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若真是那麽俊,留着做童養……

夜裏竟然下起了蒙蒙小雨,楚瑩瑩放下了小狐貍,讓它在前面帶路。

火狐貍小跑幾步,還停下來舔舔自己踩進水坑裏的爪子。

楚瑩瑩壓低了聲音:“別舔了,趕緊帶路。回頭給你洗藥浴。”

看懂了小家夥的意思,楚瑩瑩也大方,直接給許諾。

小狐貍果然是在借機敲竹杠,聽到少女這麽說,當即就高興起來,立刻撒開爪子狂奔。

七拐八拐,進入了山林。

那邊是一處混着很多山洞的密林,白天就連本地人平時也很少進去,更別提大晚上了。

楚瑩瑩皺眉:“怎麽跑這兒來了。”

她倒不是害怕,山林裏那些蛇蟲猛獸沒少被她折騰過,打得服的都成了她小弟了,打不服的也基本上都繞着她走。

她擔心的是自己救下的“金饽饽”跑進去被吃了,那豈不是枉費了她的苦心。

今兒給那少年吃的兩顆藥,都是她從太師父那裏得來的秘方呢。一瓶裏也只有十來顆。

好在小狐貍帶路還算準,停在一個山洞前停了下來。

它蓬松的尾巴朝楚瑩瑩擺了擺,又坐到一邊去舔爪爪了。

一副我的任務完成了,我沒事了。

楚瑩瑩抿唇,知道這狐貍賊,也沒指望對方再去洞裏探路。而是直接俯身,從袖子藏着的竹筒裏放出去一條小蛇。

“進去別咬人,沒危險出來告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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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瑩瑩惜命的很,向來不會輕易把自己陷入險境。

再加上正是深夜,她更不想進黑漆漆的洞了。

沒多一會,白色小蛇慢騰騰的游了出來。

“乖寶寶,裏面有人在是嗎?”楚瑩瑩拿竹筒把對方收了起來,随手給對方喂了一顆豆子。

小白蛇點點腦袋,腦袋也鑽進了竹筒。

楚瑩瑩終于決定進去找“金饽饽”了。

她從兜裏掏出一顆指甲蓋大小的珠子,托在手裏往裏面走。

那珠子是她之前無意間撿到的,夜裏會發光,約莫是大戶人家才有的夜明珠。

走進洞裏,珠子便發着柔柔的光,四周朦胧氤氲着一層光線,隐約能讓人看清腳下的東西。

一道風吹過,楚瑩瑩怔了一下,手裏拿着的夜明珠一時不慎滾落。

少女緩緩低頭。

——她脖子上竟然抵着一個頭部尖銳的石頭。

“誰派你來的?”

黑暗裏,少年壓低了的聲音嘶啞,卻帶着凜冽的殺意。

尖銳的石頭抵着最脆弱的咽喉,挺疼的。

楚瑩瑩頓了兩秒,緩緩啜泣,哭出了聲音:“…沒有誰派我…我瞞着我爹娘出來的。”

洞穴裏說話有回音,小姑娘帶了哭腔的聲音細碎,那明顯不是殺手的聲音,也不是那些追殺的侍衛。

顧荊一怔,緩緩松開手,身體半靠在石壁上撐着,好讓自己不要倒下。

他想起來今天白日裏給自己喂藥的少女。

洞穴裏一時變得極安靜,只有少女驚魂未定的啜泣聲。

顧荊半邊腦袋還在疼,他用帶着涼意的手按了按太陽穴,嗓音啞着開口:“抱歉。”

他以為是那些來追殺的人,剛才下手有些沒輕沒重了。

楚瑩瑩擦了擦掉的眼淚,彎起唇,聲音卻還是委委屈屈的:“我想着,你受了傷,也許需要食物…好不容易才讓小狐貍帶路找到你。”

少女把紙包着的酥餅緩緩放到地上,有些膽怯的往後退:“那些飯菜不好帶,我娘做的菜慣常一頓吃完,沒有多餘的拿過來。我娘…也不想我亂救別人。”

少女一邊聲音顫抖,一邊往後退的樣子,像極了剛才被吓壞。

總之,完全的一副小家碧玉卻溫軟心腸的形象,特別能勾動人內心的歉疚。

顧荊沉默,跌坐到地上,冷汗打濕了衣服和頭發。

他雙手發顫,身體也在輕微顫抖,失血過多又沒能得到好好的休息和進食,現在體力已經用盡。

“你、那我走了…”

小姑娘終于退到了洞口,那聲音不太真切,像是隔着什麽遠遠的傳來。

顧荊咬牙,咽下了喉嚨裏的鐵鏽味,閉眼靠在石壁上,盡力平複呼吸。

大令王朝的太子,竟然落魄到淪落在外,還差點誤傷平民的境地。

已經欠了救命之恩,還差點傷了救命恩人,他沒臉再開口求助。

楚瑩瑩一路走出洞穴,臉上哭着的神情一收,扁了扁唇。

“下手挺狠的。”她下意識摸了摸自己脖子,感覺好像破了點皮,疼得嘶了一聲。

紅狐貍沖她吱吱叫,忽然做了個躺地裝死的動作,左腿一抽一抽,然後又一骨碌爬起來。

楚瑩瑩挑眉,素淨的小臉有股生動的可愛:“你說他腿斷了?又受傷了?”

少女長出一口氣,忽然有點後悔:“好麻煩。”

本來以為是個救了富家公子,稍微雪中送炭一下,就能得到大筆金銀的買賣。沒想到這少年有點難搞,戒心那麽強,是惹了什麽仇家才這麽戒備吧。

而且,她都受傷了呢!

