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作品相關(22)

作品相關 (22)

手跟抓自己手似的。

他冷眼瞧着他的手,他的手上還留着自己咬過的傷痕。

“你對我會愛上什麽人很好奇?”

薛唐瞪着大眼點頭,堅定道:“很好奇!”

“那你以身試驗,看看能不能讓我愛上你不就知道了?”尹浔反手握住他的手。

薛唐稍稍皺眉,似乎腦子有些轉不過彎來。

尹浔突然翻過身覆在薛唐身上,吻住他的唇。

薛唐渾身一僵。

尹浔加深了這個吻,吸吻着他的唇瓣,上唇下唇,一點一點加深,直到兩人的舌尖觸碰到一起,薛唐終于回過神來,一把推開他。

薛唐臉紅至耳根,是羞怯,更是憤怒。

他的眼底,滿滿恨意!

“尹浔!”

尹浔撫着雙唇睨着他,忽然笑了,“真是有趣,前些日子哥哥才和我表白,這會兒弟弟和我在房頂接吻,兄弟阋牆,啧啧……”

薛唐瞪了他好半天,最後什麽也不說就要爬下房頂。

“正好,把大家都叫起來,我睡飽了,上路吧。”尹浔道。

薛唐擡頭看了看那死圓死圓的月亮!

不過到底沒人敢違抗尹浔的命令,所以即使大家都困得要死,還是爬起來趕夜路。

尹浔坐在馬車裏,看着手中的藥丸,這是郭小白給他的安神藥,和自己制的一模一樣,他根本不可能動什麽手腳,可是是他對這藥越來越免疫了嗎?昨夜吃了六顆,竟然沒用。

倒不能完全說沒用,他吃完藥的确會有睡意,可是那睡意只是一時的,他只睡一會兒便會驚醒,那一直無法記住的噩夢不斷重複,醒來時他會異常煩躁。

直到不知道第多少次醒來,他幹脆咬了薛唐喝了他的血,才徹底睡了過去。

以往他再怎麽貪睡,睡眠都是極淺,可他昨晚竟睡得如同死去一般,全無知覺,到底為什麽?

他想起上次他也取了薛秦的血,可是并沒有安神的功效,那麽說,只有薛唐的血才有此功效,如果連薛唐的血也沒用,那他該怎麽辦?

人就是這樣,苦日子過得多只是麻木,好日子過一天就會上瘾,尹浔原來沒有薛唐的血的時候,日子也照過,有了他的血安神,再讓他過那些睡不着的日子,他是絕對不能忍受的。

是藥的問題,還是血的問題?莫非是薛唐血內的西山蠱毒?

原本是想留着西山蠱毒在他體內,好好折騰折騰他的,莫非西山蠱毒變異了他的血?可是不應該啊,西山蠱毒沒這功效啊。

不管怎麽樣,尹浔還是不想弄錯,他掀開簾子,對着騎着馬跟在外面的薛唐道:“薛唐,你進來,跟我一起坐車。”

薛唐揪着衣服,羞答答地看着他,“這個,不合适吧……”

尹浔吸了口氣,拿出他的看家本領,“一,二……”

薛唐二話不說翻下馬跳上車鑽進車廂,然後不到眨眼的工夫。

尹浔贊許地看着他,然後一句廢話也不說,拔下頭上的玉蘭簪,抓過他的手就劃了下去。

“疼……”薛唐委屈地看着自己的手,可憐的手啊,這傷疤好了割,割了好,反反複複,這手快廢了。

尹浔拿起一旁桌上備好的茶盞接過滿滿一杯,然後丢給他一瓶藥。

薛唐委屈拿着藥自己給自己抹。

尹浔專心地看着杯中的血,湊到鼻子前嗅了嗅,奇怪,明明和之前一模一樣啊,到底哪裏出了問題,明明離開千金坊之前還好好的,怎麽……

莫非是水土不服?

尹浔仔細想了想,他好像好幾十年沒離開過千金坊了,即使外出辦事,也都是當天出去當天回來,莫非真的是水土不服?

