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 [VIP]
若丁清從未出現過, 或許她現在已經達成了自己的願望,她在人間幾百年來的寂寞孤獨、痛苦的自我安慰,便全都可以解脫。
雪姻有她的難言之隐, 她曾将周笙白當成她的救贖。
她小心翼翼,戰戰兢兢,以那一箱又一箱的珍珠讨好,生怕她的熱情多一分會趕走周笙白,也怕自己的冷淡多一分會讓他遺忘她的好。她做這麽多, 不過只是為了能讓周笙白記着她還算個不錯的朋友, 待到窺天山上的笙白花開到九萬九,能想起她在其中的功勞。
她希望他能在去蒼穹時帶上她, 她想回去,她再也不想留在人間了。
可窺天山上的笙白花開不到九萬九了。
他這麽多年都在不斷吞噬惡鬼, 以惡鬼為食,每每二人碰面, 他都會告訴她窺天山上的笙白花開到多少數了, 這些數字讓雪姻分外安心。可上一次在拜天冰山碰面, 周笙白帶着丁清一同前往,問她的卻是笙白花開夠數量後, 所連接的彼端是否只有蒼穹。
雪姻答不出來,其實他願不願意去蒼穹, 全是他自己的選擇,可她希望他能去,雪姻希望周笙白不要忘記初衷,不要忘了蒼穹之上另一個世界的美好, 不要留戀人間, 不要太在意丁清。
她殺過人, 曾經雪姻為了愛情,殺了一個鎮子的百姓,其中并非所有人都不無辜,也有那些心智不成熟的小孩兒死在了六月的冰雪之中。
她這雙血淋淋的手,是不論經過多少年也洗不幹淨的,她為了愛,将自己埋藏在拜天冰山中,孤獨偏執地死守着什麽,可事實上,幾百年來,她什麽也等不到。
就連冰山下,她所愛之人的屍體也逐漸模糊了模樣,時間一久,雪姻甚至想不起來她當初和那個男人相愛的點點滴滴,唯一記得的便是那個人說他喜歡雪。所以她把自己終日困在雪中,不得解脫,尋不到出路,心中憋悶,又不肯放過自己。
終于她認識了周笙白,她聽說有個叫做鬼鳥的男人在吞噬惡鬼,而他所住的地方開滿了笙白花。
多漂亮的花兒啊,那是蒼穹之上帶來的種子,可滿是血腥的雙手種不出笙白花,不論她做出多少彌補,也填補不了過去的殺戮。
所以雪姻刻意接近周笙白,她不想再過這樣的日子了,她不怕活得久,可她怕她将永生永世被困在那座雪山中,她開始懷念蒼穹之上的好,她越來越害怕接觸凡人,她怕回想起不愉快的過去,也怕自己會堕入另一個輪回,重新愛一個人,重新封住自己,可那時再也沒有周笙白了。
大好的機會擺在眼前,雪姻對周笙白做到進退有度,有禮有數,她将自己對蒼穹之上所知的事情作為籌碼,每過一段時間,便從周笙白那裏打聽他所種笙白花的消息。
她甚至在自己的拜天冰山裏種了一種與笙白花極為相似的花,取名為玉生白,她想她總有一天能回去的。
雪姻篤定,若沒有丁清的出現,她要不了多久便能回去了。
眼看着折磨到頭,又親眼見希望湮滅。
所以她對丁清說,這世上若無她就好了。
雪姻知道翎雲,也知道周笙白是翎雲之子,她比翎雲早幾百年來到這個世界,早就将這個世界的本質看透了,她不想留下來。
翎雲明明受了挫,卻依舊死不悔改,不聽勸阻要留在人間,完成他想要的大業。
