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許諾
清早,接了王友亮的電話,肖黃河一個翻身跳起來,趕忙趕了過去。進了屋,沒等着緩上一口氣,就被王友亮大驚小怪的拉着四處檢查,無意間在地上撿了一張名片,看了之後被随手扔到了書桌的角落。
“好像只拿了錢包裏面的錢,其他什麽也沒少?”王友亮坐在床邊,摸着下巴,百思不得其解。
肖黃河聽了事情的經過,也覺得這事發生的蹊跷,拍了拍坐在床上的夏鳴,安慰道:“吓着了吧,人沒傷着就好,舍財免災。”
夏鳴微微笑道:“哪有這麽膽小,沒事的,我倒覺得那人不像壞人,只是胖子過于恐慌了。”
王友亮撇嘴‘哼’了一聲,道:“什麽不像壞人,那人長得一臉橫肉,五大三粗的,一看就是個壞人。”王友亮心想,長得衣冠楚楚的,卻幹這麽不靠譜的事情,心裏氣着,嘴巴也就刻薄起來。夏鳴雙目失明,肖黃河沒見着本人,聽了胖子的描述,兩個人同時在腦海中勾勒出絡腮胡子一臉兇相的模樣。
三個人坐着聊了一會,王友亮看了看表,‘嚎’了一嗓子,直接沖出門外。肖黃河被吓了一跳,趕忙問:“怎麽了?怎麽了?出什麽事了?”
夏鳴微微一笑,答非所問:“現在幾點了?”
“快十點了……”肖黃河被問得莫名其妙,一張臉皺成一團,一驚一乍的,發生什麽大事了嗎?心裏正疑惑,只聽夏鳴解釋道:“他最喜歡的那家包子店,每天不到十點,早餐都賣的精光。”肖黃河一聽,翻了個白眼,心裏罵道,都長那麽胖了,還一天到晚只知道吃。
睡了一晚上,膝蓋僵硬的難受,夏鳴揉捏了半天,雙腿才勉強打了彎,摸着床頭的肘拐,準備洗漱收拾一下。剛剛撐起來,右手腕一陣劇痛,疼的他悶哼一聲,跌坐回床上。
肖黃河正在拉窗簾,秋日難得的豔陽天,正眯着眼享受,卻聽見身後一聲呻吟,轉身,看見夏鳴正捂着右手腕坐在床上,兩條好看的眉毛擰在了一起。
“怎麽了?”走過去,抓起夏鳴的手腕一看,又紅又腫,明顯是昨晚傷着了,又沒有及時的處理,這會兒腫的都發亮了。肖黃河看着心疼,忍不住抱怨道:“傷成這樣怎麽不說?我早說過,王友亮那小子粗心的很,把你交給他簡直不讓人放心,等會回來,看我不收拾那小子。”
肖黃河越說越氣,找不到罪魁禍首發洩,只能呼哧呼哧噴氣,像一只發動攻擊的老牛。夏鳴聽着,忍不住笑起來,左手拉着他的衣袖緩緩道:“這兩年胖子已經很不容易了……等會兒回來你別罵他,你若罵他,我心裏才過意不去。”夏鳴雖然在笑着,語氣卻是低沉的,肖黃河知道,他這是難受着呢。
的确憋了很久,一直想說,又不知該對誰說,此刻開了話頭,卻不想再細說下去。說了,只能平白給胖子和肖哥增添麻煩,還不如不說。
其實夏鳴心裏愁着,孤身一人在外,雖然他盡量自理,卻是很多事情都是有心而力不足。剛來的那年,他不想麻煩王友亮,也請過一段時間護工。可是,那個護工看着他眼盲腿瘸,偷了家裏不少東西,打那之後,他就不敢再信賴陌生人,即便內疚,也只能依靠着王友亮的照顧。
王友亮一直不承認自己有對象的原因,他多少是猜得出來。因為,一旦讓他知道了胖子談情說愛,他肯定會想着法子将胖子推出家門,陪女朋友浪漫去的。胖子放不下他,時刻都要照顧他,所以,從來不提女朋友這事。
他現在就是這一對堂兄弟的包袱,他明白他們對自己的好,就更加不願去拖累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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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醫院吧,小鳴。”肖黃河見他摸着手腕不說話,以為他疼得厲害,心裏也焦急起來。
夏鳴回神,舉起手腕晃了晃,說道:“噢,不用,小問題,過幾天就好了。”肖黃河勸了半天,未果,也知道夏鳴的倔強,只能嘆氣,端了水幫他洗漱,也不再多勸什麽。