“得了,你出去吧,我要制安神藥了。”尹浔把薛唐趕出去,開始研制安神藥。

趕路第三天,尹浔終于相信自己是水土不服了,上吐下瀉,頭暈眼花,高燒不已,一天中就沒幾個時辰是清醒的。

然而即使是這樣,頭暈成那個樣子,尹浔卻依舊失眠,死活睡不着。

他們也不是每次都能找到客棧休息,例如今天,他們就只能睡在野外,尹浔和蕭月睡車廂,其他人全部睡草地,當然,他們是分開睡兩輛馬車。

聽着馬車裏輾轉翻身的聲音,薛秦站在馬車外,緊皺的眉頭久久沒有松開。

郭小白忙活完之後,看到薛秦站在那裏,一瘸一拐地向他走去。

順着他的視線看了下尹浔的馬車,郭小白很小聲,只怕會吵到尹浔休息,“薛公子,還不休息?”

薛秦搖搖頭,“我不放心。”這幾天尹浔病成這樣,晚上又睡不好,他怎麽能放心。

“你這樣守着也不是辦法,你還是好好休息,明天才能好好趕路,快點到達京城,主人就不用受這颠簸之苦了。”

薛秦也明白他說的有道理,“可是我也睡不着啊。”他挂心着尹浔,怎麽睡得着。

“睡不着?”郭小白先是皺了皺眉頭,随即忙着從懷裏拿出一瓶藥,倒出一枚藥丸來,“這個給你,這是主人特制的安神藥,很有效果的。”

“哦?”薛秦拈起來打量地看了看。

郭小白忙不疊地點頭,只怕他不相信這藥的療效。

“那我給尹浔送去。”說着,薛秦就要上馬車。

郭小白忙着攔住他,一臉無奈,“主人那裏多的是,哪裏還用得着你去送。”

薛秦想想,也是,把藥塞進了自己嘴巴裏,嚼了嚼,咽下去。

郭小白興沖沖地看着他,一盞茶時間過去了,一刻鐘過去了,半柱香過去了,薛秦那雙大眼瞪得很精明。

“額,你不困嗎?”郭小白喏喏地問。

薛秦搖搖頭,“不困啊。”

“哎?怎麽會?這是用阿唐的血作為藥引制的安神藥,你怎麽會吃了沒用呢?”郭小白奇道。

“阿唐的血?”薛秦也很是驚奇,“為什麽要用阿唐的血做藥引?”

郭小白古怪地看着他,“阿唐的血不是有迷魂的作用嗎?你們的爹不是經常睡不着的時候就去紮阿唐的手指,取他的血飲用安睡?”

薛秦眉頭擰得死死的,“我爹哪有那麽變态,再說我爹睡着了雷打不醒,怎麽可能經常睡不着,何況阿唐的血有迷魂的作用?我怎麽不知道?”

郭小白愣了下,眼睛低下來,以薛秦看不到的角度,眼底閃過一絲精光,只是一瞬,随即不見。

作者有話要說:

☆、醫治沈沐彥

薛秦看他沒說話,轉身走到一旁正對着馬車的方向坐下,方便留意尹浔的一舉一動,只怕他半夜再有什麽不适。

薛唐洗漱完回來,就看到自家大哥放着馬車不睡,守在尹浔外面,靠着樹幹睡着了,要知道尹浔只允許蕭月和薛秦兩個人睡馬車,這人還身在福中不知福。

薛唐放輕動作,不想吵到薛秦,爬上馬車準備休息,他們在野外休息的時候一直都是如此,他爬上馬車,卻不進車廂,只在外面靠着睡覺。

然而他剛上馬車,就感覺到馬車陣陣顫抖,他有些古怪,明明他動作很輕,只怕吵到那位大爺,怎麽動靜這麽大,再說他都上車了,怎麽還在抖?

