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趙籍之死(九)
這幾天的雨水好像特別多,怎麽也下不完似的。
跟記憶力遇到小滿的那天一模一樣。
上一世的小滿是個宦官,在夏歡最最落魄的時候出現。明明知道小滿是周瀾的人,還是自然而然地付出了信任。
實在是因為太過不安。
連栾子辰都不信了,自然再不能心安。
他們說帝王最是寡義,其實不過是那個位置太高太冷太凄涼,旁人又太遠太暗太難捉摸。沒人想體味高處不勝寒的,只是那個位置別無選擇。
非生即死。
萬萬不敢行差踏錯哪怕半分。
所以小滿的到來,讓夏歡欣喜不已。
二十歲的年紀,小孩子的性子。每日閑下來,總是說以前如何如何。而每個以前裏,都有周瀾的影子。
為一個人喜為一個人憂。
純粹如斯。
周瀾是周國質子,從十一歲時就到了大夏,住在聽風殿裏,就再也沒有出來過。
哦不。
偶爾還是會出來走走的,在這樣或是那樣璀璨的節日裏,作為一個戰敗的俘虜來見證敵國的繁華。
這是周瀾存在的唯一用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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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想他那時十一歲的年紀,便就知道此等艱辛是不足為外人道的。
所以周瀾也一定是寂寞,或者是害怕的。
小滿說他們相識在荷花池旁,第一眼看周瀾的時候,他還赤着上身藏在池子裏。
他在偷魚。
上一世的小滿是沒有功夫的,捉不到泥鳅一樣溜得極快的周瀾,只是那人逃去的背影映在天邊的煙火中。一派的璀璨迷離。
少年總易動心。
偷偷使錢跟人換了差事,只為每日送飯的時候多見那人一面。
一天一天的盼着,日子也就不難熬了。
不過周瀾卻不是個心小的。
他要回到周國去,他要走到那個可以主宰他人生死的位置上去,他要他這一輩子再不受人所欺!
所以夏歡不敢讓小滿喜歡周瀾。
甚至不敢讓小滿見到周瀾。
他太堅決太執拗太勇往直前太義無反顧,若是輸了,就再沒有退路。
夏歡不想讓小滿陪着周瀾賭。
可事實的發展總不如人所料,即便錯過幾年,該遇上的終究會遇上,該愛上的人也終究會愛上。誰也沒能阻止得了。
“在想什麽?”
夏歡實在是太過沉迷,連栾子辰進來的聲音都沒有聽見。栾子辰從後頭抱住夏歡,呼吸就在他的耳際盤旋。
夏歡說,
“在想小滿。”
夏歡扭過身子來,正對着栾子辰站着,
“我做過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夢裏的景色總是月挂西梢,不滿還虧,好似永遠都沒有滿的一日。所以我給小滿取了個名字叫‘小滿’,希望他能有所圓滿。”
“小滿從六歲起就跟在我身邊,那時他已經輾轉在幾個人口販子之中,想來不久,他就會被賣到宮裏,做個宦官。我生生地半路攔截,就為他不要入宮,可現在他卻早已跟那個地方有了瓜葛。你說所有的一切,是不是早就有了結果?我所做的一切,是不是又都是枉費心機?天意所定,就是我如何苦心鑽營,亦不能撼動其半分?”
夏歡說着說着就流出了淚,一雙手更是緊緊地拽着栾子辰的衣袖不松開,好似栾子辰是他最後的倚仗一般。
栾子辰自然也沒有松開抱着夏歡的手。
他吻上了夏歡的臉,輕輕啄去了夏歡臉上的淚痕,
“不過是個夢,不會成真的。小滿會好,你會好,我們都會好。”
可夏歡卻不能信。
“有人在織一張大網等我往下跳。這些年來,太子殿下在朝堂上的動作越來越頻繁,主戰的底氣也越來越足,想來今年的九月,定然不會太平靜。可偏偏在這麽最重要的節骨眼兒上,我卻發現太子私挖金礦,草菅人命的醜事。”
“有人想讓我出這個風頭,讓我做打擊太子的第一人。”
且不論夏歡如何愁苦難當,便是只作聽聞的栾子辰亦覺得無限悵惘。皇家子弟,縱使享盡天家富貴又能如何?終免不了這勾心鬥角爾虞我詐的皇位之争。
栾子辰雙手捧起夏歡低垂的腦袋,讓夏歡能夠平視自己,
“有我。”
萬事有我。
栾子辰右手繞過夏歡的後腦,在夏歡的頭發絲裏略一摸索,就找到了那根挽着發髻的玉簪,右手一頓,三千青絲便就如水般洩下。
“可以嗎。”
自然可以。
夏歡沒有說話,微微踮起腳尖就吻到了栾子辰的嘴角。
重來一世,只為此時此刻捧你在手心。
栾子辰嘴角微揚,似是含着無邊笑意,将眼睛閉上,就加深了這個吻。左手離開夏歡的側臉一路往下,就到了夏歡的前襟,左右一挑,就撩開了他的袍子。手底下的身子似是有些顫抖,可栾子辰的手卻沒有停的意思,一路往下,往下,再往下。
直到不能再下的地方。
不是沒有肌膚相親過。但今日總歸不一樣。
夏歡也覺得不一樣。
不是沒有跟栾子辰做過更親密的事,但今日的栾子辰也總歸不同。
他再不是前世的栾子辰。
所以夏歡有了一瞬間的迷離。這瞬間的迷離自然也沒有逃開栾子辰的視線。栾子辰知道,依着夏歡此等身份地位,萬萬不會随随便便動心。
只是,夏歡以前愛誰他不知道也不必知道。
因為從這一刻起,夏歡,是他栾子辰的。
栾子辰将托着夏歡後腦的那只手也移到了夏歡的腰際,兩只手将夏歡扣住就把他領到了床邊。
是你招惹我的。
然後身子一傾,就把夏歡整個壓在了床上。
且不說屋子裏頭的兩個人怎麽濃情蜜意,咱們先來說說屋子外頭那個由來已久的黑影。聽牆角都聽到縣令大人家了,這還有沒有王法!
