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黑貓小黑，觀月歌帆

蘇澈目光如炬地注視着眼前毛絨絨的小黑團子。

小黑貓兒也不躲閃，只是擡起小腦瓜用那雙忽閃忽閃，珠玉黃的溫暖眸色中包裹着黑幽幽的漂亮豎瞳的大大貓眼直直回望着蘇澈——将他看得一陣背脊發寒。

“你是什麽人？”心中的念頭百轉千回，蘇澈張了張嘴，最終卻只是冒出這樣一句幹巴巴的問話來。

蘇澈不是沒想過質問一下對方以如此姿态潛伏在自己家裏究竟有什麽目的的。但是一來雖然他現在的實力與剛剛穿越而來時已經不可同日而語，但還是不适合在不知對方底細的情況下主動挑釁——小心駛得萬年船總是沒錯的。二來，會說話的黑貓這種生物……無數經驗告誡他，最好還是不要輕易招惹的好。

《BL EACH》裏的四楓院家少主，瞬神夜一殿下就是一個最好的例子——當然，也是蘇澈此刻對眼前這只詭異黑貓真身的重點懷疑對象。

雖然将近一年以前在大阪偶遇藍染BOSS并被要走了聯絡方式以後，蘇澈還一次都沒有接到過來自對方的電話或者郵件，但是這并不代表蘇澈已經遺忘了這個世界上還有一大群靈異生物——諸如死神和虛——的存在。

所以此刻遭遇了一只能夠口吐人言的黑色貓咪，蘇澈的第一反應自然也就是那只随着死神的大熱而在動漫迷之中迅速走紅廣為人知的典型代表——夜一桑（浦原大叔原創叫法，翻版……大概無所謂吧＝＝）了。

不過……懷疑地看着眼前這只一眼就能看出都還沒有成年的小黑貓，再聯想一下自己在動畫裏看到過的那只明顯已經成年了的威風（？）大黑貓，蘇澈就又默默推翻了自己心中的推測。

不，不是夜一。

那……它到底又會是誰呢？

會說話的黑貓……這個目标範圍雖然不算大，但仔細想想，其實也不能算小啊。

想到這裏，蘇澈的額角不由隐隐抽痛起來。看向眼前這只明顯不打算回答自己的問題，并且眼中還明白地閃爍着盎然興味的黑色小貓兒，蘇澈突然很後悔自己剛才戳對方小軟肚子的時候用的力氣太輕了點——早知道他就重重地戳、狠狠地戳了！

“噗……”

就在蘇澈一邊面上溫和笑意不變，心裏卻又一次開始狂紮小人兒（小貓兒？）的時候，另一邊，一直默默仔細觀察着他的小黑貓卻突然笑出了聲。

這一笑可把蘇澈笑得好是莫名其妙。

他微微眯起了眼睛，視線随即牢牢粘着在了那個柔軟烏亮的小黑團兒身上：“有什麽……好笑的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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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語氣輕柔和緩無比，卻又帶着一種深入骨髓的寒意——讓人感覺……危險無比。

“藤隆，你太沉不住氣了。”搖了搖頭，黑色的貓兒站起身來，輕輕抖了抖耳朵，然後踱着小步走到了蘇澈近前：“之前明明告誡過你的，在無法被自己看清的混沌之物面前，要小心試探，時刻防備的啊……”

