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害怕

16、

路上行人已經很稀疏，韓初陽拿出手機，翻出之前拍下的地址。

這是有一次跟韓少傑開玩笑時逼着韓少傑寫下的。當時韓初陽問他：“你這麽喜歡你孫老師，你知道她住在哪嗎？”

“當然知道！”韓少傑牛氣得不行。

“你真的知道？”韓初陽自然是不怎麽信。“那你寫給我看看！”

韓少傑提筆就寫。開玩笑，這個地址從孫老師來後的第二個禮拜他就牢記于心了好不好！

寫完後，韓初陽一看，A市橫山鎮古村街多少多少號，還是真的像那麽回事。那天，也不知道怎麽回事，他就随手用手機拍了下來。還騙韓少傑說，改天要給他孫老師看看，這地址到底是不是對的。

沒想到，現在還真的派上了用場。不得不感慨一下：孫唯珊啊孫唯珊，你還真是個麻煩精。大過年的還得出來找你！

一路倒是暢行無阻，可是孫唯珊的電話還是沒人接。就在韓初陽都快放棄撥打的時候，她的電話竟然進來了。

韓初陽刻意将車速減下來，接通了她的電話。喂了幾聲，卻沒聽到對方的應答。

隐隐約約傳來硬物撞擊的聲音，以及斷斷續續地呻吟聲！

“孫唯珊！”韓初陽這下急了，立即加快車速。

“還敢接電話！你這小賤貨也是該打！”

“啪！”韓初陽最後只聽到這聲摔手機的聲音。

孫唯珊絕望地看着不遠處，倒在地上的母親以及家裏面混亂的一切。

孫中秋猙獰的面孔，惡毒的語言，越來越模糊…

Advertisement

兩個哥哥各搶了五千元之後，速速離開了家，爸爸和媽媽為了搶最後的五千元錢打成一團。孫中秋是不同意李芸香南下，離得更遠，他就更加不知道李芸香在外面的情況，就怕她給自己戴綠帽子。而孫唯珊這一萬五原本是打算給孫中秋、李芸香和孫偉進的，哪知不成器的大哥孫偉豪也硬是搶了五千過去。所以，孫唯珊只開口說了句最後這五千是給媽媽的，孫中秋就把母女二人一起給打了。還是關着門在樓上打的，果然夠變·态。

韓初陽很快找到他們家樓下，可是大門關得緊緊的，一時之間他又不敢确定。

保險起見，韓初陽先到附近的人家打聽了一下。聽聞孫唯珊的名字，鄰居們都是一副不願意多說的樣子。但到底還是告訴了韓初陽，就是大門緊關的那家。

這下，韓初陽開始了大力地敲門。在外面大喊孫唯珊的名字。

起初，孫中秋還不想搭理。可他是個急性子的人，被韓初陽吼煩了，也就從二樓探出個頭來。

大罵：“大過年的，你找死啊！我們家沒這個人，滾遠點！”

韓初陽感嘆：見過潑辣的，還真沒見過這麽潑辣的男的！還跟你啰嗦個什麽勁，照剛剛電話挂斷的時間推算，孫唯珊必定還在屋裏。

三兩下踹開了他家大門，孫中秋在樓上聽到聲音，煩躁得又罵又跳的。

韓初陽尋着聲音上了樓，這一看，心都碎了。

這還是個男人，是個父親能幹出來的事？

妻子被一面大大的鏡子砸倒在地，全身上下都是小小的玻璃碎片，想必傷得不輕；

女兒被一條長凳壓着，躺在地上動都動不了，這麽長的凳子這禽獸也下得了手？

再看看整個房間，桌子椅子，茶幾，電視，沒有一樣還是完整的！敗家也沒有這樣敗的！孫唯珊，你那麽辛苦掙錢掙個屁啊！

韓初陽要打120，孫中秋還不讓。嚷嚷着這是他們自己家的事，都死不了。韓初陽一氣之下，手機是先收起來了，他卻遭殃了。雞肋一樣的男人也是只能欺負欺負女人，韓初陽不到一分鐘将他打趴下，起都起不來。

後來，韓初陽除了打電話叫救護車，還直接打電話回了部隊，當地公安局立即介入調查。這個大年夜，古村的所有人都過得不安生，可也總算是解了心頭一大恨。所有當初因為勸過架而被孫中秋記恨的人，終于硬起胸膛站出來指出他的種種惡行。當真是：不是不報，只是時候未到。

孫唯珊是韓初陽抱走的，她無聲無息的，韓初陽看着更擔心，不知道她是到底傷到了哪裏。而李芸香的話，韓初陽看過了，還有意識，身上皮外傷居多。

孫唯珊其實知道有人闖進了他們家，也感覺到有人抱起了自己，可是她就是睜不開眼睛，她沒有力氣。每次都因為錢，打得不可開交，她看着都累了。有時候真想，就這樣算了，再也不要醒過來，一了百了。

可是，那是他的聲音嗎？

“孫唯珊，你醒醒！”

“孫唯珊，你聽得到我說話嗎？”

聽着還挺急切的，韓師長他很少這麽着急的呀？不對，一定是自己聽錯了，韓師長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家住哪。他那麽高高在上的一個人也不會關心自己這種小人物的，不會的。