其實凡間的人是死是活對雪姻而言都不重要,誰能讓她回到蒼穹,她便可以做出任何事。翎雲也殺過人,他種不出笙白花,但他的身邊有孟思思,孟思思的雙手是幹淨的,只要有孟思思在,她也能回去蒼穹。
從周笙白和丁清離開拜天冰山後,翎雲就找上了她,告訴她周笙白為了丁清在北堂鄞都城內逼死了鄞都城的城主,由此可見,他也必然會為了丁清殺人。
沒有人能帶走她,除非她自己想要離開。
自然,雪姻的心中所想不會告訴周笙白,她親眼見到周笙白為丁清破了太多次底線了。
他甚至娶了丁清,一個萬物之首與凡人生下的孩子,娶了一個已經死了十幾年的女鬼……
這讓雪姻徹底放棄了周笙白,她不懼怕站在對方面前,告知對方這些被冰封的城池皆為她所做,她已經不将回家的希望放在周笙白的身上,于她而言,其實是周笙白先背叛了她。
是他先放棄了笙白花,是他放棄了蒼穹,是他自甘堕落地想要留在這個荒唐的世界,而他的親生父親翎雲,會将這個世界變得更加糟糕。
雪姻無所謂這個世界最終會變成什麽模樣,反正,她不會留在這裏。
月色下,幹枯的野草逐漸覆蓋上一層冰霜,秋末的夜裏忽而飄下了一粒粒晶瑩的雪花,小雪落在人的皮膚上微涼,觸及到地面立刻融化。
雪姻往後退了幾步,周笙白的雙翼還未收起,但也沒像方才那樣伸展開,完完全全遮擋他身後的城池。
此時城池在雪姻面前露出一角,她知道那座城裏沒有多少人,她要的不是殺死城裏的人,她是被西堂請來給北堂立的下馬威,只要有她在,北堂的人別想攻入西堂。
她不過是永夜之主手中一枚凡人無法抗拒的棋子。
小雪逐漸轉大,夜風呼嘯刮過,将鵝毛般的大雪吹得淩亂四飛,風掃過野草時發出了沙沙的聲音,野草上的冰霜裂開簌簌而落,天忽而變得很冷,像是驟然入冬。
雪姻面無表情地看向丁清與周笙白,那眼神像是無聲在說:你們阻止不了我。
丁清垂眸看了一眼這片曠野中一望無際的野草,靠近雪姻那處的野草外覆蓋着一層冰,像是一根根插在地裏堅不可摧的利刃,互相碰撞發出了叮鈴的肅殺之聲。
“老大。”丁清突然開口,鹿眼掃過四周:“你能幫我個忙嗎?”
周笙白側過臉看向她,便見小瘋子昂起頭朝他一笑:“幫我叫方清山長老過來,最好帶着他的徒弟一起,共要十二人。”
周笙白眉頭輕蹙,他不會讓丁清離開自己的視線,丁清催促着他,但周笙白站定原處紋絲不動,只是反問:“你想到辦法了?”
“嗯!”丁清連連點點頭,甚至伸手去推。
這裏的風很冰,風中的雪像是冰刃般,一不留神便能割穿人的皮膚,周笙白用羽翼幫丁清遮住了風雪,他根本沒打算離開。
若是去叫方清山便護不住小瘋子,丁清與他身後這一座城池,甚至北堂的所有人相比,自然還是前者更為重要。
丁清推不動周笙白,她也有些詫異,周笙白這些天帶着她東奔西走,去做的那些事雖然丁清看不懂,但也知道應是為了五堂百姓而出發的,可他現在看上去,又像是完全不顧那些人死活的冷情模樣。
索性不用周笙白去叫,當第一片雪花飄進城裏時,方清山便已經帶人出來了。
他們要與雪姻對抗,争取足夠的時間讓城裏的百姓撤離。
丁清瞧見方清山,眼眸頓時亮了起來,人還被周笙白護在翼下,胳膊便伸出高高揚着。
“方長老!”
方清山朝丁清瞥去,見她露出一抹天真爛漫的笑,待到他靠近後,問他:“方長老可會十二連宮劍?”