王友亮提着包子高高興興的回來,進了門就看見堂哥給他使眼色,順着堂哥的眼神看過去,沙發上的夏鳴正在揉着手腕,手腕又紅又腫。肖黃河做了‘不去醫院’的口型,聳聳肩,表示無可奈何。王友亮更是知道夏鳴的性子,正和自家堂哥擠眉弄眼的商量對策,只聽夏鳴開口道:“你們也別欺負我看不見,就在那兒擠眉弄眼的算計我,我不去醫院,那裏的氣味受不了,去了指不定十天半月的心情都舒暢不了。”
王友亮嘆了一口氣,“不去就不去吧,過來吃包子吧,倔牛。”放下包子,走過去把夏鳴扶了起來。沒有拐杖的支撐,夏鳴雙腿發軟,身體重量幾乎壓在王友亮身上,被他拖着移動。
一頓飯吃的安靜,王友亮看夏鳴眉頭微皺,也知道他行動不便心裏焦急,忍不住咬牙低聲罵道:“那個可惡的家夥,別讓我見到他,見一次打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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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嚏!”
嚴肅的會議,安靜的會議室,只聽見噴嚏聲不時地想起。自家的老板板着臉揉鼻子,下面的員工憋到內傷也不敢笑出來,好不容易忍到會議結束,一個個大赦般逃之夭夭。
王浩看着曲非凡離去的背影,納悶的‘咦’了一聲,跟了上去。有問題,王浩直覺認為,于是開始密切觀察好友的一言一行。早上有個員工沒能按時完成交代的工作,曲非凡竟然沒有生氣,揮手讓他走了,自己處理。中午吃飯兩個人對坐,曲非凡從包裏取出一盒潤喉糖,自己塞了一顆在嘴裏,遞給了自己一顆。王浩搖頭,這家夥不是最讨厭吃這些嗎?試探的問了一句‘昨天怎麽回去的’,曲非凡擡頭看了他一眼,竟然抿嘴笑了,這讓王浩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于是果斷得出,這家夥要不然就是昨晚遇到什麽好事,要不然就是今早吃錯了藥。下午,王浩尿急,剛一進衛生間,就看見曲非凡正對着鏡子咧着嘴,一副要吃了人的模樣。
“老天,你在幹啥?”王浩被吓得不輕,差一點失禁。只見好友回頭,依舊一副古怪樣子,嘴角上揚道:“笑、不吓人吧。”王浩抓頭發,乞求道:“兄弟,你心裏憋着什麽火氣,你就發,對我有什麽意見,你就說,求你不要吓我了就好。”聽得曲非凡一個白眼丢過來。
內急加重,也來不及多說,溜進去放了水,出來看見曲非凡還在對着鏡子,忍不住過去拍他的肩膀,嘆氣道:“兄弟,就當哥們之前啥也沒說,你不想笑就別笑,你這樣,看着滲人。”曲非凡回身,一個拳頭輕輕砸在他的肩上,臭小子,說我馬臉的是你,讓我常微笑的是你,現在笑話我的還是你。
王浩跟在他的身後,試探問道:“昨晚發生什麽了?”曲非凡轉身,眉毛挑起,看着他。王浩接着說:“好奇我怎麽知道吧?別想蒙我,和你認識不是一天兩天了……”曲非凡雙手環胸,看着王浩有些興奮的模樣,心道大男人這麽三八的也就是你了。想了想,笑道:“緣分。”王浩頓時打了雞血,湊上來:“呀,好小子,終于開竅了,男的?女的?漂亮不,好看不,啥時候介紹給兄弟認識一下。”
性/向問題上,曲非凡從來沒有瞞過王浩。當年一起創業的朋友之所以離開,有曲非凡脾氣的原因,更大程度,那些人覺得膈應,曲非凡拍他們一下,他們都會吓得後退好幾步,就跟見了瘟神一般。王浩倒是一個接受力超前的家夥,他只是說了一句‘我是純正的老爺們,只喜歡女人的,你可千萬別打我的主意’,其他的也沒什麽過分的反應,好友之間的勾肩搭背,一同洗浴游泳,該怎樣就怎樣。這多少給了曲非凡一些安慰,心裏感謝,嘴巴上倒是不吃虧,回敬道:“就你?倒貼、我也、不要。”
被糾纏了一下午,曲非凡終于投降,老實回答:“男的。”打着手語,大致将昨晚的事情解釋了一遍。王浩坐在辦公桌對面的沙發上,想了想,一拍大腿,指着他道:“不會就是你屋裏照片上那個小夥子吧。”見曲非凡默認,接着道:“模樣倒是一等一的,可是,我記得那個小夥子杵着拐杖,是個殘疾人呀。先不說他是不是那個啥,就算是志同道合的,找個殘疾人,不是自己找個負擔嗎?”
