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 [VIP]
司堂主對着永夜之主奴顏媚骨, 将整個兒西堂都搭進去了,說是為了子女謀劃将來。
他所謂的将來,不是司千重要的将來, 他所謀劃的方式,也是司千重所不恥的方式。
丁清本還疑惑,記憶中的司千重分明也是個纨绔子,性格相較于現在的孔禦而言,孔禦都比他赤城可愛幾分, 究竟什麽能改變他已經根深蒂固十多年的心性, 變得通情達理、大道正統起來了。
後來司千重拉着自己的妻兒子女介紹:“吾妻,翟馨。”
丁清瞥了一眼司千重的妻子, 二十多歲的女人溫婉嬌美,眉眼有幾分翟遠的相貌, 但她與翟遠并非祖孫關系,卻是翟家另一房所出。
丁清不鹹不淡地打了招呼, 又見翟馨對她目露感激, 始終沉默寡言, 如此丁清才隐約想起了一個人。
當年她在司家那幾日,司堂主還沒将自己的狼子野心擺在明面上, 也給她和丁澈差了幾個下人使用,其中便有個啞女, 長得瘦小又幹癟,做起事來倒是很利索。
司千重少年時不樂意丁清和丁澈住進司家分他的東西,便想方設法趕丁清走,沒少說過丁澈是個殘廢, 說他是不完整的人。
站在丁清身後的啞女臉色蒼白, 仿佛自己也被司千重言語重傷了千萬次, 而丁清替丁澈出頭給司千重使絆子,明裏暗裏也幫那啞女出了口氣。
丁清恍然大悟,原來愛當真能改變一個人,那樣嚣張跋扈惹人讨厭的司千重,大約只有讓他在他曾最不屑最輕慢的人身上吃了大虧,才會收斂自己的本性,自檢不足。
翟遠說,翟馨是他弟弟的女兒,他弟弟雖為姨娘所出,是個庶子,卻也是翟家子弟。而司家自從成為西堂的主人後,便将一切與曾經丁家有關的親宗打壓得擡不起頭。
也正因為如此,翟遠才會讓自己還在西堂宗族中的人脈,盯着司堂主的一舉一動。
丁清聽着他們這些彎彎繞,少有的沒捉到重點,反而噗嗤一笑。
她指着司千重與翟馨,眨了眨眼:“若按丁家與翟家,和丁家與司家這層關系,你是否要叫翟馨一聲小姑姑?”
沒有任何血緣,僅僅是與丁家都有過姻緣世家湊在一起,符合禮法的一句小姑姑。
三十歲的司千重臉上薄紅,反倒是翟馨笑彎了眼,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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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家從司千重他爹那一輩就開始腐爛了,若非司千重後來喜歡上了翟馨,為了娶翟馨這個司堂主眼中的‘婢女’而私下扶持翟家在西堂的地位,他也不會在這期間摸出司堂主與南堂暗通曲款的要點。
許是近朱者赤,與翟家一行正氣凜然的世家接觸之後,司千重也多被改變,以往司堂主教他的某些旁門左道小家子氣,在真正寬容仁義的大家面前,其實是上不了臺面的。
翟馨本在丁家學陣,司家做主後,她就成了婢女。她看似柔弱,實際不卑不亢,內心堅韌,對于陣法的研究也多于司千重。
司家雖打壓翟家,可翟家在外捉鬼時也沒少救過司千重的命,相反再看司家的子弟,一旦遇事第一個就将其他世家推出去,惡鬼難纏時,總是翟家墊後。
後來司千重巧合遇見了翟馨的爹,翟家出來的公子哥,即便不是嫡子,也是堂堂正正的世家子,卻被迫發放至西堂邊境成了騎兵。
翟馨的爹救司千重時,司千重不解。
他老實說:“我想娶你的女兒,你不同意,你也看不起司家人,既然如此,為何要救我?讓我死在那惡鬼手下,也省得我禍害翟馨,更不會害你重傷。”
翟馨的爹瞥了他一眼,笑說了句:“你還記不記得你年幼時,曾趴在丁堂主的膝前,替我說過幾句好話?”