蘇澈此刻的表情已經甚至無法用“驚悚”兩個字來形容了。

他怔怔地坐在那裏，一雙平日裏盛滿溫柔笑意的金茶色眼眸瞬間瞪得渾圓——嵌在那張看不出真實年齡、青年一樣的俊美臉龐之上，倒是讓人覺得居然還有兩分可愛……

“……庫洛？”蘇澈眨了眨瞪得有些發疼的眼睛，試探性地輕聲喚道。

“嗯。”小黑貓庫洛倒是一點兒也不扭捏，幹脆地應了聲之後，還懶洋洋地擡起那雙漂亮的貓眼，滿含笑意地暼了蘇澈一眼。

“為、為什麽你竟然會……”蘇澈終于也體會了一把目瞪口呆張口結舌的感覺，坐在那裏看着眼前這只已經承認了自己身份的小貓兒好一陣失語。

他是真的沒想到，這小貓的真實身份竟然會是……庫洛！

“怎麽？沒想到會是我？”庫洛貓看着蘇澈的表情就知道他心裏在想什麽了，不由一陣好笑。

于是幹脆退後兩步，一個飛跳，直接蹦上了眼前男人的膝蓋。

“庫洛……小心！”眼疾手快地牢牢圈住膝上的黑色小貓兒，蘇澈也顧不上吃驚了，眼中滿滿的都是擔心嗔怪：“你這是要幹什麽？你還這麽小，突然這樣一跳，要是不小心摔着了那可怎麽辦？”

這話一說出口，庫洛本人還沒什麽反應，蘇澈卻是好一陣羞窘別扭。

明明知道庫洛是個強大到逆天的恐怖魔法師的，可是他現在的這幅小模樣……卻讓蘇澈不由自主地将他當成了之前的那只溫順無害的小貓，忍不住地就用對待小貓的态度去對待他了……

真是……好丢人＝＝＋

蘇澈扭頭，不願意去回視庫洛那雙充滿笑意的漂亮……貓眼＝＝

“抱歉，我一時沒有注意。”相比于又羞窘又尴尬的蘇澈，庫洛的表現卻要冷靜自若許多。他只是微怔了一下，就沒事人一樣地笑着開口道了謝，然後——

心安理得地趴在了蘇澈的膝蓋上。

那自然無比的态度，看得蘇澈一陣眼角抽搐。

“庫洛！你……”蘇澈哭笑不得地開口，低頭認真看向窩在自己膝頭的小小貓兒：“你怎麽會變成這副樣子出現在我家裏？”

“因為……我不想一直見不到藤隆啊。”小貓姿态可愛到爆地将小爪子搭在蘇澈膝間，然後大大地向後抻長了身子：“藤隆難道就不想見到我麽？”

想到之前幾個月的分別，又更遠地想到突兀地分別之前幾乎夜夜相處的那段時間，蘇澈的臉色不由微微有些發紅：“我當然沒有那個意思。但是……你這樣貿然出現，難道就不怕被可魯貝洛斯感應到你的氣息麽？而且……你現在這副樣子……也太亂來了吧！”

說到最後，蘇澈又忍不住抱怨起來。

真是的……居然變成一只貓！虧庫洛這家夥想得出來！

“啊……可魯貝洛斯那邊倒是不用擔心，這種形态下的我，氣息無限接近于‘無’。除非是我刻意為之，否則不會有人能感應得到我的存在的。”庫洛用自己那柔嫩的小爪子拍了拍蘇澈暖暖的大手，柔聲安撫道。

“……”蘇澈無語地看着自己膝上的庫洛貓，一時還真的不知道該怎樣回應對方才好。

如果說他一點也沒有被觸動，那絕對是騙人的！

庫洛是個多麽驕傲的人，雖然只相處了只有短短幾個月的時間，但卻已經足夠讓蘇澈看清。

然而就是這樣一個看似溫和實則無比驕傲的男人，卻願意為了再次來到他的身邊，将自己變成一只萌死人的可愛幼貓，任由他家的兒子女兒摸抱揉捏……

想到這些天來庫洛面對小櫻和桃矢時乖順讨喜的表現，蘇澈不由又是一陣心酸。

而已經對蘇澈十分熟悉了的庫洛又怎麽會看不穿他此刻的想法和心情？

所以原本想要告訴對方其實最初與木之本家兩小只接觸的只是自己之前在這具身體之中設定好的貓咪性格，而自己則是躲在一邊通過貓咪的眼睛一直關注着蘇澈一家，直到最近幾天才将自己的意識真正融入身體之中的庫洛自然是立刻放棄了解釋，索性就讓眼前這人一直誤會了下去——

愧疚感什麽的，利用好了，也是一筆不小的財富呢！

絲毫也沒有利用人家感情達成自己目的自覺地，庫洛貓笑眯眯地在蘇澈手上輕蹭了一下，重新将對方的注意引回了自己身上：“別想那麽多，藤隆。我只是很喜歡和你在一起時那種平靜悠閑的感覺而已。”