他想了想,連忙掀開車簾,只見尹浔躺在軟榻上睡着,額頭滿是細密的冷汗,仿佛被夢靥住了,臉色白得吓人,身子不斷顫抖着,帶動的整個馬車都在顫抖。

“尹浔,你沒事吧?”薛唐喚道,可尹浔根本醒不過來。

薛唐鑽出馬車,想要大聲喚人來,可是想了想,還是沒有出聲,鑽進馬車,抓住尹浔的手,無聲地握緊。

“尹浔,你醒醒,尹浔……”

薛唐搖晃着他的身體,可尹浔都不見有蘇醒的趨勢,薛唐沒辦法,想要松開他轉身去找人,尹浔突然伸出手,一把抱住他,緊緊地抱住。

薛唐後背一僵。

尹浔與其說是抱住他,不如說是勒住,力氣之大幾乎快勒斷薛唐的脖子。

薛唐憋紅了臉,卻到底沒有掙開他,由着他抱着。

尹浔的胸膛劇烈起伏着,大口地喘着氣,許久,他緩緩地睜開眼睛,呼吸卻仍然困難,臉色蒼白不已。

“你……”

“別動!”

薛唐剛要說什麽,尹浔打斷他,顫抖的手繼續抱着他,卻死死不肯松開。

醒過來,尹浔頭上的冷汗卻更嚴重了,臉色本是蒼白的,漸漸地,臉色一點點憋紅。

薛唐當然不會沒發現他的不對勁,掙開他的懷抱,“尹浔,你這樣不行,我去找大夫……”

“我就是大夫!你還想找誰?”尹浔喘息着打斷他,“你不用管我,我只是想睡覺,我只要睡着了就好了。”

薛唐不禁懊惱,早知道剛才就不吵醒他了。

“那你現在還能睡着嗎?”

尹浔不說話,他這種失眠體質,醒了哪那麽容易又睡了。

薛唐二話不說,撩起袖子,想要找什麽利器,可是馬車裏怎麽會有利器,他瞧着他手上的傷口剛剛結痂,咬了咬牙,伸手就要掰裂自己的傷口。

尹浔按住他的手,他沒什麽力氣,這會兒虛弱無力地厲害,好在薛唐沒有掙紮。

“你幹嘛?”尹浔問。

“你睡不着,喝我的血啊。”薛唐想也不想說道。

尹浔愣愣地看着他,不順的呼吸終于緩緩平複,“你傻啊,你不是一直都很怕給我血嗎?怎麽這次……”

“不然怎麽辦?你一直在生病,總不能讓你一直這麽病下去吧,只要你能睡着……”

薛唐話還沒說完,嘴被人堵住了。

尹浔吻着他的唇,卻不像上次那樣深吻探索,只是含着他的唇瓣,仔細吻着他軟軟的唇瓣。

薛唐感覺現在喘不過氣來的是自己了。

他還沒反應過來,只覺得嘴上又是一痛,尹浔咬破他的嘴唇,用力地吸了口血。

薛唐痛得直皺眉。

尹浔卻是松開他,對他笑了笑,然後重新躺回軟榻上,閉上眼睛繼續睡。

薛唐紅着臉爬出車廂,走到馬兒跟前,緊緊地抱住馬腿。

馬兒也累了,由着他抱着,沒踢他。

尹浔的水土不服越來越嚴重,大家沒辦法,只能馬不停蹄地向京城趕去,又過了四天,終于到了京城,郭小白忙着去找了京師最大最貴最好的客棧,尹浔卻已經病倒了,一到客棧就昏迷不醒。

薛秦沒顧上休息,忙着帶着蕭月去了大理寺。

大理寺沒有再調查什麽,蕭月的案子已經證據确鑿,諒她也是個可憐人,又是西漠月夫人,斬立決是絕不可能的,便判了缢刑。

花淨初和沈沐彥早已回了京城,不過隐藏了起來而已,尹浔難得醒來的時候,告訴了薛秦尋找他們的辦法,薛秦買通了刑官,在行刑之前,将尹浔、郭小白、花淨初還有昏迷沈沐彥帶進了牢房。

