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藍染惣右介

蘇澈一閃神的功夫，殺生丸已經力道适中地微微震袖，将他一直扒住自己衣角不放的手掌抖落了下去，卻微妙地并沒有讓蘇澈感到任何不适。

等到蘇澈反應過來殺生丸的此番動作竟是出乎意料地溫和輕緩的時候，那抹清冷如月華般的銀色身影已經閃電般地急射而出，迎上了呼嘯着奔騰而來的冰藍毛色豹子虛，眨眼間二者便在半空當中交手了不下十幾個回合……

而被留在原地的蘇澈則先是一臉迷惘樣地眨了眨眼睛，垂首看了看自己被殺生丸輕輕震落的右手，沉默半晌以後又好像突然想到了什麽一樣，不可自遏地低聲輕笑起來。

——哎呀呀，他怎麽忽然覺得殺生丸好可愛呢？

當然，心中雖然瞬間閃過了這樣的念頭，蘇澈面上卻是半分也未曾顯露出來。

他只是微微後退了幾步，擡起頭來遠遠關注着半空中愈戰愈烈的那一犬一豹（＝＝）。

雖然從外形看去，殺生丸甚至還沒有豹子虛的小半個身子大，然而此時在兩人的比鬥中占據上風的，卻無疑是體型占據弱勢的銀發犬妖！

天生牙依然被它的主人棄之不用，殺生丸手中瑩綠色的毒素之鞭靈活且角度刁鑽地不住上下翻飛，在豹子虛身上各處都留下了堪稱明顯的傷痕。

那些陰慘慘的白骨部分倒還好說，可是随着銀發犬妖又是幾鞭毫不留情地揮甩下去，豹子虛那原本雖然也算不上整潔但勝在光滑潤澤的冰藍色毛皮頓時被腐蝕掉了大半，讓這只剛剛還顯得威風凜凜的豹子的形象立刻變得無比落魄起來，看上去簡直凄慘到不行……

“怎麽？不打算去幫助你的同伴？”蘇澈扭頭，看向不知何時居然無聲無息地已經出現在了他的身後，此刻與他之間的距離眼前就要突破十米防線的巨型蝙蝠虛：“啊拉，沒想到你體型比那只豹子君大了這麽多倍，身手卻是意外地輕巧靈活呢，虛先生。”

似乎對蘇澈的反應感到非常奇怪，蝙蝠虛那雙與它外在的猙獰可怖形象完全不符，其中甚至還閃爍着某種只有在人類孩童身上才能見到的純真光彩的翠綠色眼眸瞬間直直盯住了蘇澈，過了好一會兒之後才開口做出了回應：“不是同伴。”

蘇澈不由失笑。

重點不在這裏好不好？這只虛……怎麽感覺好像有點狀況之外？

“可是，你并沒有逃走呀。”蘇澈笑眯眯地回視着蝙蝠虛那雙與小櫻同屬翠綠色系，但是顏色卻比自家寶貝的更深一些的純淨眼眸，心情不知怎麽的，忽然就變得晴朗燦爛起來，“雖然嘴上說着不是同伴，可是你卻并沒有将豹子君棄之不顧吧？即使你已經察覺到了，那個人……”說着，蘇澈擡眼示意般地瞥向了正揮舞着手中的長鞭肆意蹂躏（……）着豹子虛的俊美銀發青年：“擁有着十分恐怖的力量。而這種力量，足以在頃刻間将你們這種程度的虛……徹底擊散。”

蝙蝠虛聞言歪了歪頭，好像覺得事情的确就像蘇澈說的那樣，于是很是認真地點頭：“沒有逃走。”

……喂，重點又抓錯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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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一瞬間心頭詭異地浮起了一種莫名的無力感，但是蘇澈卻同時也覺得這樣有點單純又有點狀況之外的蝙蝠虛君實在非常可愛，于是招了招手，毫不顧忌地讓蝙蝠虛三步兩步直跨到自己身邊：“你有名字麽？虛先生？”

蝙蝠虛直勾勾地注視着眼前這個奇怪的人類，看着對方臉上溫和純善（你被外表徹底蒙蔽了啊烏小四……）的淺淺笑容，幾乎沒怎麽猶豫地便脫口報出了自己的名字：“烏爾奇奧拉。烏爾奇奧拉·西法。”

