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與庫洛……決裂?!

其實從小櫻嘴裏聽到“柊澤艾利歐”這個名字，甚至是小櫻說他給人的感覺和自己很像的時候，蘇澈都還沒有什麽真實感。

——直到一場詭異的持續大範圍強降雨将友枝町與其他城鎮隔離開來為止。

“……這場突如其來的大雨似乎只是出現在了友枝町上空而已，其他相鄰的城鎮和區域卻完全沒有受到雨水的侵襲。對于這種奇特的天氣現象，就連氣象局也無法做出明确的解釋……”

蘇澈随手關掉了電視，将一旁正在小口享用自己剛剛煮好的熱騰騰紅茶的庫洛抱進了臂間：“庫洛，對于這場詭異的大雨……你怎麽看？”

庫洛對蘇澈突然打斷自己飲茶的行為也不着惱，只是挪動了一下小身體讓自己在對方懷中卧得更舒服一些：“藤隆不是已經有結論了麽？”

“……狡猾的家夥。”蘇澈小聲吐槽，伸手報複性地捏了捏庫洛貓軟軟的小耳朵，惹得對方一陣反射性地輕抖耳尖：“別告訴我你不知道小櫻班上那個新來的轉學生的真實身份！”

庫洛輕笑：“藤隆又知道了？”

“怎麽可能不知道？這不是庫洛你常說的麽？他就是你，也就是我啊！”蘇澈哼笑。

庫洛也不反駁，只是微微挑了挑眉——當然，這種細微的人性化表情從他現在那張可愛的小貓兒臉上可是一點也看不出來。不過，以蘇澈對他的了解，大概也想象出他此刻的表情變化就是了。

“可是……藤隆又還沒有和他見過面，所以自然也不可能近距離地感受過他的氣息。那麽……藤隆又怎麽會知道，他就是……”

“世界上的另一個我呢？”

庫洛擡起頭，幽深的墨色豎瞳緊緊地盯住蘇澈的眼睛，視線分毫不轉：“就算是我，在對方刻意隐藏自身氣息的情況下不近距離接觸也是不可能察覺他的身份的。所以能不能告訴我，藤隆又到底……是怎麽知道的呢？”

蘇澈心中不由一緊。

這是庫洛第一次将這件事攤開來說。即使在這之前，其實兩人對此都已經各自有了一個朦朦胧胧的猜測。

——蘇澈是猜庫洛或許早就已經知道了自己不是原版木之本藤隆的事，而庫洛到底是怎麽想的……

實話說，蘇澈心裏其實真的一點底都沒有。

Advertisement

在蘇澈看來，庫洛之所以對他溫柔縱容，幫助他學習魔法，甚至不惜化身貓咪日夜陪伴在他的身邊，最大的原因就是，他是世界上的另一個庫洛。

還有什麽人對自己而言能夠比自己還要親密呢？

更何況，是對于那時身邊既沒有好友又沒有守護者相伴的庫洛而言。

蘇澈的出現，或許恰好是在對的時間對的地點，遇上了正處于那種獨自一人孑然一身狀态的庫洛。

于是，他成為了庫洛心靈上的一個依托。

即使是被稱為最強魔法師的庫洛·裏多大人，其靈魂再如何強大如何堅定，獨處久了，也依然會感到孤獨寂寞。而恰好在這時，蘇澈适時地進入了庫洛的視線，填補了他心中的大片空白，同時也得到了他莫名的重視……

——當然，這一切只是蘇澈的猜測而已。

否則他實在無法解釋，庫洛為什麽會無緣無故地那樣包容自己。

蘇澈不知道庫洛究竟遇到了什麽奇遇，居然得以死而複生，而且他的存在本身與身為他轉世的藤隆和艾利歐兩人的存在也并不相互排斥……

所有的一切都像是包裹着一層厚厚的迷霧一樣，讓蘇澈看不清被阻隔于其中的真實。

但是有一點，随着蘇澈自身實力的不斷增長，是他可以不斷反複确認的。

那就是……庫洛很強。

即使蘇澈此時已經完全可以自由掌控自己體內龐大的魔力，與繼承了庫洛全部記憶（蘇澈認為這個“全部”究竟是不是真的全部還有待商榷，因為艾利歐此時應該已經入住了友枝町老街區的那幢庫洛故宅，可是他卻似乎并沒有發現被蘇澈拿走的那部分資料和筆記已經不見了）的艾利歐相比實力也不遑多讓，可是他依然看不清庫洛的極限在哪裏。

