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第一次回檔

吶，你玩過GalGame麽？

就是那種可以一直存檔回檔快進跳過做出選擇，直到打出Happy Ending的角色攻略游戲。

那個啊，它超好玩的！

嘻嘻嘻。

你有什麽遺憾麽？後悔自己曾做過的什麽選擇了麽？懊惱自己在什麽時候不小心說錯話了麽？

沒關系的，回個檔就好了啊。

人的命運就像一個大樹的樹冠。

無數分叉的枝桠，代表着無數種未來的可能性。走錯了的話，那麽「咔嚓」一下，把不喜歡的部分剪斷就可以了。畢竟樹木也總是需要人打理的嘛。

除此之外，你依舊還有成千上萬條枝桠可以選擇。

當然啦，就連我也不清楚，再次做出選擇，這個故事會走向什麽樣的結局。

不過，這才是游戲有趣的地方啊。如果結局早已注定，那故事就實在太無聊啦。

我很期待。

至于代價……

【存檔時間：2017年12月24日。存檔地點：東京都?千代田區?小巷。請問是否讀取該存檔？】

「是」【否】

【确認選擇「是」。檔案已讀取。祝您游戲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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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條悟感受到吹過眼皮的的冷風，他睜開眼。

面前那個滿身是血、強撐着靠在建築牆壁的人，是應該早已死去的、窮兇極惡的詛咒師——夏油傑。

空氣裏，血液的腥氣格外的逼真。

對方眯了眯那雙慵懶空茫狐貍眼，像老友重逢般，對他露出了個了然與釋然的笑容：“怎麽來得這麽晚呢？悟。”

啊，還真是一段不怎麽好的回憶呢。

五條悟面無表情地看着那個男人因為失血和疲憊慢慢順着牆壁滑落到地上，肩膀處幾乎毀掉半個身子的致命傷在滴滴答答地往外滲着血，像被碾碎的虞美人，或是被撕掉翅膀的蝴蝶。

虛弱，淩亂。支離破碎。

“沒想到最後會碰到你。我的家人們還好吧？”對方卻自顧自地說着，讓人格外的火大。

獄門疆，原來你想用這段回憶來激怒我麽？

五條悟在心底不屑地嗤笑了一聲，那你可打錯算盤了。比起這段回憶，現實世界的那個假夏油才更讓我憤怒。我可沒時間陪你在這兒玩家家酒。

他就像被剝離出那副軀體的局外人，在更高的維度冷眼看着自己的嘴唇不停翕合：“全都逃跑了。京都那邊也是你指使的吧？”

“啊……”黑發的詛咒師輕輕閉上眼，嘴角還挂着那抹習以為常的禮貌笑容，“是啊。”

他咧了咧嘴，笑容變得惡劣和誇張了些。但這一舉動好像扯到了他身上的傷口，于是那個黑發男人又不由自主地狼狽咳嗽了幾下。

“只派了這麽點兒的人。你就不怕，我把你那幾個寶貝學生給殺了？”

怎麽可能？五條悟又嗤笑了一下。就像應和着他的想法，那具軀體說：“因為我相信你啊。你才不會無緣無故地殺死年輕的咒術師。”

詛咒師臉上的笑容變得更燦爛了，這讓五條悟無端想起他們年少輕狂的時光：“哈，相信我？現在的你，居然還能對我這樣的人有任何信任可言麽？”

真令人火大！五條悟也露出一個同樣燦爛的笑容，與之相反的，是他死死攥着的、用力到手背爆起青筋的拳頭。

六眼給出的信息無一不表示，面前的這個黑發詛咒師，正是獄門疆所創造出的虛假空間的破局點。

還是殺掉好了，那個膽敢亵渎他記憶的特級咒物！

它怎麽敢把主意打到傑的身上？！

五條悟按耐住自己對罪魁禍首的殺意。看向記憶中的友人：“傑……你還有什麽遺言麽？”

“遺言麽？”詛咒師臉上的笑容漸漸淡去，變回了一片空茫，“我不恨高專的那些人。只是這個世界，沒辦法讓我發自內心地歡笑而已……送我一程吧，悟。我以前就想過，如果有人能殺了我，那個人一定會是你。”

這個人還是老樣子，讓五條悟咬牙切齒，卻一點兒都恨不起來。

也是，他的時間停在了過去，所以永遠都會是這副樣子，永遠也惡毒不起來。

“對了……”詛咒師的那雙狐貍眼微微翹起。黑發的男人努力聚焦起逐漸渙散的視線，再次露出一個疲憊而無奈的淺笑，和記憶中的樣子分毫不差。“我給你下了世界上最惡毒的詛咒。活下去，悟……”