方清山有些驚訝丁清居然聽過十二連宮劍,這是古籍所載,與捉鬼無關的劍法。
丁清解釋道:“祖父曾與我提過此劍法,是以天上連月在內的十二星宮所設,以劍擺陣,可以更改劍陣內的風向、方位、四季。”
“不錯,北堂确有此劍法。”方清山會設,可他手底下的徒弟,除了首徒孔違之外,其他人都對此無興趣,也就沒學了。
丁清道:“因此劍法需陣法配合,所以祖父對此有些研究,我還記得陣訣,方長老可記得劍訣?現讓你與你門下弟子一同設劍陣,可能成?”
方清山問她:“小丫頭祖父是何高人?”
“西堂堂主丁毅書。”丁清說完,又是一笑,一派溫和睿智的模樣,她眼神聰慧,若仔細去讀,還有些狡黠。
方清山自然不願在小輩面前丢臉,他示意孔違将劍訣教給其他弟子,自己親自上陣指示,他身後的底子皆有樣學樣,一時間滿天飛舞着銅劍,銀亮的光閃過雪姻眼前。
雪姻對丁清道:“凡人的劍殺不死我。”
“我知道。”丁清道:“我本也沒想殺死你。”
她牽起周笙白的手,在他的掌心畫了一個陣法,對周笙白道:“我将陣訣背給你聽,等會兒你去上空設陣,我在下方接應。”
丁清怕周笙白記不住,陣法在他的手心裏畫了兩次,陣訣背了一次他便記住了,黑羽展開前,周笙白朝丁清看去一眼,小瘋子笑出了兩顆虎牙。
她的表情有些自信到自負,周笙白見了心中癢癢。
丁清想做的,他大約猜到了。
十二連宮劍周笙白沒見過但聽過,劍法配合陣法可使設陣範圍內的一切自然更改,有些像西堂的幻境咒。不同的是,十二連宮劍有銅劍加持,以劍身為陣之媒介,借十二星宮之力,劍的主人不收劍,陣法便無法破除,除非有人能從外部破壞劍身。
旁人的劍好破,方清山的劍上有那麽多條鬼魂,可以說是神鬼難斷。
一劍化為百,那一柄柄黃銅劍像是劍雨一般朝雪姻而去,雪姻身邊的野草驟然連根拔起,冰劍一般與對方抗衡,然而冰無法抵抗銅鐵之力,噼裏啪啦斷落了一地。
風雪加劇,寒冰一瞬凍結了地面,衆人眼前所見皆成霜色,就連他們的發絲都被覆蓋了一層雪花。
死在雪姻手中的捉鬼人士數以百計,眼前區區十幾人,她根本不放在眼裏。
沒有凡人能抵抗得了自然的力量,暴風雪之下,他們都将化成一具具冰屍。
只聽‘欻’一聲,冰霜之外燃起了火焰,火焰之勢很小,只以雪姻為中心,将她圍困其中,淡淡的焰火之輝照在衆人的臉上,這不過是最普通的火符。
火符無捉鬼之力,不過是早年間,那些捉鬼人士走南闖北風裏來雪裏去而畫的燃火之符,只作取暖。
一圈小小的火焰,遮擋不住冰雪。
“你以為我會怕火?”雪姻擡頭去看,卻不見丁清的蹤影,她還得分神去顧方清山的劍,有些怒道:“就算你把全天下的火都堆在我身上,我也不會被燒死的!”
