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33

33

就像是最後的儀式，葉輕舟一把把楊帆推到床上，扯開衣服撲到了他身上。楊帆一語不發地抱緊了他，扣住他的後腦勺狠狠地吻了他，然後幾乎可以說是粗暴地進入了他。

愛到極致也恨到極致，葉輕舟憑什麽就這樣輕易地抛棄了他？！他是不會矯情地要死要活，可他也知道什麽叫行屍走肉、生不如死！

離開的，總是堅強的那一方。楊帆走了，把葉輕舟丢棄在淩亂的床上，臨走之前他很平靜地說了句：“在不在一起不是一句話就能劃清的，今天我先退一步，但是你告訴歐陽汐汐，我不會永遠都退讓。”

失神地看着天花板，葉輕舟心裏空蕩蕩的，他突然厭煩了起來，沖動地想爬起來一走了之。楊帆、歐陽汐汐，都給我滾蛋！愛怎樣怎樣，老子不伺候了！

吶喊了半天，激動的情緒平靜下來之後，葉輕舟還是不得不忍着後（和諧）庭的疼痛穿戴整齊去找了歐陽汐汐。

打電話給何其皓，懶得賣關子噼裏啪啦把事情經過交代清楚，然後要求放長假。本以為何其皓會罵他一頓，誰知他只是沉默半響長長地嘆了一口氣說：“順其自然吧。”

聽出他的不正常來，驀然想到那天他給淩波發的那條短信，葉輕舟有些惴惴不安地問：“你和淩波……沒發生什麽事吧？”

“……”何其皓沉默了，葉輕舟也不催他，等了好一會才聽他終于克服了羞怯般說道：“楊帆送你花那天晚上，回到家吃完飯他竟然摁住我就脫我褲子！”

默默給淩波豎個大拇指，葉輕舟刻意驚訝了一下：“不是吧？不過你不是懷疑自己只是因為肉（河蟹）欲才在意他的嗎？正好趁這個機會驗證一下。”

“驗證個P啊！我直接一腳把他踹到了門口！”

“……”滿頭黑線：“你說真的？”

“那不是……！那不是因為太奇怪了嗎？！把手指伸到那裏……親身體驗跟網上說的根本不是一碼事兒！”

“……”好吧。“你為了謝明都做了那麽多年思想準備了還接受不了，怎麽淩波就能那麽快入戲呢？”

“被進入的又不是他！”

葉輕舟直接笑倒了：“那你不會去推倒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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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憋了半天，何其皓前言不搭後語地怒道：“我在跟你說嚴肅的問題！”

好吧，淩波比他高那麽多，推倒他确實有難度。斂起笑容，正色提醒他：“那這會兒你總該發現了吧，你對他的感覺和肉(河蟹)欲無關。”

“……發現了。”悶悶地說出這三個字，何其皓連聲音都蔫兒蔫兒的了：“所以才感覺無法接受啊，我怎麽可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就喜歡上他？這不科學……”

“不是這麽短的時間。謝明在你身邊有多長，淩波就在你身邊有多長。如果說你喜歡上了謝明對你的喜歡，那你同樣也能喜歡上淩波對你的喜歡。”

“可這不一樣！謝明喜歡了我那麽久……”

确實有些不一樣，可是唯獨感情無法用因為所以來解釋。“那，你們現在是什麽狀态？”

“冷戰狀态。”

“為什麽？淩波不至于吧，為了這一點小事……”

“是我冷戰。小船兒，你真不明白嗎？是，之前你說要我們試試的時候我确實心動了，想過要跟他在一起，反正彼此需求，那就轟轟烈烈談一場戀愛，然後該結婚時就結婚。可我之所以這樣想，是因為我篤定了自己說抽身時就可以抽身。但是現在如果我喜歡上了他，到時候抽不了身怎麽辦？不想放手了怎麽辦？難過的不還是自己？與其那樣還不如不開始。”

“……”他跟他說先試試只是激将法，只是為了勸他和淩波在一起然後一點點敞開心被淩波俘虜，一點點把寂寞從胸中驅除。難道他不知道嗎？時間的力量。他該是最知道的才對。不管何其皓一開始喜不喜歡淩波，只要跟他在一起了，日夜相對耳鬓厮磨，都會變得離不開他。“感嘆號，你太相信自己的理性了。”

“我必須相信。”必須相信自己，能在陷落前及早抽身。

“是啊……呵，我也必須相信。”必須相信自己，能夠克制內心真實的欲望。

“可我不相信你，我有銅牆鐵壁的理性你沒有。不過不要緊，小船兒，你和我不一樣，別逼自己了，你就順其自然吧。”