蘇澈頓時感到九天之上降下一道玄雷，将他從裏到外完全劈了透徹……

烏、烏爾奇奧拉？！

那個冷淡理性沉着孤傲，蒼白一片的臉頰之上兩道疑似淚痕的深綠色條紋不知捕獲了後世多少女性芳心的虛圈第四十刃？！

這……這也差太多了吧！

難道破面化還有改造性格的額外附加功能？不然是怎麽把他眼前這只單純遲鈍的小白虛變成日後那個冷淡沉穩，理性又機智的烏爾奇奧拉的？

蘇澈扶額，表示他對藍染BOSS的能力無比欽佩。

連智商和情商您都已經能夠操控自如了麽？這是何等的……坑爹＝＝＋“啊哈哈……烏爾奇奧拉麽？很不錯的名字。”

——不錯個煎餅！

蘇澈覺得自己的臉都快要笑僵了，可是面對着眼前那雙雖然平淡如水，然而不知為什麽他就是能夠從中讀出一抹期待的翠綠色眼眸，除了誇獎之外的話卻是一句也說不出來。

天然萌什麽的……最讨厭了！

蘇澈心裏的小人兒狠狠咬着手絹。

看着眼前的小白虛（……）在聽過自己的回複以後瞬間變得晶亮晶亮的一雙翠色眼睛，蘇澈先是無奈地苦笑了一下，之後又突然想起了什麽一樣，擡手顫巍巍地指向半空中已經被殺生丸單方面欺壓得毫無還手之力了的豹子虛：“那只的名字……難道是葛力姆喬？”

冰藍的毛色，火爆的脾氣，粗魯的遣詞用句方式，還有和烏爾奇奧拉之間混雜着說不清究竟是友情還是【嘩——】情的微妙感情的互相看不順眼敵意……

除了那個脾氣沖動暴躁的葛小六，還能是誰？

果然，烏爾奇奧拉點頭證實了蘇澈的猜測。不過他接下來的發言卻十分讓人驚悚了：“你……很厲害。很強，味道也很好……”

蘇澈：“……”

我該說謝謝麽＝＝

他一臉黑線地想。

烏爾奇奧拉蹲在一旁安靜地注視着他。蘇澈不出聲了，他自然也跟着乖巧地安靜了下來，一動不動地蹲坐在蘇澈身邊，感覺起來就像一只無害的大型家犬。

這個人身上……有一種非常奇異的氣息。只要靠得足夠近以後，仿佛就能奇異地填滿胸口的那片荒蕪和空虛。

原本對于人類靈魂的認知僅限于“食物”或者“可能變成同類”的烏爾奇奧拉生平第一次，發現自己對于一個如此美味的靈魂，居然失去了吞噬的欲望。

不是因為這個人身上隐隐透出的強大氣場——對于虛們而言，他們所能思考的只有互相戰鬥，吞噬，然後進化而已，越是強大的氣息，就越能激起他們愈發荒蕪的胸腔之中的渴望。

可是這個人……他不一樣。

只要待在他的身邊，心中那種隐隐叫嚣着想要搶奪些什麽來填滿自己空蕩一片的胸口的欲望就能瞬間平複下去，這種感覺，讓烏爾奇奧拉感到非常新奇。

當然，這時才剛剛勉強達到亞丘卡斯級別的烏爾奇奧拉并不知道，這樣的感覺有一種特定的名稱，叫做……“安心”。

蘇澈扭頭微訝地感受着身邊大虛漸漸變得柔緩下來的氣息，忽然意識到什麽一般地微微苦笑起來——他怎麽忘了，自從魔法力覺醒以後，這具身體原本就具有的某種奇異的能夠安撫人心的氣息就開始變得愈發強烈起來。

只是沒想到，這種原本在現世時其實只能對大部分女性和小孩子起作用的特質，現在看來……似乎同樣适用于虛？

擡手試探般地輕戳了戳烏爾奇奧拉覆蓋着一層堅硬骨膜的巨大手爪，在對方不明所以地望将過來的瞬間回以一個溫和的淺笑，蘇澈扭頭，默默無語了。

就在這邊的兩人之間的氣氛開始變得愈發平靜柔和的時候，随着“砰”的一聲巨響，豹子虛被殺生丸一個利落的纏繞甩擊丢在了距離蘇澈和烏爾奇奧拉不遠的地方，四濺的白沙蹦散開來，彌漫出一片巨大的慘白沙霧……

