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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妄!”穆玲兒咬緊牙關, 從齒縫間擠出幾個字眼,“如非闕清雲……你什麽也不是!”
扼住喉嚨的指節令她呼吸困難, 臉色因羞惱和窒息漲得通紅,連瞪圓的眼珠子也染上點點猩紅的血跡,可她幽晦的眸心攢着雷鳴與風暴,像極了狂躁兇狠的野獸,随時可能反咬一口。
玉潋心冷眼觑着她,這嘴硬的小丫頭還是個硬骨頭。
扣押喉骨的兩指漸漸加力,穆玲兒瀕死掙紮, 死亡的過程被人為拉長, 每一個細節都清晰顯現,穆玲兒不得已張開嘴艱難喘息,魂魄的顫栗與無處安放的恐懼幾乎要将她逼瘋。
眼看她細嫩纖細的脖頸就要被玉潋心扭斷,忽有一道銳利的劍氣自側方斜飛而來。
攻敵所必救, 氣刃直指玉潋心的咽喉。
飛揚的藤蔓須臾之間便被斬斷,同時壓抑狂躁的煞氣自穆玲兒身上爆發。
玉潋心眼瞳一縮,果斷收手後撤, 卻仍在靈氣暴起的瞬間,感到掌心刺痛,鋒利的銀絲不僅割斷了束縛在穆玲兒身上的藤枝, 更劃破了她的手掌, 留下幾道嶄新的切口,須臾便滲出血來。
體內靈氣蹿湧,彙聚于掌心傷處, 不多時,那幾道看似猙獰的口子便飛快愈合,連疤痕也消失無蹤。
但趁着她遭到襲擊的瞬間, 穆玲兒已飛身退開,落地後捂着青紫的脖子艱難咳嗽幾聲,遂長出一口氣,野獸似的兇戾的眼眸冷冷盯着玉潋心,再不會給她偷襲的機會。
徐陽青自殿上行來,立于穆玲兒身側,刀削斧鑿的臉孔神色漠然。
他擡臂将穆玲兒護在身後,低聲道:“你先運功療傷,此處暫由本座應付。”
穆玲兒聞言,稍覺意外,視線在其側臉上停頓須臾。
但她很快回神,不願配合,咬牙冷啐一聲:“讓開!靈嗣之争,與爾無關,這個女人,需由我親手斬殺!”
“別鬧了!”徐陽青陡然揚聲爆喝,“她的修為已在你之上,又具饕餮、森羅、鏡虛三種魂骸之力,你和她單打獨鬥絕非對手,何要争一時之氣,拿自己的性命做賭?!”
他在腳下劃開劍氣護陣,阻絕青藤延伸,并仔細注意着玉潋心的動靜,防着她突然發難,忍着氣降聲勸道:“玲兒,你就聽我一回勸,別逞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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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一次,徐陽青不以“本座”自稱,在穆玲兒面前放低姿态,語氣近乎懇求。
穆玲兒有些晃神,腦海中倏然掠過一張看不清模樣的臉孔,細想時又是一片空白。
她不覺間竟安靜下來,沒再強硬地固執己見。
她瞧了眼徐陽青的背影,而後退開兩步,盤膝坐下,将自己的安危暫時交給徐陽青,開始打坐調息。
徐陽青長舒一口氣,後擡眼與玉潋心對峙,雙手交疊成印,神态冷然:“既然本座也在你欲殺的名錄之中,那麽你便先與本座動手,如何?”
玉潋心稍稍眯眼,不屑冷笑:“想不到徐宗主還是性情中人。”
徐陽青抿緊冷硬的薄唇,袖袍無風自動。
分神境靈壓蹿升之際,丹陽殿大地震動,無形的氣浪推着殿庭上的長老散開,随後四面石壁拔地而起,将穆玲兒及一切無關人等隔絕于陣外。
封閉的空間中,只剩下玉潋心、徐陽青兩個人。
他們都知道,今日這一戰,必當全力以赴,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動手吧。”徐陽青冷聲道,“讓本座見識見識,闕清雲不惜賭上性命也要庇護的人,究竟擁有怎樣的實力。”
玉潋心亦無半句廢話,兩臂張開,只聽得耳畔嗡一聲響,鏡虛門開啓,與徐陽青架設的陣法重疊。
陣中兩人同時化作對向疾行的殘影,昏暗的視野中,叮鈴當啷的交錯之聲不絕于耳,卻難以捕捉他們移動的軌跡。
玉潋心的修為比之徐陽青稍有不足,地面被徐陽青的劍陣封鎖,青藤無處生根,她體內三大魂骸之力被迫斬去其一,在丹陽殿主場,饕餮之力也占不到優勢。
故而真正能決定勝負的,還是闕清雲轉渡給她的鏡虛之力。
在這場勢均力敵的戰鬥中,誰出招更快,防禦更嚴,誰獲勝的幾率便更大一些。
速度拔升到極致,靈識與肉身的密切配合便顯得尤為重要。
玉潋心尚不能像闕清雲那樣如臂指使地操控鏡虛之力,但鏡虛門籠罩範圍之內,她的靈識大幅增強,偷襲而至的劍氣尚未近身,便在數尺開外化作飛煙。
她騰身躍起,方才短暫停留的地面連續爆開塵霧,地面漸次凹陷下去,留下一道又一道蛛網狀的龜裂。
徐陽青已是毫無保留,欲速戰速決,就算不能斬殺玉潋心,也要最大程度将之創傷,給正恢複體力的穆玲兒創造機會。
車輪戰雖叫人不齒,但與性命相比,所謂的規則和信用,不過就是一句騙人的鬼話。
徐陽青修為略高一籌,玉潋心在其密集的進攻之下處于被動态勢,一讓再讓,直至後背撞上陣牆,再無退避之路。
厲風撲面,徐陽青冷肅的面孔出現在玉潋心眼前,卷着鋒利靈氣的手掌直擊後者面門。
玉潋心架起雙臂格擋,耳畔響起骨骼擠壓的沉悶聲響,徐陽青掌上施加力量,推着玉潋心雙臂後壓,距離她的額心已不足半寸之距。
徐陽青一雙幽邃的眼睛殺意淩然,眸心深處,藏着壓抑至極的風暴。
激烈對峙之時,玉潋心盯着對方的眼睛,唇角忽而勾起一絲嘲諷的冷笑,問他:“徐宗主,你如此竭力庇護一個殺妻仇人,難道不會良心難安麽?”