“靠！你這話我就不愛聽了！”葉輕舟怒目圓瞪：“憑什麽你就有銅牆鐵壁的理性我就沒有了？說到底，你要理性幹嘛用？淩波喜歡你你喜歡淩波，我就不明白了你還矯情個什麽勁兒？！只要兩人相愛，什麽困難克服不了？！淩波都不顧慮他的家人，你顧慮什麽？！”去TMD！簡直就讓人羨慕嫉妒恨！要不是有歐陽汐汐……

“你懂P！你才矯情！我TM現在就跟楊帆當年心情一模一樣！楊帆愧對的還是自己法律上的親媽，我愧對的卻是一群無辜的不相幹的人！你讓我怎麽安心？啊？！怎麽安心？！”

“……”何其皓說的不無道理，我們總是任性地去傷害自己的親人，卻小心翼翼地怕傷害到一個陌生人。如果淩波的家人一開始就支持他們，即使何其皓的家人不支持，或許何其皓也會不顧一切跟淩波在一起；可如果淩波的家人不同意，即使何其皓的家人舉雙手贊成，何其皓也不會點頭——這就是為什麽何其皓可以跟謝明在一起，卻不可以跟淩波在一起的根本原因。“所以你現在連順其自然都不能了？”

“當然不能！我有銅牆鐵壁般的理性。”

怎麽突然感覺何其皓比他還可憐？果然即使能理解，不身在其中還是不了解到底有多無奈。幸福都類似，痛苦卻各不相同。

已經，不知道再說什麽好了，振振有詞的勸慰其實都很蒼白。勸慰者能說服的只有自己，因為他不了解真實的悲哀。“那我請假的事……”

“你家汐汐不是不放你走嗎？跟他說你罰俸三年換得一周假期。”

“那這段時間就辛苦你了。”

“辛苦你妹！給我好好幹活！M市的事一樣都不落給我做好！哄歐陽汐汐晚上在床上就夠了，別拿情傷當幌子企圖偷懶！”

“……”周扒皮！感嘆號上輩子絕對是周扒皮！

都說破鏡難重圓，葉輕舟不知是自己心理作用還是事實如此，他總感覺跟歐陽汐汐在一起的時候，已沒有了之前的自在。

以前的時候都是歐陽汐汐遷就着他，現在雖然歐陽汐汐還是對他很好，可他總感覺自己必須小心翼翼對他，細心地觀察着他的每一個表情，怕一不小心會惹怒他，說實話，這樣的生活真的很累。

僅僅是三天時間，厭煩的情緒已經累積到幾欲窒息。最初的同情和心疼過去之後，對他殘留的愛意已所剩無幾。自己已經是他的了，已經被他束縛住，愧疚感已一掃而空。再不承認，也還是知道自己在怨着他，怨他不通情理，怨他奪去了自己唾手可得的幸福。

一不小心，就會重蹈覆轍。

再也不想上演那樣的鬧劇，所以盡量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努力想對歐陽汐汐恢複原先的感情，努力想對他好，也努力回避着楊帆。

一律無視楊帆打來的電話，葉輕舟想至少先熬過一個周去，用這一個周清理好自己的感情，還給楊帆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哥哥。

只是可惜，這周還沒過去他就不得不回了N市，因為母親劉璇給他打過電話來哽咽着說，楊帆被人打了，身體多處骨折，車也幾乎被毀掉。

乍聽到這些話葉輕舟直接懵了，腦子裏只有三個字：不可能！那個楊帆啊，那個左右逢源的楊帆，怎麽可能會惹到這麽狠的仇家？

劉璇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只是說已經報了警，埋怨着楊帆這孩子死撐着不早告訴他們，手術做完了才給他們打電話，真真是氣死人也讓人心疼死。

接這個電話的時候葉輕舟正和歐陽汐汐在吃晚飯，他挂了電話就說：“楊帆被人打進了醫院，我得馬上回去。”

歐陽汐汐一把抓住他，擰着眉問：“怎麽回事？”

他的眼中寫着懷疑，葉輕舟火氣一下子上來了，可他還是極力壓下說：“不知道，已經報警了，我先把你送回去吧。”

“很嚴重嗎？”

“不知道，媽說手術已經做完了。”

“那你明天回去也不遲，現在天都黑透了，何況叔叔阿姨都在吧？”

歐陽汐汐說的本在情理之中，也是怕他心焦之下跑夜路不安全為他擔心，可聽在葉輕舟耳裏卻無比刺耳。他擰了眉盡量解釋道：“電話裏說不清楚，也不知道楊帆現在怎樣了，我必須親眼看到才放心。”

