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壞⑧爸

褚爸爸和肅訣面對面站在武館場地中央,看臺上坐着褚花蓓,媽媽,爺爺還有滿場的武校學生。

“一定要打嗎?”褚花蓓看向媽媽,特別郁悶的問了一句。

褚媽媽沒吭聲,用目光往老爺子那邊瞟了一下。褚花蓓會意的轉頭去問自家爺爺了。老爺子手邊擱着一臺收音機正放着京劇,眯着眼跟着哼哼。唱完了一句武生的戲詞之後才開口回答褚花蓓的話,“咱們褚家的規矩就是這樣,想要成家立業,就得贏得過長輩,你爸當初要娶你媽進門,就是打贏了老子,”褚老爺子搖頭晃腦的說着,在他看來,結婚就是自立門戶,要是連自個兒老子都打不過還怎麽為自己的另一半撐起一片天?“想當初,爺爺我也是贏了你太爺爺才娶了你奶奶的。”

“那照理說,也該是我和我爸過招才對,關肅哥哥什麽事……”

“他都要把我家寶貝兒挖走了沒這點能耐還行?!!”老爺子突然就拔高了聲音,這話看着是對褚花蓓說的,實際卻是說給肅訣聽的,話裏話外都是‘你小子別光有挖我家寶貝的念頭還得有守寶貝的本事才行’。整個武館原本就很安靜,這會兒更是因為老年人一句中氣十足的話變得更加沉寂。

褚爸爸抓了抓頭頂,他從部隊轉業之後辦了這個武校,原本以為生了個女兒,褚家這什麽奇葩的‘老子挑戰賽’可以從此被取消了,誰知道乖女兒給他整了個軍校生回來,這不看準了的往老爺子槍口上撞嘛……其實他看得出來老爺子也挺喜歡肅訣的,所以要是他适當放點水的話……“這樣,你看你擅長什麽,搏擊術或者武術,都行。”褚爸爸覺得肅訣多半會選搏擊,畢竟搏擊是軍校的必修課,現在的年輕人對搏擊的接收也更快,中國的武術博大精深,可在年輕人眼裏多少有些老掉牙了,不說遠了,就說這個學校裏,一百個裏面找不出一個心甘情願學武術的,更別提武術成就了。

肅訣也沒想,朝褚爸爸點了一下頭,“都行。”

學生群裏發出一片抽氣聲,先不說肅訣到底幾斤幾兩,就沖着這不知死活的兩個字,他們就默默的給肅訣點了個贊,因為這幫學生都知道褚爸爸的能耐,雖說年過五十,但是身體好得很,經常跟學生過招,還從來沒輸過。褚爸爸哀傷的看着肅訣——臭小子你他媽服個軟能死?正想着要不直接用搏擊的時候,看臺上的褚媽媽開口了。

“那就選武術吧。”

學生們又默默的給肅訣點了個蠟。他們太清楚後續發展了,這校長夫人那一言九鼎的,說的話比校長管用多了,整個學校的師生都敬褚媽媽是一條頂天立地的漢子,每年褚花蓓過生日的時候,褚媽媽都是大手一揮直接給全校師生放假三天,那氣度,簡直就是古時候皇帝過生日大赦天下的範兒。果然,褚爸爸聽話的溜到一邊選起兵器了。

褚花蓓不幹了,她從認識肅訣以來就沒看他舞刀弄槍過,媽媽這不是故意刁難人嘛!褚媽媽卻沒有給自家女兒抗争的機會,直接看着肅訣開口,“行不行?不行就別挂念着我家蓓蓓了。”

“行。”肅訣回答得幹淨利落。也轉身走到武器架邊取了兵器。

再度回到武館場地中央時,褚爸爸拿着雙劍,肅訣提着□□。對于肅訣的選擇,褚爸爸和老爺子都挺意外的,因為武術裏有句話叫做‘一年刀十年劍百年槍’,可見□□是很難習好的兵器,肅訣偏偏選了最難的一種,也不知道是真的這麽有信心還是想為之後的失敗留個借口。

老爺子摁停了收音機裏的戲曲,站起身一擊掌,比試就算開始了。接下來的發展卻讓旁觀者們大跌眼鏡,因為肅訣沒出招,全程就只是在抵禦而已,一時整個比試就是輸贏不分陷入膠着。褚爸爸有些不痛快,既然肅訣能架住他的進攻,那麽肯定是有能耐反擊的,所以這算是在讓着他?心裏一股氣上來,頓時就下手重了很多,肅訣只覺得手上的槍杆一震虎口一麻,就被擊得小退了一步。

