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初章:蟬

(10)

窗外的蟬又在叫了。

“五條悟,你來回答一下這道題。”

趴在桌上打盹的白發少年皺了皺鼻子,換了個更舒服的睡姿。

“五條悟?”講臺上身為老師的人半天沒聽到回答,停下手上抄寫到一半的板書,似乎準備轉身。

白發少年的凳子被人輕輕踢了一下。

“五條悟!”被投擲過來的粉筆與被踹斷腿的凳子,這兩件事幾乎同時發生。

讓這兩份力所作用的對象在幸運地躲過按軌跡會擊中腦門粉筆之後,又不幸地随着跌倒的凳子一起,摔在地上。

“誰他媽的敢踹老子!”白發少年從美夢中驚醒的同時,捂着摔倒時不小心磕到桌子的頭,一骨碌從地上跳起來。

“噗呲。”入眼的是一條還沒來得及收回來的、穿着黑色燈籠褲的、修長的腿,和同班女同學家入硝子忍俊不禁的偷笑。

“抱歉。”罪魁禍首的語氣裏沒有絲毫歉意,只有淡淡的無奈。

他緩慢地收腿、起身,暗中不慌不忙地把手中準備好的小抄與教科書書頁一起合上,然後低着頭,乖乖站在那裏。看起來就像一位準備乖乖受訓的好好學生。

“夏油傑!五條悟!怎麽總是你們倆?給我出去!到門口站着聽到下課!”

夜蛾正道努力壓下額角因憤怒而爆起的青筋,指着教室門口,對那兩個永遠也不讓他省心的天才少年說。

“好的。”黑色丸子頭少年只是微微嘆了一口氣,認命般的用手臂夾着課本,懶洋洋地走向門口。

白色短發的少年卻像只炸毛的刺猬一般,惡狠狠地瞪了一眼講臺上的老師,帶着些起床氣,不服地嚷嚷:“憑什麽讓老子罰站,老子昨晚可是……”熬夜跑去打了好幾只咒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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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悟。”已經站在門口的黑色丸子頭少年偏了偏頭,打斷了白色短發少年的話。

畢竟他們昨晚可是偷偷離校,在偷溜去居酒屋和和果子店的路上順手行俠仗義除暴安良,說出來也算不得什麽特別光彩的事。

白發少年看起來還是氣鼓鼓的,卻閉上了嘴。他拎着被塞到書桌裏的課本,乖乖地向門口走去。

在路過黑色丸子頭少年時,他恨恨地踢了一下對方空空鼓鼓的燈籠褲褲腿,低聲說:“都怪你。”

講臺上的夜蛾正道撇了他們倆一眼,卻沒挑明他們間的小動作。

教室裏又恢複了令人昏昏欲睡的講課聲,伴着聲聲蟬鳴一起,組成了少年們記憶中的夏天。

“悟,你不會真生我的氣了吧?”被罰站的黑發丸子頭少年戳了戳身旁賭氣的白發少年。

“屁!你不知道剛剛那腳讓老子摔得有多狠。要剛才踢我的人不是你,老子肯定立刻揍得他屁股開花。”白發少年瞪了他一眼,沒好氣地低聲說。

“我不過是一不小心,沒把握好力道。”黑發丸子頭少年輕咳了一聲,掩飾住自己的尴尬。

“給老子買十盒喜久福,老子就原諒你。”白色短發少年冷酷地說。

“吃那麽多,會長蛀牙的。”黑發丸子頭少年不贊同地回答。

“那是其他人,不是老子。從各種意義上,老子都是世界最強的!蛀牙能……”

“咚——”下一秒,世界最強的頭就被人毫不留情地敲了一下。

黑發丸子頭少年舉着行兇的手,語氣平靜地說:“我說你啊,悟,別總老子老子的,總該學着謙虛一點兒。”

“呵,現在十盒不好使了!翻倍!”