刑官自然不敢不從,畢竟他還得罪不起太尉之子,再說蕭月總是要死的,缢死或是挖去心肺,并沒有太大差別。

再見花淨初,他已不像當初那般潦倒,卻是成熟沉穩許多,他是背着沈沐彥進牢房的,他将沈沐彥放在地上,沈沐彥沒什麽變化,只是更加幹瘦了,只是整理得依舊很幹淨利落,指甲修剪得很是整齊,連指縫都是幹幹淨淨的。

許久不見,除了蕭月,幾人都是滿心滄桑。

從踏上上京之路開始,蕭月便不曾說過一句話,甚至多餘的表情都不曾有一個,這會兒她竟緩緩地站起來,多日不曾梳洗,她有些狼狽,可依舊是那絕世傾城的容貌。

她看着躺在地上的溫潤男子,輕輕地擡起手,撫上自己的心口,沒有說話。

尹浔仍然虛弱得厲害,這會兒純粹靠藥物強撐着,由郭小白攙扶着走到蕭月面前。

“月,你可後悔?”事實上,即使她後悔,也不會改變什麽,可他還是不忍心,想問一問她。

蕭月擡起頭看着他,搖了搖頭,“我不後悔,”她太久沒說話,聲音有些嘶啞,卻是難得的溫柔,“我這一輩子,其實過得很好,你雖然不愛我,卻是真心對我好,我有一個真心對我好的人,真心愛我的人,我真心愛的人,還有一個孩子,我這輩子真的過得很好,現在,我們一家三口,終于要團聚了。”

尹浔頭有些暈,他用力掐了掐自己,吩咐郭小白去準備自己需要的工具和藥材。

蕭月回頭看向花淨初,這是第一次,她主動和一個外人說話,她笑了笑,她的笑容,足以傾倒天下。

“你們要好好的。”

千言萬語,只有一句,你們好好的。

花淨初定定點頭,“我們會的。”他看向尹浔,“他醒來的幾率有多少?”

尹浔正在為沈沐彥施針,虛弱而認真說道:“七成。”

花淨初點點頭,夠了,在經歷過那一次失去之後,已經沒有是他所不能接受的了,反正他生,他生,他死,他死。

尹浔擡起頭看向蕭月,蕭月對他微微一笑,尹浔皺了皺眉頭,從頭上拔下白玉簪,緩緩向她走近,然後,在她的微笑中,将那枚白玉簪,刺進了她的胸口。

這場治療進行得很漫長,薛秦和花淨初不會醫術,在這裏也幫不上什麽忙,只能在牢房外面等候,相比薛秦的焦急,花淨初倒顯得淡然許多。

看着薛秦急得團團轉的樣子,花淨初不禁笑了笑,“如果治療失敗,死的将是我最心愛的人,你急什麽?”

薛秦停下腳步瞪着他,“尹浔一直在生病,為了趕緊救活太子,他已經帶病趕路好幾天了,你沒他臉色很不好嘛,我怕還沒治好太子他就先垮了。”

花淨初定定地看了他一會兒,開口道:“你喜歡他?”

薛秦臉色一紅,忙着低下頭,臉色也由焦急而變得窘迫。

“據我所知,尹浔是個涼薄的人,喜歡他,苦的是你自己,”花淨初又嘆了口氣,“罷了,只要他活着,能同你說說話,那已經是極好了。”

如此過了一天一夜,花淨初一直背對牢房站着,甚至不肯回頭一次。

“主人!你怎麽了?主人!”

牢房裏傳來郭小白的驚呼聲,薛秦花淨初二人忙着沖了進去,只見蕭月胸口淌血躺在一邊,沈沐彥仍舊躺在原來的位置昏迷着,嘴角還帶着藥漬和血跡,身上各處穴位次滿了金針。

而尹浔,此刻昏倒在沈沐彥身邊,臉色白得吓人。

“尹浔!”薛秦忙着沖上前,将尹浔扶起來,擡頭看向郭小白,“怎麽回事?”

“主人體力不支,終于撐不住暈倒了。”郭小白擔憂地說道,随即又松了口氣,“好在主人暈倒之前,已經施針結束。”

花淨初抱着沈沐彥,聞言猛地擡頭看他,“那沐彥?”

