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倔強
蘇子陌抱着小柏往一側一躲,躲開他的手,慢慢向後退了一步,“你走吧”蘇子陌側臉看向別處,“我不需要誰來照顧我”
“子陌”铎渃緩緩收回滞在半途中的手,“這裏并不适合你”
“是嗎?”蘇子陌垂下眼睛。
“子陌”铎渃溫和的對他笑着,伸手一把抓過一旁的小桦,将她推給一旁的侍衛,“我聽說,子陌絕情的很,不知讓她死在子陌面前,子陌可忍得?”
“你敢!”蘇子陌怒喝道,卻把懷裏的小柏給吓的身體一顫,驚恐的大哭起來。
“小柏乖”蘇子陌輕輕拍着小柏的後背,柔聲哄着他。
“子陌原來也有柔情的一面”铎渃笑着道,“子陌,我是铎渃”他伸手摸着小柏的頭,“很可愛的孩子,子陌若喜歡,可以帶走”
“滾!”
“子陌,你是跟我走,還是想看着他們一個個死掉,相信我,我能做到”铎渃聲調極緩慢,眼光平淡的掃過周圍所有的人,“他們可是無辜的,子陌忍心?”
蘇子陌垂着頭,額前的發在眼前紛亂,“為什麽一定要找我?”蘇子陌困惑不已,他從未做過什麽傷天害理的惡事,可這些倒黴事怎麽就偏偏找上了他。
“我已經說過,代清明照顧你”铎渃嘆息道。
“好,很好”蘇子陌轉身走到小桦身邊,空空的看着虛空,冷道,“放開她”
抓着小桦的侍衛遲疑着,看見铎渃對他們點頭,松開了手。
蘇子陌把小柏送到小桦懷裏,輕輕撫着小柏的頭,“實在對不起,連累了你們”
不曾把蕭問鄰盼回來,倒盼來一個要命的王爺,蘇子陌仰頭看着天,清透的天空,美麗的很。他伸手抓了抓,仿佛可以抓住天空之上的游雲。
他躲開了裴清明,來了一個铎渃。
他爬出一個陷井,又掉進一個火坑,他以為自己可以躲開別人的掌控,可到最後,他還是沒有得到自己的自由。
蘇子陌愣愣的仰頭看着天空,這樣廣闊的天空,日後可還能再見到?
铎渃走到他面前,伸手要揭他面上的輕紗,蘇子陌往後退了一步。铎渃的手停在半空裏,“我不喜歡別人拒絕我,子陌,你可懂?”他靜靜的望着蘇子陌,上前來揭去輕紗,伸手撫着他的臉,“好好的一張容顏,遮着多可惜”
蘇子陌默然不語,思緒飛轉,他一點一點的回憶着裴清明提點他的話。
裴清明說,“铎渃說什麽做什麽,你即使不認同,也順着他的意,否則是要吃苦頭的”裴清明還說,“一旦落入铎渃的手,想翻身的機會幾乎不存在”蘇子陌頓時忐忑起來。
铎渃笑得格外輕柔,風拂過他墨色長發,紛揚在空氣裏。
“子陌”铎渃牽起蘇子陌的手,蘇子陌驀然回神,幾乎下意識的想掙開铎渃的手,又思及裴清明當日的提點,蘇子陌靜默下來,由着铎渃握着他的手慢慢向外走,“跟我回家”
身後傳來小柏斷斷續續的哭聲,“小柏要…子…陌哥哥…抱……”
然而,盡管蘇子陌有些不舍,卻不敢回頭。
他是不能回頭的,他怕一旦回頭,自己就會心軟,就會忍不住會流淚……
铎渃把他安排在一處名叫攬月軒的地方,裏面看起來早已經收拾的很妥貼,仿佛這裏早早就為他預備下了。
铎渃親自帶他去的攬月軒,臉上仍是一副文文雅雅的笑臉,一路上,一絲一毫不曾變過,铎渃将蘇子陌送進攬月軒,站在門上沉沉的看蘇子陌,“子陌,天晚了,明天我再來看你”
蘇子陌極不喜歡攬月軒格調,鵝黃色的床帳微微晃動着,香薰裏的暖香氤氲繞滿了滿室,他說不清這代表了什麽,可心裏總覺得這些似乎是刻意為他備下的,他內心惶恐的很,有那麽一刻,他想起了裴清明。
