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死了？”韓漢生大驚失色，退後了一步，結果撞上了身後挂毛巾的架子。

韓小陌轉過身來，看着震驚不已的韓漢生，微微點了點頭。

“怎麽死的？”韓漢生一把拉住了他，逼問道，“她還那麽年輕，為什麽會死？”

“叔……痛！”韓小陌委屈地喚了一聲，韓漢生這才發現自己有些情緒失控，抓得韓小陌手臂上一條條紅痕。

他自認為不曾喜歡過什麽人，但或許就是因為心裏早已有了一個人，才會覺得別人都不如她好，而将其他人都拒絕在心房外。

他始終記得那片山野裏，有個愛穿白色碎花裙的小女孩兒，總是跟在他的身後跑。

碎花裙，長頭發，甜甜的酒窩……那是那個青蔥歲月裏陪伴着他的一切！

但是，現在，那一切就像是被摔在地上的鏡子，全部都破碎了。

“小陌，告訴叔，她究竟是怎麽死的？”韓漢生的嗓音沙啞，用一種悲傷的眼神乞求着韓小陌。

“雖然對外面說是病死的，但其實……姐她是自殺。”韓小陌低聲回答道，身體也顫抖了起來，“她從懸崖上……跳了下去，就在我的面前，我沒來得及拉住她……”

“她為什麽要自殺！”韓漢生睜大了雙眼，他還記得夢裏的事情，記得很清楚。

女孩兒微笑着從懸崖上跳下，而自己卻來不及去拉住她的胳膊！難道這一切，其實都是韓小陌所經歷的？

“不知道……我一直在後悔，如果我當時沒有被樹藤絆住的話，姐她就……”韓小陌一邊說着，一邊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可是淚，還是順着手掌邊緣流淌了出來。

“小陌……”韓漢生非常明白韓小陌的心情，那是一種深深的悔恨和內疚，覺得失去自己最重要的人都是自己的錯誤！

他上前一把将韓小陌摟入了懷中，抱着韓小陌的身體，放柔了聲音安慰着他，“不是你的錯，小陌，這一切都不是你的錯。”

“叔……”韓小陌沒有拒絕韓漢生的安慰，在韓漢生寬厚的胸膛裏，熱淚盈眶。

韓小琴死了……

那個記憶中的美景再也沒有了……

韓漢生拖着疲乏的身子來到刑警大隊。

他必須弄清楚，為什麽韓小琴的身上會出現和黃洞石、王有利相同的紅印，莫非韓小琴的自殺和黃洞石、王有利有關？還是韓小琴根本不是自殺，而是和黃洞石他們一樣，死于同一個人之手？

為了弄清事實，他必須打起精神，找出真相！

“幫我查一下，黃洞石和王有利有沒有去過界山那一帶。”他将任務交給了手下，到了下午的時候就有了結果。

“韓副隊，黃洞石和王有利兩人在一個月以前曾經一起參加過一個旅游團，就是去了界山風景區，這是這家負責的旅行社的詳細資料。”一位文員将結果遞給了韓漢生，韓漢生接了過來，發現那是一家挺正規的旅行社，街邊到處都能看見他們家的廣告。

他翻開旅行社提供的材料，找尋到界山旅游的行程安排，其中有一條線路，還真的與他們家那個小村落挨得很近！

山村裏的人，大多不喜歡外地來的陌生旅客，所以雖然身處在界山風景區內，他們那個村也是非常封閉的，不允許外人随意進出。

旅行社所走的那條路線，村裏人也是遠而避之，所以應該和他們村子沒什麽聯系。

韓漢生仔細地查看了黃洞石和王有利兩人所在的旅游團的路線，發現他們所走的，還正好就是挨着自己村子的那條路線！

是巧合？還是……其中真的有什麽牽連？

韓漢生坐不安穩，只能打電話給旅行社，要求他們提供同一個團隊的其他成員的材料。

在溝通了許久之後，旅行社同意明日将材料送來刑警大隊。

等第二天資料拿到手裏後，參與整件案子的警察都介入到了調查之中。

李富勝贊許地拍了拍韓漢生的肩膀，笑道：“真有兩下子，竟然還能摸到這條線索啊！”

“湊巧……”韓漢生笑得很難看，他并沒有告訴別人，這條線索是來自于他的痛苦……

那個無法說出口的痛苦……一輩子都無法實現的暗戀。

……

中午的時候，烈日當頭，韓小陌和玉米走在大太陽下，汗水浸漬了他的衣服。

他的手裏拿着一份招工宣傳單，是某一個建築工地正在招人。

韓小陌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找到了這個建築工地的辦事處，一家叫做建業的建築公司。

