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勻速降落的電梯帶來微微的失重感,金雲海長舒口氣,剛才憋了半天,現在可算能問個究竟了:“那人誰啊?你倆怎麽檔子事兒?”
“沒誰,也沒什麽事兒。”淩飛不想多說,況且他也不知道從何說起。
可金雲海是誰啊,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主兒:“沒事兒?那你臉腫得跟屁股似的。”
“……”淩飛想一口鹽汽水噴死他,“你他媽就沒別的比喻了?!”
金雲海倍感無辜。有是有,可都沒這個精準傳神嘛o(╯□╰)o電梯門叮的一聲打開,淩飛率先沖出去,那大步流星頗有雄赳赳氣昂昂跨過鴨綠江氣概。金雲海忙小跑跟上,颠兒着颠兒着不自覺就彎了嘴角。水是有源的,樹是有根的,他就說他怎麽瞅怪物這麽順眼,橫豎都投緣,合着也是有原因的。
不過不早跟自己坦白非等到東窗事發,就需要批評了。
“你也太不仗義了。”彼時兩個人正穿越酒店大堂,故而金雲海沒說得太明白,反正大家心照不宣。
“你也沒問我。”淩飛理所當然。
金雲海這叫一個憋氣:“我沒問你就不說啊,你屬牙膏的非讓人擠?”
“哦,好端端什麽事兒沒有我說金雲海同志請賜我兩分鐘闡述下自己生平?”
“歡迎。”
“……”佛祖在哪裏,把這個孽障收了吧!
倆人一路鬥着嘴出了酒店,完全沒注意前臺小姑娘的全程注目禮。其實小姑娘也沒東想西想的,只是昨天她下班的時候接待了一位前來拜訪淩飛的男人,姑且稱之為A,然後今天早上一來剛把夜班同事換下去,就看見淩飛跟另外一個男人從電梯裏走出來,姑且稱之為B,于是A男上去B男下來,這腫麽個狀況?
一夜風雪,下下停停,直到現在。
太陽躲在雲層後面,害羞得不肯露半點臉。整片天空都是陰沉沉的,偶爾有一兩朵雪花飄下來,還沒落到地面,便消失不見。
馬路兩邊間隔一段路,便會有些小雪包,那是國企單位組織職工過來義務掃雪留下的戰果。對于這座生養了幾代人的老工業城市,總有些傳統還在沿襲。
不過這些淩飛并不清楚,他只是覺得這個城市的冬天真冷。零下二十幾度的空氣不是嘴巴說說字面看看就能體會的,要走到街上,買根雪糕,舔一口,舌頭粘到上面收不回來,才能切身體驗。
但淩飛喜歡。有時候站在這冰天雪地裏,會覺得心裏很寧靜。
剛來的時候他覺得這裏從天到地從花草樹木到房屋建築,都是灰蒙蒙的,或許是工業城市的緣故,不夠潔淨,但和這裏的人一樣,随性,不矯情。可是一入冬,都不一樣了。雪一場場落下來,前面的還沒融化,後面的就又覆蓋上去,地面白了,房頂白了,就連松樹上都壓滿了積雪,整個城市一下子就變成了白雪公主,偶爾暖上一天,雪化成水,沒等蒸發,又在第二天凍成冰,白雪公主就成了冰雪皇後。
白的雪,透的冰,北國之冬的全部色調。
老媽沒騙他。這裏真冷,這裏真美。
金雲海坐進車裏的第一件事是給車打火,卻并不發動,按照他的說法,冰天雪地裏要先讓引擎預預熱,再發動才不會給汽車零件帶來損傷。淩飛不懂這些個道道,只覺得從副駕駛位置吹出來的徐徐暖風,讓人很舒服。
金雲海丢過來一支煙,淩飛接住,對方按着打火機,淩飛便很自然地前傾借了個火兒。
金雲海自己也吞雲吐霧起來,沒一會兒,車裏就成盤絲洞了。淩飛放下一半窗,讓冷風進來,煙氣兒出去,保持空氣流通。
“咱倆上輩子肯定是親哥倆兒。”煙抽到一半,金雲海忽然感慨了這麽一句。
淩飛莞爾,他不排斥此論調,但有一點:“我要當哥。”
金雲海不解:“為啥?”
淩飛瞟他一眼:“那我就可以盡情欺負你了。”
金雲海無語地看了淩飛半天,末了憋出來一句:“你真有追求。”
淩飛嘿嘿樂,一臉小人的得意。
金雲海受不了地把他腦袋扒拉到一邊兒,眼不見心不煩。
沒多久,金雲海發動汽車,朝着主幹道直奔而去。
也不知是不是全沈陽人都出來辦年貨了,街上車多人多交警多,幾乎一個路口就要堵上十幾分鐘,于是乎行駛了快一個小時,倆人才走了不到四分之一路程。
“照這速度到家得明天,”金雲海煩躁地按了按喇叭,這個路口他們已經等兩輪紅綠燈了還是沒過去,“直接吃餃子倒是趕趟兒。”
淩飛也等得沒什麽耐心了,一個勁兒無聊地打哈欠:“要是有個飛行傳送師就好了。”直接連人帶車一起送過去。
金雲海皺眉看着前路密密麻麻的大小車型:“我倒想弄個紅辣椒直接把這一排炸空。”
淩飛挑眉:“你最近改玩兒植物大戰僵屍了?”
