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山中有蛇非常正常,不正常的是在清晖寺附近偶遇王蛇的概率也未免太高了。

道觀與寺廟依山而建,大多都會在四周放置驅逐蛇蟲的藥物。煦霞觀與清晖寺大概有相距十裏地,程輕微幾位年輕道士不時去山林打獵都會途徑清晖寺,不僅會見到活蛇還多有死老鼠的屍體。

“輕微以前就對我提過清晖寺多蛇鼠的怪事。”栗師太記得那應該是在三年前,“現在回過頭想一想,大疤和尚入住清晖寺之前并沒有這種現象。”

邢捕快摸了摸胡子,現在聽來又是蛇又是鼠,不都說蛇鼠一窩,這些動物聽着就帶些陰晦,它們該與寺廟沒什麽關系才對。“還有一個多時辰天就亮了。勞煩師太幫我一個忙,能否派幾位道長為我與周捕快帶路一同往清晖寺走一趟?山林難免有野獸,所以都帶着兵器防身比較好。”

這話分明在說大疤和尚可能會拳腳功夫,所以請道觀的道士們幫忙去問話。

月枕石聽懂了邢捕快的潛臺詞,大殿裏的其他人也都明白了邢捕快對大疤和尚的疑心。

栗師太與幾位掌事道士相互對視了一番,如果大疤和尚真有問題那還好說,要是冒然提刀帶劍上門卻被證實是一場烏龍的話,峨眉一帶剛剛平緩沒有多久的道佛關系恐怕又添變數。

“還有十天不到就是冬至,我等上門拜訪一番也是應該的。佛門不食葷腥,那也該送些冬菘山菇以表煦霞觀的心意。”

栗師太到底沒有拒絕邢捕快的請求,也許是因為前觀主臨終之際的那則遺言在前,也許是因為莫名其妙出現的人頭,煦霞觀必須找出殺了這位不知名死者的真兇。清晖寺總共十四位和尚,這會道觀裏會耍劍的都一起去,在人數上就已經壓倒了對方。

此時,一直在側安靜旁聽的展昭站了起來,“師太,不知可否讓我與幾位道長同去?讀萬卷書,行萬裏路。既是已經到了峨眉,我也想去清晖寺請一炷香。”

展昭也不覺在道觀裏說要去寺廟請香有何不妥,這年頭純粹只信道或者只信佛的人不算多,大多數人都是兩頭都沾一些,既會過這一頭的節日也會拜那一頭的菩薩。何況在座的人都知道天一亮不是去拜佛的,展昭說話是希望能出一份力去驗證大疤和尚是否有嫌疑。

“我看可行。”邢捕快見展昭英氣勃勃該是會些功夫,多一個少年同行才真像是上門問候,搞不好能讓大疤和尚放松警惕。“師太既是去送禮的,多一個人又何妨?”

栗師太也知道邢捕快言之有理,她看到展昭堅持的神色就點頭同意了,這會卻是看向另一側不知是否意動的月枕石。月枕石幫着青羊宮弄了磨鏡藥與羊毛牙刷子,說不定會有其獨到的視角發現某種問題。“月善人是否也有去燒香的意願?”

月枕石對于昨夜的詭異夢境有些在意,這會道士們傾巢而出,她是不敢說耍得動真刀真劍,但是出事跑路總沒問題。“好。”

**

且說天亮之後,月枕石騎着白毛與一行人來到清晖寺。

在與寺中和尚們相互客套寒暄了過後,邢捕快似乎随意地問了一句。“了善大師,今個我來還有一件事要請教。大師從洛陽來到蜀中,可有見過與你相貌相似之人?”

了善和尚,也就是大疤和尚面帶不解地搖搖頭。“紅塵之中芸芸衆生相似乃是常事,貧僧不知邢捕快何意? ”

”都說天下之大無奇不有。我最近接了一樁案子,其中有一人的傷疤與大師的傷疤非常相近。我想問一問當年大師與那群暴徒打鬥的經過,說不好他們還有餘孽流竄在外。”

邢捕快沒有錯過大疤和尚的一絲表情,大疤和尚看上去正是那種悲天憫人的平靜。

“阿彌陀佛。當年洛陽一帶因為水患而生亂,貧僧也說不好那些歹人是否還有同夥。”大疤和尚說着摸了摸臉側的傷疤,“不過傷疤一摸一樣也真是巧合了。不知那位施主身在何處,貧僧能否與之見一面?”

程輕微直接了當地說到,“恐怕不能如大師所願。那位苦主已經過世了,我們是在其屍首上見到了一道疤痕。說來這事真是太玄乎了,師父過世前說了要為無頭鬼伸冤,而那只無頭鬼一定會回來報仇,沒想到還真讓道觀發現了一只人頭。”

大疤和尚面略帶詫異又是不忍地說到,“盡有這種事情?貧僧也不知該說什麽才好,這麽說來那位是在山中遇害了?”