郭小白搖搖頭,“主人暈倒前說,一刻之後将金針拔出,若三天之內太子可以醒來,那便平安無事,若醒不過來……”

他沒說完,但是大家不言而喻、

花淨初無聲地握緊沈沐彥的手。

花淨初帶着沈沐彥藏回了他之前隐居的地方,而尹浔被薛秦帶回了客棧。

蕭月的案子就此了結,薛唐去大理寺領會了蕭月的屍體火化,請了最頂級的細作,将蕭月的骨灰帶去西漠王室陵墓,與上任西漠王樓天祺合葬。

作者有話要說:

☆、花沈的恩愛

他知道,只有将蕭月的事完全解決,尹浔才會放心,才能放心養病。

這年頭,跟班不易做啊。

這三天,所有人過得提心吊膽,尹浔在這三天內昏迷不醒,花淨初那邊也一直沒消息。

直到三天以後,花淨初那邊還是沒傳來半點消息,看來,太子薨了。

皇上頒布皇榜,當今太子游學歸來,皇上大喜,宣布從即日開始,便由太子親政。

那麽說,沈沐彥醒了?

尹浔卻仍在昏迷中,不管怎麽說,他們總需要去确定一下沈沐彥是不是真的醒了,尹浔自然是去不了,所以便商議,由郭小白和薛唐去了皇宮。

本以為想要進皇宮沒那麽簡單,可沒想到,守門的羽林衛一聽來人是千金坊的,态度禮遇很是周到,特地派人帶着二人去了東宮。

東宮華貴,華貴中盡顯文雅,東宮宮苑之內,甚至有絲斯文書卷之氣,可就是這樣一個地方,居然有很多戲耍的東西,什麽秋千、鏈球等等,在這樣一個文雅的地方,顯得十分格格不入。

院子裏放着一把搖椅,沈沐彥就躺在搖椅上,懶洋洋地曬着太陽,長久的昏睡讓他的身體幹瘦不堪,可那雙眼睛依舊溫柔明亮,他的嘴角挂着微笑,仿佛比這旭日更暖。

花淨初搬了把椅子坐在他身邊,拉着他的手不知在擺弄什麽,薛唐二人走近才發現,他的手中還拿着一把剪刀,原來是在給沈沐彥修剪手指甲。

看着花淨初那一臉苦大仇深的樣子,沈沐彥想要把手縮回來。

“別動!”花淨初一瞪眼,沈沐彥立馬老實了,乖乖地由着他剪。

花淨初有些懊惱地抓了抓頭發,“奇怪,你昏迷的時候,一直都是我照顧你的,怎麽你醒了,我反而總是剪不好!”

話音剛落,不小心剪過頭了,沈沐彥袖長的手指,指縫間滲出紅色來。

沈沐彥卻動也不動,好似受傷的不是自己,定定地看着花淨初。

花淨初想找手帕給他擦拭,可是他們把宮女們都支開了,周遭又沒有手帕之類的東西,花淨初沒法子,幹脆将他受傷的手指含進口中,允去他指縫間的血。

沈沐彥笑得更加溫柔。

“還笑!”花淨初紅着臉瞪他。

沈沐彥忙着收起笑意,可是眼睛依舊是彎彎的。

花淨初只能幹瞪眼,卻悶悶地低下頭繼續修剪。

這樣的幸福,如此來之不易。

直到花淨初給他剪完指甲,薛唐才拉着郭小白走近他們。

花淨初回頭看他們,“是你們?”

沈沐彥看着來人,他并不認識他們,卻聽花淨初提過,“這位看起來瘦瘦小小的公子,想必就是郭小白郭公子了,另一位俊美偉岸的公子,應當是薛唐薛公子吧。”

郭小白微笑,躬身行禮,“參見太子。”

薛唐卻雙手捂住臉,一臉害羞的模樣,“太子爺,跟您聊天真是太愉快了。”

花淨初翻了個白眼睨他,“誰跟你聊天了。”

薛唐:“……”

“你們來幹嘛?”花淨初語氣不善。

“喂,好歹是我們千金坊救了你們,你這是什麽态度啊。”薛唐也沒好氣道。

“你們千金坊?”花淨初站起來眯縫着眼看他,“你什麽時候加入千金坊了?”