“哦,那真可惜。”丁清離雪姻遠了些,她在對方的後側方位,兩指間夾着張火符一撮,又是一簇火焰燃燒,圍着雪姻第二圈。
她頗為可惜,卻也不算遺憾道:“我還以為冰雪都怕火呢,是我多想了。”
然這并不能阻止她接下來的舉動。
第三圈、第四圈、第五圈……
火焰圍繞着雪姻足足七圈,丁清甩了甩被燙傷的手道:“我帶的火符可全都用在你身上了。”
這些小火火勢不算猛,根本燒不到雪姻的身上,可逐漸燃起的熱度卻讓她心煩意亂,一怒之下,雪姻昂首大吼一聲,四面八方迎來的雪幾乎迷了人眼,風大,雪大,寒氣也大。
周笙白在空中飛旋,陣法設定後,方清山也将劍插在了雪姻的正前方。
只見上百柄劍又合為一,砰砰砰定在了火圈之中。
大風吹過,似乎将火滅去不少,雪姻細喘了口氣,卻在下一瞬,眼中燃起了一片紅光。
風将火圈表面上的火焰吹滅,但燃燒在野草根部的火苗卻也被風吹遠,星火沾上了秋末幹枯的野草堆,直往曠野邊境燒去,火勢竟在這場大風中旺了幾十倍,幾乎将天給燒穿了個窟窿。
丁清很聰明,今夜正巧,天時地利人和都有,她很快便想出了可以制服雪姻的辦法。若非北堂來的是會十二連宮劍的方清山,此事不可成,若城外沒有這片望不到邊際的野草,此事不可成,若不是她恰好有火符,此事不可成。
城外一片豔紅的火光,烈焰之上,夜空不可見月與星,皆是濃煙,熏得人眼疼。
方清山與其弟子撤出了野火中,周笙白也提着丁清的後領把她帶出來。
一簇火焰爬上了她的腳心,丁清落地時趕緊跺了跺,拿眼偷偷去看周笙白,希望他沒發現,結果周笙白眉心緊蹙地蹲下,擡起她的腳,脫了鞋襪便要去看。
"你離火心太近了。”他忍不住責備。
丁清扯着嘴角幹笑,望向那越燒越遠,直往西堂而去的大火道:“仙女就是仙女,不食人間煙火,不知風吹火,越吹越旺……哈哈哈,我只是沒想到,這片野草這樣好燃,躲都來不及。”
丁清的腳心燒破了,皮與肉分離,焦了一小片,索性沒傷及骨頭,要不了多久就能複原。只是火星燒穿了她的鞋襪,舔傷了她的皮膚,那傷口比起丁清以前受過的簡直不值一提,可周笙白還是心疼。
周笙白攥着丁清腳踝的手略微收緊,遲遲沒起身。
丁清瞥了一眼方清山那邊斜過來的眼神,腳趾忍不住攥住,彎腰拉着周笙白道:“沒事兒,老大,我不疼,很快就長好了。”
緊接着周笙白便打橫抱住了她,低聲呵斥道:“你不疼我疼。”
丁清靠在他懷中,見那邊方清山已經瞥開視線,孔違垂頭摸着鼻子,其餘弟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紅着耳尖就是不敢朝她與周笙白看來。
她嘆了口氣,心想好在自己沒皮沒臉慣了,也無需太在意旁人的感受。
“方長老。”丁清道:“此劍陣破陣的唯一方法唯有劍破、收劍,想要困住雪姻,便只能讓你們幾位暫棄佩劍了。”
“只要能定住這妖女,莫讓她再去旁的城池禍害,區區一把劍,就讓它永遠立在這兒又何妨!正好讓那些居心不良的人來看看,也起震懾之用!”方清山的性子向來火爆,他雖大義凜然地這般說,可眼神還是有些不舍地朝火焰中看去。
那劍自他習劍以來便陪着了,怎會舍得,只是五堂世家的捉鬼人士心中有大義,孰輕孰重分得清。
十二連宮劍的陣法中,自然會被改變,雪姻在陣法內也無法使用風雪,更無法妄圖在陣裏破劍陣,加之丁清以大火封住了她的退路,也引導了劍陣,陣法中如幻境的小世界,大約也是茫茫一片火海燎原。
“雖沒了劍……但好在城池與百姓都保住了,據我所知,此女子已經害了不少人,若能有殺死她的辦法便好,也可一勞永逸。”孔違說這話時,朝周笙白看去。
周笙白自然感受得到了周圍人的目光,他的身份在衆人這裏早已不是秘密,視他為異類者,實則也有求于他。
“他們不會在這裏太久的。”周笙白說這話時沒看向孔違,他現在眼裏只有丁清那只受傷的腳,她的右腳上,還有赤金足環相互碰撞。
他所說的他們,是永夜之主,是那些原不屬于這個世界的人。
說完這話,他便展開雙翼,抖了抖黑羽,似是想起了什麽,他又朝孔違瞥去,再将目光落在了丁清的臉上。
丁清不明所以,周笙白低聲問她:“你拿火符是想做什麽的?”
