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
秋月從夏婉然的身邊回錢角巷, 這就是一個故意算計夏妙然的陰謀。
昨晚,夏婉然見到了章嘉熙後,她整個人都有些飄飄然, 畢竟她在京城那麽多年,都沒有遇見過一次天潢貴胄, 沒想到這次會在江州遇見。
從前,她知道表哥方芝漣是個有本事的,經常能聽見方老夫人誇贊這個庶房長子,說他是個有福氣的, 能跟太子搭上話。
所以夏婉然打從這個時候起, 就已經決定這輩子非他不嫁,特別是夏婉然在知道和自己有親事的人是個沒出息的書生, 這就更讓夏婉然堅定了這個念頭。
但是,夏婉然的念頭在見到章嘉熙後, 便有些松動。
她見識過京城的繁榮,也見識過權勢的好處, 所以夏婉然才會選擇攀上方芝漣這根高枝。可現在方芝漣告訴她, 能讓她跟三皇子相識,這讓夏婉然瞬間就被榮華給迷花了眼。
夏婉然當即做出了一個選擇, 搏一搏, 說不定就能飛上枝頭當鳳凰, 就算只是一個側妃或是妾室, 那也比跟着方芝漣要強。
二人一拍即合, 他幫忙牽線搭橋,那夏婉然就幫方芝漣得到一個人。
那便是夏妙然。
雖然夏婉然已經不打算嫁給方芝漣,但從他口中聽到夏妙然的名字時,心裏頭還是酸溜溜的, 果然琴雅沒有說錯,方芝漣對夏妙然那個狐媚子是有意的。
夏婉然的醋意并沒有讓方芝漣動容,反而愈發的厭惡,心中暗暗道:水性楊花的女子,明明都已經惦記上三皇子了,還來管自己做甚!
不過夏婉然不敢讓方芝漣失望,想了想,就去吩咐秋月做事。
方芝漣見狀,問道:“這般妥當麽?你那丫鬟真的可信?何時能辦成?”
夏婉然斜睨,無奈地說道:“表哥,心急吃不了熱豆腐,你且等着吧,就夏妙然那死丫頭,我從小到大不知道欺負過多少次了,這次自然也不會失手的。”
方芝漣輕哼,道:“日後莫要如此,好歹也是我的女人。”
夏婉然嫉妒地咬了咬牙,道:“表哥一點也不嫌棄夏妙然是嫁過人的麽?”
方芝漣模樣俊逸,冷峻的眉眼此時略有邪氣,嗤笑道:“你不懂,有些時候,成了親的婦人更懂滋味。”
夏婉然撇臉,手帕揮在他身上,咒罵道:“不知羞恥!”
但她又想起章嘉熙來,眼眸含了嬌羞,笑問道:“表哥,三皇子怎麽不在京城?反倒在江州這小地方?”
她雖然在方家借住着,但對于京城權貴的一些事,很少人會跟她提及,主要是身份低微,一般高門大戶也瞧不上她,所以方老夫人只讓家中庶女帶着她一起玩耍,庶女接觸的層面自然跟嫡女不同,大多數都是一些小門小戶之事,因為她們心知自己出身不好,只願接近那些小官之女,從她們身上得到高傲感。
夏婉然亦是如此,所以三皇子之事,她根本不知曉。
她被養的目中無人,自以為高貴無比,實則就是一只井底之蛙。
這也是為何,方芝漣看不上他的原因之一。
方芝漣笑着解釋了幾句,大多數是在誇贊章嘉熙的外祖父還有他的生母淑妃,巧舌如簧,哄的夏婉然更是團團轉,不見從前的絲毫冷漠。
再說回夏妙然一行人,等她們到了醫館時,秋月也跟着偷偷摸摸走了進去,但她一直都很小心地避開夏妙然,所以誰也沒有發現她。
“姑娘,你在幹什麽呢?”
藥徒忍不住問了問,別人進了醫館要不是抓藥就是找大夫,這位姑娘就站在一邊傻愣着,難不成有癡傻病?