翟馨的爹年輕時陣法學不精,又因為庶子身份急于證明自己,走過一些岔路,險些辦壞了事。當時西堂是丁清的祖父丁毅書執掌,丁毅書向來公私分明,不會因為他是發妻的弟弟而輕罰。
丁毅書的獨子離家出走多年,他膝下無子也不知有無孫子,還在替丁家做事的司家人很聰明地将司千重放在他跟前培養。
司千重幼年時是跟過丁毅書幾年的,得過寵,他軟聲軟氣地說過:“祖父,他已經很害怕,你別生氣了。”
便是這一句,叫丁毅書軟了幾寸心腸。
翟馨的爹道:“我是讨厭司家人,因為司家為商人出身,精于算計,娶了丁堂主的妹妹進了丁家的門,卻從不念丁家的好。司千重,翟馨與我說過你趕走過丁家的子女,我不懂,你也曾叫過丁堂主祖父,又如何能做到恩将仇報。”
那一席話如五雷轟頂,打得司千重措手不及。
從那之後,司千重拾起了許多兒時回憶,他漸漸想起來他曾對翟馨不好,而他喜歡翟馨的初衷,也是因為多年不見外派的司家婢女,竟初初長成,亭亭玉立。
他不過是個好色之徒,實在不配對翟家人信誓旦旦的真心。
後來司千重經常去書房翻當年丁毅書留下的墨寶,偶爾可見裏面幾句壯志淩雲,又或是惋惜嘆息,而在這些過程中,司堂主的所作所為,也逐漸在親族中浮出水面。
他将當年司家的親戚捧入了西堂的宗堂中,将丁家的親族一個個打壓外派。
司千重漸漸理解,他爹的某些行為是錯的,翟馨的爹說司家商人出身,精于算計,利益至上,倒是不争的事實。
司千重本想,人都有兩面,自私也未必作惡,只要大致是個好人就行。
于是他當了許多年司堂主眼中乖巧聽話的兒子,他想等哪一日司堂主真的将西堂的權利都交到他手上了,他再将西堂內裏腐爛的根筋給扭回來。
可就在幾個月前,西堂邊境出事了。
拜天冰山融化,一個鎮子的百姓皆死在裏面,冰山化成了水川,川上浮屍一片。
翟馨的爹為了治水,為了救那冰川流過之地的百姓,喪命于冰川裏。
翟馨哭了好幾日,可西堂的堂主,司千重的爹卻将此事壓下,只匆匆結束了比武招親。那夜司千重聽見他爹道:“成大事者不拘小節,你不要只看邊境的幾百條人命,你要放眼整個五堂。”
司千重問:“其餘四堂,與我何幹?”
“若五堂整一呢?擇優者生,除劣者死,五堂境內的遼闊大地、財寶、物資皆由勝者掌握,你再想想,何為勝者?”司堂主問他。
司千重詫異心驚,他甚至說不出話來,倒是司堂主有些遺憾地瞥他,他一直覺得自己的兒子優柔寡斷,自從娶了翟家的女兒後更是怯懦了許多。
他拍了拍司千重的肩道:“你還小,等你到了我這個年紀就知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你好。爹老了,要權勢何用?可司家不能倒,将來還要靠你支撐呢。”
司千重覺得他說得不對。
他就算到了司堂主那個年紀,也不會出現如此可怕的念頭,司堂主所做的一切,就是為了他自己所向往的權勢。
他全然忘了,五堂的一切權勢,都基于保護百姓之上,沒有百姓支持,他們就成了恃強淩弱卻有組織的惡棍。
出了書房,司千重才突然明白過來,司堂主問他:何為勝者?
