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山間的夜風帶着些……
山間的夜風帶着些涼意,宣嬈和男德優秀畢業生,隔着一扇落地窗遙遙對視着。
即使私底下,這位也恪守男德校訓,頂着一頭濕法,俨然要休息的模樣,可身上深黑色的襯衫,依舊扣得嚴嚴實實,一點肉色都不露。
微風挑動着窗簾,宣嬈眼眸有些發酸,錯開臉,進入房間,反手拉上門,不在理會那位。
玄學這回事兒,她尊重每個人的選擇,對于科學主義者她也不屑于強壓着人家的頭,硬喂人家吃草。
伴着還未燃盡的檀香,一夜好夢。
翌日。
晴空萬裏,熾日懸在人的頭頂,帶着一身神清氣爽,她出現在衆人面前。
約定要今天去查看情況,炎官看着她一個姑娘家的,勢單力薄,即使知道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維去考量這位大佬,他依舊選了幾個身強體壯的保镖,給大佬撐排場。
宣嬈閑閑地打量着她的臨時小弟們,在看到某張熟悉又臭的臉時,腳步一頓。
明晃晃挂着馬克思哲學牌子、堅定的科學主義家的人,怎麽也出現了?
炎官笑着解釋:“宣嬈女士,您是為了幫我們家才勞累一趟的,我老頭雖然不服老,但是,手腳确實比不上年輕人了。所以,就讓郁之陪您走一趟吧!”
宣嬈潋滟眸子打量了他幾秒,被看着他臉上那一副明明不願意,偏偏被迫屈從的複雜表情逗樂了。
“行啊!”她勾着唇角,似笑非笑。
西側地處于開發停滞,現在屬于半荒廢狀态,連一條正經的小徑痕跡都沒有。
前頭幾個壯漢開路,宣嬈踩着他們走過的道,勉強能走一些。
沒多久,一擡眼就看見了處于一片荒蕪之中的土房子,外面爬滿了爬山虎,在破敗之中透着陰涼之感。
聽炎官解釋,這片土地原本是村民住宅,小山村比較閉塞、落後,因而還存着一些十幾年前的痕跡,這座土房子少說也有幾十年的歷史了。
大約在房子前十米左右,那群因為傳言心有餘悸的壯漢,就下意識停住了腳步。
宣嬈沒在意,越過他們,緩緩走到沉重的木門前。絲毫不懼,就像是稀松平常地靠近一座普通的房子一樣。
“宣女士,稍等!”
猝不及防,盧郁之竟然在她推門的瞬間,喊了一聲。
她偏頭看他,眸子中帶着疑惑。
“老房子很多年沒有人住了,裏面可能會有一些小動物。”他面帶着冷色,擰着眉心,“我來吧!”
宣嬈眉尾微揚,這位雖然覺得她是騙子,骨子裏還是很有風度的。
她從善如流後退一步,将空間讓給他。
“嘎吱!”沉重的槐花木門,發出蒼老的哀嚎。
陽光順着門縫,一點點撒入土質地面,驅散屋裏的陰暗。
一陣嗆人的土腥味兒沖擊鼻子,讓人忍不住輕咳起來。
宣嬈邁進屋內,眸子四處打量,這間讓衆人聞風喪膽的土房子,陳舊、肮髒、搖搖欲墜。
但是,只是一間普通的房子而已,絲毫詭谲的氣息都沒有。
宣嬈不由得蹙起眉頭,如果不是鬼魅作怪,那就是有人使壞了。
“哈哈……哈哈……”
猛然一陣淺笑傳出,像是一陣陰風一樣,順着人的脊梁爬上顱頂,讓人汗毛直立,仿佛掉進寒潭。
衆人腳步有些混亂,讓人覺得好笑的是,她的臨時小弟朝着門退,而男德優秀生卻下意識擋在了她的面前,俨然一副保護的舉動。
“什麽人?出來!”盧郁之不信邪,冷聲呵斥。
驀然,右側房門口,在木門的縫隙中出現了一張癡笑的人臉。
陽光和陰霾各照他的臉上,一張陰陽臉,溢出陰森的詭異感。
勉強能确定是一個活人了。
盧郁之語氣堅定:“不要裝神弄鬼,趕緊出來!”
他個頭很高,擋住宣嬈面前,像是一堵牆一樣,把她遮得嚴嚴實。
察覺沒有什麽靈異的氣息,也不用她出馬了,她好奇地伸着腦袋,看了看那位癡笑的人。
一頭亂發,黝黑泛黃的臉上帶着泥土,身上也是衣衫褴褛,時不時還發出傻笑。
宣嬈暗忖:應該是個精神失常的活人。
陡然間,那個瘋漢看見了宣嬈那張嬌俏的小臉,忽而冒出了傻笑,流着口水,高喊着:“媳婦,你回來了!”
說着就朝着她撲過來。
宣嬈手裏快速打了一個手印,準備禦敵,有人卻快她一步。
一條大長腿蓄滿勁兒,一個猛擡腿,朝着瘋漢心口一踢,直接拉開幾米距離。
“沒事吧?”盧郁之沒有回頭,警惕地看着倒地哀嚎的瘋漢。
宣嬈對他有些改觀了。
這位雖然對她抱有輕蔑的态度,可是只是作為一個男子來說,品格方面還是挺出色的。
“沒事!”宣嬈說道:“多謝!”
