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第一站:“福壽村”(27)

孩子是還沒得到人皮的幼獸。

有一位周先生曾說過:小時候不把他們當做人,長大也成不了人。

周欣宇咬着手指,不解其意:“他們做這樣的事,居然還敢把阿真叫過去,難道一點都不害怕嗎?”

“為什麽要害怕呢。”溫如水輕笑起來,眼底卻沒有半點笑意,“他們只是孩子啊。”

這句話似乎比鬼神更加令人毛骨悚然,而木慈只是将照相機遞給下一個人,沉思片刻後提出另一個可能。

“我覺得這不是獻祭,更像是霸淩。如果是村子有意識在送祭品,肯定會避開旅客,免得引來不必要的麻煩。這些孩子招呼阿真一起玩,是他們覺得這樣真的很有意思,很痛快,腦海裏并沒有自己在做壞事的概念。”

左弦很是吃驚:“原來你真是兒童福利機構的啊?”

“……”木慈無語地瞪了他一眼。

“我們現在得到兩條線索,一條是寧寧死亡,阿真拍攝到真相,旅館停滞在這七日裏;一條是村子裏使用邪術造橋,需要祭品,這兩者本該是有聯系的。”夏涵垂下臉,沉思道,“如果按照你的說法,似乎又斷裂開來了。”

左弦忽然站起身來,拍拍自己的衣服,愉快道:“不急,我們再去村長家看看,說不定能得到什麽新線索。”

起霧後的村子徹徹底底衰敗了下去,那些剛粉刷過的小樓此刻已變得肮髒無比,掉了漆,禿了牆皮,仿佛過去的不是一個晚上,而是一生。

春紅家附近簡直慘不忍睹,到處都抛灑着四分五裂的肢體,滿地則是內髒與血液的混合體,開門的那一瞬間,腥臭味撲鼻而來,宛如人間煉獄。

木慈、韓青、周欣宇三個新人還以為被開膛破肚的季舟華已經令人難以忍受了,沒想到還有升級版的重口場景,直接把午餐全吐了出來。

而左弦只是看着地上一片延伸而去的血跡陷入沉思。

霧氣還很淡,不過已彌漫整個村落,可以預想到接下來恐怕會越來越濃,直到讓他們徹底沒辦法出門為止,如果今天找不到什麽新證據,接下來的機會只會更小。

路上他們看到了林曉蓮的屍體,準确來講,是破碎的屍塊,她的表情并不像想象的那麽驚恐猙獰,反倒很安詳,雙眼微垂,死前大概正處于昏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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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一路走來,衆人已經看得麻木了,并沒有心力再發出什麽感慨。

木慈很想為林曉蓮做些什麽,可他已意識到自己的無力,淩晨時是這樣,現在仍然是這樣,他駐足片刻,将自己的外套脫下來,把林曉蓮的屍塊放進去包好。

土埋跟火化都不現實,他能做到的也只有這些了。

衆人沒有說什麽,只是等了等他,除了林曉蓮,路上還有不少村民的屍體,其中不乏幾個熟面孔,看來斧頭男跟村民真的有深仇大恨。

“難道村子是被屠光的?”木慈想起之前的猜測,“可是現實裏的王才發有這樣的本事嗎?”

左弦正欲說話,突然做個噤聲的動作,警惕地看起四周,看他的模樣,衆人的心都提了起來。

他平日雖然的确欠打,但在關鍵時刻從來沒掉過鏈子,更不會在這種事情上開玩笑。

薄霧之中,很快就傳來了沉重的腳步聲,還有熟悉的慘烈叫聲,六人不約而同地往後看去,只見淡淡的霧氣之中,走來一個巨大的身影,他仍舊拖着那把血淋淋的長柄斧頭,另一只手則提着個還在滴血的人頭。

斧頭男的每一步都很緩慢,跨步卻非常大,地面都因他的力量而微微顫抖着。

“跟緊我!”左弦轉頭就往前跑去,衆人趕忙跟上,只有周欣宇仍然呆呆站在原地,被巨大的恐懼征服,完全沒法再行動。

周欣宇只覺得四周寂靜了下來,眼中僅剩下那個向他移動而來的巨大身影,在對方走到眼前時,恐懼出乎意料地從身體裏消散了,有那麽一瞬,他覺得自己不再畏懼死亡,甚至隐隐約約期待着這個結局降臨。

把他從這種瘋狂無望的日子裏解救出來的另一種解脫。

好歹——最後為他們做一點事吧。

周欣宇顫顫巍巍地舉起雙手,試圖阻攔對方的腳步,直到最後一刻,他都未能發起沖鋒,支撐發軟顫抖的小腿站在原地就已耗盡他所有的氣力。

高高舉起的利斧異常利落地劈了下去,利刃砍開血肉,如劈開一塊脆弱的木板同樣輕松。

“嗤——”

回頭的木慈只來得及看見死亡的瞬間。

周欣宇沒能阻礙斧頭男多久,對方跨過他尚溫熱的身體,不緊不慢地繼續逼近着生還者,就如同戲弄老鼠的貓那樣游刃有餘。

悲傷趕不上腳步,衆人幾乎是本能地跟在左弦身後,地上的屍塊散落得到處都是,濕膩粘稠的鮮血與內髒更是防不勝防,給他們的逃跑帶來致命阻礙。

溫如水忽感腳下一滑,整個人都失去了平衡,緊接着就是一陣劇痛,跟在她身後的夏涵毫不猶豫地把背包丢在地上,沉聲道:“上來。”

溫如水也不多話,立刻攀了上去。

衆人不敢往後看,只感覺背後沉重的腳步聲如影随形,沒有片刻遠去,心理壓力加速了體力的消耗,誰都明白這樣撐不了多久,只能期望左弦的确将他們帶往一個安全的藏身之所。

跑到村長辦公室外時,本就消耗巨大的夏涵臉色變得更加慘白。

緊跟着他們的斧頭男還在步步逼近,而附近民居的窗戶之中也露出了村民們一雙雙怨毒而冰冷的眼睛,緊密地将衆人包圍起來,光是窗戶裏出現的數量就已經足夠多了,絕不是他們幾個赤手空拳的人能輕易應付的。

前有狼,後有虎,衆人的額頭都沁出了冷汗。

這時左弦突然舉起院子裏的花盆猛然砸向了窗戶,一瞬間鋒利的玻璃碎片紛紛落下,原本只是看着他們的村民立刻被激怒了,有幾個甚至已經沖出來了。

左弦不慌不忙,伸手拔掉窗戶的插栓,翻了進去,在裏頭對他們招手:“快進來!”

其實不用他說,衆人也已經往窗內爬了,扭到腳的溫如水最先被推進去,韓青跟夏涵緊随其後,木慈掂量了下手裏的另一個瓦盆,警惕地等着同伴入內。

不過木慈沒來得及展現自己優秀的投擲技巧,就發現斧頭男揮舞起那長柄斧頭,堵在了院子的門口,單方面的屠殺起村民來。

“傻着幹嘛?”左弦惱怒的聲音在背後響起。

木慈趕忙丢下手上的瓦盆,順着窗戶爬進去,很快,屋內早有準備的衆人就拿家具把這扇破碎的窗戶堵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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