“手術不是已經做完了嗎？那應該不太要緊吧？”

你怎麽知道不要緊？！——條件反射要這樣反駁，可話到嘴邊還是被葉輕舟硬生生壓了下去，他強忍着不耐道：“都說不知道了，說不定很嚴重呢？所以我才要現在回去看看。”

還是聽出了他語氣中的不耐，歐陽汐汐咬了咬下唇，下定決心般道：“我跟你一起回去，可以幫你看着點路……而且我也挺擔心他。”

他不說後一句還好，一說後一句葉輕舟頓時氣不打一處來：“你不知道他煩你嗎？！”脫口說完一看到他受傷的表情葉輕舟立刻就後悔了，可是此時他心情不好也沒心力哄歐陽汐汐，只是緩和了語氣伸手拉住他往外走：“我先送你回去。”

走了幾步歐陽汐汐突然停下來掙開他，冷着臉道：“你快先回N市吧，我自己打車回去。”

葉輕舟回頭看看他，皺着眉頭說：“那你自己小心點。”走了兩步又回過頭來說：“楊帆是我弟弟，我只是出于哥哥的身份在擔心他，你不要多想。”

歐陽汐汐點點頭，說：“我知道。”

葉輕舟看着他還想再解釋一下，但一時找不到其他說辭，只好匆匆說了句“我再給你打電話”便疾步走了出去。

歐陽汐汐看着他的背影，眼眶又是一紅。最近他好像總在哭，可他本不是如此愛哭之人。葉輕舟，你可知道我為你變成了自私自利的壞人？你可知道我也讨厭這樣的自己？我的嫉妒心本沒有如此強烈，是你先背叛了我，是你讓我變得疑心重重，是你扼殺了單純的歐陽汐汐。

葉輕舟飛車到醫院的時候已經晚上八點多了，一路上只想着快點到達醫院，大腦除了線路圖外幾乎一片空白，直到走進醫院電梯的時候胸口才驀然傳進一陣鈍痛，讓他害怕到抖如篩糠。

推開病房門，媽和楊叔叔都在，看向病床上的楊帆，葉輕舟眼眶一熱差點沒出息地哭出來。右胳膊和左腿都打了石膏，臉上青紫紅腫了一片，雙目緊閉皺着眉頭似乎非常痛苦，葉輕舟一顆心頓時刀絞般難受。

為了不勾起媽和叔叔的難過，葉輕舟強抑下痛苦盡量用平穩的語氣問：“沒傷到頭吧？”

劉璇搖搖頭，輕聲道：“有點輕微的腦震蕩，不過沒什麽大礙，最嚴重的是腿和胳膊的傷。”

葉輕舟點點頭，回過頭去看着楊帆不說話了。

護士走了進來，催促道：“已經過了探視時間很久了，不陪床的請盡快離開。”

葉輕舟站起來道：“媽，叔叔，你們兩個回去吧，楊帆這裏我看着就行了。”

楊成正搖搖頭說：“多個人多個照應，我也留下來。”轉頭對劉璇道：“你先回去吧，明天還要上課。不用擔心，好好休息。”

劉璇知道人多也礙事，看看自家老公和兒子便也沒再堅持。楊成正把她送上出租車，回來的時候去租了兩張躺椅。

雙人病房，旁邊的病人和家屬已經睡了，葉輕舟和楊成正也沒再做交談，楊成正在躺椅上躺了下來，葉輕舟卻坐在床邊的凳子上沒有動。

天将明的時候不知不覺趴在床邊睡着的葉輕舟一個激靈醒了過來，擡眼便對上了楊帆的視線，慌忙問他：“需要什麽？”

楊帆的唇角勾了勾，用沙啞的嗓音輕聲說：“連我求救的電話都無視掉，你是真打算這輩子都不理我了嗎？”

葉輕舟一怔，恍然想起今天中午楊帆确實打過電話給他，他看着電話足足十秒鐘最終還是拒接了，他沒想到那是楊帆在向他求救，沒想到他拒接後楊帆會有多麽得絕望……“對不起……”說出這三個字的時候，幾乎是帶了哭腔。

楊帆笑了笑，鼻青臉腫的笑容真的無法用“好看”來形容。伸出尚可行動的左手來摸摸他的頭：“沒關系。等救護車的時候，實在是太無聊了，又有點疼，就忍不住想聽聽你的聲音。可惜如我所料，你還是挂斷了。”

