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邪祟
雲陲在鷺嶺的西南方向。雲棠一行人晌午出發,禦劍飛行半日,抵達雲陲時,天色剛剛暗下來。
城門外排着長隊,守門的官兵正在逐一核查進城人的身份。雲棠見狀,在城外不遠處擺手駐足:“前面好像有情況,我先去看看。你們在這歇會兒。”
陳武在萬妖山受過傷,來時路上不慎扯到傷口,舊傷複發,現在的臉色不太好看。剛好旁邊有間茶攤,攤主還沒收攤。花月忙扶他到茶攤坐下休息。雲棠則點下四碗粗茶,安頓好二人,轉身朝城門口走去。
雲陲地處偏遠,遠離皇城,按理說,出入雲陲,管轄不會如此森嚴。雲棠琢磨着事情不大對勁,思量着走上前,直到走近才發現守門的官兵設卡嚴查,并不是只為查驗進城人的身份。
在持刀重甲的一衆官兵中央,坐着一名藏藍官服的中年男子。他端坐在一把太師椅上,面前擺着一張梨木雕花長桌。桌子上放的卻不是雲陲的官印和筆墨,而是一碗血水、一打黃紙和一根燃至一半的紅燭。
進城的百姓走上前,太師椅上的中年男子便沾血水在黃紙上寫下幾筆,反手朝來人的額頭一拍,緊接着,閉着眼睛默念幾句,而後将符紙取下,放到紅燭上燒掉。如果火光沒有異常,這人便可以放進城了。
據雲棠所知,這一方法用于驗證“是否被鬼附身”,所用的血水只能為龜血。傳言龜能通靈,龜血畫符,能勾出潛入人體的邪氣。
把接觸過人的額頂的龜血符紙點燃,火焰明黃熾熱,即為正常;若火焰呈藍色的冷磷火,那這個人八成就是被鬼附身了。
因為龜血難得,這種方法并不常見。雲棠也只在早年游歷四方時,曾見人用過一次。
她不太确定情況是否如她所想,便随手攔住一位大娘,問道:“大娘,您知道前面是怎麽回事嗎?”
大娘見雲棠看起來年紀不大,忙拉着她的袖子往一旁走,壓着聲音道:“小姑娘,你不是雲陲本地人吧?沒要緊事可別進城了,雲陲現在正鬧鬼呢!”
“鬧鬼?”雲棠不由皺眉,“怎麽會鬧鬼呢?”
大娘嘆道:“好些日子了,前前後後,雲陲差不多有十個人出事了。”她朝城門口一指,“姑娘看見那位師爺沒,他是咱們趙縣令從江州請來的高人,姓沈。自打他在這設卡嚴查,雲陲才逐漸安寧些。”
雲棠又問:“那些人都是被鬼害死的嗎?”
大娘道:“可不是嘛!死得可慘咯!心肝都被惡鬼挖了去,沒一個死得痛快的。縣衙将消息封得死,大娘知道的也不多。”她拍着雲棠的手叮囑,“總之,姑娘能不進城還是別進城了,雲陲近來亂得很。”
城門口的隊伍逐漸縮短,排隊的百姓一個接一個走了進去。大娘着急進城,雲棠沒拉着她多問,簡單客套幾句,又回去找陳武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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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武和花月并肩坐在茶桌旁。與他們同來的連珩似乎對喝茶沒興趣,正靠坐在茶攤旁的老樹下擡眸望天。
餘光瞥見雲棠回來,他收回目光朝她淡淡一笑。雲棠禮貌性回之一笑,又走到陳武二人對面坐了下來。
“雲陲近日不太平,我們得盡早渡江。陳武,你的身體還可以嗎?”雲棠道,“如果沒問題,我們進城後先休息一晚,明天一早渡江。”
陳武點頭:“我的身體無礙,渡江一事宜早不宜晚,一切全憑雲老板的安排。”
雲棠道:“行,那就明天吧!一會兒進城後,我們找家客棧落腳,你們先休息一晚,我提前去不渡江探探路。”
花月忙道謝:“有勞姐姐了。”
“無妨。”雲棠擺擺手。
四碗粗茶剛剛煮好,茶博士端着茶碗走上來。雲棠見連珩還在老樹下坐着,便過去叫他:“不去吃口茶嗎?”雲棠在的他身側駐足。
樹影婆娑,連珩在靜谧的晚風中擡眸,“不了,謝謝。”他問,“前面發生什麽了?如果進城不方便,我們可以直接繞去不渡江,不進城也無妨。”
雲棠見他似乎沒有起身的意思,索性也靠着老樹坐下:“聽說是因為雲陲近來有邪祟作亂,縣令特意着人在城門外排查,以防被邪祟附身的人進入雲陲。我們進城應該不難。陳武的舊傷複發,雖然他說自己無礙,但還是進城休息一晚比較好”
“你呢?”雲棠看向連珩,“你打算怎麽走?”
連珩說來雲陲是為了找人,如今已經抵達雲陲,他們也該辭行了。
連珩卻道:“我的事不急。剛剛聽你說,今晚要去不渡江探路?”
雲棠點頭,連珩又道:“我也要去不渡江,不妨一起吧!”
