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陳堂
凡蕭懷抱着從油罐車裏取出的包裹頭疼了一陣,他想這些東西拿出來不能白拿,怎麽說也是自己的“後手”,該□□作用,又想到既然要去找陳堂,萬一自己出了事,這東西就白存了,應該把他交給什麽人手裏,要是自己真死了就讓他……寄給孟爺或是檢察院什麽的。
可交給誰呢,凡蕭陷入了苦惱,他覺得自己應該有朋友,但現在想不起來幾個,顧德要是活着的話肯定能幫忙,不過凡蕭轉念一想,他那麽膽小也不一定能行,要膽大不怕惹事還有自保能力的,凡蕭把自己有限認識的那麽幾個人來回思忖了一番,末了得出結論,有這個能力接盤的似乎也只有苗羽了……
凡蕭深深嘆了口氣,把包裹扔在地上,自己脫離一般倒在床上。
他此時在一個房間中,一個陌生的,他也不知道是誰的房間中,他只知道這家人出國旅游了,十天半個月回不來,于是他撬開門鎖,登堂入室的做了新主人,并且整天整夜的不出門,也不開燈。
牆上挂着別人的笑臉,床上沙發上都是陌生人的氣息,安靜的房間裏只有呼吸聲,凡蕭像個幽靈一樣長久的在這種環境下生活,不免會産生錯覺,而人只要一進入錯覺,就身不由己了。
例如他閉着眼躺在床上,時常會覺得抓着一個人的手,凡蕭不敢使勁,輕輕地捏揉着,猜不出這是誰的,等他睜開眼想确認,床邊卻空蕩蕩。
這個手是誰的,凡蕭覺得應該是蘇達的,可不知怎麽,又覺得是苗羽的,或者誰都不是,那自己又是誰呢?凡蕭聽着樓下隐約傳來的聲響,有孩子嬉鬧,大人攀談,還有汽車啓動,後來還多了炒菜剁菜的聲音,尋常生活就在耳邊進行着,凡蕭幾乎以為下一秒就會有人進屋回家,放下外套和包,抱怨他不出門迎接不做飯,這個人又會是誰呢……
凡蕭很是彷徨的睜開了眼,木怔怔的愣了許久,等他終于坐起身,看到床邊放的包裹,這才想起自己是誰,要幹嘛。
原來發生在耳邊的事情,也能跟自己差着十萬八千裏。
凡蕭最終決定,還是不麻煩苗羽了,自己當初走得那麽絕,後面轉頭還要他替自己辦事……換位思考一下,要是凡蕭被人甩了回頭那人還讓自己幫忙辦事,還是很棘手的那種,凡蕭不殺他簡直難以平憤,太大臉了……
凡蕭撇撇嘴,絞盡腦汁後,寫下了小毛的地址。
小毛怎麽說也是個警察,還是很有責任心的那種,這材料由警察報關,凡蕭覺得多少也比交給別人靠譜些,為了保險起見,凡蕭還寫了封簡短的信,意思是如果XX號自己不給他回電話,那小毛就把包裹打開看,裏面有兩個地址,一個是孟爺的地址,一個是往檢察院送,具體怎麽處理,小毛到時看形勢而定。
在包裹寄出去的那一刻,凡蕭産生了一絲罪惡感,他覺得自己也許會就此害了小毛,他是警察,但說白了就是個民警,片兒警,管的事不多還成天累個臭死,他能怎麽辦呢?但凡他有個一官半職都好說,可現實是沒有但凡。
凡蕭少到吝啬的同情心,這次鐵樹開了花一般,攪得他翻來覆去不得安寧,那些在他還是“蘇達”時期相處,并且給予幫助的人,凡蕭如何都狠不下心腸。
可無論凡蕭內心如何糾結,這包裹還是寄出去了,凡蕭冷靜下來後想,這畢竟是自己的後路,要是自己死了,那他們死活還有什麽可管的;自己沒死,那就把包裹要回來自己留着。
