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流言還是事實

即使淡定如蘇澈沉穩如浮竹，在聽到“你家小藍染要嫁人了！”這句話的瞬間，也不由自主地表情剎那漂移了一下。

喂！嫁人是什麽意思啊嫁人！惣右介他很明顯是個男孩子吧？這裏又不是幹脆就在設定上直接把女人的存在浮雲掉以便将男男生子合理化普及化的全民攪基世界，拜托不要用這麽自然的口吻随便把人家的養【重讀】子【重讀/】嫁出去好麽？＝＝＋＋＋蘇澈勉強抑制住吐槽出聲的沖動，額角的青筋歡快地手拉手，連成一串幹脆跳起了踢踏舞……

而某個不請自來，尤其是還帶着一個極其驚悚消息不請自來的厚臉皮男人此時卻已經爽朗地大笑着走上了樓來，不客氣地在蘇澈和浮竹中間自動尋了個位置坐下。

還不等身為茶館主人的蘇澈和身為本桌主客的浮竹出聲招呼，來人就自顧自地取了一塊虎次郎少年剛剛擺好的精致茶點，美滋滋地小口吃了起來。

蘇澈挑眉看着身邊這個一臉率性笑意的爽朗青年——

黑色的短發發尾微長，肆意張揚地在腦後飛翹，健康清爽的小麥色皮膚在陽光下泛着微微的光澤，順着露在死霸裝外的那一小截優美頸部線條向上望去，青年那硬朗而充滿男性陽剛美感的面龐很是抓人眼球，而那靠近鼻尖處天生的一塊小小印記和長長的下睫毛，更是為青年的形象增分不少……

這位看上去就很熱情随性、灑脫爽朗的黑發青年的名字是志波海燕，在這一年的春天剛剛榮升為十三番隊副隊長，是已經沒落的曾經位列瀞靈庭四大貴族之一的志波家的長男，同時，也是護庭十三番在真央靈術院本年度校慶期間派出的官方代表之一。

不過眼下這位副隊長大人可是完全沒有身為官方代表人員，必須時刻維護自身良好形象的自覺，而是敞開了胃袋，不過幾個眨眼的功夫，就将桌上的精致餐點掃蕩了一空……

“呼～～好滿足！”黑發青年咕咚咚地灌下了一大口茶水，而後誇張地拍着自己那依舊扁平的肚子，發出了由衷的嘆息，“我說澈醬，你真應該給虎次郎少年漲薪水了，這孩子的手藝，是一天比一天好了……”

“海燕。”看着自家不着調的副隊長，好脾氣的浮竹先是對蘇澈抱歉地笑了笑，接着略略嚴厲了語調輕喚對方的名字以示警告。

有着與某種形态輕盈優美的鳥兒相同名字的副隊長先生并不在意，只是“啊哈哈”地笑着擡手拍了拍蘇澈的肩膀，對自家隊長大人好一頓“眉目傳情”：“別那麽嚴肅嘛隊長，澈醬才不是那麽小氣的人呢，哪裏會和我計較這些！你說對吧，澈醬？”

這話說到最後，卻是轉向蘇澈來了。

內心裏正如某人所說，對他這種開朗熱情自來熟，卻又很會把握這“熟”的界限和尺度的類型的确并不讨厭，蘇澈側首似笑非笑地看了海燕一眼，揮手拂去對方依然搭在自己肩上的毛爪子：“當然。”

對蘇澈的動作混不介意，海燕只是得意洋洋地轉頭去看他家隊長，剛想開口誇耀什麽，就聽一旁的蘇澈緊接着又說了一句：“總不能讓浮竹隊長為了某個頭疼的下屬一次又一次向我道歉吧？所以還能怎麽辦呢？只好我委屈一些，對某人的所作所為視而不見了！”

“喂喂……”海燕耷拉下肩膀，一臉苦笑地看向蘇澈：“這樣的說法也太過分了吧澈醬，我哪裏是什麽讓隊長頭疼的下屬了？”

蘇澈聞言眯眼，認真地上下打量着海燕，直到将他看得幾乎豎起了全身的寒毛，才悠悠然取過面前的茶杯輕啜了一口，“浮竹隊長現在就在頭疼呢，海燕桑你觀察力好差。”

黑發青年頓時被百分百打擊到了，哀怨地轉頭看向自家隊長，随即被對方那滿含柔和包容力的神聖溫暖氣息所治愈，于是瞬間原地滿血複活（喂！＝＝＋）——

“啊哈哈澈醬你實在太幽默了！不過我完全沒有當真哦怎麽樣是不是很失望啊哇哈哈～～”