秋月被他吓了一跳,嗔怪地瞪了他眼,說道:“我剛才怎麽看見有女眷往後院走去了?”
藥徒解釋道:“我師父在那邊問診呢,前面是抓藥,後院是問診,姑娘第一次來啊?”
秋月連忙“呸”了聲,指着藥徒說道:“誰沒事願意來醫館呀,你可別咒我,信不信我去告你師父。”
藥徒一愣,這才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他本來就是個小孩子,聽了秋月的話,差點沒哭出來,“姑娘姑娘,您是心善的姑娘,別跟小子我一般見識呀。”
秋月撇嘴,“不跟你一般見識,走開,別擋路,我得去尋我家夫人呢。”
因為剛才那出事,藥徒也不敢緊跟着秋月,見她進了後院,便低頭擦了擦眼淚。換做平時,他自然要跟上去看着秋月的,擔心會進來什麽小偷小摸之人。
夏妙然和榴紅進了後院,掀開屋簾,這滿室有着一股淡淡的藥香味,好似有舒緩情緒的作用,夏妙然臉上的愁色漸漸消減。
讓夏妙然詫異的是,這大夫竟然是位女子。
她青絲只用檀木簪束起,五官精致,氣質出塵,不像女醫,倒像是位修道之人。
“這位夫人。”
夏妙然這才發覺自己看愣了神,歉意一笑,對榴紅使了個眼色。
榴紅看懂了夏妙然的手語,對大夫說道:“我家夫人在向大夫你道謙。”
大夫了然,她優雅地笑了笑,“夫人不必如此,女子出來行醫,的确是件荒唐事,這也是為何我會将問診放在後院。但女子行醫也是為了給女眷們行方便之事,夫人切莫擔憂。”
夏妙然莞爾,荒唐嗎?她不這麽認為。但夏妙然并沒有開口,只是淡笑着。
大夫伸手,把脈問診。她眉眼的溫和逐漸變得凝重,不過這些情緒一閃而過,并沒有顯露出來,她看了看夏妙然,沉吟不語。
夏妙然心裏還是有些怕的,她面上讪讪,不安地看着她。
大夫松手,拿起旁邊的毛筆,邊寫邊說道:“夫人這嗓子應當是後天造成的,我醫術不精,未能幫夫人治愈,且...且身上有餘毒未清,夫人,你要盡快尋得名醫,我現在這方子只能幫你暫時壓制住嗓子的疼痛。現在天氣愈發的秋幹氣燥,這藥夫人必須每日服用。”
說到這,她停頓了下,擡頭望夏妙然,眼神帶着無奈,“夫人這病有段日子了,為何要拖到今日?”
夏妙然雙手不自覺地抖了起來,她沒想到自己的啞疾和毒會這麽的嚴重,她緊緊咬住唇瓣,不讓自己太過驚慌。
大夫憐惜地搖了搖頭,她剛才的話已經足夠寬慰人了,更糟糕的話還沒說出口,這病,不好治。
“夫人,去府城徽州吧,那裏興許有名醫。”
夏妙然悶悶地點着頭,榴紅趕緊收下大夫的方子,然後陪着夏妙然走了出去。
【你去前面抓藥吧,我想自己一個人靜一靜。】
“姑娘...”榴紅強忍住哽咽。
夏妙然扯了扯嘴角,笑的很難看。
【快去吧。】
榴紅說道:“奴婢很快就來。”
從秋月的方向望去,就見到榴紅她眼眶紅着,秋月納悶的很,這是怎麽回事?