“額……這些都不重要。”薛唐哼哼唧唧。

“太子,”郭小白開口:“我們來想檢查下您的身體,确定您身體現在狀況到底如何。”

沈沐彥點點頭,伸出手來。

郭小白上前,恭恭敬敬地為他診脈,他脈象平緩,血氣暢通,果然是沒事了。

“啓禀太子,您的身體已無大礙,我只要再開些藥,将你體內的餘毒逼出,再服用些補藥好好調養即可。”

“還有餘毒?”花淨初一聽立馬跳腳了,“來來來,你跟我去禦藥房,看看那些千年靈芝天山雪蓮什麽的,哪個能用到随便拿,再把注意事項好好跟我交代。”花淨初拉着郭小白就走。

“哎?”郭小白不解,“這些事情吩咐宮女去做就好了,你何必親自去?”

“不成!那些宮女辦事雖然謹慎,卻不用心!怎麽能照顧好沐彥呢?我得親自去才成!”話音剛落,他拉着郭小白已經沒影了。

直到花淨初的身影消失,沈沐彥才收回視線,示意薛唐随便做,自己伸手想要拿一旁桌上的書來看。

他才剛醒來不到三天,身體肌肉都已萎縮,這會兒沒有半點力氣,連伸出手去拿書本的力氣都沒有,反而将書碰掉在地上。

薛唐看不過去,走過去将書撿起來,本想交給他,可是看到書中的文字,不禁好奇地拿起來看。

他看了看書的封面,《南國沈氏王譜》。

他擡頭不解地看向沈沐彥,“這是我朝王室的家譜?”

沈沐彥點點頭,“父皇見本宮痊愈,下旨讓本宮親政,趁本宮養病期間,什麽也做不了,本宮決定先将王譜記熟。”

薛唐又看了看手中的書,疑惑道:“我朝有寰宇帝嗎?我怎麽不知道?”

沈沐彥笑道:“別說你不知道,連本宮也是剛剛才知道,寰宇帝登基是兩百年前的事了,算起來他應該是本宮的曾祖爺爺了,他只在位二十一天,然後便被人逼宮讓位,所以鮮少有人知,只在王譜上才有記載。”

薛唐又翻了兩頁,似乎對這個寰宇帝很感興趣的樣子。

瞧他這副模樣,沈沐彥好心為他解釋:“兩百多年前,那可以說是我南國最荒淫的時代了,奸臣當道,宦官掌權,男風橫行,是寰宇帝結束了那個荒淫的時代,逼宮造反登上皇位,同時也逼死了自己的父皇,可正因如此,他登基十一天後,又被自己的兄弟再度逼宮,他被迫讓位。”

“先是逼宮逼死自己的父皇,再是被自己的兄弟反逼宮,他倒也真是報應。”薛唐笑了笑,把手中的王譜還給他。

沈沐彥接過來,擡頭看他,“聽淨初說,你和郭小白是一對?”

薛唐紅了臉,低着頭沒回答。

沈沐彥笑得欣慰,“你和郭小白,尹浔和薛秦,很好,真好。”

藍天,天晴正好。

一切都很好,真好。

雖然不知道尹浔是不是真的長生不死,可他畢竟三天沒有進食了,薛唐一從皇宮回來,便吩咐廚房做一鍋小米粥,小米粥好消化,金晃晃的米粥,看起來讓人食欲大增。

他端着粥向尹浔的房間走去,今天他就算是灌也得把粥給他灌下去,他再不吃東西真不行了。

他推開房門,清了清嗓子準備大吼一聲,想試試能不能把尹浔吵起來,可是定睛一看,床上哪裏有人?

