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008、幕後(二)
元天昊原本對打發出去的三個女人是不甚關心的,可是郎琦不只一次的回來報她們進展的情況。
“苗青死了……”
死就死了吧,在他意料之中。這女人看似伶俐,其實就是一個傻大姐。她以為她是誰啊?就憑一張嬌怯怯的臉,憑着一副梨花帶雨的哭功,就能拴得住男人的心?
那也太小瞧男人,太小瞧自己了。她的自以為是,早晚會害死她。果然,這才幾天?元天昊搖搖頭,只覺得這苗青當真白費了這麽多年府中的口糧和绫羅綢緞。
“胭脂當上了姨娘……”
當就當吧,這也是早晚的事。前事之師,都死了個苗青,她要是再不學着聰明點,只怕很快就要步苗青的後塵。
……
郎琦啰嗦了半天,終于結束了,元天昊才揉揉太陽穴,問:“陸成曦什麽時候離京?”
“明天一早,王爺要去送嗎?”
元天昊瞪了他一眼:“你腦子有病沒吃藥嗎?本王幹嗎要去送他?”他和陸成曦可沒什麽交情,再者陸成曦身份低微,又無大才,遠遠達不到讓自己十裏長亭相送的地步。
郎琦卻仍然木木然的哦了一聲,轉身準備退下。
元天昊卻一揚手,叫住他,問:“這麽些日子了,鐘蔻呢?”她怎麽就沒有一點消息?這也太奇怪了,按說就算是稍帶腳,也應該有她一點半點的動靜,怎麽就這麽安靜?
如果不是郎琦跟了元天昊十多年,是從小就一起玩到大的,他真懷疑郎琦是不是被胭脂收買了。怎麽從頭到尾,都是胭脂的消息,事無具細,甚至她和陸成曦吵了幾句嘴,都吵的是什麽都知道的這麽清楚?
郎琦回身,做了一個無可耐何的神情,道:“鐘姑娘很安靜。”
沒了?
元天昊挑眉看着郎琦。
郎琦聳聳肩,道:“實在沒什麽可說的。她的作息和在府裏幾乎一樣,分毫不差,只除了不必去習武廳練劍,她幾乎足不出戶。偶爾就是胭脂姑娘叫她到屋裏說說話,也就十天半月有那麽一次,也就一盞茶時間不到。”
元天昊最是冷情的一個人,到這時也不免露出訝色,一手撫了下巴,不禁沉思:“她這是要做什麽?是不是以為有了胭脂,她就可以袖手旁觀,白白的分得一杯羹了?”
郎琦卻道:“在下也着人問過胭脂姑娘了,她竟一句壞話都沒說過鐘姑娘,只說務必要留鐘姑娘在陸府跟她做個伴。”
越是這樣說才越有蹊跷。元天昊沉了臉,吩咐郎琦:“通知胭脂,如果她不能在一個月內完成任務,就不必再白費功夫了。”
郎琦沉默的行了禮退出去。
陸成曦帶着胭脂回到自己的任上去。
一路雖然奔波,與胭脂也多有不諧,但好在她身邊的叫鐘蔻的還算懂事,端茶倒水,話雖不多,倒也像個溫婉柔順的。
陸成曦年紀雖大,卻是個風月場中慣了的,一日沒女人在身邊便捱不得。先時有個苗青,莫名其妙夜裏暴斃,着實把他吓了一跳。
他也曾派人細查,可都沒人能說得出來。他也想過是不是有人在房中做了手腳,不然他也不至于昏睡若死。也想過是不是有人原是為了暗害他,畢竟一個舞女,能有什麽深仇大恨,能讓人夜半一直殺到陸家來?
百般調查無果,他不至吓破了膽子,卻也幾天沒敢叫人在身邊服侍,這眼瞧着要回自己的地盤了,不免膽壯起來,可胭脂卻是個烈性的,吃的要精,穿的要華,用的一應物什都得最好,稍不如意,非打即罵,甚至連他的臉上都不能幸免,被撓了好幾道。
陸成曦雖然覺得累,卻偏生就喜歡這個調調。那個苗青樣樣都好,人也如同水做的一樣,一掐就能滴出水來,可也太能哭了,動辄就是一臉的淚。
誰喜歡這樣的愛哭包?
就是夜裏,她也太過嬌嫩了,不得他的喜歡。這個胭脂雖然性子烈,卻可以瞧得出來是個媚行入骨的女人,一旦把她降服了,那還不跟面條似的,随便他揉捏嗎?
因此陸成曦一路火上房般,進了陸府,還沒等安頓好,就進了胭脂的房間。
胭脂坐了一路的車,饒是長年打磨的筋骨,也累的快要散了架。任憑丫環婆子收拾着屋裏,她則一歪身就躺到了床上。
她正發着愁呢。已經接到了王爺的秘令,再不完成任務,就不必費力氣了。那還用想會是個什麽結果嗎?