進了辦事處，将自己的來意說明之後，辦事處的負責人不由用懷疑的目光看向了他，“你有十八歲？”

“嗯，五月的時候剛滿的。”韓小陌回答道，有點不自在地握緊了拳頭。

“我們這裏招的是建築工人，我看你似乎并不合适。”負責人挑剔地看向韓小陌，“這可是份苦力活！”

“我不怕吃苦。”韓小陌急忙說道，“我是在山村裏長大的，一點也不怕辛苦！”

“唉，這不是能不能吃苦的問題，我們這裏需要的是力氣大的，你有多大的力氣幹活兒啊？”負責人搖了搖頭，讓韓小陌很尴尬。

“我……可以做點力氣小的……”他小聲說道。

雖然不怕苦，但是力氣這東西，他還真的是沒有！而且是天生的沒有！

“不行不行，你還是另外找別的工作去吧。”負責人不耐煩地将韓小陌的證件歸還給他，便打發他離開。

韓小陌失望地退出屋門，看向四周，卻發現原本守在那兒的玉米不見了蹤跡。

“玉米？”韓小陌喚了幾聲，卻沒有聽見玉米的回應。

“玉米！”韓小陌找了一大圈，邊呼喊邊找尋，直到被辦事處的負責人叫嚷着趕了出去。

“叔，玉米不見了。”一回到家，韓小陌就給韓漢生打了電話。

韓漢生此時正忙碌于聯系與黃洞石和王有利同一團隊的游客，哪裏能有功夫來管家裏的這些事兒呢。

“小陌啊，你先好好找找，貼貼告示什麽的，或許過一陣子玉米就自己回來了呢。”他不免有些應付。

韓小陌并沒有為難韓漢生，他這一通電話，好像只是一個彙報一樣，聽得出韓漢生正忙，他就很體貼地挂了電話。

韓漢生很感激韓小陌的這份善解人意，他心裏也明白，貓和狗不一樣，貓離開家三天後就不會再記得原主人，玉米如果丢了，怕是小陌要傷心一陣子了。

真變成這樣，那時候自己再買一只貓送給他好了，現在的自己，真的忙得脫不開身，就算他能脫開身，你讓他這刑警到處通牒一只貓嗎？

“喂？請問是建業建築有限公司的李有泉李先生嗎？”他又撥打下了另一個電話，繼續詢問着有關事宜。

“我是刑警大隊的韓漢生，有一件案子想麻煩您配合做下調查……”

幾分鐘後，韓漢生挂斷了電話，在李有泉的名字上劃了一個圈。

他感覺的到，這個李有泉對他似乎有什麽隐瞞，就在自己問到他們去界山那條路線時有沒有發生什麽奇怪的事情時，李有泉似乎很猶豫，之後的回答都像是在應付他一樣。

“調查一下這個叫做李有泉的人，要特別在意一下他和黃洞石、王有利的關系。”韓漢生站起身來，将自己手中有關李有泉的信息交給了別的警察。

而這時，另一個剛剛放下電話的人，也忐忑不安地搓揉起了手掌。

猶豫了很久，他終于掏出手機，找到了一個許久沒有聯系的號碼，撥打了出去。

“喂？老盧嗎？我是李有泉，還記得我嗎？”電話撥通後，他略帶緊張地看了看門窗，像是深怕別人偷聽到自己的對話一樣。

“哦，我也正想找你呢！”電話那一端的人，也和他一樣有些恐慌而不安，“你是不是也聽說了，老黃和老王已經……死了？”

“對！警察剛剛打電話給我了，他們也打給你了嗎？”李有泉沮喪地扶着額頭，“你說這事情玄乎不玄乎？聽說警察到現在都沒有破案，抓不到兇手。”

“唉……或許是他們生意上出了差錯呢，那兩個人不是一條船上的嗎？或許是一起在炒房地産的時候得罪了什麽人，被人家找上門來滅了，你可不要胡思亂想啊……”

“這怎麽能不讓我亂想，我總是覺得，會不會是因為我們做的那件事兒……”李有泉懊惱地低垂下腦袋，聲音帶着幾分哭腔。

“不要多想，警察問了也不要多嘴。總之，最近我們各自小心點，別到處亂走動……就這樣吧。”電話那頭的人勸慰道，“事情已經發生，你現在後悔也來不及。”

“嗯……好吧，你也小心保重。”李有泉吸了口氣，這才挂斷了電話。

挂下電話後，他站起來，走向辦公室門口，想要去衛生間洗把臉。

就在他打開屋門的那一瞬間，他渾身寒毛都僵直了起來。

因為……他的門外，一只烏黑發亮的貓正靜靜地蹲坐在門口，一雙碧幽幽的眼睛，像是充滿了幽怨的靈魂，此刻，正冷冷地注視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