能活下來的,就是勝者。
六月的雪不會飄至風端城,不會落在司家的頭上,因為司家已經投靠了永夜之主,他們甘願成為那個男人的奴仆。
所以司千重在司堂主那繼續當一個乖巧的孩子,但私下已經與翟遠聯系,他不能坐以待斃,他不能毀了西堂,也不能害了百姓。
好在,司千重而立之年,已經掌握了大半西堂的人脈,若只是西堂與西堂的內鬥,他不會輸給司堂主,就怕永夜之主橫插一腳。
司千重在會客廳內對着周椿,幾乎将司家的老底都抖出來了,司堂主如今在這堂內衆人的面前,是一點兒臉皮也不剩。
周椿靜默地聽了許久,等司千重說完了,才問:“司少堂主如今幫了我們,可想過若有朝一日于戰場上與你父親相遇,你是為人子,還是為百姓?”
“即是為人子,也是為百姓。”司千重道:“我不會讓他離開西堂,只要周堂主确保永夜之主不會攻入西堂,我便有辦法對付我父親,不會讓他有機會站在諸位的面前。”
丁清坐在角落裏喝茶,眼神不住地朝她身旁的周笙白看去。
周笙白在剝橘子。
橘皮的酸香氣息飄至整間會客廳,而一瓣瓣橘肉被他放在了丁清手上,丁清一邊喝花茶,一邊吃橘子,心裏還在奇怪,她老大不是從來不喜歡這種冗長又沉悶的會議嗎?
“老大。”那邊還在商讨,丁清雙腳縮在了椅子上,湊到周笙白耳邊問他:“你進來是有話要說嗎?”
周笙白搖頭,他才不願和這些人說話,你一言我一語,明日天亮都聊不完的。
“那你來做什麽?”丁清問。
周笙白道:“看司千重……他妻子。”
丁清:“……”
她瞥了一眼與他們一樣坐在角落裏,正沉默地帶着兩個孩子的翟馨,驚覺,翟馨的胸好大!
那兩個調皮搗蛋的孩子在燈光照不到的地方竄上竄下,折騰得翟馨氣喘籲籲,她抹了一把額上的汗,無聲笑時胸前顫顫。
啊,翟馨長得也很好看,否則司千重也不會對人家見色起意。
啧,有些酸。
丁清吐了一口橘籽,朝周笙白瞥去。
那雙桃花眼其實并不全然在看翟馨,更多的是将目光落在翟馨與司千重的身上來回打量,偶爾垂眸想些什麽,又再看過去。
“別看了,人家孩子都兩個了。”丁清實在沒忍住,扯了扯他的袖擺:“老大,你這樣若被司千重捉到了,他會把你挂在高樓檐角的。”
噗嗤一聲笑,不合時宜地響起。
司千重收了話音,有些詫異地朝角落裏擡袖掩嘴的周笙白看去。是他方才說錯了什麽嗎?讨論如今中堂與西堂邊境的局勢,究竟有何好笑的?
桃花眼彎彎,現下倒滿是丁清的影子。
小瘋子有些氣鼓鼓的,眉頭皺緊,手裏還有兩瓣橘子,看樣子像是想朝他砸過來。
周笙白食指略過唇角,略微垂頭掩蓋伸出來的獠牙,牽起丁清轉身便從會客廳旁的小門離開,一句話也沒留下。
他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就像這是他的地盤,他不把所有人放在眼裏。
事實上……還真是如此。
出了會客廳,彎月懸在了樹梢上,第二批金桂開花,周家的小院裏也時常不知從哪兒飄來花香。
長廊上挂的六角燈下,紅穗随風飄擺,美人蕉已經謝了,但靠近院牆的那一側,木芙蓉開了,粉白兩種顏色的花顆顆如碗大,豔麗地在燈下搖曳着。
周笙白拉着丁清心情頗好,只是舌尖忍不住舔過獠牙,心猿意馬地想要拉對方回房間,有些難耐。
丁清也不覺得自己說了多過分的話,本就是他先看人家妻子的。
周笙白曾在新婚夜對她說,他不喜歡小孩兒,因為他自己就是異類,他不知一個異類能生出什麽東西來。
那他盯着翟馨看,自然不會是因為翟馨身上有母性光輝。翟馨為人有些維諾,就跟在司千重的身後不做聲,若非是因為她相貌佳身材好,丁清實在找不出其他原因了。
如此一想,她又有些氣急敗壞。
“你要不要去青樓?那裏的美人最多,各式各樣都有。”丁清突如其來的一句話叫周笙白又笑出了聲。
她皺眉,心中不悅,周笙白笑得很是令她不爽!