活着去替我見證，你心目中的那個幸福結局。

五條悟平靜地送走了自己唯一的友人。

可他的內心卻不像手中的術式那麽溫柔，反而憤怒到快要爆炸。

獄門疆！直接一個術式殺了你，就太便宜你了。

等出去後，老子要用「茈」，把你一刀一刀地剁成碎片！

【周目結算中……】

【達成結局……】

【BE：終于落幕的永夜】

【周目評價：咦？你難道不想改寫故事的結局麽？】

周圍的空間随着詛咒師的死亡而碎裂開來，五條悟再次睜開眼，看到的是一個無邊無際，完全虛無的黑色空間。

五條悟擡起手：“接下來，就該輪到我們算賬的時間了——”

【崩壞程度：0.00003%】

【游戲加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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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量空處。”五條悟全方位展開自己的領域，但一個響指過後，周圍的黑暗卻像漸變的幻燈片，噼裏啪啦地掉落，肉眼可見地變成了另一副模樣。

“悟？”黑發的詛咒師虛弱地靠在牆邊，袈裟上滿是自己的血跡，狹長的狐貍眼因為吃驚而微微睜大。

但轉瞬間，他便放松了下來，一邊笑，一邊劇烈地咳嗽着說：“什麽嘛？好不容易老友重逢。悟就這麽想殺了我啊。”

五條悟的六眼清晰地告訴他，解開特級咒物獄門疆領域的關鍵是眼前的那個夏油傑。

他冷漠地打量了一會兒面前的那個由獄門疆創造出的假象，最後緩緩露出自己的小虎牙，擠出一個無害的燦爛笑容：“是的啊，傑，我得要殺了你。”

“咳，咳咳……好啊，那就殺吧。”詛咒師語氣輕松地說。

他露出一個頑劣的笑容，咽下由于重傷，喉嚨所湧起的血沫，靠着牆，安靜地閉上了眼睛。

那副引頸就戮的樣子，像極了以身殉道、莊嚴神聖卻瀕死的天鵝：“正好我也可以詛咒你了，光明正大，作為一個詛咒師死得其所。”

“放心吧，傑。我會揪出那個打擾你安眠的特級咒物的。然後我會把它消滅到連！渣！都！不！剩！”

在術式貫穿詛咒師的心髒之前，五條悟直視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如誓言般認真地說。

【周目結算中……】

【達成結局……】

【BE：不曾說出口的話語】

【周目評價：再來一次，還是沒能聽見他想對你說的話。】

“獄門疆！你這次真是惹怒老子了！”

五條悟維持着殺死友人的姿勢，怒極反笑：“一次次打擾傑的安眠，以為這樣老子就會崩潰？絕不！老子死也會先弄死你！！”

【崩壞程度：0.00006%】

【游戲加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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術式反轉。

「赫」。

擊中了！

溫熱的體溫，指尖粘稠到讓人毛骨悚然的液體，微弱的鼻息，以及環繞着他的、令人安心而又熟悉的氣息。

五條悟感覺到肩膀一沉，那個被他術式擊中的人由于體力不支，倒在了他的身上。

“唔。”那個人因為疼痛而悶哼一聲。他的聲音低低沉沉的，聽起來像是早已習慣了忍耐痛苦。

“傑……”五條悟的聲音顫抖起來，“你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

六眼的所有信息都告訴他，這是假的，眼前的這個夏油傑，只是解開特級咒物獄門疆的關鍵。

但靈魂上傳遞過來的感覺……

那是真的。

“咳咳咳……當然，是假的啦。”黑發的詛咒師笑着這麽說，但他的手臂最終卻無力地垂了下去。

這一次的空間沒有立刻跳轉。

五條悟抱着那個逐漸失去溫度的人，呆呆地站到日暮西斜。

是真實的。

他又一次，親手殺死了夏油傑。

【周目結算中……】

【達成結局……】

【BE：被抹去的那個人】

【周目評價：我甚至開始質疑，你到底愛不愛他？】

白發的天才咒術師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回到的黑色空間。

他在這個虛無的空間中不知到沉默地站了多久。最終，他張開口，嗓音有些微的嘶啞：“你贏了。”

“獄門疆。你有什麽目的？只要你不再打擾他，我們都可以談。”

【崩壞程度：0.00026%】

【游戲加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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