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016、心思
鐘蔻躲在黑暗,緊緊蹙着眉頭,陷在自己的思緒裏,一時沒察覺那兩個丫頭竟然漸走漸遠。
她從前不怎麽關心王府裏的事。到這會才隐隐的有些明白,其實不論在哪,都有一條線,能夠把許多看似混亂的人和事清晰的串在一起的。
聽這兩個丫頭說的話,已經大致可以追究到幕後指使人是誰。
剛才那丫頭叫銀環。
府裏的丫頭是分等級的。如今推想,應該金字輩的最高,只怕是服侍元天昊的側妃的。珠字輩的最低,像從前她用的珠釵、珠玉。
如今她用的玉石、玉璞,應當要比珠字輩的高了一階。也就是說,她每向元天昊靠近一步,她所用的下人也就跟着提升一級。
只要知道銀環服侍的主子是誰,便可一目了然。
可是到了現在,鐘蔻反倒沒什麽興致接着往下查了。查到了又如何?如今擺在她面前的,不是誰想害她,而是她想怎麽活。
從前沒想過這個問題。因為最大的問題不過是兩個字:活着。
為了活着,她假裝忘記殺父之仇,為了活着,她委身于一個有着生殺大權,可在她心裏卻近似魔鬼和羅剎的男人。為了活着,她當自己是件工具或是件武器,沒有感情,沒有思想,只需要按照元天昊的意志打磨自己即可。
終于不用再為茍活而擔憂了,她卻失去了目的、希望、未來。活着不是問題了,該如何活着?
元天昊雖然對她極盡“寵愛”,但那遠遠不是對一個人的寵愛。甚至,鐘蔻覺得,以元天昊這種多疑的心性來說,最近一系列的種種舉動,未嘗不是一種試探。
他根本不可能對她放下戒心,也不可能拿她像對待他身邊的女人那樣待她。不是她想争取名份的問題,而是,她現在根本沒有資格。
她能留在他身邊,也不過是因為他暫時還對她很有興趣,而這些興趣的根源,不過是主人對于寵物的好奇、探秘。
一旦她沒了底牌,便只有被抛棄的下場。
那麽,她到底想要求什麽?
鐘蔻昏昏噩噩的回到自己的寝室,挑明了燭火,坐在燈下發呆。
這一刻,她的腦中,是殘存的記憶片斷。那是她刻意要遺忘,生怕夢裏會夢到,說夢話會洩露的秘密。
遺忘的太成功太徹底,以至于她現在搜腸刮肚,能記得的,也不過是母親的慈愛的笑顏、溫和的眼神、溫暖的雙手。
印象最深的,還是父親那一腔噴湧出來的鮮血。
她不知道母親是如何過世的。想來元天昊不屑于向一介婦人下手,那麽很有可能,她是死于那場大火。現在,鐘蔻只能祈禱和寄希望于她死的很安詳,沒有親自感受到烈火焚身的痛楚。
曾經她只是普通的大家閨秀。父母疼愛,兄長照顧,父母對她的期望也不過是長大了嫁個門當戶對、少年有成的丈夫,從此相夫教子,和樂一生。
可這一切原本最平淡無奇的願望,随着元天昊那揮下去的一劍被徹底擊碎。從那個時候開始,她就知道,她這一輩子,都只能是個死士,不可能再肖想這種正常女人才能享受到的生活。
可她也從沒想過,在元天昊的手底下,以另外的除卻死士的身份,攀爬到一個高不可及的位置,心安理得的享受着別人的注目。
可世事難料,她如今是騎虎難下。是接着做個死士,還是接着往上爬,亦或是早點讓他對她厭棄,以第三種身份,過着她從前夢寐以求的平淡卻乏味的第三種生活?
鐘蔻沒那麽天真。
她知道,自己一直過着的都是刀尖上舔血的生活,只有前進,絕無後退的可能。如果此時她借坡下驢,妄想讓元天昊厭倦自己并打入冷宮,那其實就是個死,根本不可能在他圈養的籠子裏過什麽平淡乏味的生活。
這會得寵,固然要遭人嫉恨,但如果突然失寵,那便是嚴霜刀劍相逼,旁人欺負起她來,更沒有一點顧忌。
而且,她現在也并不是可以高枕無憂了。男人的甜言蜜語尚不可信,那麽元天昊的“萬千寵愛,情之獨鐘”就更不可信。聽聽而已,若是當了真,那可真是怎麽死都不知道了。
他并沒有打算讓她脫離死士,否則,也不會到現在為止,她還只住在中院。他那些過了明路的側妃們,都生活在內院,有名有份,即使只是妾室,也不像她,現在還是個姑娘。
說不定,就連這次許多人明裏暗裏,或大或小的陷害,都是經過元天昊默許的,也是他對她的試探。
試探倒也罷了,不知道這次能不能得到另一塊令牌?