“好。不過,要分二十周,每周只能吃一盒。”

“傑……二十周的話,半年都要過去了吧。而且冬天的喜久福會被凍得硬邦邦的,一點兒也不好吃。”

白發少年壓下自己的黑色眼鏡,用藍眼睛眼巴巴地盯着黑發少年,像極了一只正在撒嬌的波斯貓,“就不能縮短一點兒麽?”

“悟,你這表情應該對着那群暗戀你的女生做。”黑發丸子頭的少年打了個哈欠,右手向衣服口袋裏伸去,“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下課?”

“你不是說要戒煙麽?”白發少年卻搶先一步摸進黑發丸子頭少年的口袋,把他口袋裏藏着的煙盒掏出來,得意地揚了揚,“瞧,你也被我抓住把柄了吧。”

“別鬧,悟。”黑發丸子頭少年擡手去搶那個煙盒,卻被白發少年戲耍着左打右鬧。

兩個人漸漸在走廊裏比劃起來,半是在開玩笑,半是在認真過招。

直到夜蛾正道氣呼呼地吼出能震破耳膜的獅子吼,才打斷這兩個忘乎所以的家夥:“五條悟,夏油傑!叫你們在外面罰站不是讓你們在教室外打情罵俏!整天都粘在一起,也沒個正形,幹脆以後直接你們倆湊一對登記結婚得了。混蛋和混蛋綁在一起,省得禍害人家小姑娘。”

“嘔,夜蛾老師您真可無聊。”黑發丸子頭少年終于不再裝乖。

他露出一副誇張的作嘔表情,“你覺得我和悟誰适合做承受方?”

“是啊,思想龌蹉的成年人。我和傑可是鐵哥們。”白發少年也毫不掩飾自己的頑劣,笑嘻嘻地勾着黑發少年的肩。

黑發丸子頭的少年察覺到自己的口袋一沉,好像有什麽東西又被白發少年悄無聲息地放回到自己的衣服口袋裏。“我們之間才沒有你們大人那些邪惡的欲望。”

“你麽兩個想什麽呢!我那是比喻,是比喻!”

夜蛾正道腦中崩着的弦快被這兩個家夥氣斷了。他甚至覺得,不論一個人脾氣再怎麽好,在遇到這兩個不讓人省心的學生時,也絕對一個個都會抓狂。

“好了,夜蛾老師,下課的鈴聲響了。我們該去實戰了。”好在班裏的女學生還算是個正常人。她打斷了三個人的對峙。

白發少年趁着這個機會立刻沖進教室,撈起自己和黑發丸子頭少年的書包,轉身抓着正在和老師聊天的家入硝子和夏油傑就跑。

一邊跑還一邊對着站在教室門口的夜蛾正道吐了個鬼臉:“夜蛾老師你現在越來越像我們家那群喋喋不休的老媽子了。再啰嗦下去,小心到三十歲都還找不到對象。”

“臭小子!你給我等着!”

三個人一路狂奔,直到跑到校門外,家入硝子才掙脫開白發少年的手。

她蹲在地上,氣喘籲籲:“喂!五條悟,你就不能照顧照顧我這個可憐的後勤人員?我快跟着你們跑死了。”

“沒事吧,硝子?”黑發丸子頭少年走過去,彎下腰,一邊準備扶起她,一邊從口袋裏掏出五條悟又重新塞回去的煙盒,“抽根……糖冷靜冷靜?”

煙盒還是那個煙盒,但裏面的東西,不知到什麽時候,被人換成了幾個水果口味的棒棒糖。

好在黑發丸子頭少年臉皮足夠厚。他抽出一個棒棒糖遞給家入硝子,又拿出一個,撕下糖紙,若無其事地放進自己嘴裏。

家入硝子接過那顆荔枝味的棒棒糖,似笑非笑地看着黑發丸子頭少年:“行啊你,夏油傑。現在居然這麽會逗小姑娘了?你是什麽時候改了性子,把煙換成糖的?是不是為了前兩天在大街上攔下你、送你情書和巧克力的那個姑娘?”

