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不髒

二十多分鐘後,安鏡站在地下室入口,居高臨下俯視着臺階盡頭的喻音瑕,她不信她會住在這裏:“你帶我來這種地方,是想提醒我過去經歷的屈辱嗎?”

喻音瑕從手包裏拿出鑰匙,打開門:“這是三年前,我們分別的地方。”

“纓老板,我不想讓這破敗不堪的地下室,髒了我的腳。”

見那人沒有下來的意願,喻音瑕委屈地咬了咬唇:“安老板都沒看一眼,怎知會髒腳?”

畢竟也是自己住過的地方,看一眼,只是一眼。安鏡在心裏對自己說道。

她擡腳走下了階梯。走進了回憶。

門邊沒有惡心的老鼠和蟑螂屍體,地上沒有煙頭沒有垃圾,牆壁用藍色油漆粉刷過,地面鋪上了木地板,桌椅沙發也全都是新的。

她走到其中一個房間的門口,那裏面的床和櫃子也都是新的,和她當初在安家的房間家具相似。

喻音瑕走近她,她條件反射性地往裏邁了一步。

她的舉動,一次一次刺痛着喻音瑕。

喻音瑕不管不顧地從身後抱住她的腰,哭着說道:“我的身體沒有被別人碰過。阿鏡,我不髒。你別總是躲着我,不讓我靠近半分。”

安鏡依舊冷言冷語:“纓老板這是何意?你要投懷送抱以色事人,也該找個男的。男人能給你的,我可給不起。”

喻音瑕拼命搖頭:“不是的,不是這樣的。我那天去找卡恩,是想殺了他,不是投懷送抱。”

“你想怎樣,都不關我的事。放手。”

“我不放,死也不放。要是知道那晚你會棄我而去,我就該以死謝罪,死在你面前。”

“纓老板,你如今也是有頭有臉的人……”安鏡用力去掰她的手。

“在你面前,我何時要過臉?在你面前,我要臉有什麽用?”喻音瑕借機扣住她的手,死抓着不松,“阿鏡,你再信我一次,好不好?好不好?好不好?好不好?好不好……”

兩人就這麽僵持了許久。

喻音瑕的“好不好”也問了無數次,但一次回應都沒有得到。

“阿鏡,我愛你。喻音瑕那個壞女人已經死在了地獄,她得到報應了。換人間的紅纓來愛你好不好?她會讓全上海都知道,她愛着一個叫安鏡的女人,哪怕與世界為敵,哪怕受萬人唾棄,也不會退縮半步。”

“阿鏡,你想看我痛苦的活着,不跟我在一起又怎麽能看得到呢?”

“阿鏡,我們的鏡音居建好了,跟我去看一眼好不好?”

“阿鏡,你若再不要我,讓我如何活下去……”

喻音瑕一反常态的說了好多話,可安鏡始終一言不發。她淚眼朦胧地從身後來到身前。

小心翼翼又忐忑萬分地,一點一點湊近安鏡的唇。她親到了。

安鏡沒有躲開,也沒有回應。她還是嘗到了喻音瑕眼淚的味道,是鹹的,也是苦的。

“阿鏡。”喻音瑕欣喜若狂,以為終于有了希望。

安鏡卻冷笑一聲,狠狠地在喻音瑕唇上咬了一口,緊接着雙手抓着她旗袍的領子,異常粗/暴地往兩邊撕開。

喻音瑕被她突如其來的“侵/犯”吓壞了,本能地擡手擋在胸前,瞪大的眼睛裏滿是驚恐。

安鏡不屑地勾起嘴角,嘲諷道:“不是纓老板主動勾/引我的嗎?怎的,是我理解錯了?還是纓老板不習慣被女人碰?”

她果然還在生氣。

她果然還是恨我。

她果然,還是對卡恩說的那些話耿耿于懷。

喻音瑕突然笑了,她垂下手,肌膚暴露在安鏡的目光之下:“習不習慣,安老板驗一驗不就有答案了。”

安鏡被她的言行激怒,右手圈住她的肩膀背靠着自己,左手……

只聽得懷裏的人悶哼一聲,卻無任何反抗。

……

喻音瑕忍受着安鏡報複般的行為,可沒有關系啊,自己的身心本來就只是她的,她想怎樣對待,真的,都沒關系。

安鏡一時間失了神。

喻音瑕擡手撫上她的臉:“阿鏡,我只是你的。”

