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你想多了
“為什麽是寄給我的?”沈溪看着超大木條箱子,很不解。
怎麽着都應該是兒子更親吧。
畢竟陸伯伯知道他們是假夫妻。
陸嶺邊往臉盆裏舀水,洗了把臉,邊擦臉邊說:“陸劍堯從來沒給我寄過東西,他要是給我寄東西的話,我肯定二話不說給他退回去。”
沈溪沉默,她知道陸嶺跟父親關系不好,但不知道他們關系差到這個地步。
他們雙方的父親是戰友。當年在戰場上,陸劍堯所在的排士兵全部戰死,陸劍堯全身是血,右腿骨折,被埋在戰友的屍體之下才存活下來。
沈繼钊頂着殘餘的炮火,把他從殘骸斷肢下面刨出來。一路連背再加拖拽,趕了十幾公裏路,才把他弄到野戰醫院,及時得到救治,保住一條命。
陸劍堯自認為這第二次生命是沈繼钊給的。
沈繼钊有難,他也會竭盡全力幫忙。比如這次,雖然是陸嶺娶了沈溪,可于他也有風險。
讓沈溪不明白的是,陸嶺跟他父親關系極差,如果是沈繼钊出主意讓陸嶺娶她的話,陸嶺又怎麽會同意。
應該是父親讓他往東,他偏要往西才對。
不管怎麽樣,先把木箱打開看看裏面是什麽。
箱子裏的東西琳琅滿目,有壓縮餅幹、奶粉、蛋粉、麥乳精、牛肉罐頭、火腿、肉松,角落裏還用布包着一些東西。
這些都是高級軍官的特別供應。
陸嶺沉默了好一會兒說:“這些都是陸劍堯寄給你的,給你補身體。他從來沒給我寄過東西。”
沈溪看到陸嶺的臉色又變得暗淡,陸劍堯寄來這麽多東西,只會讓他不高興。
陸嶺的母親在他幼年去世,父親再娶,還有兩個同父異母的弟妹,弟弟二十歲,妹妹十七年,這些東西都是從一家人嘴裏勻出來的。
陸嶺跟他父親關系不好,可沈溪對陸劍堯充滿感激,畢竟幫助了她,還給寄來這麽實惠的東西。
她跟陸嶺的立場注定相反。
“這些東西我們收下嗎?”沈溪問。
毫無疑問,要是沒有沈溪,陸嶺會把這些東西退回去,盡管會花好多郵寄費。
“收下。”陸嶺簡潔地說。
沈溪打開那個布包,裏面是衣料,很高級的衣料,在大城市的外貿商場才能買到。
兩塊冬天的毛料,米色、藏藍色和鐵灰色,兩塊春秋的衣料,白色和藏藍色。
這下有新衣服穿了。
她把春秋的兩塊衣料抖開,目測各有八尺,她驚喜地招呼陸嶺:“你別不高興啊,其實這東西都是給咱倆的,陸伯伯在照顧我,也不至于不顧兒子,把那些好東西都給我吃。你看這布料的顏色,明明有給你的,正好可以做兩條褲子、兩件上衣。”
他瞥了眼衣料,絲毫不感興趣地說:“給你自己做衣服吧,我穿軍裝,軍裝最自在、合身。”
陸嶺沒有便服,也沒睡衣,一天二十四小時軍裝不離身。
沈溪把布料重新疊起來,她吃吃地笑:“我可不敢獨吞,做兩套衣服,那樣咱倆就穿情侶裝啦。”
陸嶺敏銳地捕捉到情侶裝三個字,他沒聽說過這個詞,但理解字面意思。
他心頭微動,想象出了跟她一起穿情侶裝的樣子。
可當目光滑過她的臉龐,她的神情和平時沒什麽兩樣,情侶裝在她看來就是兩件一樣的衣服而已。
這麽親密的詞在她心裏卻沒有特別含義!
真的很招人煩。
沈溪還是最糾結那個重要問題:“嶺哥,陸伯伯讓你跟我結婚,你怎麽就同意了啊?我想以你們父子的關系,你不同意才正常。你為什麽要幫助我?”
既然提到這個話題,不如問得直白一點好了。
陸嶺輕描淡寫地說:“舉手之勞。”
怎麽可能是舉手之勞呢,明明會影響到他的前程,會妨礙他在正好的年齡戀愛結婚生子。
沈溪知道陸嶺以後在軍中發展得很順利,可是陸嶺不知道,他明白他将面臨什麽?
從這個角度問不出什麽,沈溪只好換個角度問:“你不會是早就喜歡我了吧?”
她很緊張地看他,真是這樣的話他喜歡原主。
她不希望陸嶺喜歡原主,雖然原主說她倆其實是同一個人。
或許根本就沒有原主,她只是覺醒了另外一個世界的記憶而已。
陸嶺簡直受到驚吓,他漆黑如墨的眼眸盯着她的眼睛,那雙純澈毫無心機又溫婉如秋水的眼睛。
別的姑娘問這樣的問題會感覺羞澀,或者壓根就不會問,可她那樣坦然,就像是問你吃飯了沒有。
她粉唇微張,期待地等待他的答案。
可她為什麽會緊張,他喜歡她,會讓她感到壓力和負擔?