“啊啊啊啊!壞爸爸你賴皮!他有傷,你怎麽能下手那麽重!!”褚花蓓一下就從座位上跳了起來。肅訣那天救她的時候左手上臂被燒傷了,不算嚴重但是留了一片疤,因為來探病的那天他穿着西裝所以看不出來,這事也是之後她才知道的。小姑娘心疼得不行,擡腿就要沖下去中止比賽。

褚媽媽一把拽回了自家女兒,然後往她頭上一敲,“他那傷半個月前就好了!我怎麽養了你這麽個吃裏爬外的小白眼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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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花蓓捂着頭頂,突然就癟了嘴,扭頭向着肅訣就嚎開了,“肅哥哥,我爸的女人打了你的女人,你還不揍他!”

神邏輯的一句話讓所有的人沉默,肅訣也沉默的看着看臺上的小姑娘,她捂着頭頂,眼淚汪汪的好像馬上就要哭出來,提着□□的手一點點握緊,肅訣只覺得心裏有什麽東西快要控制不住。他不擅長和長輩打交道,因為他接觸的人裏就只有許哲算是他的長輩,然而許哲對他的管教也不是太多,所以面對褚花蓓的家人,肅訣雖然知道要對他們有禮貌,可是具體怎麽表現卻不是很清楚,只是心裏多少明白不能像在軍校的時候一樣随意動手的,于是在跟褚爸爸交手的時候他選擇了避讓。可是他們怎麽能打他的小姑娘呢?他那麽寶貝的人,居然被他們欺負得快哭了!他、們、怎、麽、敢?!!

下一秒褚爸爸看到□□迎面襲來的時候擡手一擋,卻依然被肅訣的力道震得退了幾大步,還來不及調整動作,肅訣就已經再度欺了上去,一杆□□在手中仿佛游龍一般流暢自如,褚爸爸的兵器被打落的時候肅訣手中武器的利刃直直的攻了過來,褚爸爸只來得及撿起一把武器,跟着就地一滾,整個局勢全數逆轉,肅訣一路猛攻,褚爸爸則一直躲避。快速的交手之下,場館裏的人都反應不及,肅訣手裏的□□雖然只是切磋用的道具,可要真打在身上也不是開玩笑的。老爺子發現情況不對的時候立馬出聲叫停,可肅訣就跟瘋了一樣毫不收手,仿佛聽不到周圍一點聲音,也沒有一點點到即止的覺悟。褚媽媽驚得不輕,站起身猛的拍了身邊愣神的褚花蓓一下,“還不拽住你那沒打狂犬疫苗的貨!”

褚花蓓一個激靈,急匆匆的站起身,“肅哥哥停手!”

□□的槍尖瞬間停在距離褚爸爸面門幾厘米的地方。

褚爸爸皺眉看着眼前的肅訣,這一刻肅訣給他的感覺很不好,并不是因為他輸給了這個年輕人,而是因為肅訣反擊之後的一系列表現整個就像變了一個人,暴戾又張狂,一副雙目赤紅,理智盡失的模樣。

褚花蓓跑到肅訣身邊的時候也有點怔住了,她沒有見過肅訣這樣,喘着粗氣呼吸不均,看向她的時候眼裏還帶着恐慌,但是當他的手掌撫上她的頭頂時,她知道這人還是她的肅哥哥。

“疼嗎?”肅訣輕輕揉着她之前被褚媽媽敲了一下的地方。

褚花蓓搖搖頭,“不疼,剛和你開玩笑呢,我媽哪兒舍得真動手打我啊。”

“……是這樣……”肅訣的目光有些疑惑,但是很快就清澈起來,轉身向着褚爸爸和褚媽媽鞠躬,“對不起,我剛才……有些慌了……很抱歉。”

褚爸爸看着再度擡起頭時的肅訣已經又是平時那個沉穩的年輕人,再看到肅訣關心褚花蓓的樣子,想到關心則亂,心裏也就沒有再追究之前的事,只是心裏默默嘆息,乖女兒這到底是給自己找了個女婿還是一只汪汪啊?如此生猛,小姑娘讓他咬誰他就咬誰,唉……

幾個人出了武館之後,老爺子欣慰的拍了拍肅訣的肩膀然後興高采烈的去接跳廣場舞的老伴兒去了,褚爸爸和褚媽媽對着肅訣交代了幾句也準備回家,奈何褚花蓓和肅訣兩個人的目光粘在一起,摳都摳不開。褚媽媽啧了一聲,褚爸爸就識相的拿出手機準備叫司機過來送肅訣回軍校,褚花蓓卻搶先一步開口,“我開車送肅哥哥回去!”