不過她現在顧不得多想榴紅,她環顧着四周,然後蹑手蹑腳地靠近夏妙然,她掏出袖口裏的手帕,從後面捂住了夏妙然的口鼻,就見到夏妙然暈了過去。
秋月攬着夏妙然的肩膀,咬着牙扶着她,二人腳步踉跄,從後院往前面走。
她站在門口看了看,發現榴紅就蹲在藥材櫃那裏正捂臉哭着,藥徒急的抓耳撓腮,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
秋月松了口氣,現在就離成功只差一步,她大着膽子扶着夏妙然往外走,用自己的身子擋着她。
藥徒看見了她,困惑地皺了皺眉頭,這姑娘身邊的人,好似有些熟悉啊。
秋月察覺他的視線,擔心他會壞了自己的好事,兇巴巴地剜了他一眼,藥徒想起剛才秋月的潑辣,也沒敢聲張,撇過頭沒再說話。
秋月終于把夏妙然給帶上了馬車,還好夏妙然只是個啞巴,沒缺胳膊少腿,要不然自己還真扶不動她。
車廂裏,夏妙然昏睡過去,她眼角還帶着淚水,阖上那雙漂亮眸子的夏妙然,眉眼盡顯柔弱,她輕蹙着柳眉,楚楚動人,讓人看着既心疼又憐惜。
秋月掰正她的臉,看了看,愈發的心虛不寧,急忙松開了手,在裙擺上擦了擦手。
“還不走?等着被人發現嗎!”
算了,沒什麽好怕的,事兒已經辦了,等下子自己就等着領賞便是,至于其他,那就不是自己這個奴婢能能管的。
跟秋月有照應的這個車夫是方芝漣的人,而剛才迷暈夏妙然所用的帕子自然也是方芝漣所給。
馬車明目張膽的從醫館門口駛動,醫館內的榴紅哭的上氣不接下氣,一邊擦着眼淚,一邊看着藥徒抓藥。
藥徒無奈地說道:“姑娘,別哭了,藥我已經給你抓好了。”
在醫館裏,藥徒見多了這種場面,所以榴紅的哭聲沒有影響到他抓藥,他嘴巴笨拙的安撫了幾句,榴紅擡起紅通通的眼睛,說道:“讓你見笑了,我...我這是真的忍不住了。我也不敢在我家夫人面前哭,只能跑外面發洩了。”
藥徒善解人意地點了點頭:“需不需要我去給你打盆水?洗洗臉?反正現在醫館也沒有什麽忙的。”
榴紅擺擺手,“不必了,我得趕緊回去了。”
就算洗了臉姑娘也能看出自己剛哭過,哎,都怪自己沒用,連眼淚都憋不回去。也不知道姑娘看到了自己這模樣,會不會心裏更難受了。
想到此,榴紅就在心裏罵了自己幾句。
“姑娘,藥已經抓好了。”
榴紅來到後院,想要向往常那樣呼喚夏妙然,可是空蕩蕩的後院沒有一個人在,榴紅愣在了原地,她敲了敲大夫的門,随後撩開簾子走進,問道:“大夫,你見到我家夫人了麽?”
大夫研磨的手一頓,困惑道:“她不是随你一同出去了麽?”
榴紅聽言,手裏提着的藥包掉在了地上,她臉色煞白,腦子裏空空一片。
大夫起身,擔憂地問道:“你這是去前面抓藥了吧?我這後院沒有後門,夫人若是要離開,只能走前門的。”
榴紅顧不得撿起地上的藥包,轉頭就往外面跑,她抓住正在稱藥材的藥徒,急忙問道:“我在哭的時候,你有沒有看見個穿藕粉色的小婦人離開?”
藥徒想了想,突然靈光一閃,想到了之前的畫面,道:“藕粉色?是不是之前跟你一同來醫館的那位夫人?”藥徒對夏妙然明顯有印象,實在是她模樣太過出色,很難不讓人注意她。
“對對對,就是她。”
藥徒說道:“前不久來了個姑娘,性子火爆,她說來這裏就是來找夫人的,我就見她進了後院,後來你在藥櫃旁邊哭的時候,那個丫鬟扶着個身着藕粉色的夫人便出去了,不曉得是不是你口中的那位夫人。”
榴紅面色焦急,她追問道:“那姑娘是不是模樣俏麗,但看起來有幾分刻薄之相?”