蘇澈扭頭，表示不願再與此人繼續交談下去，而坐在他對面的好好先生浮竹，則是無奈地笑看着自家副隊長，神情間全是溫柔縱容。

“海燕還是那麽有精神啊，我在街上都能聽到你的聲音呢。”伴随着柔和悅耳的聲音，懷抱寶貝兒子的蒼純踏上最後一級臺階，對聞聲紛紛向自己望将過來的三人點頭，微笑着道出問候：“早安，三位。”

“早安，蒼純。”蘇澈一邊回應一邊很是自然起身，伸手接過依然窩在蒼純懷中睡得無比酣甜，整張小臉兒都顯得粉撲撲的可愛極了的小白哉，順便低聲囑咐跟在蒼純身後走上樓來的虎次郎少年再去取些餐點和送壺新茶上來。

而等到他親自将熟睡着的小白哉抱回後院安置妥當以後再不緊不慢地轉回二樓的時候，海燕正在女死神協會內部年度大選中以絕對的優勢牢牢占據了“最想嫁的男性死神”排名前兩位的蒼純和浮竹面帶溫和笑意的專注注視下，興高采烈地講述着什麽……

“……然後啊，京樂隊長就笑着說了句，‘藍染君你絕對可以嫁人了’噗哈哈……隊長和蒼純你們是沒有看見，小藍染那小家夥，氣得小臉兒當場就紅透了！要是謀殺護庭十三番隊長不會受到任何制裁和懲罰的話，估計京樂隊長早不知道被那小家夥用眼神殺掉多少次了……”

“哦……原來，這就是海燕桑你說的，我家惣右介要嫁人了的真相？”

滿臉閃光聖母笑地緩步從不知名的角落裏慢慢踱了出來，蘇澈看着海燕瞬間僵直的背影，臉上的笑容愈發溫柔和煦起來：“哦呀？怎麽不說話了？我可還在等着……海燕桑你的精彩講說呢！”

“澈，澈醬……”海燕僵硬地扭頭，看着蘇澈臉上就差閃耀出無數聖光的悲憫笑容，心中頓時一片冰涼……

“嗯，我聽着呢。”蘇澈刻意放緩了語調，一邊說着，一邊笑眯眯地徑直向海燕一步步地走了過去。

黑發青年簡直要欲哭無淚了！

“澈醬，我這不是擔心你聽到什麽傳言會擔心小藍染，這才跑來先給你報個信的麽。”海燕抓了抓頭發，一臉無辜地試圖蒙混過去：“只不過我跑得太急精神還沒緩過來，進門的時候不小心口誤了……”

蘇澈慢悠悠地海燕身邊坐下，笑意盈盈地斜睨了他一眼，黑發青年立刻扭過臉去，去讨好他家真·溫柔·隊長大人：“哈哈，隊長你看，我們出來也有段時間了，是不是該回隊裏去了？昨天勇音抱回來的好多文件可都還沒看呢……”

“海燕，我才剛剛從隊裏出來不久。”浮竹看看一臉抽搐的自家副隊，又看看笑容愈發聖潔美好的蘇澈，掩飾般地輕咳了一聲，這才對海燕的提議做出了回複，“而且……我也還沒吃完早餐。”指了指桌子上正進行到一半的早點，浮竹給了海燕一個愛莫能助的眼神。

蘇澈幾乎能看到海燕背後沮喪地來回搖曳着拖地的毛絨絨大尾巴了！

于是……海燕果然是披着陽光爽朗治愈皮的忠犬君麽？

蘇澈心裏的小人兒面色嚴肅地摸下巴，半晌之後得出了這樣的結論。

“好了，澈，還是先吃早飯吧。有什麽話……不如吃完再說？”

最終，還是和蘇澈相識時間最久，交情也最深的蒼純出面，充當了解救海燕公主殿下于水火的白馬王子君。

蘇澈又換上了那副最讓海燕心底發怵的似笑非笑表情，摸索着下巴認認真真反反複複地打量了海燕幾秒，而後果斷地點頭，算是變相應許了蒼純的求情：“既然蒼純這麽說的話。”

海燕瞬間松了口氣——可是，還不等他徹底放下心來，卻又被蘇澈的下一句話驚在了當場，險些被噎得喘不過氣來……

“不過，惣右介那邊，可就要海燕桑自己去解釋了。以那孩子的性格……難保不會在聽到什麽不該聽的以後，去找海燕桑你求證呢。”蘇澈端起一小碗熬煮得軟糯香滑的魚肉粥，一邊舀起一小勺慢悠悠地等待清爽的晨風将它吹涼，一邊對着海燕言笑晏晏。