褚爸爸,“……”

褚媽媽,“……”

肅訣不經常揣測他人的想法,面對小姑娘父母的沉默,他認為多半是出于他們怕累着小姑娘的擔憂,他感覺自己是應該開口拒絕的,可是這話到了嘴邊卻怎麽都說不出口,畢竟他太想和他的小姑娘多待一會兒了,就兩個人待着,別的人一個都不要有。之後,肅訣的這個願望實現了,褚花蓓開車送他回校,車上就他們兩個人,但是他卻沒有足夠的時間去體味這二人世界,并且他覺得自己有些懂了小姑娘父母當時的沉默。

李一然看到肅訣的時候,手裏的小黃書落在了地上,卧槽,這還是他肅哥?

“……這是……咋了?肅哥……你病了?”

肅訣搖搖頭,用手背蹭了一下嘴角,直接扶着床秒躺了上去。還好小姑娘送了他就回去了,不用再在她面前死撐着。

“肅哥你別吓我,你這到底是咋了?”

“……暈車。”

“啊……哦……公交司機換新手了?”李一然還是有點不敢相信,這好端端出去的人,怎麽回來的時候就剩半條命了。

肅訣用手臂擋住了眼睛,“你嫂子開車送我回來的。”

“……我就說……我嫂子不是凡人……”李一然想起打臺球那事兒,兩腿一夾,沉默的撿起小黃書,然後邁着小碎步靜靜的開了門出了宿舍。

肅訣休息了好一陣之後才從床上爬起來,一路漂移着去了許哲的校長辦公室,路上不少軍校生在肅訣難看的臉色之下,是能有多遠就躲多遠。

許哲坐在辦公桌後,撐着下巴看着肅訣。他其實從沒想過肅訣會具有‘喜歡’這種感情,想讓他和褚花蓓多接觸打開內心,也只是希望他能在溝通交流方面有稍微正常一點的人類情感,然而肅訣卻直接給他整了一個更高層次的‘求偶’行為,更讓他沒想到的是褚家居然認可了。

“肅訣……你說的事,我理解,雖然我不是你名義上的父親,沒有經過收養之類的程序,可是有的事我還是能為你出面去辦的。”

肅訣點點頭,許哲算是對他不錯,可是有的事,他還是堅持自己的想法,“我知道阿姨一直不是很喜歡我,所以這個事,還是我自己處理就好。”

許哲揉了揉額頭,其實肅訣被他撿到的時候并不是孤兒,他是知道自己的來處的,可是雙方對這個事都沒有更多的提及,因為肅訣是被親爹賣給人販子的。

許哲養了肅訣這麽些年,有的是恩情,卻不是親情,他畢竟有自己的家庭,對于家庭的付出必然比對肅訣多得多,血濃于水,肅訣終究是想帶着小姑娘見一見他在這世上僅存的親人。

“好吧……不過你父親的境況很不好,你真的考慮清楚了?”許哲看着肅訣說到,他其實每年都有找人關注肅訣親生父親的情況,也都有照實轉告肅訣。

“考慮好了。我還是想見一見他。”

“好吧……這事你和褚家敲定的話,計劃好時間,告訴我一聲就行。”

“謝謝。”肅訣對着許哲欠了欠身,然後轉身離開。

快要出門的時候許哲又叫住了他,“我看你臉色不好,今天去褚家是不是……為難你了?”

肅訣搖搖頭,“沒有,回來的時候有點暈車。”

許哲露出了跟李一然一樣訝異的神情,就他所知,肅訣這身體素質不可能會暈車吧。“這公交司機都是老師傅了,難不成換了新手,對路況不熟?”

“……不是,坐私家車回來的。”

許哲驚訝,褚家專門派人把肅訣送回來的?那看來對他挺滿意的啊,想來自己之前的擔心是多餘的了,“誰送你回來的?”

肅訣轉頭看向許哲,平靜的開口,“秋名山車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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