“尹浔?尹浔?”他四下看了看,屋子裏哪裏有人,難道尹浔醒了?他放下粥四處尋找。

他找遍了整間客棧,驚動了所有人,都沒人見過尹浔。

“主人會不會惦念蕭月,去看她了?”郭小白道。

“他根本不知道蕭月在哪,去哪看?”薛唐道,他還沒來得及告訴尹浔他把蕭月送回了西漠,尹浔怎麽會去看蕭月。

薛秦更是急切,“我們再回房間去,一定還有其他線索!”說着,他率先向尹浔的房間走去。

尹浔的房間很是整齊,床鋪整理得嚴嚴整整,尹浔的外袍不在,鞋子也不在,定是他出門去了。

薛秦不禁懊惱,他到底去哪了?他還生着病自己不知道麽!

“不對!”薛唐突然道:“尹浔出事了!”

所有人聞言疑惑地看着他,郭小白開口道:“你怎麽這麽說?”

薛唐指着整齊的床鋪,眼神堅決,“他可是尹浔,你覺得他可能自己疊被子嗎?他一定出事了,對方這是故布疑陣!”

衆人想想,皆覺得有理,畢竟尹浔怎麽看怎麽不是自己會做家務的人。

“大哥,你去衙門和大理寺,發動你所有的人脈去找尋找,必要的話,可以請太尉府幫忙。”薛唐對着薛秦吩咐。

薛秦點頭,轉身就走。

薛唐又對郭小白道:“小白,你腿腳不便,就在客棧裏等着,千金坊的守衛我帶走一隊出去找,給你留下一隊,萬一尹浔突然回來,你一定要立馬告訴我消息。”

郭小白點點頭,薛唐忙着出門。

尹浔再次有意識的時候,他知道自己被綁架了,或者,不算是綁架。

他在一個廢棄的屋子裏,屋子裏什麽都沒有,用三個字來形容就是髒亂差,屋子裏還有種特殊的味道,像血,很淡很淡,常人根本聞不到。

尹浔嗅了嗅,跟薛唐的血味道挺像的。

他的手腳被綁着,綁他的不是繩子,而是牛筋,看來綁他的人對他還很是提防,他的身體依舊難受,頭疼欲裂。

作者有話要說:

☆、幕後的黑手

他輕輕甩了甩頭,想讓自己清醒一些。

耳邊響起輕輕的腳步聲,看來綁他的人要露面了,尹浔剛剛擡頭,卻見來人向他灑來一把藥粉,尹浔眼睛吃痛,火辣辣的痛,緊接着他感覺到眼睛裏又是紮得疼,來人竟在他的雙目中各自刺入一根金針!

鮮血留下他的眼眶,那雙好看攝魂的眼睛,刺着金針,臉上還殘留着藥粉,血和藥粉混在一起,模糊了他俊美的臉。

尹浔緊緊咬着牙,痛得全身戰栗,一句話都說不出,卻半聲痛都沒喊出來。

那人一把揪住尹浔的頭發,逼得他不得不擡起頭,那人瘋狂地笑着,“我知道,你攝魂很厲害,失去這雙眼睛,你就是一個廢人,來,你不是能攝魂嗎?攝魂我啊!”

尹浔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痛苦地喘着氣。

“說,說出你攝魂和長生的秘密!”那人怒吼道。

尹浔顫抖着身子,整個人縮成一團,狼狽不堪,昔日的尹浔,哪裏會有這般模樣。

那人突然松開了他,看着尹浔這幅樣子,他很是高興,似乎只要能看到尹浔狼狽,他想要知道的也沒什麽重要了。

“我們不急,你一下子說出來反而沒意思了,我們慢慢玩!”說完,那人一腳踢開他,離開了。

片刻之後,尹浔終于撐不住,暈了過去。

不知又過了多久,尹浔是被一陣強烈的刺痛痛醒的,他感覺到來人将自己眼中的針拔了出來,溫熱的液體從眼眶中流了出來,他卻再也看不到,到底是血還是淚。

那人一腳踢中尹浔的胸膛,尹浔只覺得胸口一痛,體內郁結,嘔出大口鮮血。

那人緊接着一腳踩在他胸口上,森森用力。

“說!你攝魂的秘密到底是什麽?你是如何可以在一場攝魂夢中再度攝魂,讓人陷入層層夢境?”