“是的,還兇我呢。”
榴紅立刻就想到這是秋月将夏妙然給帶走的,可讓榴紅想不通的是,為什麽秋月要避開自己偷偷摸摸的幹這種事?
榴紅警鈴大響,該不會是夏婉然要害姑娘吧!
早知道就該早點把秋月這個禍害給處理了!
榴紅這時候也顧不上會不會被聞人翎發現夏妙然的秘密,她目前能想到的人也只有聞人翎。
榴紅緊咬着唇瓣,又問道:“你可記得她們怎麽走的?”
藥徒搖搖頭,“這我哪能知道呢?你個丫鬟還不曉得呢。”
榴紅擡手就給了自己一巴掌,自己還算什麽忠奴,真是該死。
必須得去找姑爺,姑娘不是常說姑爺是個厲害之人麽?不行,自己也得先回家一趟,萬一姑娘已經回家了呢?
榴紅催趕着車夫往家裏走,心急火燎,她崩潰的快要忍不住哭意,默默祈禱,姑娘千萬千萬不要有事啊。
兩輛馬車背道而馳,帶走夏妙然的那輛馬車來到了一座別院,秋月帶着夏妙然從後門而進,車夫想要搭把手,秋月沒同意,随手招來個掃地丫鬟,将夏妙然一同扶着進了屋子。
車夫暗暗咒罵幾句,惹得秋月翻了個白眼。
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還想碰二姑娘?癞/蛤/蟆/想吃天鵝肉吧你。
秋月攆走了車夫,自己留在屋子裏守着夏妙然。這處別院是夏婉然的私産,就連夏萬昌都不知曉,可見方湄華背着他偷攢了多少私房錢。
秋月累的氣喘籲籲,喝了口茶水,就坐在腳踏上,守着夏妙然。
沒過多久,夏妙然悠悠轉醒,她看着眼前陌生的擺設,猛地坐了起來,整個人戒備地環顧着四周。
“姑娘,你醒了。”
秋月趴在軟榻上,促狹地望着夏妙然。
夏妙然思緒回轉,她警惕地看着秋月,除了夏婉然,她再也想不出第二個人。
【是夏婉然讓你這麽做的嗎?】
秋月故作神秘地搖搖手,随後撩起鬓邊發絲,感嘆道:“姑娘生得一張好的皮相,你應該感激劉姨娘,若不然你連攀高枝兒的機會都沒有。”
夏妙然眼神瞬間冷凝,她往後挪了挪,直到貼着牆壁,她才回了神。
攀高枝兒?皮相?
秋月起身給她倒水,說道:“喝吧,沒下藥,奴婢聽候姑娘的吩咐将你帶來別院,等會子方公子來了,奴婢也便退下,所以你不用這麽害怕奴婢。”
夏妙然俏臉緊繃着,拿起茶杯子就潑了她一身,面無表情地看着她。
原來跟方芝漣有關系!莫非,他是想要...
秋月被水打濕,濕了裙面,她氣急敗壞地說道:“姑娘,你別給臉不要臉!”
夏妙然眼眸銳利,即便心中又驚又怕,但她還是用力的把茶杯往地上摔,清脆的聲響讓秋月捂住了耳朵。
【我要見夏婉然!】
“姑娘在夏府呢,你見不到!二姑娘,你就給奴婢好好的在這裏待着吧,別逼奴婢對你下手。”秋月徹底沒有了好脾氣,惡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随後摔門離去。
夏妙然高高懸着的心暫時落回了肚子裏,她焦急地啃着手指,眼眶情不自禁變得濕潤水蒙蒙的,自己到底該怎麽辦?該怎麽辦!
不能慌,不能慌,自己要鎮定下來。
夏妙然抹掉眼角的淚水,開始尋找能出去的地方,她從軟榻上離開,踮着腳試着去推開窗子。
沒有被封上?!
