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回了家就什麽都好了
接她的是個年輕男人, 大概三十歲上下,穿一身很随意的藍白運動衫,像是剛從健身房出來的, 但那滿身的腱子肉和硬朗的面龐絕不會讓路人小瞧了他。
他靜靜地看着姜願,像是要從她的臉龐上看出誰的影子來,最後松了緊皺的眉頭, 敞開了懷抱,露出兩排整齊的牙齒:“妹妹。”
把姜願摟了個滿懷不說, 還順勢将她抱了起來, 像哄小朋友做搖搖車一樣在懷裏颠了颠, 姜願被他抱着高了半個頭, 能看到柔軟額發下, 他一雙黑眸裏俱是閃亮的笑意。
“妹妹。”
他又叫了聲,姜願才從忽然的擁抱中回過神來, 竟然沒覺得冒犯,那一直空蕩蕩任着山呼海嘯的心此時卻被塞得滿滿當當, 有什麽熾烈的東西從內腔燒開,那絲人情的煙味梗的她咽喉難受。
姜願叫道:“哥哥。”
青年開懷大笑起來, 摸摸她的頭, 響亮地應了聲:“唉!”簡直要沖向雲霄,連慢悠悠的白雲都被這聲驚到, 快快飄開。幸好此時地荒人稀,否則必然招來路人注目。
但青年絲毫不管, 單手穩當當地抱着姜願往停在門口的飛車走去。
別說姜願現在已經是個大人了,就算還小的時候,她也不曾被人這樣抱過,早已不好意思了, 捏着他的袖子角:“哥哥,你把我放下來,我自己能走。”
“唉!”青年先很響亮地應了聲,當真是享受被叫哥哥,然後才一本正經地道,“哥哥抱抱妹妹怎麽了?這麽多年都沒讓我抱到,要加倍補回來懂嗎?”
他提到未曾謀面的幾年,兩個人都沉默了,過了會兒他把姜願塞進飛車裏,親手給她系好安全帶後,才寬慰似的摸摸她的頭:“能回來就好,外公外婆伯母都在家裏等你。”
姜願聽到他提起那些親人,才放松了點的心又開始緊張起來了,她看着戚非繞過車頭坐進駕駛艙,問道:“家裏人……都好吧?我頭回上門,也沒準備禮品,你待會兒能帶我去趟商場嗎?”
其實這是她的失禮之處,姜願知道自己早該準備的,但鴕鳥心态總是讓她拖着不去行動,于是一拖二拖就成了現在這樣子。
戚非沒開自動駕駛,而是自行發動了飛車,就見那原本如蟄伏的鵬鳥般的飛車在引擎的轟鳴下,忽然往雲霄沖去,航空道正是行車最多時,飛車卻在戚非的駕駛下靈活地在車與車之間穿梭,像是尾靈活的游魚。那些被搶了車道的人還沒來得及罵他,飛車早已沒了蹤跡。
姜願還沒坐過駕駛這樣狂野的飛車,頭差點撞到前頭的椅背上,戚非忙減速道:“你坐好,別亂動。”
姜願哪還敢動,老老實實窩在座位上,只感覺開始暈車了。戚非道:“之前在邊防駐紮的時候,我太習慣開快車了,加上家裏人都很着急見你,所以忘了減速,抱歉啊,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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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願道:“沒事。”
戚非道:“家裏人除了想你們外,其他的都好。今年爺爺預備退役了,退役日子還在挑,他退下來後肯定會把時間精力放在關照你身上,你要是嫌煩了你去找奶奶,讓奶奶罵罵他就好了。我爸其實還沒調回來,但通訊的光腦已經到位了,我出門前媽老媽在廚房和爺爺一道忙活,你到家就能吃上飯了。老媽廚藝很好,最近她的研究室忙翻天,為了你才特意請了半天假回來,待會兒她提早離席的話,我先代她向你說聲失禮。”
姜願看着戚非,覺得他是個做事粗犷不拘小節的人,卻沒有想到能這般詳細地與她介紹家裏的情況,很多細節上也照顧到了她的情緒,姜願覺得即使她再讨厭自作多情,可現在也不會自覺地想,戚家可能真的是盼着她回去,盼了很久。
而與此同時,滿頭銀發卻仍中氣十足的戚魏上将正眼巴巴地守着一盅炖湯,文火慢慢熬着,香氣随着翻沒的奶白色咕嚕嚕水泡中湧了上來,在廚房四溢。
而在身旁的料理臺上,鼻梁上架着老花眼的戚老夫人正在煎牛排,黃油貼着鍋吱吱地冒着響,她夾着牛排放上,肉制品獨特的香味在煎烤下成了最勾人的铒。
再是一旁的料理臺,劉智正戴着手套片河豚,片下來的魚肉薄如蟬翼,非常通透,在盤子裏疊出牡丹的形狀,然後再将早已腌制好的辣蘿蔔剁成了泥備入小碟中,再搭上橙醋,蔥花,可作佐料。
一間廚房裏一家三個人,竟然在做中式,西式,日式三種料理。
而被冷落在中間長桌上的光腦裏,還有個中年男人拱着腦袋,似乎要從屏幕中探出頭來,道:“其實還應該做點泰式料理的,萬一願願喜歡吃呢?西式也太籠統了,畢竟法式和意式都各有春秋,當然不排除願願口味怪異,喜歡吃炸魚薯條,你們可以備點……話說回來,你們準備炸串了嗎?小朋友都喜歡吃這些,戚非那崽子小的時候不就是……”
他叽裏咕嚕還沒說完,戚魏走了過來,啪的聲将光腦倒扣,瑩亮的投屏立刻熄滅,只剩機子四周亮了一圈光,還好戚成尚未被剝奪說話的權利,就聽到他抗議道:“爸,我們昨兒就說好了,待會兒願願來了你是絕對不能扣我光腦的!”
