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安全屋
陸良很晚才回的家。
因為他早上在組織裏的表現,被陳淩狠罵了一頓,好在沒人發現他偷偷給苗羽扔武器,但仍被罵了一上午,陳淩還表示要降低他的身份特權,也就意味着以後陸良無法得到有價值的信息,陸良頭疼萬分的跟陳淩深談許久,又在組織裏來回跑動了一下午,好在他平時人緣極好,沒有得罪人,“業務”成績沒有死角,等他終于将所有事情辦妥後,已是深夜。
陸良回到家後并未休息,而是翻箱倒櫃的找出醫療箱,又抓了幾樣便攜式的武器揣在身上,然後扛着這一身走路咣咣響的東西出了門,出門沒等電梯到,他又着急上火的折回家,從冰箱裏拽了個鼓鼓囊囊的紙袋塞進包裏,這才裝備齊整的出了門。
城郊有一片廢棄的別墅區,當年的投資商也不知道少辦了哪道手續,整個工程在進行一多半的時候停了,一停就十好幾年,留下一排排空蕩蕩的灰黑色樓群,一直也沒人管,慢慢的,這片地區被別人接管,表面上還是廢棄的樓群,地下卻修起了一個個安全屋。安全屋的性質跟儲藏室大同小異,不同的是安全屋裝的是人,有尋求藏身的,也有被囚禁在此的。
陸良開車在街上轉悠了1小時,确定沒人跟蹤後,這才繞了半城來到這裏,他将車停在兩條街外,獨自步行到樓群中,按照記憶中的路線進入地下。
當陸良推開安全門的一剎那,熟悉的血腥味立刻侵占了他的鼻腔。陸良來不及開燈,将門一腳踢上,抱着醫療箱就開始翻。
“我包紮過了……傻逼……”苗羽有氣無力地聲音在房間的某處響起。在早上陸良偷偷向苗羽扔武器時,苗羽無聲的沖陸良做了個口型,是這個安全屋的編號,暗示他如果自己逃脫,會來這裏。畢竟苗羽自己的住處沒法回,而陸良在幾年前就為了向苗羽“表忠心”,在私下跟他分享了自己的儲藏室和安全屋。
陸良聽見苗羽還有勁說話,心裏略略松了口氣,這才有閑心起身開燈。
屋裏一亮,苗羽現了形,陸良臉上的表情一僵,有一絲驚恐在他眼中一閃即逝。陸良的安全屋大概有90平,一室一廳的分布,簡單的家具也齊全,有時結束任務需要避一避風頭,他會臨時搬進來住一兩天。
苗羽此時光着膀子,十分懶散的半躺在沙發裏,身上的血跡已經清理幹淨,傷口進行了簡單的包紮,但依然有血滲出來,這不是關鍵,主要是他的臉,有一半血肉模糊,而苗羽只對受傷的眼睛做了簡單的處理。
“天哪……”陸良暗暗驚呼,他怔怔的撲到苗羽身邊,小心翼翼又萬分心疼的撥開碎發,仔細的檢查這片傷口。
苗羽仿佛無知無覺,任憑陸良來回的擺弄,只在消毒時微微皺了下眉,片刻後,他那受傷的半張臉被上好了藥。
“你要去醫院,”陸良擔憂的審視着苗羽的傷口。
“死不了,”苗羽毫不在意。
“不,我不是說這個,是你的臉!”陸良焦急的一搖頭,同時拿出手機開始翻通訊錄,想找個靠譜的手下聯系。
苗羽一把搶過陸良的手機,陸良淬不及防擡起頭,眉心感到一絲冰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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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你不想解釋什麽,”苗羽一手攥着陸良的手機,一手拿着把□□,對準陸良的眉心。
陸良想到苗羽會質問他,此刻心裏并沒有絲毫驚慌。
“我的失誤……苗羽,這是個失誤,”陸良望着苗羽的單眼,他想攥住苗羽的手,可剛擡起胳膊槍管就貼上他的眉心。
“苗羽……”陸良微微後移,跟槍管拉開一點距離;“我……我不能背叛爸爸,誰也不能……但我真沒想害你。”