庫洛的實力就像他的人一樣，深沉難測。

所以即使庫洛對自己再溫柔再縱容，蘇澈也依然保持着自己的底線——他可以靠近，但絕不沉淪。

這樣一來，如果有一天庫洛将這一切全數收回，那麽蘇澈起碼可以保證自己不受到太大的傷害。

他無法保證庫洛在知道自己其實不是原版藤隆以後也會依然如此這般溫柔包容地對待自己，所以唯有自己為自己劃出一道界限。蘇澈相信庫洛對于自己，其實也是一樣——可以縱容，但絕不會沒有底線。

蘇澈一直以為在關于這一點的認知上，庫洛已經和他達成了默契——

他不問庫洛究竟如何死而複生，又為什麽會一直待在他的身邊。而庫洛也不會追問他真正的身份和來處。

他們兩個一直在平靜的假象下相處得宜，誰知今天，庫洛卻打破了這樣的默契，也打了蘇澈一個措手不及。

他就那樣一臉平靜地問出了蘇澈曾經以為他或許永遠也不會開口詢問的問題，從頭到尾，表現得一派淡然自若——就好像他問出口的不是一個可能導致兩人之間微妙維持的平衡關系被瞬間打破，甚至或許會造成不可挽回裂痕的問題一樣……

蘇澈這一次，是真的徹底猜不透庫洛的想法了。

于是，他只能沉默。因為他不知道自己這時還能說些什麽。

蘇澈不說話，庫洛自然也就随之沉默下來。

兩人久久地相對無言，室內的氣氛慢慢變得壓抑而緊張起來……

就在蘇澈心裏開始打鼓，眼看就要無法再将臉上那面具一般的完美笑容維持下去的時候，随着一聲輕嘆，庫洛一躍縱上他的肩膀，毛絨絨的小身子緊挨着他的臉頰蹭了蹭，為那冰冷的肌膚添上了幾許溫度。

“藤隆，如果你真的不想說，就算了。”庫洛低聲在他耳邊嘆息着。“我不是想逼你坦白什麽，只是……我以為這段時間以來的相處，多少能讓你對我更信任一些……”

“現在看來，或許……是我太高估自己了吧。”

說完，也不等蘇澈反應，庫洛就又是利落地一縱，幾次借力以後落在地上，然後頭也不回地轉身離去。

蘇澈愣愣地注視着小黑貓離去的背影，忽然覺得心裏空落落的……

那天以後，庫洛的身影就再也沒有在木之本家出現過——就像上一次一樣，整個人消失得無影無蹤，不留一絲痕跡。

桃矢和小櫻不是沒有問過蘇澈黑貓小黑的下落，畢竟那也是他們曾經喜愛到不行的乖巧小動物。可是看着蘇澈在他們提到小黑時臉上略帶僵硬的笑容，兩個懂事的孩子雖然疑惑，卻也貼心地沒有再問過了。

這雖然讓蘇澈松了一口氣，可是每天入夜時分，一個人躺在卧室裏那張舒适的大床上，即使是在盛夏時節，蘇澈卻依然會沒由來地覺得渾身冰冷。

他知道，他是在想念另一人的體溫——即使，他陪在他身邊的時候，只是一只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小小貓兒。

蘇澈開始懷念上衣口袋裏絨絨暖暖的一小團，每天工作時休息之餘，都會習慣性地沏上兩杯紅茶，然後又捧着自己的那杯對着不會有人來喝的另一杯發呆許久……

蘇澈知道，雖然庫洛才離開沒有幾天的時間，他卻已經……開始想念他的陪伴。

——其實蘇澈遠比自己所以為的，還要更加在意庫洛。

只是還不等蘇澈伴着一天比一天深切的憂愁和想念徹底理清自己的心緒，小櫻的突然昏倒，卻像是當頭一棒一樣，将最近幾天一直都表現得有些魂不守舍的蘇澈狠狠地敲醒了過來……

“唔啊……？”

當昏睡在床的小姑娘迷糊着睜開眼睛的時候，蘇澈心中一直懸着的巨石總算是徹底放落下來。他和桃矢圍在小櫻床前，父子倆注視着家中唯一的寶貝女孩兒的擔憂神情和眼光簡直如出一撤——

“小櫻，沒事吧？”

“能下床嗎？不要勉強自己！”