夏妙然眼眸一亮,喜上眉梢。
就是這窗子有些高了,自己除非是站在桌子上,要不然很難爬上去。
正當夏妙然有下一步的動作時,門外的腳步聲讓夏妙然再次變成驚弓之鳥。
她拔下發髻上的一根銀簪,藏在了袖口裏,然後關上窗戶,回到之前的軟榻上。
“姑娘,過來換衣裳。”
夏妙然見到秋月手裏端着木盤子,上面擱放了一件衣裳,等秋月将衣裳展開後,夏妙然羞憤地拿起軟榻上的靠枕就朝着秋月砸了過去。
那根本就不能算件衣裳,穿上了也只能洩出大片春光。
【滾出去!你若是再來羞辱我,信不信我當場撞牆而死!】
夏妙然眼尾發紅,眼底的情緒崩潰的泛着紅絲,她怎能想到自己會有這般遭遇,可恨她沒有早早直接弄死秋月。
果然,對自己的敵人存有良善之心,是最最致命的錯誤。
秋月張了張嘴,看着她防備的模樣,想了想,說道:“也行,既然姑娘不願意接受奴婢的好意,那就罷了吧。”
“姑娘好生歇着吧,奴婢就在門外候着呢。”
她再次将門關上,把夏妙然關在了裏面。
夏妙然看見了她的影子,貝齒一個用力,在唇瓣上留下了傷痕。
秋月現在就在外面,自己如果推動桌子的話,她一定能聽見的,到時被她發現,定會讓她對自己提高警惕。
該死,難道自己真的就要被困在這裏,任人宰割麽?
不行,自己必須要自救。
夏妙然靜下心來,她雙手抱起雙腿縮在一邊,夏妙然看了看桌上的茶水,又看了看外面忽然就暗下來的天色,她心生一計。
素淨的小臉上滿是堅定,她深吸一口氣,打算拼一次,成功了,就能逃出去,失敗了大不了就是一死。
夏妙然杏眸裏盛滿了淚水,就算她在心裏告訴自己不能哭,但眼淚還是不聽話地就掉了下來,她咬緊唇瓣不讓自己哭出聲。
她絕對不能死,她還想跟着聞人翎一同去府城,想要離開江州,想要活下去。
夏妙然動了動因為久坐不動有些酸麻的手臂,離開軟榻,走到門前,拍了拍。
秋月停下嗑瓜子的手,問道:“有事?”
夏妙然繼續拍着。
秋月氣得沒了笑臉,嘴裏嘟囔着:“啞巴還真是麻煩。”
秋月推開門,說道:“有話快說。”
夏妙然指了指桌上的蠟燭,面無表情,更像是一種失去希望後的死寂。
【點燭,我要梳妝打扮。】
她現在的模樣确實有些狼狽,發絲淩亂,杏眸紅腫惹人憐愛,她眉眼間的清愁哀傷,就連秋月這個女子瞧了,都想伸手為她撫平。
她笑起來是甜美清純,沒有笑容的她,則是我見猶憐。
但因為如此,夏妙然這幅嬌容,更給人帶來一種想要蹂/躏/她的沖/動欲/望。
秋月忍不住抿嘴,真真是應了大姑娘那句話,她可真是個狐媚子,不妖嬈妩媚,偏偏就是讓人心疼,難怪方公子惦記着她。
她在把夏妙然掠出來的時候,根本就沒有想過此事會是大罪。那是因為在秋月的心裏,夏妙然所嫁的聞人翎不過就是個秀才,而方芝漣可是京城人士,且是高官之後,聞人翎一個小小的胳膊,怎能擰得過大腿?更何況還有夏婉然這個縣令之女幫襯着,那就更是無法無天了。
所以,方芝漣即便知道聞人翎和章嘉熙相識,但他還是大膽的動了手。
方芝漣可不認為,一個普通的秀才,會讓章嘉熙為他興師動衆。
這就是色心令他膽大妄為,方芝漣全然忘記了章嘉熙之前對聞人翎的護短。
秋月沒有反駁,反而樂呵呵地說道:“奴婢就知道姑娘肯定會想通的,跟着方公子做個妾室,怎麽說也比跟着姑爺要強,你說是不是?”