丁清一愣,幹笑了兩聲,本想說用來取暖,但又想起來自己說好了不騙周笙白的,便只能小聲地附在他的耳邊道:“伺機壞事。”
周笙白沒有責備,他眉頭都沒皺一下,展翅飛離後,反倒是他離開前瞥孔違那一眼讓孔違心有餘悸。
孔違聽見了他提火符二字,仔細想了想,越想越覺得方才丁清甩出的火符眼熟,于是他從懷中一摸,他帶着的火符全都不見了。難怪周笙白問丁清拿火符做什麽,感情她用的七張火符,都是不知何時從他這裏偷了去的。
孔違猜測,大約……便是他領他們在客棧二樓休息的途中了。
丁清的确偷了孔違的火符,誰讓她與周笙白一入客棧,孔違的師弟們都在竊竊私語,背後說他們的壞話。丁清是想偷了火符,夜裏燒他們床單的,但周笙白似乎看穿了她心思,兩句話一勸,丁清就放棄這個打算了。
只等她與周笙白離開後,讓他們無火可炊米。
這種無傷大雅的小懲罰,算得了什麽?
城外的大火還在肆意燃燒,火雖燒不死雪姻,卻能将她徹底困在原地無法動彈,她的能力在十二連宮劍陣中也無法使出,繞是如此,方清山還是不太放心,差了兩個弟子原地看守。
今夜的風很有優勢,皆是往西堂而去。
方清山一席素衣于城牆而立,他今夜沒打算睡,妖女前來,有驚無險。他動了動右手,方才冰雪之中,他站在最前面,右手尾指被凍僵到沒有知覺,這種遠超于凡人的力量叫人心悸,難怪那麽多同門皆死在她的手中。
這世道太亂了,凡間仿佛已經不是凡人所掌控的世界,凡人成了這個世界的弱者,毫無生存可言。
他們無需上位者的憐憫,也希望這些能力高于他們的異類不要再出現。
方清山記得西堂人攻來北堂時,口中念念有詞物競天擇,适者生存。
他希望一切真能如西堂所說的那樣,物競天擇,為同等凡人之間,為了更好的生活而競争,由自然選出的适者。他們的生死、興盛衰敗,皆是凡人與凡人的努力與抗争,而非橫插一腳的‘天命’。
今夜的月,被火燒紅了,如這場對決中犧牲之人的血,希望亦是他們凡人未來得勝的光。
周笙白抱着丁清回到了客棧,他将丁清放在床上,自己蹲在了床邊,小心翼翼地擡起她的腳。
就這麽一小會兒,丁清足心的傷口已經愈合了些,那火本就燒得不太嚴重,現下燒焦的部分掉落,長出了粉嫩的新肉,丁清在周笙白的目光下緊張地蜷縮腳趾,甚至能感覺到他的呼吸落在上面。
老大離得太近了。
“老大,我真的沒事,它已經在愈合了,我能感覺得到。”丁清安慰着周笙白,但不知這種已經重複好幾遍的話有無效果。
她大約能猜到周笙白如此緊張的原因。
上一次丁清與他成親還沒幾天,便被孟思思捉給永夜之主,後來分離的那一個多月,對他們彼此而言都是折磨,有此前提下,周笙白便像是落下了陰影。
他不讓丁清離開他的視線,也絕不讓她受一點傷,然而今夜這火猝不及防,在周笙白提着丁清離開火圈的剎那,纏住了她的腳。
周笙白在自責,即便傷口很小,可能要不了一個時辰就能長好,他依舊自責。
丁清道:“下回,下回我一定離危險遠遠的,我保證!不玩火,不玩水,不去高的地方。”
後面那句,是人小時候給家中長輩的保證,丁清說出來帶着點兒玩笑的意思,就是想哄哄她老大,別皺着眉了。
周笙白擡眸瞪她一眼:“沒有下回了!”