蘇澈聞言臉頰微紅，但還是沒有躲開庫洛滿是真誠直率的注視：“關于這一點，我也一樣，庫洛。”

說完，也不理會某人（貓？）驟然發亮的眼神，蘇澈嚴肅了臉色，伸出雙手将小黑貓庫洛一把捧起，直到兩人的視線能夠持平：“但是庫洛，我必須得說，以後不許你再像這次一樣将自己置入任何危險的境地之中去了！”

庫洛貓眨眨眼睛，卻意外地并沒有反駁。

“很好，看來你也很清楚，現在的你簡直柔軟得稍微加大點力氣就能一把掐死。”蘇澈一反平日溫柔親切的形象，雖然臉上還帶着溫和清雅的笑容，口中吐出的，卻是令庫洛也神色微滞的辛辣言辭。

“還有，別想跟我提什麽你有魔法傍身。就連氣息都飄渺得無法捕捉，你以為我還會相信現在的你能放出什麽像樣的魔法麽？”蘇澈狠瞪了似乎想要出言辯解的庫洛貓一眼，繼續肅聲“說教”：“所以從現在開始你不許離開我的視線一步！就算我要工作，你也必須跟在我的身邊，明白了麽？”

庫洛眼中笑意一閃而過，随即乖巧地點頭，甚至還撒嬌般地輕蹭了蹭蘇澈捧住自己的雙手——那溫軟毛絨的觸感，差點讓蘇澈一個失手将他摔在地上！

不管怎麽說，蘇澈的這個決定對庫洛而言還真是一個莫大的驚喜。于是，他決定不告訴對方，其實即使是貓态，他若是想發出魔法，也是能夠很輕松地做到的。

雖然不知道蘇澈為什麽會誤會了自己只要變成了貓就無法施展魔法，但是如果這樣的誤解能讓他一天二十四小時都和這個人待在一起的話……

庫洛貓抖了抖胡子，愉快地認為那樣也很不錯。

其實他不知道，蘇澈只是被一些漫畫和小說誤導了。以為庫洛用這種形态得以停留在現世是要付出了一定代價的，所以能力應該也不會強大到哪裏去……

所以說，這其實是一個美麗的誤會。不過，現在誰還有心情去在乎這個呢？

許久不見的兩人親親秘密地靠在一起（其實只不過是庫洛貓被蘇澈放在了肩膀上而已＝＝），窩回蘇澈的書房裏互訴衷腸（？）去了。

而這天以後，木之本家的兩個孩子很是驚奇地發現，原本和爸爸的關系并不算特別親密的小黑居然開始變得極粘爸爸。就連與爸爸分開幾分鐘也不行，幾乎是無時無刻不跟在爸爸身邊。

兩個孩子為此很是沮喪了一段時間。但是看着爸爸在與小黑的相處之中露出越來越多、越來越燦爛的笑容，而小黑也是表現得愈發乖巧可人，兩人那一點點小小的郁悶沮喪，也很快消弭一空了。

木之本家的氣氛也随之變得愈發溫馨幸福起來——直到，桃矢受傷，并且傷勢嚴重到不得不卧床修養……

蘇澈接到小櫻打來的電話時整個人都驚愣住了，臉色瞬間蒼白得吓人。

若不是庫洛貓及時一爪子拍醒了他，恐怕電話那邊的小櫻還要不知道再叫上多少聲才能得到回應。

回過神來的蘇澈匆匆安撫好電話那端慌亂無助的女兒，承諾立刻回家以後切斷了通話，一把抓起外套沖向了門外。

一路上庫洛貓都安靜貼心地窩在蘇澈的上衣口袋裏，團成暖暖軟軟的一小團蜷縮在最靠近心髒的地方，讓原本有些六神無主的蘇澈仿佛一瞬間找到了可以依靠的存在，慢慢找回了冷靜與理智。