戚魏滿臉不耐煩:“趕緊拉練去,吵成這樣,誰管你。”
從沈含那裏沒打聽出關于姜願的丁點喜好,這段晚宴本來就準備得很心虛,深怕沒準備到姜願愛吃的讓她誤以為家裏人不喜歡她,正各種擔心呢,他這個派不上用場的倒黴兒子還在這兒不停地唠叨。
唠叨個啥啊,就他想得最周道,最關心願願?好不容易逮着個炸魚炸串的點子就可勁地說,他以為全家就他最聰明?殊不知早炸了一大盆擱客廳放着呢,預備待會兒給願願當零嘴吃的。
正在摘手套的陳智忽然擡起頭道:“我好像聽到了飛車的動靜,是願願到了吧?”
她說完,三個見慣大場面的人傑都慌了,戚老太太立刻将牛排擺盤,嘴巴還在念叨:“來不及了,得往臉上補個粉呢。”
戚魏先行一步,摘下圍裙就往外狂奔,急得戚老太太大喊:“死老頭子,你居然不等我!”
陳智忙熄了竈臺的火,用手巾墊着把滾燙的湯盅端了下來,戚老太太也摘了圍裙,行動異常矯健地刺溜一下奔了出去,完全看不出是個老年人。
陳智雖然急,但多年趕deadline的心态與經驗反而穩住了她,她邊摘圍裙邊快步走出了廚房,中道還捋了頭發重新紮綁。
短短時間內就空了的廚房裏發出戚成幽怨地吼聲:“你們是不是把我忘了?啊?”
聲音之中氣十足與語調裏的幽怨微妙地糅雜在一處,讓在門口站崗的小兵雞皮疙瘩起了一地,怎麽想都覺得詭異重重。
飛車還沒停穩,姜願就聽戚非咕哝了句:“他們在搞什麽啊。”
戚非是一路飙車過來的,即使他已經很照顧姜願,自以為開得穩當了很多,但姜願仍犯了暈車的毛病,下車的時候腳都是軟的,就想找個地方休息一下。
她沒有看到矗立在門口眼巴巴地翹首盼望的三尊大佛,因此當她發現被三雙腳包圍的時候委實吓了一大跳,但還沒等她擡頭,一雙蒼老卻溫暖的手關切地拍着她的後背道:“要不要吐?吐出來會好點,小智,去給願願倒點溫水。”
有道溫柔的女聲答應了,與此同時響起一聲咆哮,是戚魏捏住戚非的耳朵:“小兔崽子是不是又飙車了?跟你說了別飙車別飙車,啊?你就不聽!氣死我了!”
原來這就是母親的家人啊,吵吵鬧鬧的,卻纏着煙火氣,在磕磕絆絆中将人綁得很近,不像她家裏,雖然鮮有争吵,但戚煙與姜廣鎮相敬如賓,最後當真就把關系冰掉了。
“我沒事,”姜願躊躇了下,還是叫道,“外公,別怪哥哥,他也是為了早點帶我回來見你們。”
剛才還熱鬧的門口一下子就安靜下來了,近的風聲,遠的鳥叫聲,變得清晰無比,姜願臉騰地紅了,他們還沒有自我介紹,也沒說要認她,她就被幾聲“妹妹”一個擁抱哄得找不着北了,先冒失叫人了。
但很快她聽到了身邊響起的輕輕的啜泣聲,滿頭白發身骨健朗的老人在瞬間蒼老了許多,雙眼通紅,脊背像是承受不住這聲“外公”彎攏了下去,扶着膝蓋緩了好半晌,才道:“好啊……我等這聲外公,等了這麽多年了…”
戚非扶着戚魏,亦是滿臉動容。戚老太太在旁小聲道:“願願,外婆在這呢。”
姜願忙叫她:“外婆。”
戚老太太笑中帶淚,不住地點頭:“唉,唉!我是外婆,丫頭真乖。”
陳智端了水杯出來,戚老太太忙拉着她介紹道:“這是你伯母。”
姜願:“伯母。”
陳智應了聲,看着她笑,道:“和小煙長得很像,簡直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姜願抿了抿唇,雖然知道回了家後總是免不了要提起母親,但現在她不知道該怎樣告訴他們了,她習慣了硬碰硬,每次遇到溫情的場面總是束手無措。
但戚老太太摟住了她的肩,道:“好孩子,沒事,回了家就什麽都好了。”
家啊,這總是藏在書本中卻遠在天邊的東西,終于由概念具象成了肉眼可見的四個可以依靠的肩膀,四個可以撒嬌的懷抱來。
姜願總是繃緊的脊骨此時終于松弛了下來,她嘴角勾着淺笑,應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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