金雲海用極其微妙的表情看了淩飛兩秒,笑了:“有進步,咱倆終于能把話說到一個波段上了。”
淩飛白他一眼,剛想擡杠,就聽他又問:“你那臉是讓人打的麽?”
“我說我撞門框上了你信麽?”
“我媽差不多能信。”
“……”
“就剛才那人幹的?”
“你哪那麽多話啊,”淩飛有點狼狽,“爆料要收錢!”
話音沒落,金雲海把皮夾子扔過來了。
淩飛囧,算是拿着油鹽不進的主兒沒轍了。
“不過我看他沒怎麽傷着啊,合着光你挨打了?”滾刀肉同志锲而不舍。
淩飛理直氣壯:“我斯文。”
金雲海剛要起步,方向盤差點兒打滑。
好容易把車開過這個路口,擁擠的車流總算慢慢提高了前行的速度,金雲海一邊開車,一邊跟淩飛閑唠嗑:“按理我不該說這話,但哥們兒憋着實在難受,所以呢……”
淩飛打個哈欠,末了含着淚光說:“講重點。”
“得嘞,”金雲海也不別扭,直截了當道,“我覺得你要偶爾挨一次打呢還馬馬虎虎,要事總挨打就得合計合計了,日子不是這麽過的,再說了,打媳婦兒的老爺們兒最沒種。”
淩飛條件反射地回一句:“誰說我是他媳婦兒了?”
金雲海半張着嘴,一臉驚訝:“娘哎沒看出來,你還是上面兒的啊。”
淩飛動了半天嘴唇,愣沒憋出來一句肯定或者否定,他就覺得吧,怎麽那麽想拿鞋底抽那金大嘴呢!!!
“唉,白長這副骨頭架子了。”金雲海嘆口氣,頗有點怒其不争的味道。
“行啦,非得我回去再給他一下子你心裏才平衡啊,”淩飛不想再談周航了,煩,“分都分了,以後找人我把眼睛擦亮,賊亮賊亮的,怎麽樣?”
“分了?”
“早分了。”
“靠!”金雲海聲音陡然大了起來,“那還跑來找你扯啥啊,整的一副牛哄哄的樣兒,你知不知道我最煩裝逼的!”
淩飛沒忍住,一抹小花兒悄悄爬上嘴角:“嗯,我也煩。”對周航,他罵不出口,也不忍心,但聽別人罵,真爽>_<随着路口慢慢減少,堵車情況稍有緩解,冰天雪地裏要控制車速,但放下窗,風還是吹得臉頰疼。
“這邊兒開着暖風那邊兒開着窗,你這是哪家習慣啊?”金雲海打了好幾個噴嚏,心說車裏怎麽越來越冷了,一轉頭,得,人家少爺吹風呢。
淩飛沒理他,繼續對斜前方四十五度角凝視。
金雲海納悶兒,抽空湊過來瞅一眼,差點兒沒暈死。他說淩飛看啥呢,敢情在後車鏡裏欣賞自己的尊容呢!
“是有點明顯,啧,不好看了。”欣賞完還得發表點觀後感。
金雲海真想一巴掌呼他腦袋上:“誰沒事兒特意瞅你啊,放心吧,淩女士。”
半個小時後,金雲海把車開到一家大型超市門前。
淩飛不明所以,問:“要買東西?”
金雲海一邊解安全帶一邊應着:“嗯,你都拎東西了我這個做兒子的能空手回去啊。”
淩飛皺眉:“超市裏能有什麽好東西。”
金雲海湊過來:“哥的原則是,只買對的,不買貴的。”
淩飛懂了,這是指桑罵槐呢= =
倆人扯了沒幾句,就要下車,金雲海的破車也不知道用了多少個年頭,車鎖那叫一個遲鈍,來來回回折騰半天,居然還是弄不開。淩飛不管那個,金雲海弄鎖,他就開始武裝,先往自己腦袋上套帽子再往脖子上套圍巾最後往爪子上套手套。金雲海回頭看見了這叫一個無語,說馬上就進去了。淩飛說進去再摘呗。金雲海一臉佩服,您真不嫌費事。
終于,車鎖啪地彈起,淩飛長舒口氣——他已經覺出熱了,正要推門下車,卻忽然頓住。
金雲海拔下鑰匙,想推門,卻瞥見淩飛不動,便奇怪地推推他,結果那廂還沒反應,金雲海就覺出不對了,待他循着淩飛的視線往過去,自己也僵在了那裏。
超市門口,正跟着一個女人有說有笑往車裏塞東西的,除了沈銳,還能是誰呢。
幾大袋子東西,想必兩個人逛超市逛得很盡興,所以坐進車裏,還要親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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