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情話【14】

如妃聽到姜苧說信她時眼中一熱,只要姜苧不棄她,後宮就還有她的一席之地,又聽到姜苧問她多久沒見沈音時心底一慌,“兩、三年吧。”

“這麽久未見,單憑一個表妹的身份,你就輕易将她領進宮,如兒你太輕信人了!”姜苧一雙眸子冷如霜雪,如一枚銳利的冰刃。

如妃面色發白地迎上她的視線,嘴唇抖得厲害,“是她寫信給臣妾家裏,說幾年未見臣妾很想臣妾,想進宮看看臣妾。臣妾多少與她有些情分,又覺着她是個難得的美人,娘娘見了鐵定歡喜,就一時迷了心帶她進來了。”說到最後難免潸然淚下,“臣妾待她不薄,她為何要利用臣妾,害臣妾受如此委屈?”

若只是侍寝姜苧連問都不會問就奔去太和宮了,只怕沈音還藏着別的心思,真是這樣,莫說她,就連她家裏也會跟着遭殃。

姜苧不忍見她如此,走下座替她抹掉眼淚,“先別哭,陛下不會笨到連個女人都防不住的。”

“娘娘!”如妃熱淚滾滾而落,姜苧才給她擦幹淨她又流了一臉,姜苧只好沉下臉斥了一聲,“別哭了!本宮有事要交給你做!”

如妃這才慢慢止了哭,打着哭嗝湊過去聽姜苧吩咐她做的事。

夜色如水。

姜苧拎着把劍去了太和宮,沿路宮人們看見紛紛變了臉色,跟在了她身後,想着萬一皇後娘娘沖動了她們也能攔着點。

一行人到了太和殿,裏面傳出了女子銀鈴般的笑聲,常樂擋在姜苧身前,“皇後娘娘,陛下在忙,不便見您。”

“忙?和一個有過婚約的姑娘忙什麽呢?”姜苧這話說得就過分了。

常樂臉色一白,只覺眼前這喜歡搞事的祖宗要要了大家的命,“娘娘慎言啊!”

“進去和陛下說,再不讓沈音出來,本宮就拎着劍進去了。”姜苧舉起手,長劍嗖得一聲飛過去,堪堪插到了殿門上。

衆人倒吸一口冷氣,皇後娘娘是要拎着自己的腦袋和陛下杠啊。

雲萱等人蔫蔫地站在一邊兒,反正她們說什麽姜苧也不會聽,要麽等着和姜苧一起受罰,要麽等着和姜苧一起歡慶勝利。

豈料就在衆人等宋瑾反應時,一道刺耳的女聲飄了過來,“娘娘,咱們回吧,陛下怕是沒空搭理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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衆人循聲望去,發現卻是如妃,不由都驚訝起來,雲萱更是沒頭腦地大喊出聲,“如姐姐你到底站在哪邊啊?”

如妃輕輕一笑,“我站哪邊不重要,重要是陛下更喜歡誰,顯而易見陛下今日鐘意音兒,我勸大家還是今早散了吧。娘娘您說對不對?”

姜苧冷下臉色并未言語。

“既然娘娘不愛搭理臣妾,那臣妾也不便留在這裏讨您的嫌了。”如妃甩着臉色離開了。

有個別妃子心嘆這如妃平時藏得再深,表妹一得勢就現了原形,怕是太早啊!

雲萱氣不過,沖着如妃背影做了個鬼臉,走到姜苧身旁去扯她衣袖,“皇後姐姐別生氣,我們都不走,陪着您。”

姜苧拍拍她的腦袋,十分欣慰,平時裏果真沒白疼你們。

又等了會兒,常樂出來了,就站在殿門前,連臺階都沒敢下,“皇後娘娘您回吧,陛下說明日就讓沈姑娘去昭和宮見您。”

衆人呼吸一滞,心道帝王果然薄情,這才多久啊為了皇後娘娘掀的殿頂才封住就抛棄了皇後娘娘!

姜苧佯裝大怒,飛身到殿門前,踢開試圖阻攔的常樂,拔了長劍就進了殿。一腳跺開寝殿大門,她才舉起手中的長劍,腰肢就被宋瑾的一雙手握住了,“噓。”

姜苧動作一停,感覺宋瑾将下巴枕在了她肩膀上,眼神巡了一遍也沒發現沈音,低下聲來,“她人呢?”

“去沐浴了。”宋瑾手上用力,姜苧整個人就陷在了他懷裏,姜苧心中一動,又是無限惱怒,一只手迅如閃電地朝他臉上襲去。

“阿苧!”宋瑾低呼着躲得飛快,姜苧便撲了空,不甘心地再追上去。

宋瑾一閃身出了寝殿,語氣裏終于帶了幾分薄怒,“還不到十日!”

“臣妾曉得。”姜苧胸口堵着一口氣舒不出來,只想摘了那面具解解氣,而且縱然未弄清宋瑾的身份,她也不允許宋瑾和別的女人躺在一張床上。

兩人糾纏數招,期間踢翻碰倒無數東西,宋瑾避開她飛來的長劍,擦身而過時低語,“你身子弱,使不得劍,快住手!”