此話一出,徐陽青心神震動,表情愕然,手掌力量不期然松了些許。
便在這一瞬間,迎面而來的巨力猝不及防擊中他的心口,猛地将他推開。
落地倒退數步,體內氣勁翻湧,噗的噴出一口逆血來。
玉潋心得見其狀,舌尖舔了舔猩紅的唇角,神色戲谑:“看樣子,徐宗主道心不穩,意志也不堅決。”
因她一句話而動容,出現破綻,這場戰鬥勝負已分。
徐陽青承受玉潋心一掌,臉色陡然變得難看起來。
他捂着傷處與玉潋心淩空對峙,便聽得後者施施然又道:“徐宗主亡妻倘若在天有靈,看見丹陽殿落得如今境遇,想必會暗中歡喜,道是大快人心。”
“閉嘴!”徐陽青牽了牽嘴角,臉色陰厲,“你知道什麽?!”
不過是從饕餮魂骸殘魄之中窺見了些許塵封的過往,便以如此理所當然的語氣評斷是非,既無禮又可笑。
玉潋心毫不介懷徐陽青的語氣,面上仍沒心沒肺地笑着,以玩笑地語氣說道:“倘使小女子說的不對,不如徐宗主親口陳述,讓在下聽聽,你替穆玲兒抗下這一切的理由。”
“我丹陽殿之事,與你這外人有何幹系?!”
徐陽青沉聲低喝,遂再騰身一躍,雙手交疊,掐出古怪而玄奧的符印,劍氣掠空,閃電般攻向玉潋心。
玉潋心紅裙搖曳,足尖微旋,身段輕盈地避開攢射而來的劍氣。
此人道心已破,攻擊看似疾迅,實則亂了章法,于之而言,已不足為懼。
徐陽青宣洩似的展開一輪更為密集的進攻,劍光過境,煙塵彌散,轟隆隆的聲響不絕于耳。
最後一道劍氣亦沒入塵霧之中,他額角見汗,稍事喘息,便在此時,迎面貫來一道紅綢,剎那間卷住他的胳膊,一股難以抵擋的力道自綢緞中傳來,迫使他兩臂張開。
玉潋心悄無聲息地現身于徐陽青身後,趁其舊力已盡,新力為生之時,五指并起,化作鋒利的尖刀,自背後捅進他的身體。
霎時間鮮血迸濺,在斑駁的地面綻開數朵紅梅。
心脈盡斷,徐陽青喉頭發出咕咕異響,粘稠的鮮血自唇縫中瀑布般洶湧而出。
眼看其聲息将盡,已是勝券在握,玉潋心卻在這時猛地皺起眉頭。
眉角急跳,心中警兆突生,玉潋心心道不好,欲抽手後退,卻猝然被将死之人攥住手腕。
徐陽青背對着她,圓睜的雙眼往外突,牢牢鉗着玉潋心自他心口貫穿的胳膊,血流不止的口中爆發癫狂的笑聲。
他說:“阿湘至死不悔,你這天生地誕的靈嬰,怎麽會懂人間姊妹之情?”
“我既答應阿湘替她看護玲兒……”徐陽青怒聲咆哮,“你便是從我屍體上跨過,也休想動玲兒分毫!”
玉潋心眼瞳一縮,便見徐陽青擡掌畫出一道血符,反手将之拍入她的手掌!
古怪妖異的氣勁蹿入她的身體,溯經脈而上,竟在她識海中化作一頭燦金兇獸,撲向她的神魂!
奪舍!
玉潋心的魂魄霎時被徐陽青咬住,神魂撕裂的震顫與疼痛将她擊中,比起肉身受創,這樣的疼痛更劇烈鮮明,幾如粉身碎骨。
混沌的識海中,一雙猩紅的眸子露出戲谑的冷笑。
眼觀玉潋心遭受襲擊,魂識在碰撞之下受創,它卻從旁看戲,無動于衷。
徐陽青的神魄已至分神後期,比之玉潋心自是強橫許多,只一瞬間,玉潋心的魂魄便被其咬下一大塊來。
神魂疼痛加劇,玉潋心臉色煞白,猝然張嘴噴出一口逆血。
識海之內空間狹窄,玉潋心無處躲閃。
徐陽青神識所化的魂獸眼中兇芒大放,不依不饒地追着玉潋心來,很快将她逼入絕境。
後者心神震顫颠簸之際,忽聽得耳畔響起邪肆的蠱惑之音。
“将一成魂識獻祭于鏡虛,本座便大發慈悲地幫幫你。”
作者有話要說: 來了!有二更!
今天這麽早更新值得小可愛們留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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