正要抽回自己的手,丁清聽見走在前頭的人道:“你吃醋的樣子也是與衆不同,旁人吃醋不準自家男人岀去鬼混,你倒是勸我去青樓。”
丁清抿嘴無語。
她瞪周笙白的後腦勺,像是要将那裏看穿一個洞,結果周笙白回眸朝她一笑,笑容正好在燈光下一閃而過,那雙桃花眼裏倒映着她的模樣,愛意溢于言表:“清清,我這輩子只會死在你這個溫柔鄉裏。”
他拉着丁清的手,往自己腹下帶去。
丁清摸到了一手滾燙,鹿眼圓睜,指尖曲了曲。
“你一吃醋,我就想吃了你。”周笙白笑說:“我喜歡你吃醋,說明你喜歡我,在意我。可我又有些矛盾,你吃醋太多次,便是看輕了我對你的喜歡,不信任我的愛。”
“我不是……”丁清抿嘴,叫她如何說,她是因為自己是鬼、是個年少時身體還沒長好便死了的鬼而自卑心作祟。
周笙白把人往懷裏帶了帶:“上官堂主說,司千重娶了個好妻子。”
這與上官堂主有何關系?
“之前在滄海成,上官家客棧外的那個陣法,便是翟馨設下的。”周笙白道:“上官堂主當時怕是顧慮我,擔心我若當衆化形會傷害到他人,便請司千重在自己的客棧外設陣,他不放心東堂的設陣長老。”
丁清回想起那陣法,便想起當時破陣時吐的幾口血,魂魄都被震散了,當真是有些厲害的。
“上官堂主沒明說原因,只将事态嚴重,結果司千重将翟馨推了出來,讓翟馨設陣。”周笙白道:“我記得那陣法傷你不輕。”
丁清點頭,她當時心中也有疑惑,東堂用藥世家,所設陣法如何會那麽鋒利,內外皆可傷人,簡直是一只蒼蠅蚊子也無法飛過。
若陣法真是翟馨所設,那翟馨的能力絕不在司千重之下。
難怪上官堂主會說司千重娶了個好妻子。
溫柔、順從、貌美、安靜還會一手好陣法的妻子,可真是打着燈籠都難找,司千重祖墳上一定是冒青煙了。
“我有時想……若你還活着,西堂還是丁家掌管,翟馨或成為你的左膀右臂,西堂也不會是今日這般局面。”周笙白的手指輕輕撫摸着丁清的臉。
當年丁毅書,是有意将丁家托付給丁清的。
丁毅書連自己的兒子離家出走也沒打算再娶一房生一個兒子來繼承家業,便代表他不注重血緣的延續,更注重是否有人能擔當西堂重任。
彼時丁清只是個六歲的小娃娃,他都能将丁家交付給丁清,可見丁清若是在丁家安穩長大,由丁毅書親自教學,再有翟家輔助,她會成為比周椿優秀百倍的堂主。
可惜丁毅書死時身旁無人依靠。
可惜丁清死了。
他的小瘋子本應是發光發亮、未來無限的人。
丁清眨了眨眼,并未遺憾:“可若真那樣,我未必能遇見你了,老大。”
周笙白是她費盡千辛萬苦才追上的,若真如周笙白所言,她的人生那樣一帆風順,或許會體會壓力中的鮮活生命,會成為五堂內人人皆知的,如周椿一般的女堂主。
但未必會愛上周笙白了。
丁清誠懇道:“我這個人有病,多年苦難磨出來的病,我就喜歡比我強的。”
她是一個歷經狂風驟雨摧殘的枯藤,沒了生長能力,纏上了哪棵樹便只能依附那棵樹,她期望那棵樹越長越好,雷打不動地堅韌茁壯。
那棵樹最好是這世上唯一一個不會倒,不會死,永遠屹立的樹。
許是被永夜之主虐待得太多了,丁清不想成為樹,她只想繼續當那根藤。
若她活着,沒有後來遇見永夜之主的曲折,她也會長成一棵樹,可長不到周笙白的身上了。
丁清讨好周笙白的本事,在二人第一次碰面時就提現出來了,她像是天生知道周笙白喜歡聽什麽話,說出來的總能叫他心花怒放。