秋月點燃了蠟燭,屋子一下子亮堂了。
夏妙然推着她讓她滾出去,秋月也不惱,好聲好氣的說道:“需不需要奴婢給姑娘幫忙?”
大門合上,這是夏妙然對她的回答。
夏妙然小心翼翼地捧着蠟燭,拖着軟榻上的薄被,放置在角落,然後把所有看起來最易燃的東西堆在一起,随後拉過屏風抵住門,也不管會不會發出動靜,先擋住再說。又覺得這樣太輕巧,就扯來書架抵在門口。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夏妙然提出梳妝打扮的原因,這些動靜并沒有讓秋月出聲詢問,以為她只是在發洩火氣,畢竟秋月也知道這事是夏妙然受委屈。
夏妙然拿起那羞人的衣裳,輕薄的很,最容易點燃,先用蠟燭把它引起火苗,之後扔進易燃的那堆東西裏。
火勢一下子迅速蔓延開來,但夏妙然不打算現在就逃,她要等火燃到最大,這樣外面的人都會跑過來滅火,就再也無人注意自己逃出的身影。
之所以放在角落,那是因為距離窗口最遠,就算燒起來,夏妙然也有逃出去的準備時間。
秋季,天幹氣躁,根本不費功夫就讓火勢愈發的濃烈。
夏妙然迅速把桌子推到窗口,用出了吃奶的力氣,她用濕帕子捂着口鼻,站在上面,往窗口外觀望。
直到,濃煙滾滾,大門被人用力推開,她清楚的聽見秋月的叫喊聲,也聽見了屋子外丫鬟喊“快來滅火”的聲音。
夏妙然笑了起來,極為明媚。
想把我送到別人的床上?那我就燒了你的院子!
窗口很高,但夏妙然現在完全不怕,她跳了出來,摔得她悶哼一聲。
好在衆人都在關心着救火,無人留意到這一扇小小的窗口。
夏妙然臉上灰撲撲的,她再次大膽地往那群救火的人群裏走,在見到一個丫鬟提着的木桶已經空了,她伸手幫她提起,丫鬟也沒有多想,說道:“快快,不行啊,木桶不夠了,你去隔壁借木桶,快去!”
夏妙然點點頭,嘴角噙着笑,小跑着往院門外趕。
她一鼓作氣,頭也不回,也不知道哪才是回家的方向,反正憑着一口氣,往前跑。
等她跑的遠遠實在累的直喘氣時,她才舍得停下來,倚着牆遙望着那冒着紅光的別院。
夏妙然終于忍不住大笑起來,讓你們捉我!我這次非得讓你們人財兩空不可!
人沒了,院子也沒了,爽不爽!
夏妙然捧着臉一個勁兒的傻笑,但很快她意識到一個問題。
這是哪兒...
啊啊啊啊啊!救命!我不認識回家的路啦!
聞人翎,救我!
但夏妙然此時根本不知道,得知她失蹤消息的聞人翎,已經快要喪失理智。
聞人翎原本是在書院裏待着的,但有同窗對他捎口信兒,說是書院外有個丫鬟找他。聞人翎并沒有多想,等見到雙眼通紅的榴紅時,聞人翎這才意識到了不對勁。
為何只有你?沒有妙妙?
聞人翎在質問着榴紅,他神色莫辨,語氣低沉,榴紅驚恐地顫抖起來,眸色忐忑,向他說出了夏妙然失蹤的事情。
聞人翎深吸一口氣,壓住心頭浮起的殺意,他陰冷的情緒迅速爬上了他的面容之上,不見儒雅。
“給我說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榴紅被他的話吓得腦子一片空白,額頭上滲出一層薄薄的汗,将今日發生的事情跟他說了個清清楚楚。
榴紅剛說完就捂住了嘴巴,因為她...好像說漏嘴了!