大抵上姜苧今日心情實在是差,繞是惹得宋瑾動怒,手上動作也不停,“你我打起來不更能讓他們相信?當然臣妾若有幸摘得了陛下面具,也是臣妾的本事。”

夏夜漫長,星光織起一片璀璨的夜幕,姜苧腦中不由浮現出成親時的光景。那也是如此美好的一個夏夜,身穿簡單喜服的男人在茅草屋前執起她的手,“阿苧,從今往後,我的所有都屬于你。”

你自己說的,都是我的,你的身體,你的心,就連你呼吸過的每一寸空氣都屬于我姜苧。

兩人打出了太和殿,衆人驚呼,侍衛們盯着姜苧抽出長刀蠢蠢欲動。

“都滾遠一點!朕倒要看看她要鬧到什麽程度!”宋瑾揚聲一喊,擡臂趕走想要湧上來的侍衛,寬大的衣袖攬起一縷夜風。

這話自然是說給衆人聽的,姜苧聽着卻無端生出幾分委屈來,腦中成親的場景也驟然一換,只見燃着熊熊烈火的城門,她眼睜睜看着男人為了救她縱身躍入火海卻無能為力。

酸澀與痛楚同時湧上心頭,姜苧被刺激得腦袋發懵,依稀記得自己只想見到他,就擎着劍朝宋瑾的面具而去,直到噗嗤一聲,她才恍然醒悟過來,想撤劍已經來不及了。

月色朦胧,清風撥開她昏沉如迷霧的思緒,她瞧見對面宋瑾赤手握着那劍,掌中的鮮血滴滴答答落下來。

姜苧身形一晃,心髒驟然一縮,只疼得臉色發白,許久才從喉嚨裏裏擠出來一個字,“你……”又不知說些什麽。

宋瑾卻渾然不在意那被刺傷的手掌,微一用力就将劍拔了出來,扔到地上後走近她,低語聲十分溫柔,“我知道的,阿苧,我不會讓任何人碰我一下。”

姜苧心頭猛地一震,緊盯着那流血的手掌,雙眼裏有灼灼的光在閃爍,她嘴角扯出一個難看的笑來,“憑我今日所為,你廢了我也不過。”提劍刺君主,這是滅門的重罪。

此情此景,宋瑾該大怒的,可他一開始的那點薄怒随着姜苧雙眼一紅就都消失殆盡了,他克制自己不去擁抱姜苧,緩步越過她時類似發誓地說,“哪怕今日死于阿苧之手,朕都不會廢後,阿苧你記清楚了,你永遠都是朕的皇後!”

疾步轉向太和殿,銀色面具隐入黑夜,宋瑾的聲音飄蕩在夜幕中,“來人,将皇後帶回昭仁宮,從此以後,沒有朕的命令,皇後不得踏出昭仁宮半步!”

姜苧踉跄着回頭,那明黃的身影如一道耀眼的光投入她濕潤的眼裏,過了良久,她才擡袖抹了一把臉。

她還有什麽可懷疑的呢?這世間,除了她夫君,即便親近如爹娘也不會縱容她使性子到這種程度了。

一夜過後。

朝堂後宮皆在傳,恣意妄為的皇後娘娘失勢,如妃及其表妹沈音崛起,再加上先前宋瑾給衆妃晉了級,個別妃子內心也起了別的心思,一時間後宮再也回不到以往平靜和諧的時候了。

昭仁宮裏。

雲萱将茶遞給姜苧,氣急敗壞地說,“皇後姐姐對如妃這麽好,到頭來她卻聯合別人對付皇後姐姐,真是太氣人了!”

“怎麽會是別人,沈音可是她表妹,人家親着呢。”惠嫔譏诮一笑。

“那、那也不該和皇後姐姐作對啊,就算為了争寵,大家也可以和氣地公平地争,沒必要弄成現在這個局面呀。”雲萱說完又冷哼一聲,“再說了,到底有什麽好争的,我得了個貴妃也沒見多高興呀,結果寧貴人一成寧妃就巴巴跑如妃那裏去了,都是叛徒!”

惠嫔和姜苧對視一眼,姜苧抿口茶逗她,“争寵争得也不僅僅是位分,萱兒你這麽不想去争啊?”

雲萱奇怪地道:“我有什麽好去争的,我想要什麽皇後姐姐都會給我,我費那個勁兒幹什麽?”一番話說得姜苧與惠嫔她們都不禁微笑起來。

惠嫔摸摸她的腦袋,誇贊,“你可真聰明。”心道如妃她們和娘娘作對,無非是想給以後找個依靠,若能誕下皇子,更是榮華一生,殊不知娘娘本就是一大靠山,而且這靠山可比陛下對咱們好多了。

雲萱得意起來,又難免擔心,“現下皇後姐姐出不得昭和宮,萬一她們得了勢,真得了陛下的寵愛怎麽辦?”

姜苧冷冷一笑,“若陛下瞧她們一眼就當本宮有眼無珠錯看了陛下!”

瞧着她這殺氣騰騰的模樣,雲萱與惠嫔都不由打了個冷顫,心裏竟同情起如妃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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