摸着自己脖子上的破皮處,楚瑩瑩想起了自己洞穴裏掉的夜明珠還沒撿回來。

她一口深呼吸,撸起袖子,有點認命的往回走。

她這人沒什麽優點,生平薄涼自私愛計較,但只有一個優點。但凡決定做了的事情,就會堅持做完。

這次她沒再刻意放輕腳步,因為嫌麻煩,索性也不演戲了,直接面無表情走回夜明珠掉的地方。

一路走過去,沒聽見什麽動靜,就好像洞穴裏只有她一個人。

等她撿起夜明珠,照了照四周,赫然發現剛才自己站過的地方,靠着石壁的位置,半躺了一個人。

那少年暈了。

楚瑩瑩皺眉過去,扶起了對方,熟練的檢查呼吸把脈,确定這人還活着,挺心疼的又倒出三顆藥丸,往人嘴裏喂。

然後摸了摸對方的額頭,發現滾燙。

對方呼吸急促,身體還在輕微顫抖,昏迷的很徹底。

楚瑩瑩咬唇:“怎麽身體那麽差。”

她有點認命的扶着對方站起來。

好在這少年的體重比她想象中輕一些,連拖帶拽的,總算把對方背到了身上。

顧荊在溫暖中醒來,身體狀況比起之前好了許多,只是嗓子還很幹渴。

映入他眼簾的是一間很矮小的土坯房,他正躺在正中的小床上。

旁邊放了一塊大石頭,上面是一個土坯碗。

那碗還溫熱,有縷縷白煙。

顧荊撐着身子坐了起來,遲疑地看向石桌,并沒有去碰那個碗。

經此一役,但凡是外界給的東西,無論是食物還是水,他都留了個心眼不敢碰。

而自己怎會到此地?

顧荊又想到了洞穴裏那個被自己吓壞的小姑娘,他翻身看自己身上的衣服。

都還完整,但撩起褲腿,腿上竟然被灑了一層綠碎末藥粉。

——那人替他處理過傷勢了。

雖然粗糙。

顧荊深色的瞳看着自己的腿,半晌沒有動。

“吱吱!”土坯房裏忽然跳進來一只紅狐貍。

顧荊認得這只狐貍,在他昨日昏迷在潭邊時,就是這只狐貍時不時用屁股對着他,還用尾巴掃他的臉。

他看狐貍,狐貍也看他。

“吱!”紅狐貍脾氣不小,似乎尾巴對着放藥的石桌指了指,意思像是在催促他喝藥。

顧荊沉默,審視地看着它。

那狐貍大概是被主人專門訓練過的,頗通人性,看出他的不信任,呲牙露出了惱意,然後一跺腳躍出土坯房。

它跑得這麽幹脆果斷,一股子愛吃不吃,老子不伺候了的情緒。

這倒讓顧荊有些錯愕了。

他的目光這才重新落到快涼的藥上,端到手上,劍眉微微擰着,似還在猶豫。

半晌,看到自己滿是血漬的外袍,他已落魄至此,要殺要剮是一劍的事情,他還有什麽好被人圖謀的?

顧荊仰頭,喉結上下滑動兩下,把藥一飲而盡。

見他喝下了,那剛才吱吱亂叫跑掉的紅狐貍,忽然又回來。

毛茸茸的狐貍頭望着他,高興地沖他拍了拍掌。

顧荊:“……”

紅狐貍給他扔進來一個紅色的果子,落在他床頭。那果子看着顏色紅豔豔的,好像很香的樣子。

顧荊遲疑地撚起果子,攥在手心握了握,有點說不清的滋味。

昨夜去當了“護花使者”,整個晌午,楚瑩瑩都在打哈欠。

“好困好困好困…”偏偏不敢表露分毫,生怕阿娘進來擰耳朵。

楚瑩瑩愁眉苦臉,對着銅鏡照了照自己的脖子。

昨夜被石頭擦破的一點皮膚,今日看着就是一道紅痕。

她找了一件高領的衣裳,把那寸皮膚遮了起來。

阿娘心細,拷問一道最在行,她怕自己經不住詢問,把救人的事情說漏嘴了。

窗口又傳來“堵堵”的敲動聲音,楚瑩瑩走過去:“你又來了。”

一邊說,一邊摸出個小糖丸給來邀功的紅狐貍喂了。

紅狐貍又是一通幾哩哇啦的叫,蓬松的尾巴搖來搖去,很是得意。

“他把藥喝了啊,挺好的。還挺乖。”楚瑩瑩滿意的點頭,順便摸了摸小狐貍的頭,“阿十,你是個好狐貍。”

小狐貍得到了主人的誇獎,開心的上蹿下跳,發出了那種嘤嘤嘤的叫聲。

楚瑩瑩瞥它一眼,好笑:“你是個公狐貍耶,怎麽每天叫得這麽嗲。”

“你讓我去看看他?我才不去。小狐貍,你到底是誰的狐貍?”

楚瑩瑩見這家夥才見了那少年幾次,就有點親近的意思了,有些奇怪。

紅狐貍被拒絕了,叫得越發嗲。

“吱吱吱!”

楚瑩瑩臉上的笑容頓了片刻:“真的假的?他醒過來比躺着更俊嗎?你不诓我?”

她最喜歡看美人。昨日能救那少年,其實多半是看在對方長着一張好臉的份上。

要說美人,爹爹是美人,娘也是美人,她更是個美人,自然要求高。

楚瑩瑩盯着紅狐貍看了一會兒,終于有點好奇了。

同一個鼻子嘴巴和一雙眼睛,醒着的人,真的比閉着眼的更好看嗎?

少女好奇心被勾起,癢癢的。

其實…

若真是那麽俊,也不要他給救命錢了。

反正她日後也是要找夫婿的嘛,留着人做個童養夫,這日子不是也美滋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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