“啊!啊!”剛接觸危機,那個瘋漢突然抱着腦袋尖叫起來,口中還含糊地叨念着:“血!血!媳婦!媳婦!”
衆人正疑惑着,突然一道蒼老的身影,越過他們跑到了瘋漢身邊。
“沒事兒!”老人将人抱在懷裏安慰:“幺兒,別怕!沒事了,沒事了。”
“爹!”瘋漢眼眶泛紅,凄厲地嚷着:“媳婦腦殼上流血了……她不動了……不動了……”
“她只是睡着了。”老人神情悲情,“幺兒你也睡吧!醒了,就能見着你媳婦了。”說着老人從懷裏掏出一個小布包,放在瘋漢鼻子下面,讓瘋漢嗅着。
衆人沒有出聲,只是靜默無言,看着老人将自己的瘋兒子安撫下來,最後癫狂的人,臉上竟然透着幾分天真,縮在老人的懷中,香甜入睡。
鬧完這一場之後,原本因為忌憚靈異事情的害怕,也沒有一開始強烈了。
土房子裏逼仄,一群人擠在裏面,太擁擠了。盧郁之就讓随行的保镖在屋外等着。
他從口袋中掏出帕子給老人,老人說着感激。而後,他問道:“老人家怎麽稱呼?”
“我姓黃!”他邊給瘋漢搽臉,邊說着:“同村的人都叫我黃老漢,我是這裏的村民,這個房子是我們家的老宅子。”
“這是我兒子。”
他一臉純樸相,在滄桑的面容之下,還透着幾分和藹之感。可是,宣嬈卻對他生不出什麽好感來。
一個人的性格,間接決定了面相,面中帶煞氣的人,不會是一個對所有人都慈愛的好人。
回想剛才的話,宣嬈突然插口問了一句,“黃伯,剛才您兒子提到的人,是?”
盧郁之不着痕跡地看了她一眼,眼中噙着幾絲探究。
不知想到什麽,黃老漢臉上一瞬間布滿愁容:“唉!是我早死的兒媳婦。”
“也是因為她,我兒子才會三天兩頭往這裏跑。”
陳年往事,在黃老漢口中娓娓道來。
他家兒子是先天的毛病,整天瘋瘋癫癫的,靠着他艱難拉扯長大。到了歲數了,他就傻兒子找了一個媳婦。
過門之前,女方也是知道自己兒子情況的,但是為了高價的聘禮,也咬牙嫁過來了。
可是,沒想到新娘子是個水性楊花的主兒,嫁過來之後就和同村的男人勾三搭四,不守婦道,最後幹脆拿着錢要跟野男人跑。
不知道算是幸運,還是不幸,臨走那一晚,竟然被他老漢發現了。
在争執間,那女人意外一頭磕到桌子角,沒過多久就沒氣了。
但是,他家的傻兒子認死理,人都死了十幾年了,依舊對她念念不忘,只要沒看住,一準往這跑。
本來照顧一個傻兒子就心力交瘁了,現在又得了癔症,黃老漢說着,眼眶都紅了一圈。
這凄慘的模樣,讓兩位看客都不好再問下去了。
豔陽高照,三伏天沒有空調,人身上都冒出一層粘膩的汗。
看着老人帶着一個昏睡的漢子,行動不便,盧郁之讓人幫襯一把,送人回去。
宣嬈看着将要離開的身影,對着盧郁之倏地拔高音量:“盧小先生,不介意,晚上我們再走一趟。如果依舊平安無事,你們的工程隊就能早日施工了。”
她視力不錯,清楚地看清了将要離開的某一個身影,驟然怔了一下。
盧郁之臉上也浮現一絲玩味兒,:“辛苦宣大師了。”
大師?!她嘴角微微一僵。
這個稱呼從他嘴裏說出來,實在太詭異違和了。
刺目的陽光太灼熱了,幾個人帶着一身暑氣回到度假屋,宣嬈的臉泛着一些紅暈。
“宣嬈女士這一次出行,有什麽收獲嗎?”炎官笑眯眯,帶着皺紋的臉上,隐隐期待。
她熱得頭腦發昏:“沒什麽不對勁的,晚上打算再去看看!”
簡單寒暄幾句,她就上樓,準備洗澡換套幹淨的衣服,消消暑熱。
炎官目送她一會,然後轉頭對自家侄子,“出去一趟,對宣嬈女士的印象有沒有改觀?”
盧郁之額頭冒着一層薄汗,擡手扯了扯自己的領結,難得嘴角冒出清淺的弧度:“是不是大師,我不确定,但是,她挺聰明的。”
那算是好現象了。
炎官暗暗點頭,而後擡眼看了看自家板正的侄子:“郁之啊!我記得你小時候男孩子氣十足,現在怎麽越來越像個小姑娘了?”
盧郁之擰眉,莫名所以。
炎官嘴角噙着笑意:“大夏天的,呵呵,包得比女孩子還嚴實。放心,露點肉,沒人會撲你的。”
聞言,盧郁之眼眸泛寒,嘴角緊緊抿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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