“咳。”黑發丸子頭少年好像被口中棒棒糖的甜味嗆了一下,他吐出那顆棒棒糖,用夾煙的手法把棒棒糖夾在指尖,“硝子你可別瞎點說。我只是不忍心當面拒絕那姑娘而已。她送我的那些巧克力我可一個都沒吃,全進了悟的肚子。”

“渣男。”家入硝子無語地評價。

“就是啊硝子……”突然蹭過來的白發少年一口叼走了黑發丸子頭少年手中舉着的棒棒糖,他一邊兒舔着戰利品,一邊有恃無恐地嬉笑着說:“不愧是你,一眼就能透過現象看本質。傑這家夥,可是比我惡劣多了。”

“我收回剛才的話。你們倆還是原地結婚得了,少禍禍其他人。”

家入硝子看着兩個男同學gay裏gay氣的舉動,默默翻了個白眼。

“硝子你怎麽能和夜蛾老師說同樣的話?難道你不愛我了麽?”

白發少年滴溜溜地轉着美麗的藍眼睛,裝模作樣委屈兮兮地控訴。

“話說,荞麥面吃不吃?”黑發丸子頭少年提議,“今天祛除完詛咒回來,去吃鎮子裏新開的那家荞麥面吧。”

“傑,難道你也變心了麽?不是答應我吃喜久福了麽?”

“那也不能當飯吃……”

“五條悟,你再露出那副惡心的表情,不如直接去女裝吧。”

“哈哈哈,硝子,這你就不懂了。每次我這麽看着傑,傑總會答應我的要求。”

“悟,那是我的眼睛終于沒辦法承受再多的傷害了……”

三個人笑着鬧着,漸漸走遠。

夏天,已經來了啊。

(9)

“她死得好!感謝你們,你們可是我們的大英雄!”

好吵啊……

正論真的是對的麽?

我所保護的普通人,真的是弱小的、被欺淩的一方的麽?

“她們是怪物!怪物就不該出生。我們懲罰她們,只是在向上天謝罪。”

“那些能看見怪物的人,生來就該去死。是他們引起的災厄!”

好吵,好吵,好吵。

他們在說什麽?

咒術師難道不是解決普通人引起的災禍麽?

為什麽卻反過來還要承受那些被保護對象的指責和傷害?

“傑,不要和那些不三不四的人去鬼混。你看看你都變成什麽樣子了!整天紮個丸子頭,不男不女的!”

“還不是因為你!一天只知道工作,永遠不着家。傑他會變成這樣,都是你的錯!”

“閉嘴!不好好看着孩子,你作為家庭主婦,連這點小事都做不好!”

“你幹脆殺了我吧!每天都是吵吵吵,只會指責!我簡直每天都像生活在地獄之中。”

每天都是這樣。

真的,好吵啊。

那麽,讓我來幫助你們,從這個噩夢般的世界解脫吧。

原來如此。

我之所以聽不懂那些人的話,那是因為,他們一個個其實都是披着人皮的猴子啊。

(8)

據說,一只蟬的一生只會經歷一個夏天。

等夏天結束,蟬也會跟着這個炎炎的夏日一起,被永遠被留在時光的前一頁。

這就是它們的宿命。

(7)

已經回不了頭了。

曾經的黑發少年其實早就死了。

在剩下的時光裏,他只是一直在等着某個人,能幫他徹徹底底地解脫。

(6)

“今天終于輪到菜菜子來為夏油大人梳頭啦!”白發的小姑娘輕手輕腳地捧起男人的長發,開心地說。

“這麽開心?”

“是啊。因為夏油大人真的好溫柔啊。從來不打我們,也不罵我們。會在偶爾路過某個地方的時候,特意給我們帶我們最喜歡的零食;

會在我們害怕到失眠的夜裏守在我們身旁,給我們講着故事、哼着搖籃曲,直到我們睡去。

夏油大人從來不覺得弱小的我們是累贅,一直一直都在保護着我們,從來也沒想過要抛棄我們。菜菜子最喜歡夏油大人了!美美子也是!”

“哈哈哈……是麽?”