包裹一脫手,凡蕭就把療養院的事提上了日程,凡蕭先是僞造了一封勒索信,這封信的內容無非就是錢,讓把贖金交到某個城區的某條街的某個垃圾箱裏,這個地址跟療養院的方向完全相反,目的就是為了将他們注意力放到最遠,為了逼真還寄了張少爺被綁時的照片,這兩一起寄到了少爺的別墅,果不其然,真有人在那把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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寄出後的第二天,凡蕭賊溜溜的出現在了療養院。他本想戴着墨鏡拎着兩大袋的補品,正大光明進去的,但站在街口望了望,進出都要是豪車,還有攝錄,門衛甚是負責嚴密,于是凡蕭只好改變策略,天黑後翻進療養院。
療養院占地非常大,有一半是養老健康城,如果少爺說的沒錯,那陳堂所在的位子就是園區一角的一座新樓,在這樓裏療養的人很少,裏面非富即貴,食堂醫護都是獨立的,病房還配有廚房,關起門來直接就能過日子。
凡蕭站在陰影處,瞧着自己好手好腳的模樣遲疑了,他在新樓附近轉了一圈,果真發現了個差不多身形的病人,他一語不發的從後面将人擄到草叢中,幾分鐘後,穿着病服的凡蕭搖搖晃晃的進了樓。
這座新樓面積不小,而且病人們似乎愛飯後遛彎兒,人們要麽在食堂,要麽在外面慢慢走,走廊裏顯得空蕩蕩的,連護士站也只有1、2個小護士閑聊,有的幹脆就沒人。
凡蕭走在亮一節暗一節的走廊中,聽着腳步回聲,直覺得好像在人間與地獄中穿梭,連自己的身份都飄忽不定了。
行至三樓後,凡蕭隐約看到了四樓拐角處有保镖的身影,他沒有貿然前行,藏在暗處觀察片刻後,又在樓裏轉了一圈,剝了個倒黴醫生的工作服,還順手拿了人家的黑邊眼鏡,對着鏡子擺了個苦大仇深的面容,凡蕭滿意的點點頭,覺得自己認真起來還挺适合當醫生的,只不過其他醫生是救死扶傷,他這個醫生是要人命。
僞裝好後,凡蕭拿着病歷夾就上了四樓。
陳堂的保密措施一直很好,他安安靜靜的在這裏靜養了很久,期間動過兩次手術,很順利也很清靜,門外兩個保镖,樓道口兩個保镖,長期的沒有可疑人沒有正經事,精神難免不松懈。
凡蕭的到來引起了他們的注意,但一看穿着白大褂,警惕心立馬下降了一半,但例行的盤查不能缺少。
“怎麽沒見過你,”一個理着馬桶蓋頭的彪形壯漢擋住凡蕭的去路,邊問邊搜身。
“主任吃飯去了,我是他帶的研究生,來量體溫,”凡蕭大言不慚。
其他三個聽這話瞟了他一眼,臉上露出了些許疑問,八成是覺得凡蕭長相沒那麽有文化。
“主任?哪個主任?”馬桶蓋頭直起身問。
“就是做手術的劉主任,”凡蕭磕巴也不帶打一個,兩眼十分真誠。
不過此話一出,馬桶蓋頭的臉色立刻變了,其他保镖也向他投來注目禮。
“放屁!做手術的醫生可不姓劉……”馬桶蓋頭眯起了本來就很小的眼睛,幾乎是閉上的狀态,同時一只手指向凡蕭的鼻子;“你他媽說實話!”
凡蕭完全不怕他這套,抱起胳膊擺出了個生氣的表情;“你說的那是主刀醫生!我們劉主任不是主刀!!他是副手!”
此話一出,馬桶蓋頭被噎住了,凡蕭哼了一聲,繞過他就往病房走,可手還沒摸到門把又被攔下。
“你那個什麽劉主任,做完手術就沒出現過,怎麽今天忽然讓你來量體溫?”一個比凡蕭還高的保镖擋在了面前,一邊問話,一邊望了凡蕭身後一眼,沖其他人做提示。
凡蕭的本能告訴他,這個人可沒那個胖子好糊弄。
“因為不需要他出現,明天他就被聘請到別的醫院當客座主任,所以從明天起他在本院的職務除了手術之外全是我代勞了,”說完凡蕭伸出手握住高個子保镖的手,很用力的蕩了兩下;“我姓蕭,以後是這裏的常客。”
高個子保镖聽着凡蕭的話,态度由高冷逐漸變成嫌惡,鼻梁的皮膚都皺起來了,在凡蕭收手的瞬間他抓住凡蕭的手腕,咬牙切齒;“你他媽當我是三歲孩子騙!?”