苗羽舉着槍的手有點抖,他瞪着眼睛,臉色發青;“繼續……”
陸良咽了下口水,額角滲出虛汗;“你也看出來了,我要出賣你早就做了,也不至于等到現在……我最近才想明白凡蕭那家夥不僅是要報仇,他還要對爸爸下手。”
“繼續,”苗羽面無表情,黑色的瞳仁死氣沉沉,像是一汪絕望的深潭。
陸良被苗羽逼問的心裏發毛,他想解釋,卻又百口莫辯,其實今天早上接到消息時候,陸良就已經後悔了。
在陸良看來,凡蕭只有死了才最有價值,活着百害無一利。他開始以為凡蕭只要報仇結束,至多殺死少爺就會離開,離開後爸爸不受影響,苗羽還是自己的。可事實超乎他想象,在看過油罐車裏掏出的資料後,陸良斷定凡蕭不會這麽簡單就罷手,不止如此,這段時間苗羽整個人失神的厲害,連人帶魂被他勾走不說,甚至要求自己灑下網去捕捉凡蕭的消息,噎的陸良那口氣上不去下不來。于是經過簡短思索,陸良覺得與公與私自己都沒有放過凡蕭的理由,可他沒想到,組織裏居然會查到了苗羽身上,這是他最不想發生,也是始料未及的。
苗羽拿着槍,靜靜地聽着陸良的解釋。苗羽外表看着沉靜如水,其實心裏藏着一團火,這火由內而外燒灼着他,燒的他肝膽俱裂,五內俱焚——他差點就死在這個人手裏,有心無心已經不重要了,只因為他那自以為是的忠誠或是醋意,自己差點就送了命!無聲無息的被他擺了一道,太危險了。
而且還不是好死,說白了是被蠢死的,太蠢了,苗羽搖頭,自己太蠢了,陸良更是蠢,他以為這樣能把自己攥緊?他真以為自己能殺了凡蕭?
在逃跑時苗羽的心都在打顫,他不想死,他有顧慮,還沒找到凡蕭,自己因他而死可他還不知道,自己做了這麽大的犧牲他還不知道!多他媽憋屈!
苗羽強壓着狂怒,緩緩将槍口放下,他能感覺到,自己內心中對陸良僅有的一點憐憫在慢慢消失。
陸良并不知道苗羽此時所想,他只看見槍被放了下來,這個舉動讓他心中大喜。
“你相信我的對不對!”陸良的眼睛亮了,他繼續凝望着苗羽那半人不鬼的臉,并未有一絲的嫌惡表情;“你要是不信我也不會來我的安全屋!”
沒錯。
苗羽在心裏回答,他其實是在賭,賭陸良在關鍵時刻向他滑過去的武器目的為何,賭贏了他就活下來,輸了,那就拽着他一起死。
“你都知道些什麽……”苗羽将槍放下但是沒松手。
陸良有些遲疑,他沒立刻回答,而是站起身從帶過來的包裏摸出了個紙袋子,裏面裝着幾個面包,他拿出椰奶味的抵到苗羽手裏。
苗羽接過來沒有直接吃,雖然一天未進食,但他的戒心卻是跟饑餓感一同增長。
陸良抓了抓頭;“我……知道的也不多……”
“爸爸到底在哪?死沒死?”
陸良有些不敢看苗羽,覺得他眼神像是兩把冰錐,直勾勾的能紮人肉裏。
“沒有……”陸良沉默片刻,一咬牙還是說了,他的耳根不軟,但在苗羽這硬不起來,尤其是此時血淋淋的他,那些傷看着就替他疼。
“他在療養院裏,最近剛做完手術,沒法出來見人。”
“誰告訴你的,陳淩?他在騙你罷了。”
“沒有,我……”陸良咽了口唾沫,擡起頭,勉強對上苗羽的眼;“我見過爸爸了……在療養院的病房門口……”
苗羽輕輕嘆息了一聲,陸良幾乎聽見了他的笑聲,這笑聲很冷,不是個善意的信號。
“我竟不知道……你做了這麽多,不過這要怪我,我差點忘了你跟我是同行。”
“抱歉苗羽……”陸良擦了把汗津津的額頭,他不知不覺間出了一身的冷汗;“我最不想傷害的就是你……這全是……是……”
“誤會?”苗羽伸出一只手指了指自己的臉。
陸良張着嘴,發不出聲音,他坐在沙發尾,垂下頭看着苗羽那被條髒破不堪的牛仔褲。牛仔褲下露出的皮膚不知被什麽東西蹭出了血口,此時已經凝固。
“療養院……”苗羽重複着,手指有氣無力地一指某個方向;“東邊的那個療養院?”