“謝謝你，庫洛。”蘇澈停好車以後捧出庫洛貓輕輕親吻了它毛茸茸軟乎乎的小腦門兒，然後三步并作兩步地跑向了二樓桃矢的房間。

只留下小小的黑貓呆立在原地，絨絨的黑毛遮蓋了臉色，看不出那張可愛的貓臉上，此時是否已經浸染暈紅……

×××

讓蘇澈感到萬分慶幸的是，桃矢的傷其實并不十分嚴重。

全身多處擦傷外加右腿輕微骨折，是只要注意修養就能很快恢複的傷勢。

然而盡管如此，蘇澈卻還是在松了一口氣的同時，狠狠數落了桃矢一番。

“已經不是小孩子了！居然還從山崖下掉了下去？桃矢君你太不小心了！”坐在兒子床邊，蘇澈罕見地板起了臉，沉聲說道。“你知不知道我接到小櫻打來的電話說你居然‘墜崖’了的時候有多擔心？你知不知道小櫻當時的聲音聽上去有多害怕？你……”

“抱歉，爸爸。”桃矢老老實實地道歉，然後又瞥了一眼站在父親身後滿臉委屈後怕的妹妹，神情更加鄭重：“我保證不會有下一次了。”

“……唉。”蘇澈定定注視了他幾秒，神情終究還是慢慢柔和下來：“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啊，桃矢君。”

傾身淺淺地擁抱了一下似乎有些不知所措的長子，蘇澈臉上又帶上了滿是安撫意味的溫柔笑容：“最重要的，是你依然平安。這樣我就放心了。”

桃矢耳根微微泛紅，最終還是輕聲“嗯”了一下，讓蘇澈默默感嘆，自家的寶貝兒子還真是可愛……

桃矢只在家裏休養了幾周就完全恢複了健康，而因為這件事一直表現得都有些情緒低落的小櫻也随之恢複了精神，這讓蘇澈總算是安下心來，不再時刻關注一雙兒女。

“所以說你擔心得太過了。”黑貓庫洛蹲坐在蘇澈肩頭，惬意地甩着細細長長的小黑尾巴，“那兩個孩子都是堅強又懂事的，其實你完全可以對他們再放開一些。”

“可是……他們畢竟還是孩子。”蘇澈猶豫。 而且他對他們其實已經很放任自由了。

最近一段時間随着日日夜夜的相處，他和庫洛之間的親密度愈發節節蹿升，而且之前蘇澈完全不知道該跟誰讨論的關于孩子們的教養問題，還有許多其他方方面面的疑惑和思慮，現在也已經有了一個可以商量的對象。

這讓蘇澈在不知不覺之間對庫洛的依賴加深了許多，也更加習慣于與庫洛一起商讨決定生活中的大事小情。

——他有時也會覺得兩人如今的相處模式似乎有些過于親密了，但是每次庫洛都會用一臉自然而然的表情打消他的顧慮。

“我就是你，不是麽？所以……這樣的親密有什麽錯？”小黑貓窩在他胸口，眼神清明透徹。

蘇澈的反應最終只能是無奈一笑，摟了小貓兒兩個人一起共赴夢鄉去也——人家都這麽說了，他還能怎麽反駁？

于是久而久之，蘇澈就也習慣了自己與庫洛之間這樣的相處模式。

而這之後的某一天，當小櫻笑容滿面地回到家裏，向蘇澈說起今天學校裏新來的一位名叫“觀月”的漂亮女老師的事情的時候，這位爸爸大人手上輕柔梳理庫洛貓柔軟光亮黑色絨毛的動作一頓，而後便又若無其事地微笑着配合起小女兒，将話題繼續了下去。

然而誰都不知道蘇澈那一刻心中究竟掀起了多大的狂風巨浪——

觀月歌帆，桃矢曾經的戀人，庫洛轉世後另一個分身艾利歐的……現任伴侶。

不着痕跡地低頭看向正老實地窩在自己懷中的庫洛貓，蘇澈不得不苦笑着承認，自己在剛剛的那個瞬間，居然産生了一種強烈的不安全感。

庫洛……也會很欣賞那位女性麽？就像擁有他全部記憶的艾利歐那樣……

這個問題的答案，蘇澈真的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