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羅生塔(六)
雲棠暫時法力失靈,沒辦法施法幫司徒澈破開法陣,只能在房裏翻出一個鐵錘,一錘又一錘地敲起地面上的石磚。
司徒澈被地下的臭水熏得已經捏住鼻子,騰不出手捂耳朵,幹脆直接将聽覺封住了。
用巴掌大的鐵錘去砸堅硬的石磚,雲棠被震得雙手發麻。錘了半天,也沒見有任何進展,她琢磨着這樣下去不是辦法,便朝地下喊道:“司徒,我出去看看有沒有別的法子,你再忍一會啊,我馬上就回來。”
司徒澈的聽覺還被封着,全然不知道雲棠已經走了,依舊一手捏鼻子,一手夾着一片菱鏡,苦中作樂般在頭頂的石磚上刻着連環畫。
眼下,外面的天已經黑了。
雲棠走出房門,才發現這裏藏着很重的陰氣。
這是一座不算太大的宅邸,門廊上挂着白色的紙燈籠,紙錢飄的到處都是,顯然正在籌備喪事。
雲棠在後院繞了一圈,沒找到能鑿開地磚的工具,也沒見到其他人,只好又去了前院。
前院有一間靈堂,燭臺上燃着青色的燭火。一口石棺擺在靈堂中央,靈位上卻沒有镌刻逝者的姓名。
雲棠見靈堂內沒人看守,便偷偷溜了進去。
明明方才在來的路上,處處都是陰氣,眼下進入靈堂,陰氣反倒輕了不少。
雲棠正在靈堂內小心摸索,忽然,身後傳來咚的一聲。
她頓住動作,緩緩回頭。
咚咚!
又接連傳來兩聲。
是從靈堂中央的石棺裏傳來的。
雲棠抽了抽額角,別是裏面的老兄弟詐屍了吧?她現在可沒有法力陪他玩。
雲棠悄悄取出功德燈,在石棺旁探了探。如果石棺內有起屍的可能,功德燈會出現反應。但雲棠提着功德燈在石棺裏溜了一圈,功德燈始終沒有任何反應。
正思量着,靈堂外忽然傳來幾聲陰森的鬼嚎。
功德燈立刻開始劇烈的抖動,提醒雲棠靈堂外正有大批陰魂趕來。
陰魂已經走到靈堂外,雲棠來不及離開。眼下又沒有法力,她只能先找地方躲起來。
雲棠環顧四周,看來看去,只有一個地方能藏人——眼前的石棺。
功德燈的反應表示石棺裏沒有危險,頂多有具涼透的屍體。和丢掉小命相比,與屍體擠在一起,似乎也不是什麽大事。
雲棠索性一咬牙,使出渾身都力氣,将厚重的棺蓋推開了。
棺蓋才推開一角,雲棠就傻眼了。
棺材裏的“屍體”和雲棠相視一眼,大手一揮,直接将雲棠攬了進去。
棺蓋蓋好,外面的陰魂也飄了進來。
棺材裏一片漆黑,雲棠什麽都看不見,但缭繞在鼻尖淡淡的梨花香告訴雲棠,她方才并沒有看錯,棺材裏躺着的人,的确是連珩。
棺材裏的空間十分狹窄,實在容不下第二個人平躺。被拽進來的雲棠只能趴在連珩的身上,緊緊相貼,雲棠甚至能感覺到呼在自己額頭上的溫熱鼻息。
“連珩,”雲棠輕輕出聲,“是你嗎?”
連珩沉默片刻,低低“嗯”了一聲,聲音帶着些許克制。
雲棠現在的姿勢,手肘剛好會硌到連珩的胸膛,她怕壓疼他,錯身動了一下。這一動,直接不小心撞到了連珩的下巴。
“對不住啊!”雲棠忙道歉,“你沒事吧?”
“無妨。”
連珩的語氣依舊很淡,但落在雲棠額定的鼻息卻愈發灼熱。
雲棠沒察覺到連珩的異樣,只覺得這裏的空間太小,實在不方便,便将功德燈縮小成巴掌大,又承托在掌心。
石棺裏立刻亮了起來,雲棠這才恍然發覺她和連珩的距離有多近。近乎咫尺,她微微擡頭,鼻尖便會撞到他的唇瓣。
那一瞬,雲棠只覺得心跳得好快,一聲一聲,似乎可以在石棺裏回響。
她生怕連珩注意到她的心跳,忙故作平靜道:“你怎麽在這?辛玖呢?”