黑發的志波副隊長大人扭頭，默默淚流滿面——

小藍染是個好孩子啊！勤奮好學謙遜有禮，不管是面對同級前輩還是老師，态度都能拿捏得恰到好處，看得出來是被用心教養過，自己也是個肯上進的。

雖然為人處事有時會圓滑得不像一個十幾歲的小孩子，但卻意外地并不讓人讨厭，再加上優異的成績和顯然還有待開發的潛力，讓這個孩子從衆多真央一回生之中脫穎而出，明裏暗裏受到了不少番隊的關注。

護庭十三番之間對于來自真央的待分隊學員之中的優秀者的争奪由來已久。而每年真央的校慶季，也就理所當然地成為了各番隊挑選人才的一場前哨戰——老生們之中有沒有表現得比往年更加出彩的，新生們之中又有沒有出現天賦實在出衆的？這都是各番隊關注的重點。

而在這一年入學真央的一回生之中，藍染，顯然就是那群天賦出衆者之中受到關注最多的其中一個。

如果因為自己的一時惡趣味而影響了對方對十三番隊的評價的話……

海燕面色一整，下意識地偷偷瞄了浮竹一眼——結果，得到了自家隊長安撫的溫柔笑容一枚。

于是海燕心中的愧疚更是洶湧地翻騰起來。

海燕無比糾結的表情成功娛樂了其實只是想吓吓他而已，并沒有真的打算慫恿自家養子對他做些什麽的蘇澈。

端起茶杯淺飲一口借以遮住唇角太過明顯的笑意，蘇澈忽然發覺，志波海燕這個人的有趣程度，實在有些超乎他的意料。

所以說，果然熱血奔放的粗神經孩子才比較符合他（想要捉弄欺負）的（惡）趣味預期麽？

笑着搖了搖頭，伸手将盤中的最後一塊芙蓉餅掰成小塊，蘇澈在蒼純和浮竹疑惑的注視下從懷中輕捧出一只通體雪白的小動物，而後瞬間柔和下神情，小心翼翼地拈起剛剛掰碎的糕點開始給小東西喂食……

“這是……蝙蝠？”蒼純因為就坐在蘇澈身邊的關系，于是稍微向蘇澈那邊湊近了一點，好奇地看了還不足蘇澈一個巴掌大，嬌嬌弱弱地被他輕柔捧在掌心的小動物半晌，最後還是猶豫着問道。

“嗯。”蘇澈微笑着點頭，指尖輕輕滑過小白蝙蝠絨絨的小肚子：“他叫小烏，是我昨天晚上散步時意外發現的蝙蝠幼崽。”

“诶？在瀞靈庭裏居然還會有野生蝙蝠存在的麽？”不知道什麽時候也被蘇澈掌心的小家夥吸引了過來——或者說，是在蘇澈剛才有意的縱容下已經從自家隊長那裏得到了某種暗示因而徹底放下心來，又恢複了之前那副灑脫不羁模樣的海燕湊得極近地去觀察蘇澈手心那只正用一雙纖細的小爪子捧住了他的手指，努力啃食着他指間的小塊點心碎屑的白色小蝙蝠。

“所以啊，其實說是意外發現，不如說是撿回來的。”蘇澈嘆息一聲，手指柔柔地拂過小蝙蝠雪白雪白的一雙蝠翼：“我猜小家夥可能是被整個族群給抛棄了。因為……他是白色的。”

“所以……才給他取名叫‘小烏’？澈醬你果然很溫柔嘛。”微怔了一下，不等蘇澈再繼續說出些更傷感的推測和感嘆，海燕就低笑了一聲，率先轉開了話題：“所以……剛才那件事，就別讓小藍染知道了吧？”

而就在蘇澈微笑着轉眼看向海燕，正打算開口給他一個答複的時候，熟悉的少年嗓音卻驀然在兩人身後奏響——

“什麽事……不能讓我知道？”

海燕僵硬地轉身，就見棕發的少年正一臉失落地站在距離不遠的地方，滿眼傷心地注視着自己……

“海燕前輩，我以為……我們其實是朋友的。”

……可以拜托你不要在用那樣的表情看着我的同時還說出那樣引人遐思的臺詞來麽少年？我真的只是一個有點小秘密不得不隐瞞你的無辜前輩，而不是對你始亂終棄的無恥負心漢啊喂＝＝

海燕捂臉，悲催地很想撞牆。

而藍染此刻也适時地借機垂下了眼睑，遮住眸底瞬間劃過的那抹暗光——

這種感覺……不會錯的！

是他。

是那個人。

他跟着爸爸一起，來到屍魂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