聞人翎向來黑沉沉的眸子更是深邃漆黑,應該不是榴紅所說的那樣是夏婉然讓秋月把妙妙掠走的,如果只是夏婉然想要見妙妙,沒必要避開榴紅。
聞人翎想起那晚見到的方芝漣,他眼皮子跳了跳,心裏頭有個不詳的念頭。
他緊抿起薄唇,将馬車上夾板着套馬的繩子給取下,他利落翻身,躍馬揚鞭。
“瑾瑜,你去哪?”
追上來的章嘉熙連忙問道,他看着榴紅又看了看聞人翎。
聞人翎勒緊缰繩,對章嘉熙伸手,說道:“上馬。”
章嘉熙想也不想就搭手而上,坐在了聞人翎的身後。若是平時,跟一個男子擠在一匹馬上,章嘉熙肯定是拒絕的,但現在看聞人翎的神情嚴肅,章嘉熙沒有煞風景。
街上來往行人過多,聞人翎一邊避開,一邊說道:“嘉熙,我從昨日起一眼就看出你和方家人相識,我也不瞞你,妙妙不見了,可能跟他有關。”
聞人翎試探着問他,他也是在冒險,因為聞人翎并不能确定章嘉熙在昨日見到方芝漣後,就派人調查了他的動向。
但這次,他賭贏了。
章嘉熙二話不說,指着一個路口說道:“方芝漣雖是夏夫人的親戚,但并沒有住在夏府,目前住在客棧。”
聞人翎沉眸,加快揮鞭,道:“謝了,我欠你一個大人情。”
章嘉熙皺起眉頭,他顯然也想到了昨日方芝漣的眼神,他在京中的纨绔子弟裏見多了那樣的眼神,所以他才會直接對方芝漣動手。但讓章嘉熙萬萬想不到,方芝漣膽子會這般大,竟然敢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鬧事。
他冷着臉,看來離開京城多年,已經讓一些人忘了自己的手段。
章嘉熙不免有些後悔,他沉聲道:“瑾瑜,這件事我會讓方芝漣給你個交代的。”
聞人翎微微側臉,感受到刮在面上的涼風,這讓聞人翎冷若冰霜,眉眼不帶絲毫溫度。
“嘉熙,若我要他的命呢。”
章嘉熙眯了眯眼睛,精光乍洩,聞人翎的話令他感到一陣寒意,這根本就不像是平日裏那個沉默寡言的聞人翎,反而...像是一把出鞘的利刃,鋒芒再也無法掩蓋。
“好。”方芝漣要是真的動了聞人翎的妻子,他必死無疑。
二人極快地來到了客棧,章嘉熙直接扔了四錠銀子,問店小二方芝漣住在哪間房。
聞人翎在聽到天字一號房時,迅速趕上了樓,找到那間房直接踹開。
剛巧,方芝漣正在換衣,還不等方芝漣說話,聞人翎快步流星,長臂直接就掐住了方芝漣的喉嚨,另只手娴熟地卸了他的胳膊,根本沒有給方芝漣任何的反應。
他壓制住了身懷武力的方芝漣,這是一件讓章嘉熙都意想不到的事情。
聞人翎聲音涼涼,碎發撩過他冰冷的眉眼,他陰冷地對着方芝漣笑着,道:“說,你把妙妙帶到哪裏去了。”
在見到方芝漣的時候,聞人翎緊繃的神經微微松懈。
還好,自己趕上了。
方芝漣被他的手法給疼的冷汗直流,他練武時也不是沒有脫臼過,但這次的雙臂脫臼,讓方芝漣感覺到刺骨的痛意。
“聞人翎,你在跟我發什麽瘋!你放開我,信不信我讓你吃不了兜着走!”