“真是場漂亮的勝利！”面對悠然降落在自己身邊，一頭泛着柔光的銀色發絲依舊整齊順滑，半點也看不出剛剛經歷過一場激戰的西國儲君，蘇澈毫不吝惜地拍手稱贊。“不愧是殺生丸殿下呢……”

殺生丸挑眉看他一眼，意外地沒有回以冷哼，只是淡淡掃視了一眼乖乖蹲坐在他身邊的烏爾奇奧拉，好看的銀色雙眉微不可查地輕蹙了一下：“這裏究竟是什麽地方？你已經知道了吧。”

“啊拉，殿下對我還真有信心吶。”蘇澈笑眯眯地回望着那雙其中原本蘊含的深沉怒氣已然平複了大半的金色眼眸，語氣愈發輕快起來：“不過……我的确知道這裏是什麽地方了喲。”

說完也不等殺生丸不耐地追問，蘇澈回手拍了拍烏爾奇奧拉的巨爪，示意他不必因為殺生丸的接近而過于緊張，“這裏……通稱為‘虛圈’，是‘虛’們生存的世界。”

“至于所謂的‘虛’，指的自然就是像他們這樣的存在。”說着，蘇澈示意般地回眼看向乖乖坐在一旁，似乎也在認真聽着自己講解的烏爾奇奧拉。

他相信，此時正半死不活地倒在不遠處剛剛人為開辟出來的那個小型盆地之內的葛力姆喬，現在應該也正豎起耳朵，仔細聽着自己接下來即将出口的每詞每句。

像他們這樣已經進化到了亞丘卡斯級別，開始具有了清晰的理智和自我認知的大虛，沒有理由不想弄清自己究竟是怎樣的存在。

蘇澈于是放緩了語速，開始慢慢向一妖兩虛解釋起了整，死神和虛這三種靈魂的存在狀态。

“……所以說，‘整’和‘死神’所生活的世界就叫做‘屍魂界’，而這裏，也就是‘虛圈’，顧名思義，是‘虛’們的聚集地。”長出了一口氣，蘇澈結束了大段的講解，擡眼望向依舊一臉漠然的殺生丸：“只不過，這樣的靈魂世界的分類管理制度僅限于人類世界，并且除了屍魂界以外，還存在着其他管理死去靈魂的地界，他們之間似乎彼此達成了某種微妙的平衡，各自擁有着獨屬于自己的管理運行模式——當然，知道這些地界彼此間存在的，似乎只有最高級別的管理層人員而已。”

所以，犬大将的靈魂并不在屍魂界或者虛圈這二者之中的任何一個之內。

這一點，才是蘇澈最想對殺生丸說明的。

果然，銀發的犬妖聽到這裏呼吸微窒了一下，卻在下一秒鐘再次恢複了正常，仿佛之前的自己也是全無異狀：“虛圈麽……”

怎麽會……掉到這樣一個詭異的地方來？

殺生丸下意識地擡手摸上了自己腰間的天生牙。

——這是一把能夠斬殺靈魂的劍……

蘇澈自然也注意到了殺生丸的舉動，再一聯想天生牙的用途……蘇澈瞬間囧了。

不要告訴他天生牙其實可以當做斬魄刀來使用啊喂！這種設定也太坑爹了吧口胡！＝口＝

“殿下也不必太過憂心。”搖頭甩去腦海中瞬間浮現出的詭異想法，蘇澈凝神下來，又緊接着對殺生丸說出了自己的另一個猜測：“無論是屍魂界還是虛圈，都是與現世共存于世的。所以我們或許的确是通過食骨之井穿越了五百年的光陰，只是落腳點出了一些問題而已。”

“你是說？”殺生丸的金眸之中瞬間劃過一道絢麗的流光。

“是的。”蘇澈微笑點頭，“只要能夠找到回去現世的方法就好，這裏……恐怕是與五百年的戰國時代同一時期的虛圈。”

烏小四還不是烏小四，葛小六也還不是葛小六，這就證明藍染的虛化實驗尚未開始，這裏……至少不可能是與現世同時代的虛圈。

所以，蘇澈才會做出這樣的猜測——他們的确是穿越時空來到了戰國時代，只是着陸點不是現世，而是虛圈而已……

這是怎樣強大的RP！

蘇澈心裏的小人兒淚流滿面伏地猛錘。

不過……

看看依然乖乖蹲坐在自己身邊一動不動的純良大蝙蝠，再扭頭看向不遠處人造小型盆地裏依然全身僵硬動憚不得的凄慘小豹子，蘇澈摸了摸下巴，忽然覺得這樣其實也不錯。

起碼能看見這麽單純無害的烏小四，光這一點就絕對值回票價了有木有！

“要怎麽才能找到往現世的通道？”殺生丸幾乎是迫不及待地想要立刻回到現世去，他可沒有忘記，父親的叢雲牙還在犬夜叉那個低劣的半妖手中握着呢！那……可不是他有資格持有的東西！