這一句不似情話勝似情話的話,讓周笙白啞言許久,最後只能以吻來證明自己對她的回應。
周家的下人正要給會客廳那邊端茶送水,三個姑娘排成一排準備從廊下走過,一眼看見周笙白将丁清壓在長廊邊圍牆的窗棂上,熱烈的吻從她的唇磨到了脖子,再到心口。
他身量過高,弓着背,曲起的腿迫使丁清站都站不住,一雙腳尖點地,瘦弱的像是一株菟絲花,只需周笙白輕輕一捏,她那花苞便一粒粒炸開了。
那兩人就在燈下,昏黃的燈光宛若一張輕柔的網,從頭頂罩下,将他們二人包裹其中,不被外界打擾。
侍女低呼一聲被周笙白聽見,桃花眼斜斜地睨過來,帶着被打擾的不滿與占有欲,丁清正昂着脖子呵氣,唇齒間噴出的白霧被燈光所照,纏綿氤氲。
漆黑的羽翼展開,巨大的翅膀攔住了長廊這條路,幾個侍女連忙跨過長廊邊的圍欄,小心翼翼不踩到廊外花草,這才從小院避開那處,繞過他們。
她們沒看見,丁清的腰下全被周笙白支起蹆的衣擺遮住,而她的裙子團堆在了跨側,周笙白只有一只手摟住她的後背避免她滑倒,另一只手在裙擺之下。
周家人多,長廊燈亮,太不安全了。
周笙白的翅膀揮滅了二人頭頂的燈,啪地一聲,六角琉璃燈裂開了一條縫隙。
丁清緩過神來,想用袖子去擦周笙白濕淋淋的手。
周笙白滿不在意,抱起她便道:“回屋,繼續。”
次日丁清躺在床上不能起身,天光大亮時,聽給她端早飯進來的侍女說,司千重已經帶着妻兒離開了。他現在很提防司堂主,走哪兒都要把在意的人帶着,以免被司堂主鑽了空子。
丁清才不在意司千重和翟馨如何,她只在意自己的腰。
她記得自己是天光方亮時才睡着的,周笙白的雙翼将二人包裹了一夜,他身上的熱汗全都流到了她的身上,現下秋薄的被褥還沒完全幹透。
丁清向來知道周笙白能熬,卻不知他的精力怎能那麽好,幾次她都快昏沉過去了,實在沒忍住死死地咬着他,力度甚至讓丁清懷疑她的牙齒咬破了他的肩肉。
可周笙白在那樣的疼痛下,越戰越勇,哼出的聲音都沉悶好聽。
丁清越讓他疼,他越興奮。
此事上,丁清只是喜歡,但周笙白像是有瘾。
周椿新買來的床倒是結實,床頭還墊了軟包,也算有心。
如此一想,丁清覺得很要命,她可能在周椿的眼裏已經沒皮沒臉了。
于是本打算起床的丁清還是決定繼續躺着,等院子裏做早事的下人們離開了,她再起來。
昨夜司千重等人與周椿談得很晚,所以周椿便将一行人安排在周家休息了,清晨太陽初升,丁清徹底昏睡過去時,周笙白抱着她平複了心跳便起身打水給她擦汗。
等處理好丁清了,他便出門,在司千重與翟馨一家人吃早飯的間隙,抽空與司千重碰了面。
司千重對周笙白談不上多有好感,只是他能将丁清當成一個人來對待,能愛丁清,對丁清好,司千重作為丁清的表兄,有些欣慰。
故而周笙白出現在客房院外時,司千重便讓翟馨喂小兒吃飯,自己起身去見。
“周公子。”
矮牆院外一排清翠的綠竹,晨風拂面,秋露深深,司千重先向周笙白打了招呼。
周笙白單手背在身後,腰身挺直,一頭微卷的長發是他自己梳的,因為不會用發扣,便只用一根銀簪束着,看上去有些散漫慵懶的不羁。
“周公子找我有事?”司千重問。
周笙白垂眸,想了會兒說:“我想借你夫人一用。”
“……”若非是周笙白還算他表妹夫,司千重臉上的笑容是繃不住的:“你是說,想讓我夫人替你設陣?”