“不過,今年的夏天真的好漫長啊。讓人昏昏欲睡的。”

“是啊……”男人靠在椅背上,似乎已經進入了淺眠。

黑色的長發細細密密,小女孩梳頭的動作并不專業,所以偶爾也會被梳子刮着、扯斷幾根頭發。

男人并沒有呵斥她,甚至連眉都沒都沒皺。

他好像在默默地縱容着那個孩子,又好像只是睡着了,所以并沒有注意到而已。

“菜菜子?”

“唔?”小姑娘握着梳子的手停了停。

長發的男人睜開眼,像是半夢半醒,又像是自我嘲諷:“長大之後,可千萬不要長成我這樣,成為一個失敗的大人。”

“夏油大人?”

“吶,我們該走了。”男人卻沒有解釋什麽,只是站起身,溫柔地揉了揉菜菜子的頭發,“要繼續行動了。”

(5)

既沒辦法變成一個虛僞的濫好人,也沒辦法變成一個純粹的大惡人。

甚至連事不關己、高高挂起的冷眼旁觀也做不到。

那麽在混沌的世界和清晰的你之間,總有一個得被毀滅。

(4)

“我以前就在想,如果有人能殺了我,那個人一定會是你吧。”

穿着袈裟的黑色長發青年狼狽地靠在牆角,對着久別重逢的好友輕聲說,“我不恨高專的家夥,只是現在的這個世界,讓我無法發自內心地歡笑而已。”

“除此之外呢,還有什麽遺言麽?”

“幫我解脫吧,讓我這個惡毒的詛咒師給你下達最後的詛咒。這樣的話,我也算死得其所了。”

我詛咒你,要在這個充滿痛苦的世界上幸福地活下去。

迷迷糊糊也好,自我欺騙也罷,只是有一點,你要擁有一個和我截然不同的、皆大歡喜的結局。

(3)

——悟,醒過來。

“我為什麽那時候沒能拉他一把?”

“他是我的朋友啊。就是那種以為會變成像皺皺巴巴的醜柿子一樣老頭子時也會互相嘲笑着對方底褲的顏色一邊數着對方的白頭發數量一邊吹噓自己年輕時打過的架喝過的酒泡過的妞然後嘿嘿嘿戳穿對方說我還不了解你個損崽你當年哪兒做過那麽多驚心動魄的事兒明明是和老子一樣天天被校長提溜着耳朵耳提面命好好學習天天向上發奮圖強除暴安良……的朋友啊。”天空般蔚藍的眼瞳漸漸彌漫出乳白色的霧氣……”我唯一的一個。”

“在一切還未發生的的時候,我怎麽就沒能察覺到呢?”

(2)

——別被獄門疆所束縛。

“我靠!傑,才一個夏天不見而已,你怎麽瘦了這麽多?”

“沒什麽。不過是單純的苦夏而已。”

“啊,好在夏天已經結束了。”

(1)

——你不像我。你還有未來。還有要去完成的事。

“是啊……”記憶裏的黑發丸子頭少年笑了笑,突然釋然地說:“夏天有什麽可怕的,我們可是世界最強啊!”

“就是,不管怎樣,不是還有老子和你在一起?有問題就幹翻他們,還有誰能同時打得過我們!”

(0)

夏天快要結束了。

也許冬眠在秋季的蟬,會在夢裏夢見一整個無盡而又美好的夏天。

夢醒之後,我們會再次相見。

到時候請再給我重新講述,那個關于夏天的故事。

那個我們都在笑着的、沒完沒了的夏天。

作者有話要說:

我從同人圖開始磕的夏五夏,所以大概率OOC。

羨慕那些調皮搗蛋張牙舞爪的青春,因為我不曾這樣,所以想借他們的來感受一下,順便默默地為愛發電,磕夏五夏的糖。

——

年少輕狂時,淺薄而幸福。

那是人最富有的一段時光。因為擁有無限美好的想象和希望。

所以,奪走年輕人青春的東西不可原諒!

:如何在只有BE的GalGame中打出HE結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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