在他媽記都記不得的人身上呢!”
“不知道,大概我沒死成就是為了去救他吧,”凡蕭木然道。
苗羽冷笑,他哽咽着吸了口氣,指着凡蕭;“我他媽為了你,連爸爸都背叛了,你現在看我沒有利用價值就走了嗎!?你真他媽不是人……”
“我沒逼你背叛誰,人都要為自己的選擇付出代價,我也是,你也是。”
“呵……凡蕭,你一點沒變,真他媽自私,在你眼裏除了你自己別人都一文不值……”苗羽不停地搖頭,用手背擦了把臉,這才發現自己居然淚流滿面,這個發現把他自己吓了一跳,他都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流的淚,只覺得心裏一陣陣的壓抑痛苦。
“你要敢走,出去你就會多一個敵人,凡蕭我了解你,”苗羽吸了下鼻子,用紅腫的眼睛瞪着凡蕭再次重複;“我跟他們不一樣我了解你,知道你的住處知道你的身體狀況知道你的計劃,我他媽可以用你的命将功贖罪,你沒法像防那些蠢貨那樣防着我,因為我他媽了解你凡蕭!”
“那就殺了我吧,不過我不會坐以待斃,”凡蕭嘆了口氣。
苗羽颀長的身體開始顫抖,丹鳳眼開始發腫,眼珠因憤怒和絕望而發紅,眼淚更是像開了閘的水庫,一路流進脖子裏,滴到衣領上,客觀地來說苗羽即使是失控大哭的情況下也是十分俊美的,可這又有什麽用,苗羽清楚地感覺到凡蕭在漸漸遠離的腳步。
苗羽極力控制自己的音調,斷斷續續的說;“凡蕭……你最好殺了我,現在就殺了我,否則……我肯定不會放過你……絕對不會,”
凡蕭心裏亂成一團麻,他想幫苗羽擦一擦眼淚,但手擡到半截又落了下來,凡蕭錯開眼神不再看苗羽,;“你救了我,我不殺你,要是不解氣,就……把它拿回去吧,你自己保重。”
說完,凡蕭轉身,徹底走進了白光之中。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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