“從虛圈直接通往現世的通道的确存在，但那是專為虛們準備的，并不知道是否同樣适于其他靈體通過，更何況……”蘇澈眯眼，看向殺生丸，同時說出了自從确定兩人已經身處虛圈以後，就一直困擾着自己的問題：“更何況，我和你兩個人，并不是以靈魂形态來到這裏的。在本應只有靈體生存着的這片空間裏，我們卻是唯二以實體形态出現的存在，我怕這終究會成為一種隐患……”

雖然兩人現在還沒有産生什麽不良症狀，殺生丸甚至還剛剛輕松解決掉了一只亞丘卡斯級別的大虛（葛小六：……-_-|||），但是誰也不能肯定兩人之後也會一直不受靈魂空間法則的影響，所以……果然還是萬事小心為妙。

殺生丸聞言緊緊蹙了眉，卻終究沒有再說什麽。

他當然看得出蘇澈對于這個世界的了解。雖然他的确很想盡快回到現世，但是眼下，如何在這個詭異的靈魂世界裏完好地生存下去，才是更值得他注意的問題。

“小烏，去看看小葛傷得怎麽樣了，如果還沒死，就把他拖過來吧。”見殺生丸不再出聲，蘇澈回頭狀甚自然地對烏爾奇奧拉吩咐道，“然後，我們就找個安全的地方暫時安置下來吧。”

“我們……？”烏爾奇奧拉翡翠色的眼眸之中閃爍起星星點點的波光，看得蘇澈心中一陣柔軟——啊啊，這樣更像小櫻撒嬌賣萌時的眼神了啊！

于是他的笑容也愈發溫和柔暖起來：“對的，我們。”

大蝙蝠于是高高興興地展開翅膀，飛到半死不活的豹子君身邊表現“同胞愛”去了。

蘇澈臉上笑意不減，轉過頭正打算對殺生丸說些什麽，一陣詭異的低泣聲忽地隐隐傳來，打斷了他尚未出口的發言……

……小孩子？

蘇澈下意識地與殺生丸對視了一眼，而後無視了銀發犬妖毫無波動的漠然眼神，舉步走向哭泣聲傳來的方向。

循着斷斷續續的抽泣聲繞過無數大大小小的碎石，蘇澈終于在一塊兩人多高的岩壁之下發現了一個小小的襁褓。

柔軟的白色緞面包裹着小嬰兒細嫩的肌膚，白嫩嫩的綿軟臉蛋兒上因為長時間的抽泣帶上了一抹紅暈，長長的睫毛被淚水打濕，蔫蔫地低垂下來，半遮住一雙明亮的淺棕色眼睛……

這……怎麽看怎麽都像是正常的人類小寶寶吧？

蘇澈看着小家夥哭到打嗝的可憐小模樣，一時心下微軟，伸手将他抱進了懷裏。

小東西直到這時才擡起一雙圓溜溜的淺棕色大眼怯怯地看向蘇澈，小嘴兒一扁一扁的，卻是不再哭了。

“小寶貝兒，你怎麽會一個人被丢在這種地方呢？”擡手輕柔地拭去小家夥柔嫩臉頰上殘留的淚水，蘇澈放輕了聲音，語調柔柔地問道。

小嬰兒當然是有聽沒有懂，但好像本能地感知到了蘇澈釋放出的善意一樣，小孩兒彎起一雙漂亮的大眼，對蘇澈讨喜般地咯咯笑了起來。

蘇澈頓時被他笑得整顆心都軟了。

“好乖的寶寶……”

小心地調整了一下懷抱的角度，蘇澈正打算将小家夥抱得更加舒适牢靠一些，随着他的動作，一塊精致的小小玉牌便順着包裹住寶寶的小被子的縫隙滑落了出來……

蘇澈眼疾手快地将玉牌一把接住，湊到眼前細細觀察，卻在看清玉牌上的字跡以後整個人如遭雷劈，徹底僵硬在了原地——

藍染……惣右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