不過那個聽牆角的人顯然沒有一丁點兒的不好意思,看那模樣,只能用四個字來形容。
性致勃勃。
正所謂平日不作虧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門,這要是不小心做了一點虧心事,那就等着黑白無常來捉人吧。
一捉一個準。
所以性致勃勃蹲牆角的周子昌就被冷眼旁觀的趙縣丞給當場抓包了。
周子昌往兩邊收了收衣服,天氣怎麽突然變涼了?不過周子昌那麽個大棒槌,腦袋怎麽可能會好使呢?何況他對于做壞事這樣的技術活也缺乏比較深刻的見解,所以等到趙典走到他身後的時候,他還一本正經地偷看着。
等到他終于反應過來回頭看的時候,就被趙典吓得再也說不出話。
當然了,趙典也被周子昌吓得不清。
#這人鼻子下頭兩行血是什麽鬼!#
不過趙典多精明一個人啊,此情此景一出現,自然一下子就明白過來啦啦!當場拉住周子昌的前襟就把他脫離了第一現場,從開始到結束不過一盞茶的時間。
足以見趙縣丞雷厲風行的作風。
等到趙典把周子昌摔在人跡罕至的後花園時,周子昌的小心髒又開始蕩漾了。
#第一次就在這麽開闊的地方實在是太羞羞了!不過小典典都不介意,自己也要大方一些才好!#
所以周子昌就十分不要臉地說了一句,
“讨厭,死鬼,好好的怎麽把我拉到這裏來了,要弄不是應該會房子裏嗎?床上又大又軟,那裏才是好地方……”
周子昌就算再蠢也知道現在不适合繼續讨論這個問題,因為趙典那裏已經在冒冷氣了。
所以周子昌就十分識時務地問了一句,
“趙大人有什麽事能讓小的效勞嗎?”
不過周子昌顯然錯誤估計了現在的形勢,這話要是擱在平日說,趙典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也就過去了,可現在是個什麽情況啊?是他周子昌一臉鼻血的情況啊!畫風如此詭谲,叫趙典如何心平氣靜地面對!
所以趙典一記旋風腳過去,就把周子昌踢了個臉朝天。
“先把你那張臉給我洗幹淨了!”
周子昌起先還不明白趙典的話是什麽意思,等他反應過來拿爪子往自己臉上抹了一把的時候,才發現自己滿臉是血的事實。
然後,他就暈了。
徹徹底底地暈了。不知是因為心裏羞愧還是因為本就暈血,反正他周子昌華麗麗地暈倒了。
十分得幹脆利落。
不過這可就苦了一旁站着的趙典。
#擡走這麽個大老爺們真的是力氣活啊摔!#
何況趙典來這裏又不是為了周子昌。
他來的,可是栾大人的房門前。來這裏,自然是為了找栾大人啦。
找栾大人做什麽?
提審陸文傑。
金礦被破獲以後,那裏頭的夥計們就都被放了出來,但因為這些人都沒有見過鄭錦的真面目,所以并不能将矛頭直接對準鄭錦,更不能将矛頭對準鄭錦後頭的太子爺。
可是金礦這邊除了太子,還有一人。那就是為金礦裏頭百十來人送飯的陸文傑陸大官人。所以金礦破獲之後,栾子辰就兵分兩路,一路去暢春樓尋找夏歡,一路去陸府捉拿陸文傑。
所以陸文傑收押在大牢裏,已有一日的光景。
栾子辰忙着跟夏歡完成愛的大業無暇他顧,趙典只好退而求其次帶着周子昌去了打牢裏頭。
當然,這就周子昌醒來之後的事情了。
所以等到他們兩個到了大牢的時候,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
昏暗的燈光配着陰冷的空氣,讓這大牢裏透着一股子發黴腐爛的味道。趙典皺皺眉頭,用袖子掩住了口鼻。說來也甚是奇怪,這大牢明明是朝南所見,但這股子陰冷氣,就從來沒消失過。
讓人,不寒而栗。
也不知道是不是怕陸文傑逃走,關他的時候就把他安排在了最裏頭,所以趙典和周子昌兩個走得也不算輕松。
本就不算寬的通道,硬生生被那些伸出來的手臂占了大半。
每個人都說自己冤枉。
卻不知這年頭,早已沒有幾個人配有清白。更不知這年頭,早已沒有幾個人敢配有清白。
作者有話要說: 栾大人和夏歡童鞋總算做了比親親跟親密的事情辣~但是虧虧只寫了三百字,不開森。【別扭臉。
咳咳。河蟹太嚴重。大家各自珍重哈。
還有就是虧虧醬要做日更黨啦~
然後的就祝大家有個美美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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