凡蕭手腕吃痛,知道無法避免跟他們四個過兩招了。可就在他也反手抓住保镖手腕時,眼前忽然一黑。
所有人都愣住了,醫院停電了?
凡蕭比他們反應更快,幾秒的失焦後,他看清了面前這個高個兒保镖臉上驚詫的表情。不管這個停電是意外還是人為,凡蕭都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高個兒保镖還沒從黑暗的突襲中回過神來,忽然□□就是一陣劇痛。凡蕭沒給他痛嚎出聲的機會,雙臂圈住他的腦袋用力一擰,一聲清脆的悶響後,面前的身體立刻停止了掙紮。
其他三人聽見了打鬥聲,紛紛拔出槍往這邊射,槍帶了□□。凡蕭背起高個兒的屍體當肉盾,用力撲向那個胖子保镖,順勢奪過他手上的槍,近距離爆頭後又甩了三發點射出去,一槍未中,凡蕭不服,飛撲換方向,再射,又不中……
“我擦!”凡蕭被自己“精湛”的槍術蟄伏了,他反手用力,振臂一揮把槍投擲出去,黑暗中響起一聲痛叫,他媽的怎麽扔人這麽準呢!?凡蕭暗罵,接着他卯足力氣壓低身形,趁着黑暗竄到一人身側,揚腿鞭在他肋下,保镖毫無防備被打個正着,叫罵一聲就沖施力的方向射擊,但此時凡蕭已閃到他身後勒上他脖子。
“叫人啊……!”保镖在掙紮中,憋着嗓子嚎出一句,第四人立刻轉身跑向樓道,雖然電停了,但牆角的緊急通道标還是有的。
凡蕭一聽他們還有後援,背上汗毛豎了起來,他咬緊牙關按倒懷裏人的腦袋猛撞上牆壁,又狠又快的幾次撞擊後,凡蕭将暈過去的保镖扔在一邊,去追樓道的那個。
這次凡蕭槍法終于準了,主要樓梯是回字形的,他只需站在一點瞄準。凡蕭閉着一只眼抿着嘴,連開4槍終于聽到了從樓梯上翻滾下去的聲音,凡蕭站在原地靜等數秒,沒有任何異常,他蹑手蹑腳的下去,将屍體扛上來,費勁巴拉的将三具屍體外加一昏迷的都拖進了陳堂的病房。
陳堂的病房真是他見過最大最豪華的,裏外三間,有客廳有客房還有主卧,每間屋子的壁紙還不一樣,凡蕭一偏頭,裏面還有個廚房,不錯啊!
因為篤定陳堂就在裏面,并且沒法自由活動,凡蕭放下心,去廁所洗了個手,這才進了主卧。
主卧布置比較簡單,一張雙人大床,一套沙發,小衣櫃大電視,沒有多餘的了,陳堂一個人平躺在大床上,床位有遙感,床頭有各種叫鈴按鈕,還有臺儀器,儀器上接着幾根管子伸進被子中。
凡蕭手心冰涼,他深吸了一口氣,忽然十分痛苦,他大腦每回憶起什麽,但肉體回憶起來了,渾身肌肉僵硬酸疼,像是被人打了一頓,不止疼痛,還疲憊,胃都攪在一起了,這種感覺很難受,凡蕭意識到,他居然在緊張!
為什麽他不知道,但事實是當他看見床上那個半死不活,甚至毫無威脅性的人時,他的身體本能的做出了反應——緊張。
凡蕭站在屋門口,眼睛定定的看着陳堂,遲遲沒有邁步。
“進來吧,你在門口說話的時候我就聽出來了,還看什麽……”躺在床上的陳堂忽然開了口,氣息還很虛弱,但聲音鎮定,仍然有睥睨一切的氣勢。
一些黑暗的東西煙霧一樣無聲的靠近,它們彙聚成一股暗流沖擊在凡蕭的血管中,他的眼前模糊起來,一些奇怪的蒙太奇占據了視線,像是帶了黴斑的黑白電影,一卡一頓的播放,凡蕭使勁兒搖了搖頭,将這些幻覺暫時甩開,然後緩步走上前,姿态僵硬猶如假人。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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