“孫唯珊，你不要吓我！”韓初陽真的被她吓得不輕，怎麽叫都沒有反應。

“請放下她，交給我們。”迅速到來的醫生護士從他手裏接過人，韓初陽看着自己空落落的雙手，再看着她慘白的臉色，頭一次感到畏懼。他第一次害怕，生命就這樣消逝。

***

醫院。

一直折騰到淩晨一點，韓初陽才稍微放下心來。可是，孫唯珊還是沒醒。醫生是說，病人因為長期操勞過度，再加上精神壓力太大所以體質很弱，身體上再受點刺激或是傷害便會難以支撐。不過，只要好好調理也不是不能恢複，畢竟她還這麽年輕。

她一直不醒，韓初陽也不知道怎麽辦。就坐在邊上看着。

見她時不時哼一下，好像挺難受的樣子，韓初陽也急。只好伸手握住她的手。或許感覺到了外在的支持和力量，孫唯珊就一直抓着他的手，人也變得安分起來，不動不哼的，倒像是睡熟了。

韓初陽自然是巴不得她睡得熟睡得香，可是他又不是她，并不确定她是不是還在難受。

由于情況特殊，韓初陽雖然是一直盯着她瞧的，可是內心裏還是很單純的想法。眼睛好看就是眼睛好看，睫毛長就是睫毛長，小鼻子一開一合的很可愛就是很可愛，韓初陽還真是心無旁骛地就那麽守着她。

終于挨到新年的第一縷陽光透過窗戶緩緩射入時，病床上的人也終于睜開了眼睛。

映入眼簾的是一張帶有些許新生胡渣的俊臉，孫唯珊高興，卻也不敢信。她真的不知道這是不是真的，韓師長他真的在？

“傻了？”一夜未合眼的韓師長老早就被她看得不樂意了。

“韓師長，新年快樂！”孫唯珊人一激動，直接坐起來撲進了他懷裏。伴随着剛剛那一直在她眼眶裏打轉的淚水，以及因為她動作太過大力而扯動了腰部痛得不行的“啊”的一聲驚呼。

韓師長看到她又是激動又是大呼小叫的，不知道要如何動作，手舉在半空中，不知道要怎麽放。

良久沒得到回應，孫唯珊緩緩地退了出來，保持着适當的距離，擡頭看他。

他這才放下自己的手，很自然地對她說了句：“新年快樂！”

“謝謝你！昨晚真是多虧了你。”對于他生疏客氣的反應，孫唯珊的失落怎麽掩藏都藏不了，低着頭不敢看他。

“不客氣。你母親在隔壁病房，也無大礙。你放心休息，我就先回去了。”這話越說到後面，韓初陽都越來越不忍心了。

她就像一個可憐的孩子，一副将要被人抛棄的表情，明明害怕，明明想哭，卻還努力地笑着沖你點點頭。

這一幕，自認為內心強大的韓初陽都不忍直視。

“晚點，我再帶少傑過來看你。”韓初陽又幫她掖了掖被子，試圖安慰她。

“不用了，大年初一地老往醫院跑多不吉利。我沒事，你放心。”

這話，韓初陽當然不聽。但也沒再跟她多說。

其實韓初陽一直沒有注意，孫唯珊已經沒再對他說您而是說你了。有些感情在孫唯珊心裏已經發酵并升級，可是遲鈍的他還意識不到她的變化，也還不清楚自己的心。

回到家後，韓初陽還真的沒敢直接跟韓少傑說孫唯珊人在醫院。黃惠英女士的威嚴還得忌憚幾分。只是告訴他說孫老師沒事，過幾天就帶他去找她。

而他自己，回房迅速将自己清理一番之後，原本打算休息一會，奈何躺在床上怎麽都睡不着。

不見到她好像還是很擔心，可是老那樣守着她也不是個事吧？那算什麽關系？十八歲的小丫頭，不至于吧？

就這樣磨磨蹭蹭地，也不知道睡着還是沒睡着，韓師長就那樣在床上翻滾了一上午。直到中午，黃女士擰着耳朵吼他起床吃午飯，他都還在糾結到底是為什麽呀？怎麽就那麽不放心呢！

“吃飯！吃完飯和我一起去李家！”

“今天是初一，不去黃老爺子家？”

“臭小子，黃老爺子是你叫的！我說去哪就去哪，別啰嗦！”

韓師長此時很想問問自己老爸，怎麽當年就找了這個母老虎！看着溫柔賢惠得不得了，只有他們這些日日相處的人才知道她私底下有多恐怖！

“去李家幹什麽？”韓師長退而求此次，就順着他家老娘問問。

“李媛不記得了？”

“誰啊？”

“還真的不記得了！”黃惠英看着又是要發飙的樣子。

“你說我不就知道了。年初一的動什麽氣啊。”

“就是你生日那天你李姨領過來的姑娘啊，她親侄女，還在讀研究生的那個，長得高挑好看不說，性子還溫順得很，和你這臭脾氣正好互補。”

“那是你覺得。你就見人家一面就知道人家秉性了？”

“誰說只見一面！”

“…”

韓初陽沒話說了，他家母親真的絕了。背着他都不知道已經做了多少事了，全是沒用的事。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