雖然一個溫柔穩重一個清朗別扭，但是那其中滿滿的關心意味，卻讓剛剛蘇醒過來的女孩兒立刻露出了虛弱卻燦爛的笑容：“我沒事啦……只是有點想睡而已。對不起，爸爸，哥哥，讓你們擔心了……”

“說什麽傻話呢……”蘇澈皺眉湊過去，伸手輕柔地撩起女兒的額發，貼上小姑娘白皙的額頭，試着溫度：“沒有發燒……只是想睡而已？”

“嗯……”小櫻應聲得有氣無力。

“還是叫醫生來看看比較好吧，爸爸？”桃矢再不掩飾自己的擔心，俊朗的眉眼之間滿是對妹妹的關心和在意：“我去打電話……”

“不用啦……”躺在床上的小櫻聽了不由急忙出聲阻止，只是她的聲音軟綿綿的，聽起來一點說服力都沒有：“我真的沒事了，只是很想睡覺而已。爸爸和哥哥……你們還是去學校……吧……”

話音未盡，小姑娘已經又一次沉入了夢鄉。

原本就睡得紅撲撲的小臉兒此時看來更像是熟透的小蘋果，看上去分外可愛。

“那……我上班去了。”雖然很擔心小櫻，但是時間已經不早，再加上記憶中的劇情也顯示小櫻此時只是魔力透支需要靠睡眠來修補而已，蘇澈想了想還是摘下圍裙，微笑着向桃矢招呼。“桃矢君也快點去上學吧，我們晚上早點回來看看小櫻的狀況再決定要不要請醫生吧？”

桃矢點頭應了，臨出房門時卻依然忍不住狠狠瞪了端坐在小櫻床頭假裝自己是個普通布偶中的可魯貝洛斯一眼。

看着那小小的玩偶樣黃色小動物被桃矢瞪得冷汗直流卻不得不強作鎮定的可憐樣子，蘇澈也不由莞爾，這段時間以來因為庫洛的突然消失而變得沉重又抑郁的心情也稍稍放晴了一些。

這直接導致了蘇澈本日的工作狀态急劇恢複，效率也提高了許多，所以當他比原定時間還要更早地提前下班趕回家裏的時候，就正好遭遇了來家中探病的知世和小狼兩人。

為三人将紅茶和點心送進小櫻房間的時候，蘇澈看着那個紅着臉與自家小女兒交談的俊秀棕發少年，之前一度回複的心情，又再次一落到了谷底。

只要一想到這個小子在不久之後的将來會拐走自家乖巧可愛貼心無比的寶貝小公主，蘇澈就恨不得立刻提住對方的衣領将他丢出外去！

神馬幸福美好完美無瑕的白金官配櫻狼戀！統統給他去死去死啊！！小櫻是他木之本家的珍寶，觊觎者全部殺無赦啊混蛋！！

蘇澈內心的小人兒早已咆哮成馬，然而臉上卻依然挂着溫暖和煦的笑容，向圍坐在一起的三人點頭示意以後，便靜悄悄地轉身離去——只是，在他的背後，杯具的又一次被心情本就不怎麽晴朗的女兒控人爸君惦記上了的李小狼少年大大打了個噴嚏，然後反射性地打了個冷顫……

“小狼，你沒事吧？”擔心的小櫻。

“啊，沒什麽。”臉頰不由自主地開始泛紅的杯具小正太。

蘇澈緩緩帶上房門，臉色瞬間陰沉下來，一雙金絲鑲邊的眼鏡在暗處反射出令人心驚的銳利寒光……

“又在記恨我的那位後輩了？”驀地，一個熟悉到讓蘇澈渾身一震的柔和男聲低低地在安靜的走廊中響起，隐隐含着些許無奈又縱容的淺淺笑意。

蘇澈不由慢慢擡頭望去，就見走廊盡頭靠近樓梯的自己房間門口，正蹲坐着一個這些天以來一直在自己腦海中流連不去的小小黑色身影……

“庫……洛……？！”

蘇澈聽見自己的聲音喑啞地響起，甚至還帶上了一絲不甚明顯的顫意。

“嗯，是我。”小黑貓微眯了眼睛，擡爪問候：“嗨，好久不見。”

下一刻，蘇澈幾乎是用百米沖刺的速度疾奔過來，一把抱起小黑貓閃身回到了自己房裏……

抱緊懷中失而複得的小小貓兒，蘇澈将自己的臉深深埋進了小貓兒暖融融的柔滑毛皮之中……

“庫洛……”

……你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