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心亂

回到家後，陸海原剛打開門，就看到徐來正背對他蹲在客廳地板上，面前還攤着一只淩亂的行李箱。

陸海原莫名有些心虛地低頭換上拖鞋，然後放輕步子走過去。

徐來像是在發什麽天大的愁一樣蹲在地上，完全沒察覺陸海原回來了。他兩手托腮，一動不動地盯着那兩套平攤在地板上的衣服，表情猶豫糾結。

陸海原湊近一看，發現左邊是一套白毛衣配黑長褲，右邊是一套紅色長身羽絨服配牛仔褲。

“不是……”陸海原皺起眉頭突然出聲道，“我不是叫你帶短袖短褲嗎，你沒拿？”

徐來被身後突然冒出來的陸海原吓了一跳，他連忙站起來，低着頭，不敢看陸海原的眼睛。

陸海原見到徐來這幅小心翼翼的模樣後心裏隐約有種預感，于是微微靠近他問道：“你是不是……根本就沒帶夏裝過來？”

說完，陸海原自己先意識到——

也是，僅僅兩個月的時間，怎麽夠從冬天走到夏天。

但看見徐來誠實地點點頭，陸海原差點沒被心裏那口老血給堵死。

“行……你好樣的。”陸海原撐着額頭沒脾氣了，他朝浴室擡手一指，“你先去洗澡，衣服的事兒我解決。”

徐來站在原地眨眨眼，然後聽話地轉身朝浴室走去。

陸海原到自己卧室的衣櫥裏翻出好幾件短袖，其中有件白色圓領T，是他所有衣服裏碼數最小的。陸海原心想，現在這個時間再出門買太麻煩，還不如讓徐來先穿自己的，然後等明天到了島上再給他買件合身的穿。

就這樣打定主意後，陸海原拿起衣服，走到浴室門邊輕輕敲了兩下：“那個……衣服我放門口了，你待會試一下，要是太大我再出去買。”

裏面沒回話，陸海原耐着性子等了一會兒，又敲敲門，依然沒反應。

于是陸海原皺起眉，表情明顯不快道：“幾年沒見，不僅啞了還聾了？”

伴随着話音落下，浴室裏面的水聲也停了，幾秒種後，門把被人從裏面擰開，陸海原看着浴室門開了條小縫，緊接着一截白生生的小臂從裏面伸出來，掌心向上，五指張着，像是在朝人要什麽東西。

陸海原有那麽一瞬間鬼迷心竅地想把自己的手遞上去，但好在後來立馬清醒過來，他把衣服放到徐來手上，然後一刻沒停地轉身走了。

大約又過去十分鐘，陸海原正悶頭在浴室對面的地板上收拾行李。他背對門口，耳朵裏塞着耳機，根本沒注意到身後的浴室門開了。

耳機裏放的是一首電子音樂，陸海原聽着聽着就有點走神，但在他快要回憶起什麽的時候，肩膀突然被人從身後輕輕拍了一下。

陸海原轉過頭擡眼一看，然後便愣住了。

徐來就站在他面前，全身還在冒着潮濕的熱氣，而他上身只穿着一件白T恤，下半身是光溜溜的兩條腿，一雙白嫩的腳直接踩在地板上，連拖鞋都沒穿。

那件陸海原自己穿不下的白T套到徐來身上，顯然還是大得過分。

空蕩蕩的領口露出一對惹人遐想的鎖骨，還有胸前一小片白皙細膩的皮膚，T恤的衣擺很長，垂到徐來腿根，剛好兜住他小半個屁股。

徐來的發梢還在往下滴着水，他就這樣露着兩條筆直細長的大腿，在燈光下往陸海原眼前一站，眼神幹淨得不像話。

陸海原張嘴想說些什麽，但聲音還沒出來，他先自己咬了下舌頭。

“嘶……”

徐來看着陸海原捂着嘴巴表情痛苦的模樣，下意識往前邁一步。

于是一直萦繞在陸海原鼻端的那股熟悉的香味愈發濃郁。

幾年未見的徐來，現在穿着他自己的T恤，長度只蓋到屁股，光着腿，身上散發着他自己平時慣用的沐浴露的香味，還一點自覺都沒有地往前湊……

陸海原覺得自己快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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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陸海原豎起手掌隔在兩人中間，他把頭偏向旁邊，故作冷漠道：“現在，回你自己卧室，把頭發吹幹，然後蓋好被子睡覺。”

徐來愣愣地望着陸海原，一根手指無意識地勾着身上的T恤邊，是緊張不安的表現。

陸海原幹脆盤腿坐下，随手還拿起一件衣服蓋在兩腿間，他擡頭看向徐來，努力管住自己的眼睛不往其他地方亂瞟。

陸海原假裝咳嗽一聲，煞有介事地吓唬徐來道：“還愣着幹嘛呢？明天一大早就要趕飛機，起晚了我可不帶你去了。”

聞言，徐來動作緩慢地眨了兩下眼睛，然後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陸海原看着徐來走進客房，直到那兩條白腿從他視野中徹底消失後，他才松了一口氣，慢慢從地上站起來，緊接着轉身鑽進浴室。

乳白色的水霧還沒消散幹淨，空氣裏尚有徐來洗澡時留下的氣味，陸海原脫光衣服站到花灑底下，向左擰開冷水的同時，他低頭面朝徐來卧室的方向，閉眼在心裏用力地罵了一聲：“操。”

——有小鴨子主動口的時候都沒升旗，現在可好，只是看了幾眼人家大腿，就激動得跟毛頭小子似的……

操。

陸海原郁悶得都想自己操自己了，心想怎麽就他媽的這麽不争氣。

當初日日夜夜的回想，讓愛轉成恨，并且發誓再遇到徐來，一定狠狠報複他當初耍了自己的那筆賬。

可是如今時隔七年，他們真的重逢了。

這顆心，怎麽就又他媽的亂了……

次日一早，陸海原和徐來啓程，坐飛機去往南方的某個海島。

飛機在下午三點抵達目的地，和他們同行的還有一組拍攝廣告的工作人員。考慮到舟車勞頓，導演決定把拍攝任務延期到第二天上午進行。

于是陸海原在酒店把行李之類的東西都安頓好後，就扯着徐來去海邊沖浪玩。

之前陸海軒給陸海原派了一個特級助理，叫小林，是個二十七八歲的姑娘，辦事細致又靠譜。小林知道陸海原愛玩，所以這次來海島拍廣告，她特意給陸小少爺定了一家靠海的旅館。

陸海原顯然對這個安排也是很滿意，此刻他抱着沖浪板站在沙灘上，身後就是剛辦理完入住手續的小別墅。

而徐來從別墅前面白色的階梯上正慢慢走下來，海風有點大，吹得他一身短袖短褲都在風裏肆意舞動着。

陸海原逆着陽光，從墨鏡後看着徐來一步步朝自己走過來的樣子。

或許是海面灑着陽光的顏色太迷人，也或許是纏綿依偎在腳下的白沙太綿軟，總之徐來走到一半時突然立在原地不動了，而是擡頭望向遠處的海平面，眼神茫然，不知在望着什麽。

那身在風裏鼓動的短袖短褲是小林按照徐來穿的尺碼給他新買的，衣服上還有嶄新的折痕。

日頭漸漸西移，橘紅色霞光灑滿碧波沙灘，連不遠處靜靜矗立的椰子樹都被鍍上一層金紅的粉彩。

陸海原定定看着徐來站在夕陽中的模樣，那鮮少露出來的四肢細長且白嫩，一下子就把他勾進回憶裏，讓他雙眼微微失神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