她以為完成任務是需要靠殺人無數來獲得,或者是戰功積累,誰想到元天昊百變機出,不知道有多少詭異的點子等着她。像上次,通過讓她脫胎換骨的機會,也拿一塊令牌當了賞賜?
其實,她更熱衷于盡快得到七塊令牌,這要比元天昊賞賜的那些珠寶首飾、衣料衣飾要更得她的歡心。
鐘蔻甚至有個大膽的猜想,如果她得滿七塊令牌,是不是她還是死士,卻不是那種要靠犧牲色相,去幫他完成任務的最低端的死士?如果這樣,那倒好了。
要答對這道題,就得按着元天昊的思路來。只是,他想要的答案會是什麽樣的呢?他不是尋常人,不能按尋常人的思路來。
若是等閑人,大抵想要的女人不外是賢妻良母。不管他有多少女人,容顏多麽靓麗,性子或如火或似水,無論是否妖嬈,可男人們想要的女人,都必須得唯他命是從。
但元天昊麽,未必。他身邊的女人太多,不管是山珍海味,或是清粥小菜,只怕他早就嘗到膩味,要想從萬千人中遺世而獨立,只怕要別辟蹊徑才成。
她壓根沒想過替他打理內宅,做個賢妻良母,但她也不能為了引他側目,就招惹是非,獨樹一幟。她既要表現得有能力替他鋪平一切,又要不那麽溫婉賢良,和諸多人長一個相似的面孔。
鐘蔻一夜難眠,但心中有了大致章程,到最後竟也安然而卧。睡的還算香甜,一夜無夢。只是當東方泛起魚肚白的時候,鐘蔻便因着習慣早早的醒了。
不必費心服侍打理元天昊,鐘蔻也氷必早起。她不耐煩的睜開眼,盯着床帳發了半晌的呆。
玉石、玉璞端着熱水,捧着巾子進來的時候,鐘蔻還沒起身。她一向對下人溫和,這兩個人也就沒那麽謹慎驚懼。玉石便笑道:“姑娘,今兒可時辰不早了。雖說王爺不在,您這心裏肯定不得勁,但陳嬷嬷一會兒就該來了……”
鐘蔻還沒說話,玉璞便打玉石,笑道:“你這小蹄子,真仗着姑娘脾氣好,竟敢胡言亂語。這話也是能說得?王爺這一去,姑娘心裏正不得勁呢,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姑娘滿腹愁腸,無處可消,偏你來打趣,真真是撞到姑娘的槍口上了。看姑娘不撕爛你的嘴……”
玉石做出害怕的模樣,卻眉眼彎彎,俱是笑意的還嘴:“我哪敢打趣姑娘,句句屬實,姑娘不會跟我計較。倒是你,什麽一日不見,什麽愁腸,看姑娘教訓你才是真。”
兩人嘻嘻哈哈,打鬧在一處,倒是視鐘蔻如無物。
鐘蔻翻身坐起,掀開床帳,道:“你們兩個夠了。”
玉石和玉璞這才垂眸斂目,安分守己的站好,道:“是,婢子越禮,還望姑娘恕罪。”
鐘蔻自己披了衣服,下了床趿上鞋,道:“恕什麽罪?你們話多,将來少犯不了口舌。我雖不怪,卻不知道會撞到誰的手裏,但那也是你們自作自受,怪不到我頭上。”
玉璞伸了伸舌頭,小聲道:“奴婢們不怕,只要有姑娘,就一定會護得婢子們的周全。”
鐘蔻呵笑一聲,道:“你們也太瞧得起我了。護你們周全?你們的身家性命、富貴發達,可都在王爺身上。”
玉石是最憨厚的,睜大一雙眼睛,望着鐘蔻道:“婢子雖然蠢笨,可卻知道,我們兩個是王爺吩咐下來服侍姑娘的,姑娘好了,才有婢子們的好處,因此婢子們心裏眼裏,只有姑娘一個。”
鐘蔻淨了臉,接過玉璞遞過來的巾子,擦淨了手臉,坐到梳妝臺前,道:“若是有一天王爺吩咐你們殺我呢?”
玉石震驚,一時駭住,期期艾艾的說不出話來:“不,不可能,不可能的……”
玉璞倒是有些機靈,聞聽此話雖也呆了一呆,到底反應快些,道:“不管怎麽樣,婢子們是跟着姑娘一起的,生也罷,死也罷,總要在一處。”
鐘蔻挑眉朝她望了一眼,不似往日那樣柔和甜美,無形中又帶出了昔日的清冷來,道:“我能給你們的,可不多。”
玉石和玉璞異口同聲的道:“姑娘多慮了,婢子們本就是出身下賤,一無所有的命苦之人,能得姑娘照拂,已經是幾輩子修來的福份,可不敢再癡心妄想。”
鐘蔻只是淡淡的道:“話倒不能這麽說,你們想要什麽,如果在我的能力範圍之內,我自然會鼎力相助,絕不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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