誇誇其談的某人正說的興頭,卻見對面的好友臉色陰沉下來,突然反應過來,咂咂嘴,暗罵自己豬頭。趕忙笑着賠不是,“我也不是歧視殘疾人,呵呵,你別往心裏去,呵呵,我這不是為了你好嗎。”
被他好一陣的瓜噪,曲非凡聽的頭疼,多年相處,自然知道王浩的為人,也沒有真的動氣,就是做做樣子讓他閉嘴。見他不說話了,才緩慢道:“我、不信、一見鐘情,”緩了緩接着道:“只是、見到他,心情、莫名的好,想做個、朋友、而已。”要不是說話不利索,曲非凡真想戳着王浩的腦門,好生罵他一頓,你作為異性戀,是不是見個漂亮的女人就會喜歡?感情同/性/戀在你們眼中就是發/情的動物?還口口聲聲說不歧視,不介意,骨子裏還是迂腐的思想。
王浩見他埋頭工作,暗暗吐了吐舌頭,退了出去。曲非凡得了清淨,腦子裏反複回憶着兩次的相遇,以及自己的心情。很奇特,見到那個男孩的一瞬間,目光就被奪了去,也不曾想過以後,只是想看着,就很滿足。不過,欣賞是一回事,現實又是一個事。他将手肘墊在腦後,自言自語道:“他的腿……究竟……怎麽回事……”
一下午的神游,有點動靜他就會伸着頭看向落地窗外。留了名片,怎麽說也應該來個電話呀。他有些後悔早上的匆忙,至少應該要一個電話才好。出門的時候有些急,但是他還是注意到門後面張貼的海報,那是一家酒吧的宣傳海報,裏面很多的人物,他還是在排序混亂,版面花裏胡哨的畫面中,一眼找到了那個男孩。很小的一張照片,男孩坐在麥克風前,抱着一把吉他,眼睛低垂,嘴巴半張,很安靜的感覺。因為男孩,所以他留意了酒吧的名字,‘長久’。
看了看牆上的鐘表,等待顯得特別漫長,曲非凡嘆氣,守株待兔不成,只能轉守為攻了。正準備出門,王浩推門進來,說道:“曲總,有客人。”王浩是個很注意分寸的人,平日裏怎麽胡鬧,生意場上都是很尊敬的叫他‘曲總’,曲非凡知道,一時半會走不了了。
王浩朝他說完,轉身出去,不一會進來時,身後跟了一個個頭很高,長相英俊的青年。高個青年西裝革履,穿着十分考究,頭發一絲不茍梳的整整齊齊,臉上也挂着公式化的微笑。是個一眼就能讓人印象深刻的男人,但是曲非凡卻微微皺了皺眉頭,他不太習慣這種公式化微笑,總覺得很假。
樣子還是要做的,看王浩對來人的态度,曲非凡知道這人不簡單。
高個年輕人坐在沙發上,雙手交疊放在膝蓋上,儀态非常端莊,舉手投足像個貴族一樣。王浩遞上一杯水,邊笑邊說話,有點前仰後合的感覺。“您還親自來,真是不好意思,昨天的事情純屬誤會。”說完轉身,偷偷用手語比劃:這個就是許諾,你看着辦吧。
曲非凡一下子就想起名片上一大串修飾詞,什麽主管,什麽部門經理,這個家夥年紀輕輕,在K集團已經是個舉足輕重的家夥了。昨天還後悔,為了自己意氣用事毀了一樁大買賣,損害了公司的利益。今個兒立馬峰回路轉,有說話權的家夥屈尊主動來了公司,這讓曲非凡有些詫異,對許諾頓時有了好感,心裏覺得這人當真是不錯。
許諾不拿架子,笑容溫和的對昨天的事情表示了歉意,昨日他的确要事纏身,才不得已讓他的助理張岩去。若是有什麽誤會,說出來化解了,也就舒暢了。“生意不成情意在,曲先生與我同歲,你的故事我聽過,一直很佩服你。”他一直保持着微笑,讓人很容易放松警戒,整個人的情緒都随着他一起好了起來。
這人主動上門,還這般客氣,又是生意上的主導方,這下子曲非凡也覺得有些不好意思,想想昨日,還真是沒有風度。