蘇子陌站在門內想了半日,原本想着出了跋木村便借機逃遁,不想,铎渃格外精明,似是早早看穿了他的想法,一路上對他的要求充耳不聞。現下真的站在了铎渃的地盤上,蘇子陌又為自己半途上的膽怯後悔不已,如果自己膽子再大一點,早逃之夭夭了。
蘇子陌覺得自己今日剛剛到府上,铎渃不至于看他極緊,想來這就是他的機會了,此時不逃更待何時。
逃跑這種事,最宜在半夜三更時分。為此,蘇子陌撐着精神特意熬了半夜,直至聽的院外頭只剩風聲打窗時,才敢悄悄的半貓着腰往院外溜。
雖已到春天,夜晚的風仍冷得很,木裏趴在房檐上,困得額頭直點琉璃瓦,打着哈欠嘟嚷着,“王爺喲,您放過小的吧,這都大半夜了,攬月軒的燈早熄了半日,那什麽公子早睡下了,怎麽會半夜逃跑”拿手掩了掩口,“再說,他也逃不了不是,府上侍衛那麽多,何苦拉着小的半夜受這分罪”
“你同後院撒掃院落的今夕的很要好,要不要我将她拉出去配個小子,永不再用?”铎渃眼皮也未擡,直掐木裏死穴。
“別啊”木裏大叫,立即被铎渃一手捂住嘴,铎渃氣得用力捏了捏木裏的嘴巴,“再多說一句話,我讓你侍寝”
木裏忍不住一抖,戰戰兢兢的唔了一聲,苦巴巴道,“小的知錯了,王爺饒命啊”
木裏作為铎渃的貼身書童加侍衛,深知铎渃向來說一不二,若今日因這麽個小事把自己葬了進去,那他怎麽對得起對他一往情深的今夕,常言道,伴君如伴虎,木裏卻覺得伴着铎渃這樣的王爺,還不如真的去伴只老虎來的安心。
“他來了”铎渃敲了敲木裏的頭,木裏愣了一下,循着铎渃的目光看去,果然看見一人蹑手蹑腳的依着牆跟,警惕的慢慢向府門移去。
“王爺還不動手?”木裏問。
“不急”铎渃取下肩上背了半日的弓箭,唇邊攜起半絲笑。
蘇子陌摸到府門口,仍覺得自己仿佛在夢裏,按理說,堂堂正厲王的府院,護院不至于這般松懈,可偏偏卻讓他這個愣小子給溜了出來,蘇子陌心裏着實是很高興,但也很忐忑,總覺得,這一路逃得,也忒順利了點。
蘇子陌盡管心裏覺得不踏實,但也不是輕言放棄的主,他既逃到這份上,便是撞了南牆,也要思量思量該不該回頭。
守門的家丁靠着府門打着瞌睡,蘇子陌貓在一旁想了想,把這兩個守門的挪開,憑他這點力量怕是會驚動他人,蘇子陌後悔了,後悔出來時,沒有順手拎個棍子,此時,難道再溜回去找個棍子?但一想到自己有可能會在偌大的王府迷路,蘇子陌堅決否定了自己的想法,看着高大的院牆,蘇子陌決定爬牆出去。
幸運的是院牆種的幾株樹,倒方便了蘇子陌。如果沒有蕭問鄰一直以來的督促,蘇子陌想自己越過這道高牆,簡直就是妄想。
手攀着牆上的琉璃瓦,只需跨過一條腿,翻過去便是自由了。蘇子陌努力的扳着牆頭,腳尖用力的去夠牆頭。
暗處嗖的一聲,蘇子陌還來不及思考,啊的一聲掉了下來。
“就是道不會這麽容易”蘇子陌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嘆氣,“只差一步”
一步就好。可蘇子陌哪裏知道,铎渃掐得就是他這最後一步。
“王爺怎麽知道他是要翻牆的?”黑夜了腳步聲漸近,蘇子陌一手搭在額頭,只望着深邃的夜空。
“他除了翻牆外能有什麽本事”铎渃理所當然道,走到蘇子陌身旁,踢了他一腳,“起來吧,蘇大美人,難不成要我抱你回去?”