她不想死。
到這會兒也不是不後悔的,也許當初就該出府去翠香樓。不過三年,很容易過去的,像現在,不就過去五年了麽?縱然先前錦衣玉食,只服侍着王爺一個人,可現下呢?就跟他嫌棄了的不要了的破抹布一般,還要被他強行逼迫,就是遠離京城都不得安生。
有時候晚上睡着,胭脂都要摸摸自己的頭,在天大亮的時候睜開眼恍惚一會,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還活着。
她正胡思亂想呢,忽然聽得外間沒聲音了。長年習武,她是耳聰目明,猛的坐起身,問:“是誰?”
床帳子一掀,陸成曦已經整個人都撲了過來,嘻笑道:“是我,你倒是耳朵尖,還是說心裏正想着我,巴不得我來呢。”
他已經等不得了,是以一撲過來就撕扯着胭脂的衣服。胭脂厭惡他肥胖沉重的身子,卻又不能躲。鐘蔻說的明白,既不能讓他得了便宜,也不能讓他生了怨恨,就要這麽不遠不近的吊着他。
胭脂一邊忍受着他的口水,一邊道:“老爺是你啊,一路風塵仆仆,我正說要去給您請安,順便問問什麽時候跟太太見個面,敬個茶什麽的呢。”
陸成曦神色一暗,行動就有些遲疑,可是到嘴的肉不吃,又百般不甘,因此只愣怔了一瞬便道:“不必。”
胭脂有些不高興的搡他,道:“我知道我就是個沒臉的,上不得臺面的下賤東西,你要是嫌我,就不該把我千裏迢迢的帶回來,現在也不晚,你把最清淨的院子收拾出來,供上一尊佛,我立刻絞了頭發做姑子去……”
說着就起身去拿桌上的剪刀,怒氣沖沖的朝着陸成曦道:“你們這些做王八的,看上我的時候甜言蜜語,什麽好聽說什麽,等到玩膩了就嫌我這嫌我那了,幸虧老娘還沒油脂蒙了心,沒上你這當,就是這會死了,也不枉我清清白白的來。”
陸成曦有些無耐,一邊躲閃一邊道:“你跟個死人較什麽勁?不叫你見,是不想讓你沾了晦氣,你怎麽就說成是我嫌棄你了?”
“當真?”胭脂一手舉着剪子,臉上卻早就換成了驚訝的神情,随即又黯然道:“升官發財死老婆,是你們男人這輩子最高興的事了,你現在雖沒個正經老婆,可早晚會有的,我算什麽?與其那會受你們夫妻的氣,還不如早點死了幹淨。”
陸成曦又是氣悶,又是煩躁,聽這話卻也聽出點味道來,不禁氣笑道:“有話你倒是好好說,我能不能辦成,也好給你個準話,你這一會生一會死的,倒把我先給逼得沒了主意,這樣你就滿意了?”
胭脂心下一冷。只當這陸成曦是個蠢的,卻原來蠢的一直是自己,聽他這話,竟是沒有什麽不明白的?當下怔住,只呆呆的瞅着他,竟然真的流下兩行淚來。
烈馬就是烈馬,旁人看的都是它跳脫不憤不甘時的絕然之美,這會胭脂一哭,也透着絕望中的決然,倒把個陸成曦迷的心神蕩漾。
伸手奪了她的剪子,道:“別鬧,不就是個名份嗎?你要真值當個回事,就把你扶正也沒什麽?”
胭脂卻含淚笑了,啐他道:“出去出去,待我收拾過了,洗了臉你再進來。”
話雖是這麽說,陸成曦一旦出門,就有管事們找他回話,他再急也只得捺下性子等着晚上。胭脂卻叫丫頭去叫鐘蔻。
兩人關了房門說話,胭脂不免有些得意:“他已經答應了……”
鐘蔻看一眼胭脂,道:“我勸你別高興的太早,男人的話,最好別太當真。”
若是從前,胭脂指定當鐘蔻是妒嫉,可如今她也學着自己思考了,靜心一想,的确,陸成曦只是口頭承諾,又沒有見證,也沒有接下來的動作,怎麽就能當真?
虧得自己迷了神智,只當他是個靠得住的,還想着投桃報李,就此給他點甜頭。若是被他吃幹抹淨,他提起褲子不認帳,自己又能如何?自己有這麽足的底氣,是憑着什麽?還不過是仗着這點子新鮮勁罷了。
胭脂心慢慢冷下來,問鐘蔻:“那你說怎麽辦?”
鐘蔻也不隐瞞,只問:“你可知道這位原配夫人什麽時候過身的?是因為什麽過身的?家世如何?陸大人又為何一直不曾再娶?”
胭脂張了張嘴,最後卻又抿緊,眼神涼了又熱,熱了再涼,終是盯住鐘蔻的眼睛,自嘲的道:“這一役,你打的真是輕松。”
鐘蔻無所謂的聳聳肩,道:“你若覺得不甘,換我打也無妨。”
胭脂卻搖了搖頭,道:“沒有不甘,起碼,我可以活着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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