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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堂庭接近下午的時候才發現向祐已經出門了。
他早上八點半的時候起來,照例煮了連帶着向祐的那一份粥。不過一直得到一點半也沒等到向祐出來吃。
向祐從來都不會睡到一點半還不出來。
謝堂庭來到向祐的卧室門口,敲了半分鐘門,無人響應。所以謝堂庭又拿出手機給向祐發了條信息。
好在向祐在不到一分鐘內就回了信息,雖然信息的內容是他今晚不回來吃飯,但這也足夠讓謝堂庭安心了。
只是自生病之後,謝堂庭就再也沒有獨自一人吃過晚飯了,所以多少還是有些許的不習慣。
習慣真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從前他自己一個人住的時候,從來不覺得一個人吃飯有什麽大不了的。就算到後來和向祐一起合租,但因為他一開始那段時間時常加班的緣故,吃飯也只是随随便便對付一下就完事了。
那時候的他也并不覺得自己的生活有多麽不好,有時候甚至還會陡然生出一種“他在很努力地工作”的錯覺,讓他甚感滿足。
不過和向祐一起吃飯不到一個月,現在竟開始覺得自己一個人吃飯很沉悶無趣了。
謝堂庭快速地扒拉了一下自己煮的面條,沒滋沒味地吃完了。
往常吃完晚飯,向祐都會在廚房裏一邊哼歌一邊洗碗,要是前一天晚上買了水果,他還會順手切個果盤,然後端出來,一邊吆喝着謝堂庭來吃,一邊看着電視上不知名的綜藝節目樂不可支。要是前一天沒買水果,那等向祐洗完碗,就會找謝堂庭一起去逛超市。
超市裏的門口都要被向祐踏爛了,他每天都還是興致勃勃樂此不疲。
向祐活潑、開朗,總愛笑,有時候說話很軟,有時候又很甜。喜歡一個人的時候小動作和小眼神都很多,非常明顯。
明明看着那麽膽小,實際上卻勇敢異常。
這讓謝堂庭感到驚訝,也感到想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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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堂庭打開自己和向祐的聊天框,目光落在向祐昨晚睡前給他發的那句——“和你當室友真好,我今天特別特別開心”上,五分鐘後,他站了起來,回到卧室穿了一件外套,出門去了。
他突然很想去逛逛超市。
謝堂庭也沒想到路上會遇見正在往家中走的向祐,他對着向祐打了個招呼,然後他便看到了向祐朝他跑過來,站在離他很近的地方對他開心地笑,還跟獻寶似的把懷裏抱着的沉甸甸的東西往他懷裏放。
他生平第一次萌生出了想要緊緊擁抱另一個人的沖動。
“這是我媽媽讓我給你帶的禮物。”向祐清澈的雙眼裏倒映着謝堂庭的影子,問他,“你要去哪裏?”
“送我的嗎?”謝堂庭笑着接下了那一大包水果,沒回答向祐後面問的問題,只道,“那謝謝阿姨了。”
向祐立刻想起向連溪送這大一包水果的目的,心裏更是覺得對不起謝堂庭。他略帶勉強地笑了笑:“不用客氣的。”
“走吧。”謝堂庭一手拎着水果,一邊調轉方向,“回去了。”
“好!”向祐立馬就忘了剛剛問過的謝堂庭的問題,乖乖地跟着謝堂庭的腳步回了家。
注視他記着向連溪臨出門時交代他的話,所以時時刻刻關注着和謝堂庭的距離。
他不想離謝堂庭太遠,但又不能和謝堂庭黏得太近。為了和謝堂庭保持着他能和他靠得最近的距離,所以向祐頻頻回頭去确認。離得遠了他就貪心地湊近些,離得近了他就郁悶地退遠一點。
他側過頭的次數多了,就很容易被謝堂庭發現。
謝堂庭看着表情豐富、時不時回頭觀察自己的向祐,覺得有些好笑,可心又不受控地軟成了一團雲:“看什麽呢?”
“啊?啊...”向祐臉上全是被抓包後的窘迫,他抿了抿唇,支支吾吾地說了一個他覺得不算上謊話的答案,“就是,覺得你這件衣服真好看。”
謝堂庭挑了挑眉,問他:“外套嗎?”