“咳咳,”尹浔輕咳了兩聲,語氣卻依舊是一如既往的不可一世,他甚至是在笑,“你最好燒香拜佛,祈禱永遠不會有人來救我,我永遠不會康複,否則,今天你怎麽對我的,我會億萬倍地還給你!”

“你還敢威脅我!”那人又是狠狠一跺腳!

尹浔再度吐出大口鮮血。

“你說不說!說不說!”那人一腳一腳地踢着,可尹浔被綁着,他又不會武功,根本無法閃躲。

那一腳一腳,如雨點般落在尹浔身上,尹浔俊美的臉幾乎看不出本來的模樣,殘忍不堪。

這樣的刑罰不知進行了多久,直到尹浔再度撐不住昏了過去,不管那人潑了多少瓢涼水都沒有醒來,那人只得作罷。

那人幾乎每天都來,每天都會想盡一切辦法弄醒尹浔,逼他說出攝魂和長生的秘密,可他是尹浔,怎會輕易服從,倒是那人愈發失了耐性。

想殺又殺不得,沒想到這尹浔竟嘴硬得這般厲害!

尹浔已經失蹤了半個多月,薛唐等人已經驚動了沈沐彥和花淨初,請他們幫忙尋找,幾乎将整個京城都翻遍了,還是沒有半點消息,莫非,他已經不在京城了?

尹浔朦朦胧胧有些意識,他只有一個感覺,那就是痛,好痛,好痛好痛,從他有記憶以來,他從來沒有這麽痛過。

不對,他好像這麽痛過一次,是什麽時候?是什麽時候……

耳邊響起兩聲夜莺的叫聲,聲音清脆動人,很是好聽,空氣中濕氣很重,看來應該是晚上。

耳邊突然響起有人說話的聲音,是兩個男人,一個是之前一直折磨自己的那個人,另一個聲音嘶啞,很是陌生,不知是本來就是這般,還是故意隐藏變聲的。

兩人站在這破屋中,低聲交談着,借着外面的月色,可以隐約看清兩人的樣子。

他們其中一人似乎年長一些,四五十歲的年紀,一身長袍,上面的圖紋很是古怪,仔細看竟讓人有些頭暈的感覺,只一件衣服,竟是以五行八卦的陣法為圖樣,他長得也十分怪異,目光中似乎透着些許邪氣。

另一個較為年輕,二十出頭的年紀,一身黑衣,與這黑夜融為一體,他不像那中年男子般露出相貌,而是在臉上蒙着面巾,只露出一雙眼睛,那雙眼睛黑白分明,卻透着陰測測的涼意。

明明另一人比較年長,可那黑衣的年輕人對他沒有絲毫的尊敬,反而怒目相視,“你這個廢物!這麽多天,連這麽個小事都辦不好!還沒逼出他攝魂的秘密!”

中年男子态度也是不好,“哼!他可是尹浔,是區區幾天毒打就能服軟的?你覺得我是廢物?那你自己來啊!”

“我自己來?那我還憑什麽跟你分享這個秘密?”黑衣男子聲音嘶啞地怒喝:“我已經想辦法把尹浔給你弄來了,我再給你最後三天時間,如果你還問不出來!那我就只能自己來!”

“不用等三天後了,你可以現在就來。”

尹浔突然開了口,哪裏還有之前的虛弱模樣,即使是傷重如此,他依然是那副冰冷傲然的樣子,因為被綁着,他無法站起來,只能直起身子坐直身體。

“我還想着,你可能要過幾天才能出現,那我還要多演幾天戲多挨幾天打,你的耐性比我想象中要差一些,”尹浔微笑着念出他的名字,一字一頓,“郭、小、白!”

那黑衣年輕人一愣,似乎沒想到他會突然醒來,滿是殺氣的視線射來,嘶啞的聲音陰陰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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