自然就聊到了生意上,曲非凡問道:“為何、是我?”目前C市有些名氣的攝影家不在少數,曲非凡雖然年輕有為,卻也不是最出類拔萃之人。以K集團近幾年在國際上的影響力,這種美事,當然是很多人争搶着要,這樣主動求上了門,還真是有些匪夷所思。
“時光……”,許諾望着他的眼睛,頗有贊賞之色。時光是曲非凡幾年前的一部作品,車水馬龍霓虹閃爍的街道,經過處理,就像流線一樣飛馳,模糊卻動感十足的照片上,有清晰的兩個人,一頭一尾的站着,前面是個朝氣蓬勃的年輕人,後面是個兩鬓白發的老年人。看了照片的人都會由衷感嘆,時光如同白駒過隙,匆匆走了,一晃,年輕已經變作暮年。
很讓人奮進的一幅照片,可是沒得過什麽獎,只是後來得了攝影金獎,有些雜志介紹他時,登過一兩次。曲非凡很喜歡,沒想到許諾也這麽有眼光,頓時覺得志同道合相見恨晚,當下就答應了合作的要求。
許諾很滿意的笑了笑,起身與他握了握手,邀請他下周到公司,詳細事情面議。曲非凡将他送到門口,看他上了一輛銀灰色的輝騰,車子緩慢駛離,有些感悟什麽叫低調的奢華,什麽叫低調的高貴。
“人都走了,還看。”王浩笑嘻嘻的走過來,拍拍他的肩膀道:“謝謝你了曲總,犧牲你一人,幸福全公司。我們年終獎金翻翻,就靠你這一樁大買賣了。”曲非凡收回目光,王浩靠上來,小聲道:“我就覺得奇怪了,以往遇到這麽個裝模作樣的,你肯定看不慣,還會附送一句‘裝B’,怎麽今天,在那個家夥面前,你是一點脾氣也沒有了。”
曲非凡看了看他,從他身邊擦過,笑道:“他、裝的、到位。”
王浩伸長脖子,汽車早就無影無蹤,心裏想,這人年紀輕輕就是上位,的卻不簡單。曲非凡是什麽主,挑剔的不行,卻也能被他降服,是有些真本事的。
許諾上了車就沒有說話,沉着臉望向窗外。開車的正是那天辦砸事情的助理張岩,有些膽怯的從後視鏡瞟着自己的上司,不敢說話。
“好生開車!”許諾瞟了一眼前排,聲音明顯有些不悅。張岩跟了他挺長時間,知道這人的脾氣,當即不敢說話。許諾吐出一口氣,松了松領口,他要辦的事情,哪有辦不成的。曲非凡,不是都說是個挺個性,挺難搞定的一個人嗎?也不過如此。他微微笑起來,心情好了不少,吩咐道:“找幾個人盯着曲非凡,他一天的生活作息都要詳細記錄,每周向我彙報一次。”
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先把你摸透了,以免以後你給我出什麽幺蛾子,那就不好收拾了。
作者有話要說: JJ抽風,沒法回複留言,不好意思了。以後補上的。
我在曲非凡同學說話時,用了很多頓號,并不是說曲非凡說話是一個字一個字的蹦出來,而是想區別他和別人說話不一樣,他說話比較緩慢。各位看文的同學,千萬不要一個字一個字的讀,有損曲總的形象 = =
目前曲非凡喉嚨發炎,所以說話少了點,狀态好的話,緩慢說,還是可以和夏鳴同學交流的= =應該吧,吐血,反正我都後媽成這樣了,就這麽滴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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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