章嘉熙見狀,掏出一把匕首,正欲動手,但聞人翎卻說道:“匕首給我。”
章嘉熙遞了過去,然後踹上他的腿窩,讓方芝漣硬生生地跪在了地上。随後就見聞人翎眼也不眨的直接手持匕首捅在方芝漣的腹部,道:“說。”
在看見他略顯慌亂卻故作冷靜的眼神,聞人翎懶得多跟他言語,幹脆動手解決。
當方芝漣眼睜睜看着自己被刺後,他心口一涼,他知道自己若是在嘴硬下去,就算三皇子不了結了自己,聞人翎也不會放過他。
這一刻所有的僥幸心思飛灰煙滅,他忍着痛意,哀嚎道:“我是有想過将她藏起來,但我現在真的不知道她去了什麽地方,真的,我沒有騙你。”
方芝漣因為不知道秋月何時才能得手,所以并沒有留在夏婉然的別院,況且方芝漣也不願意低她一頭,自然不會留在別院,反正有他的人在給秋月幫忙,只要秋月得手,他的人自會來通知。
章嘉熙聽着他的話,咬牙切齒,拔出刀又刺進去,道:“我那日給你的警告,看來都說給狗聽了。”
方芝漣被痛的直翻白眼,無法硬撐下去,将他跟夏婉然的計劃全盤托出。
“別院?”
他們二人對視一眼,聞人翎冷笑不已,瞧着癱在地上宛若一灘爛泥的方芝漣,擡腳就踩上了他的子/孫/根,一雙眼眸如沉在寒潭之中的冰玉,道:“廢了你,也省得也去禍害旁人。”
“來人,把他給我好好看着。”
章嘉熙拍了拍手,黑衣人便出現在他的身邊。
他這是不打算在聞人翎面前在隐藏身份了。
聞人翎深深地望了他一眼,章嘉熙幹笑着摸着後腦勺,說道:“等會再給你解釋。”
去別院的路上還是二人共乘一匹馬,但是越靠近別院,聞人翎眼底的擔憂就愈發的濃。
“怎麽燒起來了?”
聞人翎跳馬而下,闖進了別院,看着亂成一片的院子,他呼吸快要停滞,聞人翎随手抓住個丫鬟,問道:“裏面可有人?”
這短短的一句話,看似簡單,實則聞人翎的心跳都在不安地跳動着。
丫鬟哭喪着臉,火沒有救回來,院子裏被燒的不成樣子,主子若是知道了,自己以後可怎麽辦啊。
她哽咽着搖頭:“沒有人,哪有什麽人啊!跑了!放了一把火,人就跑了!”
丫鬟是知道秋月今日帶回來個女子,只是沒想到卻是一個厲害的主兒。
聞人翎怔了怔,捂住額頭,暢快地笑出了聲,他的妙妙,真是個寶貝。
章嘉熙也被驚到了,瞧着柔柔弱弱的一個女子,竟然能辦出這種舉動,還真是想讓人...拍手稱快。
章嘉熙拍着他的肩膀,說道:“現在放心了吧?”
聞人翎抿了抿有些幹澀的唇瓣,道:“但現在人在哪?”
章嘉熙笑容一僵,對啊,人在哪!
聞人翎站在院門口,青衫随風飄動,他眉頭微蹙,唇角往下撇,下颌角繃得緊緊。
這別院離錢角巷很遠,像妙妙那種很少出門的女子,這處就更是讓人陌生,雖然知道她現在已經平安無事,可她到底人在哪?
這世間有種人,分辨不出東南西北,現下又是夜幕低垂,夏妙然就更是找不到回家的路。
她只能順着燈火通明的地方走,肚子又是咕咕叫着,身上又沒有帶錢,夏妙然覺得自己真是倒黴透頂。
她聞着小攤上的馄饨香味,咽了咽口水,在發現自己沒出息的舉動後,她仰了仰頭,忍住因為餓意而流出的淚水。
嗚嗚,想吃馄饨,救命啊。
聞人翎,你個大壞蛋,你難道就沒有發現你娶進門的妻子不見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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