周笙白點頭,他當然是這個意思,否則他借翟馨又有何用?
司千重松了口氣,道:“周公子想設什麽陣法?或許我也可以幫忙。”
“你幫不了。”周笙白直白拒絕了司千重。
“我的陣法造詣,不在馨兒之下,周公子不妨說出來。”
“八星陣。”周笙白面色冷淡問:“司少堂主學會了嗎?”
“會設。”翟家的看家本領,在司千重與翟馨成親之後,翟馨就教會他了。
“三千四百六十七個八星陣,司少堂主設得?”周笙白問出這話後,司千重蹆一瞬有些發軟。
他蹙眉道:“若周公子不是在與我玩笑的話,這麽多的陣法,就是我夫人也設不得!”
“那看來,上官堂主言過其實了,我另尋人。”周笙白轉身欲走,司千重臉色瞬間難看,倒是讓老大喂小兒吃飯的翟馨出來時聽見了這話,眼神灼灼地看向周笙白即将轉身離去的身影。
她上前小跑幾步,拉住了周笙白的袖擺。
周笙白不喜旁人碰他,扯回自己的袖子,往後退一步看向有些冒失的翟馨。
翟馨的目光緊緊地盯着周笙白,她手指筆畫了些,周笙白看不懂,一旁的司千重倒是看明白了。
“馨兒!”司千重蹙眉:“你設不了,是三千,不是三百!”
翟馨一跺腳,瞪了司千重一眼,嬌嗔地重複方才的手勢,又指了指司千重。
周笙白的眼神慵懶地朝司千重臉上一瞥,司千重只好幫翟馨翻譯:“馨兒說,她可以做到。”
周笙白了然地點點頭:“等需要時,我會聯系你。”
“但光靠馨兒一人肯定不行!翟家如今只有一百多口人,會八星陣、能将範圍擴大且穩定的僅有七十幾人。”司千重道:“西堂境內,其他與翟家相關,會八星陣的……我至多再找來五十多人,如此湊在一起,也很勉強。”
“那你們該提升自己的能力了。”周笙白并不覺得自己是在為難對方。
他說完這話,片刻也不停留地離開了。
司千重見他這脾氣,心中不免嘆氣,丁清到底是如何與他相處,怕是要吃虧的。
但又想起過去丁清在司家那性子,不是個會吃虧的主,又稍稍放心些。
他現下最擔心的,還是翟馨。
“馨兒,你方才不該貿然答應他的,三千多陣……太損身體了。”司千重握住了翟馨的手。
翟馨有些急,她從一旁的翠竹上折下一枝細竹簽,蹲在地上寫字。
司千重陪她蹲下,只見她寫道——太荒記。
五堂合為太荒,分為東、西、南、北、中。
翟馨又寫——城九百餘,鎮一千四百餘,山坳不記名村落,足有千餘。
這是五堂書樓中都有的古書太荒記,記的是五堂的占地、人口、城池、江河湖海等。
司千重看了一眼翟馨寫下的數字,合在一起,正是三千四百多。
周笙白要做什麽?
見點醒了司千重,翟馨對他笑了笑,手指筆畫了幾下,司千重沉默着。
翟馨說——只為人,不為己。
作者有話說:
前兩天斷更的補完了。
更遲了抱歉。
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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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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