電鑽鑽心般的疼痛，葉輕舟握住他完好的左手抵在了眉心。

感受到溫熱的液體潤濕了指尖，楊帆微微嘆了一口氣，胸口酸酸的，也暖暖的。

天大亮的時候，楊帆讓葉輕舟取消報案并給了葉輕舟一張銀()行()卡，讓他幫忙彙款給他朋友。

葉輕舟看着楊帆轉給他的短信：李一亭，三十萬，賬號：XX；王進，十萬，賬號：XX；齊優，五萬，賬號：XX；舒晴晴，五十五萬，賬號：XX。不解地問他：“怎麽回事？”給舒晴晴打款或許是離婚的分手費，但給幾乎不可能有經濟往來的亭子、進哥和齊優打款他就不理解了。

這些事楊帆本不想讓他知道的，但想到自己要在床上躺三個月，還是只能告訴他，畢竟欠別人的錢還是能早一天還上就早一天還。雖然也可以讓父親幫忙給他們打款，但他果然還是想讓葉輕舟去做這些事情，至于原因，自然是因為私心。呵，他本就不是什麽正人君子，歐陽汐汐能利用葉輕舟的愧疚心，他為什麽不能？

“不用報案，因為帶頭打我的是舒晴晴的堂弟。那小子從小不學好，蹲過幾次局子，沒想到對他堂姐倒是很上心。他知道打我給舒晴晴洩憤這種事舒晴晴肯定不同意，所以瞞着她私自去查了我的信息，不過看來多花費了很多時間，否則也不會直到昨天才動手。”

冷嗤一聲，葉輕舟涼涼道：“你怎麽知道不是舒晴晴指使的？是她的堂弟就可以讓他逍遙法外了嗎？”

微笑一下，握住他的手：“你在吃醋嗎？”

甩開他的手：“鬼才吃醋！別笑了！醜死了！”

“赫赫~~”忍不住笑得更開心了：“我跟舒晴晴是和平分手，她不是那種會背後再捅你一刀的人。她堂弟帶人打了我後，一個小弟忍不住向她邀功，她才知道了事情的始末。我做完手術後她就給我打電話了，順便給我彙過來了一百萬。”

“為什麽？”心下有觸動卻仍舊板着一張臉。

“我們離婚的時候她問我要了二百萬，但據她昨天所說她本來是想要一百萬的，只是想着或許問我要多了我會放棄離婚的念頭才故意多要了一百萬——她知道我拿不出那麽多錢——不過可惜我二話不說就答應給她二百萬，她就只好死心了。”

“哼！”

“哈哈~~有沒有很感動？”

“……”一點都不感動！休想我對你感到愧疚！反正錢財乃身外之物……

“本來她是想再難為我一陣子，等咱倆在一起後再作為賀禮潇灑地給我們一百萬的，可惜出了這件事她只好萬分愧疚地把一百萬以這種形式還給了我。當初為了湊這些錢，我把房子賣了後又問亭子他們借了四十五萬，你幫我還給他們，剩下的五十五萬再給舒晴晴打過去——我這算是淨身出戶。”

說到“淨身出戶”楊帆再次笑了起來，眼睛亮亮的，看得葉輕舟心裏絞啊絞得難受。

再次伸手握住他的手，楊帆故意嘆口氣接着說：“因為是在公司門前被打的，那個侯經理肯定趁機給我使絆子故意破壞我的名聲，不僅部長之位丢定了，工作怕是也難保。唉……房子也賣了，車也被砸了，存款也都給了舒晴晴，身無長物、一文不名，萬一再落下殘疾，孤家寡人誰來養我啊？”

明知他是故意說得可憐，可一想到這一切都是為了自己，便不由得痛恨起自己來。

葉輕舟一臉泫然欲泣的樣子，楊帆心裏一疼，還是笑了一下故作輕松道：“我逗你玩呢，工作沒了可以再找，錢沒了可以再賺，傷養好了照樣能跑能跳”利用他的愧疚心果然還是做不到，他想得到的是能在他身邊開心笑着的他，不想，再讓他為了他傷心。“能跑能跳……能抱你。”

他的眼中寫滿了複雜情緒。微微一笑：“輕舟，我還能抱你嗎？”

複雜的情緒中添了一抹痛苦，薄唇開啓，嗫嚅着，有些顫抖：“不能，楊帆，你知道已經不可能了。”

“……”雖然心髒已經被淩遲到麻木，被打腫的唇角也還是能擠出笑容來：“果然，還是很難過啊……”訝然地瞪大眼睛：“輕舟，我難過你哭什麽？”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