陸良遲疑片刻,抿着嘴搖搖頭,他很為難,但苗羽立刻心領神會,腦中有了大體了解。
“你是現在……少數幾個知道爸爸動态的人吧……” 苗羽不想逼他太緊,于是岔開話題,同時微微挪動身體,只是這麽一動就讓他疼得渾身發抖,要想熬過去,怎麽也要修養幾天,但現在的形勢讓苗羽根本等不及。
“也許……”陸良小聲回答,他從藥箱裏拿出一瓶噴霧一把剪刀,要給苗羽的腿清理傷口。
“這次凡蕭死定了……”苗羽狀似無意地慢慢躺倒在沙發裏,仰面朝天望着天花板,喃喃道;“我也死定了……”
“你不會!”陸良趕緊擡起頭,認真道;“我會把你藏起來,誰也找不到。”
苗羽冷笑一聲;“我也出不去,是這意思麽。”
“你傷得這麽嚴重還想去哪?”陸良反問,他往前湊了湊;“現在外面全是危險,你需要人保護。”
“你來保護是嗎?”苗羽垂下眼皮,丹鳳眼微眯着,鼻子嘴唇的曲線柔和精致,帶着股懶惰的媚态,即便他現在花了半張臉也不顯猙獰。
“是我!”陸良覺的血在發熱,苗羽現在毫無抵抗的躺在沙發裏,由下而上的望着他,皮膚瓷器一樣,慘白裏透着青,虛弱的肌肉在薄薄的皮膚下緩慢起伏,整個人都帶着脆弱的殘破美。
“你看着這樣的臉不惡心麽?”苗羽閉上眼,他聲音緩和,眼底泛着青,是極度疲憊的表現。
陸良心裏被苗羽這句話撩的又麻又酸,他幾乎看到了正在收縮的尖刺,要是這一場變故能留給他一個拔光了翎羽的苗羽,哪怕不是完整的他也要,不完整他還不會這麽老實。陸良忍不輕輕地捏了下苗羽完好的那邊臉;“我又不是看你長的好,其實這疤留着挺好,能把居心不良的人吓跑。”
“可你沒跑啊……”
“我不是居心不良。”
苗羽睜開眼,面帶微笑的望着陸良,嘴角輕輕上勾,是個憔悴的笑容,陸良與他對視幾秒,下意識的就要低下頭去親他。
“爸爸有沒有告訴你……凡蕭是孟爺的兒子?”苗羽忽然捂住陸良的嘴,低聲問。
陸良一臉懵懂,似乎沒清醒似的,他反映了幾秒才點點頭。
“他還真說了……”苗羽眼睛一亮,。
“沒直說,我推測的……”陸良看苗羽眼神不對,沒了剛才的混沌模樣,取而代之的是冷冽。
“療養院是欣怡?”苗羽繼續發問。
陸良聽了名字一驚,這句話像是點醒了他,他瞪大眼睛下意識的就要擡頭,脫口而出;“你想幹嘛?”
而苗羽動作比他快,扣着他後腦将他壓向自己,陸良來不及反抗,一下子親上了苗羽的嘴,接着一條濕滑的活物就頂上了他的牙齒。
陸良跟苗羽臉貼臉,鼻端嗅着甜美的血腥味,沒堅持幾秒,牙關就在舌頭的溫柔攻勢下漸漸打開。
這個吻很用力,用力到苗羽的半張臉都疼的發熱,陸良的手在他的身體上徘徊,還順着肚臍下滑要伸進褲子裏。
“唔……”陸良疼痛的悶叫,他皺着眉吸着氣擡起頭,嘴唇上多了個殷紅的牙印。
“喜歡麽?”苗羽的嘴唇也紅彤彤的,他勾出舌頭舔掉嘴角的血跡,有些氣喘。
陸良怔怔的看着他,臉上的表情化成了狂喜;“喜歡!”
“那就瞑目吧,”苗羽平靜的舉起槍。
空蕩蕩的走廊盡頭,傳來一聲悶響,房間的隔音好,聽上去像是有人摔東西,又或是砸碎了什麽,總之聲音不大,這一聲之後依舊是一片平靜,沒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幾天後的一個傍晚,苗羽出現在孟爺的別墅外,他單肩背着個包,雙手插兜,棒球帽壓得很低,外面還套着兜帽,整張臉都被護在了陰影之下。他與門口的保镖簡單交涉了幾句後,鐵門吱呀一聲打開,露出了一條細縫,苗羽左右看了一眼,側身閃了進去。
與此同時,凡蕭也終于有了動靜。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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