可惜,答案是否定的。
他走到她面前,彎下腰,像兄長一樣拍了拍她的肩膀,嗤笑一聲:“你想多了。”
他臉上的表情在說:怎麽可能?就你?你哪來的自信!
為什麽那表情裏,還帶着幾分嫌棄!
這表情騙不了人。
沈溪感覺自己被狠狠地嫌棄了。
其實她還有心理壓力,陸伯伯因為她是沈父女兒才幫她,可她只是個養女,如果父親的戰友們都知道她是養女,還會幫她嗎?
她覺得心虛,只能牢牢抓住陸嶺。
之後,陸嶺又是鋸木板又是拼接,給自己做張木板床。
沈溪仍然整理科研資料。
晚上臨睡覺的時候,沈溪又進了空間,拿出初級晶核放到手心吸收能量,雖然她的精神系異能跟以前沒啥區別,可她感覺到在這個世界,她的異能發展了。
——
陸劍堯家很不平靜。
孟美清好不容易攢了一大箱子東西,高級衣料,夏□□料是的确良的,冬□□料是毛呢的,還有那麽多副食,她一點都沒藏着掖着,一下子全寄給陸嶺。
她心裏清楚的很,陸父最看重陸嶺,雖然父子倆不怎麽聯系,可在陸劍堯心裏,陸嶺的地位比她的一雙兒女高的多。
這是她一個繼母應該做的,不說讓陸嶺對她印象好一些,起碼讓陸劍堯心裏痛快。
她臉上帶笑:“陸嶺小兩口以後也過日子了,他們日子剛起步,什麽東西都缺,什麽地方都需要錢,總得幫襯着點,你發的東西比陸嶺多,咱吃用不了那麽多,我就給陸嶺寄過去。”
她看陸劍堯心情不錯,讨好地給陸劍堯夾菜,小心地觑着他的臉色,躊躇一會兒,她終于說:“老陸,你得管管陸江,怎麽也得給他安排個差不多的工作,不能讓他總在家裏晃悠吧。”
陸劍堯立刻拉長了臉,他說:“考大學他考不上,讓他報名參軍,報名表都填了,他不願意去。我怎麽生出這麽個沒出息的崽子。不是在街道登錄了嗎,街道會給他安排工作。”
料想到他就會這樣說。陸江也是不争氣,考不上大學就算了,去參軍也是條不錯的路,可他根本不願意參軍。
孟美清也很無奈,語氣恭敬又溫柔:“考上大學又能怎樣,現在好多大學都停課了。”
“江江小時候沒吃過什麽苦,哪裏受得了部隊的艱苦,就是他去當兵,三年後也得複員,提不了幹。”
她一邊說一邊打量着丈夫的臉色,見對方仍在聽,她繼續說:“街道登記的待業青年那麽多,都是遞條子的優先安排,你不打聲招呼,誰管你是誰,好工作哪能輪得到我們江江。”
陸劍堯扔下筷子:“江江!多大了還這樣叫,都是你慣的,一點都不會教育孩子。我告訴你,就是得讓他吃點苦頭,等着街道分配工作!”
陸江默默吃飯,終于忍不住了說:“媽,你着啥急啊,咱院裏不是有好幾個跟我一樣待業青年,大家不都好好的。還有你真別叫我江江了,我聽着也不習慣。”
他輕飄飄的語氣讓陸劍堯惱火。
孟美清趕緊用眼神示意兒子不要說話。
陸劍堯推開椅子,準備離開時叮囑道:“不要打着我的名義給陸江找關系,也不要動用你自己的關系。”
孟美清本來還想着陸劍堯不管,她就自己去找關系。沒想到陸劍堯明令禁止這樣做。
知道丈夫的話很難違抗,但她很不甘心,她揚起頭說:“老陸,你多少得關心下陸江的前途。你總拿陸江跟他哥比,你雖然沒幫過陸嶺,可你敢說陸嶺升職那麽快沒沾你的光,他要是個農村娃,二十四能當上副團長嗎?”
陸劍堯眉頭越鎖越緊,聲音明顯帶着不悅:“胡說八道。陸嶺的職位完全是他自己拼來的,是他用命換來的。我在其中并沒有起一分一毫的作用。你不要為陸江的無能開脫。”
孟美清心裏難過,不甘心陸江被貶低,嘟囔着說:“陸江才二十,還是孩子,你不能說他無能吧。”
陸劍堯拂袖而去。
孟美清嘆了口氣,跟女兒說:“一會兒你去給你爸說幾句好聽的。”
陸荷撇撇嘴:“好啦,知道啦,我這就去,肯定把我爸哄好總行了吧,又不是我讓學校停課,沖我發脾氣幹啥。”
兒子在家待業,女兒上高中,學校停課,兩人天天無所事事在她面前晃悠,孟美清也很煩,她說:“真是管不了你們倆,但凡你們倆像你大哥那樣出息點,你爸也不至于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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