“嗯。”向祐快速地點了點頭,對着他很真誠地笑,“讓我也很想買一件。”
謝堂庭看着向祐沉默了幾秒,就在向祐以為自己暴露了的時候,謝堂庭突然很輕地笑了一下,片刻後,他聲音溫柔地說:“知道了。”
向祐沒問他知道了什麽,因為他希望這個話題可以盡快過去。
當然,更重要的原因還是,他覺得謝堂庭笑起來真好看,好看到他什麽都不想問了。好看到讓他忍不住想,要是笑容也能被永久保藏就好了,像就他在博物館看到過的那種動植物标本一樣。
如果可以的話,他也想開一個關于謝堂庭的私人博物館,裏面放着關于謝堂庭的一切。
他對自己的笑,他對自己的溫柔遷就,他給自己做的飯菜,向祐連菜譜都想要。謝堂庭認真工作的樣子,他陪自己去逛超市、去看電影的樣子,他生病的時候有些脆弱的樣子,他們在一起住時所有所有的樣子,全都會被向祐收錄在這個博物館裏。
要是哪天他不要臉地要求謝堂庭和他上床,或者他們其中一個人從公寓裏搬走,從而導致兩個人關系決裂了,他還能在十分想念謝堂庭的時候,去逛一逛他偷偷建立的這個謝堂庭私人博物館。
向祐出神地想着這些沒頭沒腦的東西,一眨眼就和謝堂庭回到了公寓裏。
他今天精神高度緊張了一整天,心情波動巨大。雖然心裏懸着的大刀還高高挂着,但暫時應該也沒有什麽生命危險。他稍稍松了一口氣,疲憊感便瞬間吞噬了他。他和謝堂庭打了個招呼,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間洗澡去了。
謝堂庭見到了向祐,晚間時感到空洞的心又被填滿了。
他把向祐送給他的水果帶回了房間。他打開袋子,看了眼裏面都有哪些水果。他本想把一些易熟易腐爛的先挑出來吃掉,結果一翻,就看到了那把翠綠得有些離譜的香蕉。
他是精怪,自然知道自己對某些水果是有催熟功能的,香蕉便是其中一種。
這把香蕉他不用兩天就能把它們全部催熟,要是第三天第四天還沒吃完,那就只剩腐爛的份了。
這麽一大把,就算謝堂庭一日三餐都吃香蕉,一次吃十根,那也來不及吃完。而且如果香蕉在自己房裏熟得太快,說不定會引起向祐對自己精怪身份的懷疑。
與其讓它們爛在自己的卧室裏扔掉,然後被向祐發現,還不如帶到公司裏分給同事們吃。
這麽打定主意後,謝堂庭就把這把香蕉放到了自己的床頭櫃上,這個距離接觸一個晚上應該差不多就熟了。
謝堂庭把香蕉放好後,就到浴室裏沖了個澡,洗完澡出來之後又想起剛剛路上向祐對他說的話。
他看着自己放在椅子上的外套,沒忍住又勾了勾唇角——他還是第一次聽到一個人說想要和別人穿情侶裝說得這麽隐晦,又說得這麽明顯的。
謝堂庭拿起手機,在網絡上搜索了一下自己的購買記錄,找到了買這件外套的店。還好這件外套是他新買的,衣服不僅沒下架,還有些餘貨。謝堂庭在心裏勾勒了一下向祐的身形,沒有過多猶豫地給向祐買了一件M號的。
周一。
謝堂庭和向祐像往常一樣,吃完早飯,一起出門上班。
今日的兩個人都有些沉默。
謝堂庭是因為背包裏放着那一大把向祐母親送給他的、已經完全熟透了的香蕉。而向祐,則是在心裏打着自己的小算盤。
兩人在地鐵上分別後,向祐并沒有去公司——他昨晚跟上司請了一個上午的假。他坐了相反方向的地鐵,回到了他和謝堂庭的公寓。
他用鑰匙擰開門,換了鞋,徑直走進了謝堂庭的房間。
他也知道未經允許随便進別人的房間是非常非常不好的行為。可是哪怕他再不願意承認,他也知道,他母親說的可能是對的。
若是別的事情也就罷了,向祐也不害怕開口去問,但精怪這樣的事情,實在是不好說。
如果謝堂庭真的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人類,而他又貿然詢問精怪類的事情,引起謝堂庭的懷疑的話,向祐就會被強制遣送回精怪界,并承受洩露精怪秘密的懲罰——變回一根沒有任何情感的物體香蕉,然後送進人類市場,被賣掉吃掉。
他再不舍得謝堂庭,也還是會怕的。
所以不管他之後要做哪種選擇,他都必須要知道謝堂庭的身份。
謝堂庭的房間沒落鎖,裏面幹淨而整潔,幾乎算得上是一塵不染。
向祐昨晚送給他的水果被他放在桌子上,向祐走過去,順着袋子的開口往裏看了看——那把香蕉已經不見了。
向祐眼神一暗,心裏又篤定了兩分。
他還是慢慢挪到了謝堂庭的床邊,而後在他的床邊蹲下,從自己的包裏拿出了他昨晚特意留出的一根翠生生的香蕉,小心翼翼地推進了謝堂庭的床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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