“不清楚,下半截身體都找不到了。這人的身份都不好判斷了,唯獨巧合的是那人也該是一位和尚,剛一聽說還不敢置信,大師可不正好好活着。這會是找到了一顆光溜溜的人頭,所以我才覺得與大師非常相似。”

邢捕快說到這裏就看到大疤和尚的神色有了一瞬的不對勁,那仿佛是聽到了一件讓他驚怕的事情。奇怪了,前幾句不也提到了相似的疤痕,這會大疤和尚究竟是為何而驚恐?

“和尚?”大疤和尚迅速調整了表情追問到,“你們找到了一顆光了的人頭?”

展昭肯定地點了點頭,他想到月枕石說的詭夢境,“可能就是一只烏鴉叼起了人頭将其扔到了煦霞觀之側。如是這般,烏鴉也算是揭露出了一樁冤情。”

“這也不算不吉利。”程輕微多說了一句,“民間傳聞烏鴉與真武大帝關系匪淺,所以才将一顆光溜溜的人頭送到了道觀邊上,而非清晖寺邊上。”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大疤和尚控制不住揉了揉眼睛,下意識地搖頭低語了一句‘不是我剃的’。這一句話卻沒誰聽懂,因為它不是成都話,也不是開封一帶的官話。

“大師是洛陽人,還會說嶺南話?”展昭從江南而來聽過幾句廣粵一帶的方言,雖然不解其意,但是知道人在緊張的時候說往往會露出馬腳。

邢捕快微微蹙眉,以他十多年捕快的經驗來看,眼前大疤和尚的模樣絕對有問題。剛才來路之中,衆人随着程輕微去了幾處說見到王蛇出沒的地方,這一仔細勘察居然還在寺廟周圍發現了些許坑洞埋葬着蛇骨與老鼠的骨頭。如果說老鼠是被蛇吃了,那麽這些蛇骨為何與其同坑?

“了善大師,我有一個問題,為何自從你到了寺廟四周的蛇鼠就多了不少?”

大疤和尚雖有一瞬的不自然反應,但他很快鎮定下來再度搖了搖頭。“貧僧曾經結交了嶺南的朋友學了一些嶺南話,至于蛇鼠皆是生靈,我等佛門弟子與之共處也無不妥之處。”

清晖寺的老住持對大疤和尚極為欣賞,也曾動了傳其住持之位的意圖,但是當下他在一側聽到這裏終是皺了眉。“了善,出家人不打诳語,你說的都是真的嗎!沒有做下什麽傷天害理之事?”

“住持明鑒。弟子不曾動過邪念,只是為相似面容的那位師兄而惋惜罷了。”大疤大師如此說着又看向刑捕快,“還請刑捕快切實查證才好。”

刑捕快可不就是沒有切實證據,連另外半截屍身都沒找到,連死者致死的原因都無法确定才只能先來探底。現在看來大疤和尚分明隐瞞了什麽,但是要去哪裏找證據?

寺廟殿中的氣氛有些僵住了。

這時,月枕石盯着大疤和尚比一般人更向前凸出的眼球,她忽而說到,“了善大師,我看你的眼睛腫了,它一定很癢吧?茅鱓非鱓、家鹿非鹿。啖之,其味可好?難道沒有人告訴你,吃茅鱓與家鹿必須要燒得熟透了才行。恐怕大師是偷偷打牙祭,時間匆忙沒有将其煮熟吧?如此必會招來殺身之禍。”

“什麽是茅鱓?什麽是家鹿?”程輕微不知月枕石說的是什麽,在座的也都沒有聽過這句話,但都看到大疤和尚的面色一黑。

展昭想到了那些蛇骨與鼠骨,兩相聯系一猜測,難道說大疤和尚還吃蛇與鼠?

“嶺南人好啖蛇,易其名曰茅鱓,草蟲曰茅蝦,鼠曰家鹿,蝦蟆曰蛤蚧,皆常所食者。”

月枕石的這一句話證實了展昭的猜測。這一句來自宋人的記述,月枕石記不清從前是在那一本書上看到的,那時不過佐證了廣粵一帶什麽都吃的傳統古已有之。人的口腹之欲有時是致命傷,一旦吃慣了就改不了口。

“大師說自己來自洛陽,洛陽可沒有吃蛇與吃老鼠的習慣,那只是嶺南一帶的口味。從小吃慣了就改不了了,一頓不吃想得慌,所以才會忍不住捕抓蛇與老鼠吃。許是不僅是捕抓,你還飼養了老鼠,才引來了大量的蛇。

大師不要急着否認,你都不曾忘了鄉音不是嗎?我也聽不太明白剛剛那句話,但能猜一猜意思——我沒有剃頭。你沒有給顆人頭剃頭,那麽亡者到底是不是和尚?!你沒有剃頭,那麽是誰給他剃了頭?難道說是鬼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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