他若知道她偷了孔違的火符,必然不會答應去上空設陣,一定死死地看着她,他就知道小瘋子的手裏不能有任何可供她把玩的東西,哪怕是一根筷子,她都能給自己戳出一個窟窿來!
“好好好,沒有下回。”丁清說完,又縮了縮腳道:“你可以放開我了吧。”
周笙白不動,也不放。
丁清道:“你的呼吸灑在腳心,好癢。”
說完,她抿嘴一笑。
屋內沒有燈,他們回來時的窗戶還開着,城外的大火映着月色,将天點得通亮,光芒穿過一層層雲,從窗外灑了進來。
以丁清的角度去看,紅光從窗外照入,覆蓋周笙白的背後,他的臉被光照得很清晰,但腰下卻隐入了黑暗中。丁清不知周笙白是不是蹲着的,她看上去,他更像是單膝跪着,左手托着她的右腳腳踝,臉頰幾乎貼上了她的腳心,那雙灼灼視線的桃花眼緊盯着她,越湊越近,在這一瞬,丁清忘了呼吸。
胸口砰砰亂跳,她的大腦一片空白。
周笙白的鼻尖蹭上了丁清的傷口處,嘴唇帶着微微熱意,剎那間丁清有種錯覺,她傷愈合的癢其實是周笙白造成的。
他半閉着眼,卷翹的睫毛如展開的扇,遮住他眼中隐晦的的神色。
就像是受傷的野獸會舔舐傷口止痛愈合,周笙白正是那只野獸。
仿若有一股電流從腳心蹿入了大腦,丁清一瞬失去思考,她的眼裏只看得到對方。
“老大,我……腳髒。”她想收回自己的腳。
腳踝卻被對方抓得更勞。
周笙白再擡眸時,下半張臉逐漸從腳下顯露,獠牙伸出,他舌尖猩紅,眼若浴血。
再度舔上了丁清的腳背,一切舉動,眼眸皆鎖住了她。
“清清不髒。”他聲音沙啞問:“還癢嗎?”
丁清只覺得腦子轟地一聲,什麽也無了。
拇指摩擦着踝骨,周笙白傾身,她的腳心正抵着他的心口,足心下是砰砰有力的心跳,像是能竄出胸腔,而他垂下頭,順勢吻上了她的腳踝。
“我很久以前就覺得,你的腳很好看。”他道。
丁清的腳像是一雙玉,夜色中透着白,小巧精致,腳背還有淡淡的青筋色浮上,周笙白在将她帶入窺天山時,便沒忍住摸上去了。
那好似是他對小瘋子欲·望的開始。
作者有話說:
補上了一天的,明天再補一天。
同類推薦

帝少強寵:國民校霸是女生
“美人兒?你為什麽突然脫衣服!”
“為了睡覺。”
“為什麽摟着我!?”
“為了睡覺。”
等等,米亞一高校霸兼校草的堂堂簡少終于覺得哪裏不對。
“美美美、美人兒……我我我、我其實是女的!”
“沒關系。”美人兒邪魅一笑:“我是男的~!”
楚楚可憐的美人兒搖身一變,竟是比她級別更高的扮豬吃虎的堂堂帝少!
女扮男裝,男女通吃,撩妹級別滿分的簡少爺終于一日栽了跟頭,而且這個跟頭……可栽大了!

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
伴随着魂導科技的進步,鬥羅大陸上的人類征服了海洋,又發現了兩片大陸。魂獸也随着人類魂師的獵殺無度走向滅亡,沉睡無數年的魂獸之王在星鬥大森林最後的淨土蘇醒,它要帶領僅存的族人,向人類複仇!唐舞麟立志要成為一名強大的魂師,可當武魂覺醒時,蘇醒的,卻是……曠世之才,龍王之争,我們的龍王傳說,将由此開始。
小說關鍵詞: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無彈窗,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最新章節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