沒等雲棠應聲,茶攤方向傳來一聲劇烈的咳喘。
雲棠循聲看去,只見陳武一手舉着茶碗,一手扶在茶桌旁,咳得憋得滿臉通紅,花月則急得不停地順他的背。
“阿武,你怎麽了?”花月忙拿手帕擦他剛剛吐出的茶水。雲棠見狀忙趕上前,看了一眼陳武手中的茶碗。茶水大半灑在地上,剩下幾滴茶根也在順着碗口一點點流下來。
雲棠抹下一滴茶根放在鼻尖輕嗅,并沒有發現異常。她索性拿起旁邊沒人碰過的茶水輕抿一口,溫熱的茶水剛漫過舌尖,雲棠登時面色驟凝,五光十色在眉目間齊齊滾了一遍。
“這什麽茶?怎麽這麽苦?”
她可算明白陳武是怎麽回事了——這家的茶水苦得比膽汁更甚,憑誰毫無防備地一口飲下,都得一口噴出來。
舌尖的苦味尚未散去,身後忽然傳來茶攤攤主的放聲大笑:“客官,這您就不懂了吧!這是我們雲陲特有的江茶,喝得就是這口苦味。”
煮江茶的水來自城外的不渡江,不渡江的江水極苦,煮出來的茶水自然也極苦。雲陲人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不渡江江水苦澀,雲陲人卻偏愛這一口初嘗極苦、過後回甘的韻味。
雲陲更有一個流傳千載的習俗。在雲陲成婚的新人,多以江茶代替合卺酒;江茶苦澀,新人相奉着飲下,可謀“一時極苦,餘生皆甜”的彩頭。
不渡江的江水苦澀難忍,雲棠早有耳聞,如今親自嘗過才知道,這所謂“餘生皆甜”,她還真是無福消受。
她忙放下茶碗,尴尬笑笑,又問茶攤攤主要了一碗正常的白水給陳武漱口。陳武喝下白水,面色緩和很多。又歇息片刻,一行人才動身前往城門,準備進城。
守門的官兵在門外站了一天,累得直打瞌睡。一名角落裏的小兵搖搖晃晃險些直接睡過去,旁邊的小兵忙點他:“精神精神,最後幾個人了。”
他張大嘴巴打出個哈欠,埋怨道:“天天在這查鬼,查了半個月也沒查到半個鬼影。你說那鬼要真蠢到能被一張符紙騙出來,雲陲能死那麽多人嗎?”
前方太師椅上的沈師爺忽然回眸,瞪得他一個激靈,他忙閉嘴了。
沈師爺繼續畫符,一連畫出四張,轉給身邊的随從,随從則逐一将符紙遞給雲棠一行人。
雲棠率先接過符紙,朝額間一點,片刻,又交還給沈師爺。沈師爺拿回符紙,放到紅燭上點燃,火光明黃,無事發生。
雲棠順利通過,走到前方等其他人。一轉身,剛好看見連珩站在燭光邊,正擡手準備将符紙貼到額頂,兩條劍眉緊緊鎖起,就差将“嫌棄”二字刻在臉上。
她沒忍住笑了一聲,連珩聞聲發現她在看自己,剛要貼到額頂的符紙又揭了下去。
“弄完了。”
他索性直接将符紙還回去,還糊弄說已經驗過了。沈師爺剛好低頭沒注意,便接過符紙在紅燭上點燃,依舊無事發生。
下一個是花月,雲棠有些擔心符紙是否會因為花月是妖而産生特殊情況,但花月上前時,連珩悄悄施下一道法術,所以依舊無事發生。
只剩下陳武還沒檢驗,他是凡人,最不用擔心發生意外。于是徑自貼好符紙又取下,将符紙交給沈師爺在燭火上點燃。
符紙竟沒有在第一時間燃起。
雲棠站在不遠處瞧着,不由皺了下眉。
突然,一陣妖風吹過。符紙随風開始劇烈抖動,拿着符紙的沈師爺登時察覺異常,忙将符紙對準燭火,紅燭卻在一瞬間熄滅了。
紅燭熄滅的同時,陳武的符紙開始燃氣冷藍色的磷火,霎時将整張符紙吞噬。沈師爺被迫脫手,第一時間取出一把桃木劍朝陳武刺去。
符紙異常也在陳武意料之外。桃木劍直刺他的眉間,令他幾乎沒有時間反應。花月立即将他拉到一旁,反手接下沈師爺的桃木劍。
桃木劍在花月掌心劃開一道傷口,與劍刃相交之處閃過灼人的紫電。沈師爺登時變臉,揮兵将花月與陳武齊齊包圍。
“她是妖!抓住他們!”
而此時,陳武也開始出現異常。他的脖頸處開始自下而上蔓延出紫色的暗紋,雙眸逐漸變灰,好似蒙上一層蛛網。
雲棠察覺不對,閃身進入包圍圈,拿起桌前的符紙,以手為筆,沾龜血,寫下一道符咒,反手往陳武額頂一拍。
一聲刺耳的尖叫劃破夜空。陳武周身一震,脖頸上的紫色血管開始劇烈湧動。
雲棠再次畫符翻身而起,狠狠擊在陳武背後。一道紅衣鬼影一閃而過,終于被從陳武體內打出。
雲棠彈開沈師爺對準花月的桃木劍,花月則不顧傷口回身接住昏迷的陳武。連珩追着鬼影跑出幾步,最後停在方才的老樹下。
“雲棠,”連珩忽然喚她,“剛剛的茶攤有問題。”
雲棠循聲望去,方才還坐落在老樹下的茶攤竟消失得一幹二淨,仿佛從未出現過。
屆時,沈師爺收起桃木劍,走到雲棠身前,冷冷道:“幾位,随我到縣衙走一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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