蘇子陌一下坐了起來,手握着射中腿的箭,“你是不是故意在耍我?”
“耍你?耍你什麽?”铎渃一手壓在蘇子陌肩膀上,“我只是在告訴你,你有多自不量力”轉身就走,順口吩咐木裏,“木裏,送他回攬月軒”
蘇子陌沉着心思,慢慢站了起來,一瘸一拐的往攬月軒的方向走。
“蘇公子,我背你你回去吧”木裏扶了蘇子陌一把。蘇子陌卻将木裏一推,“不用”接着道,“你別跟我來,你也不是什麽好東西”
木裏遠遠的看着蘇子陌拖着傷腿回了攬月軒,直接摔上門,将木裏閉在門外。
蘇子陌覺得疲憊的很,全身上下,累得半分力氣也沒有,木木的往床上一仰,睡了過去。
夜裏他做了一個夢,夢見的居然是裴清明,他在夢裏一身是血的站在蘇子陌面前,身後的落葉呼呼的卷上天空,裴清明哀傷的看着他,一直重複一句話,“子陌,主動親我一下好嗎,就一下”
蘇子陌從夢裏驚醒,流了一腦門的冷汗,坐在床頭一直坐到天亮。
铎渃來的時候,蘇子陌和着衣服仍靠在床頭發神,腿上的箭插在腿上仍不曾拔出來,蘇子陌臉色有些發白,他卻不覺,只愣愣的盯着地上看。
“怎麽還在?”铎渃伸手撥了撥箭翎,蘇子陌疼的咧了咧嘴,擡眼一掠铎渃,又看去別處。
铎渃坐上床沿,一手摁住蘇子陌的腿,一手握住箭,蘇子陌驚了驚,一手拽住铎渃的手,“你想幹什麽?”
“拔箭”铎渃輕描淡寫道,順手一拔。蘇子陌啊的一聲拿手捂住嘴,将啊字後面的長音捂了回去。
“很疼啊”铎渃眼角攢起絲笑,伸手推了推蘇子陌,“活該”
“看我疼的厲害,你很開心啊”蘇子陌咬了咬牙,手握了又握,額上沁去一層冷汗。
铎渃看了看蘇子陌,伸手摸他額上的汗,“看來是挺疼呢”朝門外道,“讓木裏帶些創傷藥來”
“不疼”蘇子陌疼的整條腿有點麻木,仍硬撐着靠在床頭,嘴硬道,“王爺若無事,請回吧”
铎渃不動聲色的挑了挑眉梢。
木裏來的時候,蘇子陌同铎渃大眼瞪小眼的瞪了半日。铎渃仍盯着蘇子陌,接過木裏遞過來的藥,一手拔了瓶塞,順手将藥撒在傷口上,蘇子陌疼的咧了咧嘴,铎渃擡頭看他時,又恢複了一副淡然的表情。
“疼不疼?”铎渃拿布在蘇子陌腿上纏了纏,擡眸看蘇子陌略微蒼白的臉色。
“不疼”
铎渃将布帶緊了緊,“疼不疼?”
“不疼”
“疼不疼?”铎渃又緊了幾分,布帶上已經浸出血色來,蘇子陌臉色煞白,卻直勾勾的看着铎渃,嘴硬的說“不疼”
木裏在一旁急得都想上去抽蘇子陌一大嘴巴,說一句疼會死麽,何苦跟铎渃頂氣。
蘇子陌眼神越發的沉靜而堅決。他完全忘記了裴清明當日提醒他的,然蘇子陌這種打死不服輸的性子,到底是鬥不過铎渃一個狠字。
铎渃要的不過是蘇子陌一個服軟的疼字,蘇子陌若說疼,铎渃自不會這般對他,但他小看了蘇子陌的脾氣,不是大,是忒大了,即使是他铎渃,還有服軟的時候,不想一個小小的男寵也有這大脾氣,這還了得。
蘇子陌注定是要吃苦頭了,铎渃存心要蘇子陌服句軟,手上力氣不覺又大了幾分,蘇子陌這次沒撐住,直接暈了過去,但到底是沒有順了铎渃的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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