連珩二人進入石門後,意識也出現了短暫的空白,再睜開眼,二人已經走散了。連珩一醒來,就在這口石棺裏。
雲棠問他為什麽躺在石棺裏不出去,他朝石棺的棺蓋一指,借着功德燈的光芒,雲棠發現棺蓋下也刻着許多血色的咒文,與方才房間內,困住司徒澈的咒文基本一致。
連珩一直被困在石棺裏,雲棠為了躲陰魂,剛好陰差陽錯破開石棺上的法陣。眼下咒文雖然還在,但已經失效了。
這些血色的咒文像一種古老的文字,雲棠伏在棺材裏仔細打量許久,隐約覺得在哪見過。
不是樓危的刀鞘。
早在這之前,她應該就見過這樣的文字。
正思量着,石棺忽然被外面的陰魂狠狠鑿了一下。
連珩立刻提醒雲棠屏息,是外面的陰魂察覺到了她的陽氣。
雲棠立刻閉氣息聲,但眼下她沒有法力,閉氣的時間很難堅持太久。
外面的陰魂始終流連不散,雲棠捂住口鼻,幾乎憋出眼淚。
忽然,連珩輕輕握住她的手,将她的手從口鼻處挪開。
溫涼的唇瓣随之覆來。
溫涼如玉,輕軟若雲。
溫熱的氣息一點點渡來,雲棠的思緒卻完全空了。
陰魂依舊不停地砸着石棺,她卻什麽都聽不到。心跳聲如春日驟雨,急而劇地聲聲落下。
耳畔、臉頰,像滾過午日朝陽般熾熱滾燙,緩緩渡來的氣息将埋在她心底許久、卻不敢正視的情緒一瞬間翻湧開。
石棺外的陰魂離開後,連珩慢慢移開唇瓣,壓抑住目光中肆意滋長的渴望。
雲棠依舊怔在那,仿佛還能感受到唇瓣上溫潤的柔軟。
“連珩......”她有些茫然地開口,“我......”
她好像真的動心了......
雲棠沒有将後續的話講出來,連珩卻再一次握住她的手。
他的手,寬厚、滾燙,掌心有常年執劍磨出的薄繭。每一分每一毫,雲棠都能清晰的感受到。
連珩堅定地看着她:“雲棠,你曾說神沒有七情六欲,不懂凡間情愛。”
“你錯了。”
他緩緩将她的手覆于胸膛,一聲聲劇烈的跳動毫不掩飾地傳來。
“你錯了,雲棠。”
“我的凡心,你聽到了嗎?”
功德燈的光芒在連珩的眼底暈開灼熱的光。潛藏千載的星星之火,終成燎原之勢,在雲棠的心間燃起熊熊火光。
雲棠第一次、如此分明地感受到這樣熾熱的愛意。他握住她的那一瞬,讓她覺得所有苦難都有了存在的意義。
雲棠微微紅着眼眶,擡手撫摸連珩的臉頰,慢慢地、一點點、再一次将唇瓣奉上。
她在他的唇上輕輕一點,算作回應,又慢慢退回。
她後知後覺半擡起手,摸了摸唇瓣,忽然笑了出來。
“呆瓜!”
唇角留存着一絲梨花的清甜,雲棠下意識舔了一下。
連珩頓住良久,忽然一手熄滅了功德燈,将勾人而不自知的少女攬入懷中。
石棺裏再次陷入昏暗,雲棠看不見連珩的目光,卻能感受到他灼熱的氣息。
他不再像渡氣那樣溫柔的輕輕覆上,而是逐漸瘋狂的席卷而來。
梨花的清甜在唇齒間蔓延開,愈發熾熱滾燙。
溫柔旖旎被壓抑已久的情愫沖破,逐漸變得野蠻瘋狂。
時間仿佛凝結在一瞬,又橫向蔓延生長,将二人淪陷在沉靜的瘋狂中,不知歲月綿長。
不知過了多久,連珩終于将雲棠放開。他的氣息紊亂熾熱,卻仍逼着自己慢慢平靜下來。
他将雲棠從石棺裏抱出去,輕輕撫過她的臉頰。
雲棠的發冠有些松散,她随手捋了一把,從連珩身前錯開,紅着臉道:“走吧!我們先離開這。”
辛玖尚不知去向,司徒澈還被困在房間的石磚下。雲棠與連珩先回房內,救出了渾身臭氣的司徒澈。
司徒澈一出來,立刻跑出去打水洗澡。雲棠看着他渾身冒着綠油油的臭氣,狼狽不堪地跑出去,忍不住發笑。
連珩破開地面上的法陣,但血色的咒文仍在。他蹲下觀察,又拾起一片遞給雲棠。
“這種文字,我曾見過。”他蹙眉道,“你還記得你第一次見到半面鬼嗎?”
雲棠點了點頭,她第一次遇見半面鬼是在夢裏。半面鬼用了引夢術,進入她的夢境。
連珩繼續道:“上次天尊命我前往無妄深淵調查,我在深淵下,也發現了這種血色的咒文。這種文字和引夢術一樣,都源于上古巫族。”
雲棠立刻會意:“你是說,半面鬼和上古巫族有關?”
“還不能确定。但據天庭史料記載,上古巫族滅于三萬年前,而半面鬼第一次出現,也差不多在那段時間。”連珩起身将地上的碎磚收好,“等離開這,我将這些咒文帶回天庭交給天尊,或許會查出什麽。”
雲棠将手裏的碎磚塊也遞給連珩,伸手間,餘光瞥見磚塊下,似乎刻着什麽。
她将磚塊翻過來,一道道刻痕交錯在一起,像是畫面的一角。
雲棠愣了愣,又問連珩要來餘下的磚塊。二人将碎磚塊拼好,一副畫呈現在磚面上。
一名落魄的小少年坐在荒漠裏,身前站着一名身材高挑的女子。女子朝他伸出手,似乎在向他遞東西。
這幅畫顯然是司徒澈所畫。女子掌心的物品許是一枚紅色的珠子,他沒有顏料,便劃破手指,點上一滴血。
雲棠打量一陣,沒看出什麽名堂。連珩的臉色卻悄然變了。
他認得出來,司徒澈畫的女子......是雲棠。
準确的說,是前世的雲棠。
作者有話要說:
雲棠(舔嘴角ing):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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