……抱着她倒在床上。

屋裏的燈光,亮度正好,正好夠她看清喻音瑕的身體,也正好夠她看清她的表情。

喻音瑕的臉,灼/燒般地發起了燙。

……

喻音瑕止不住地顫抖。

已經太久太久,沒有體會過這樣的感覺了。

她好想她,她的身體也好想她。

她摟住安鏡,撫摸着她比以前稍長的黑發,眷戀地親吻着她的頭頂。

終于,時隔三年,她又和她的大英雄親/密無間了。

“我愛你,阿鏡,我愛你,要我。”喻音瑕那雙原本清冷的眼眸注滿了欲/望,那裏面,只有安鏡。

“纓老板确實是人間尤/物。”這句話,卡恩也說過。

喻音瑕委屈極了。

所有對她的阿鏡造成傷害的事情裏,她唯一想解釋,唯一能解釋且必須解釋的便是這一件。

她顫顫巍巍地擡起雙手,想碰又不敢碰地停留在安鏡的臉龐:“只有你,阿鏡,我的心我的身體,從來都只有你。別的事你可以怨我懷疑我,唯此一件,我對天發誓,若我騙了你,此生,不得善終。阿鏡,你信我,你是我的命啊……”

安鏡捂住她的唇:“沒什麽信不信的,做這種事,煞風景的話就不要說了。”

飽受思念之苦的一千多個日日夜夜,喻音瑕都堅強地熬過來了,這點委屈又算什麽?

罷了罷了。

只要阿鏡開心,只要阿鏡還願意碰她,怎樣都好。

……

她想分散自己的注意力,開口問了一句:“阿鏡,心上人,是否還在大英雄心上?”

“喻音瑕,我恨透了你。”

動人的情話不但沒有安撫寧鏡,反倒令她痛到極致。

聽到自己曾經的名字,聽到她說恨,喻音瑕反而覺得有了突破口。

“我愛你,說一千遍一萬遍都不夠。即便你的心上人不再是我,我的大英雄,永永遠遠只你一個……”

“現在才來說愛我,不覺得晚了嗎?”

喻音瑕被她弄得很疼,但真正疼的是心。可她不怪安鏡對自己狠,也不會怪安鏡弄傷自己的身體。

撫上安鏡汗濕的臉頰:“要怎樣,你才肯信我?”

“纓老板,我們之間沒有信任可言,也沒有必要談信任。”

“不,阿鏡……你聽我說……”

“我們,這樣就好。你情我願,就夠了。”

……

……

安鏡坐起身,甩了甩隐隐發酸的胳膊,拉過棉被蓋住喻音瑕“傷痕累累”的身體:“抱歉啊纓老板,怪我沒節制。折騰這麽久,我也是真的累,你有力氣就自己去洗,沒力氣就睡一覺再說。”

腳剛落地,就被她從後面抱住:“別走,別抛下我……”

安鏡确實,是想離開。

喻音瑕抱得很緊:“阿鏡別走,求你。是你說要陪我一百年的,你怎麽能說話不算數?餘生還有那麽長,讓我陪你走,好不好?”

安鏡坐了一會兒,終是不忍,拍了拍喻音瑕的手:“去洗一下吧。”

喻音瑕被抱着去了浴室,幸福來得太突然。

浴缸裏的熱水沒過喻音瑕的身體,安鏡也脫了衣褲邁進去:“有勞纓老板幫我擦擦背。”

恍如隔世。

第一次在老城區幫安鏡擦背,她的身體無瑕疵。可這一次,她的背上有好幾處舊傷,尤其後腰……

說不出的心疼和追悔莫及。

“阿鏡,如果還有未來,如果還有來生,我一定不會錯過你,我将用盡生命去愛你,給你唱歌,陪你跳舞,為你伴奏,讓你像孩子一樣開懷地笑,肆意地鬧,無病無災,平安喜樂……”

安鏡回頭。

她深邃的眼眸裏,是無盡的悲切和迷茫:“音音,我們還回的去嗎?”

……

瘋狂之後,安鏡枕在喻音瑕胸口,聽着她的心跳才覺得真實。

“對不起,我弄疼你了。”

喻音瑕的眼淚決堤。她搖頭,想說:不疼,沒關系。

還沒等她說出口,她期待已久的吻,終于落了下來。她的阿鏡,已經好久都不願親吻她的唇了。

她的吻,像極了她們第一次在車裏時的極盡溫柔。她的吻,不是侵/略,不是報複。

她的吻或許是心疼。

一記“甜蜜”的長吻過後,喻音瑕縮進安鏡的懷裏:“我要感謝韻青姐,若不是她,我也不能活着等到你再度擁我入懷。更感謝安熙,若不是他的信,我大概就退出了。”

“他跟你說什麽了?”

“他說,他的姐姐專一且長情,愛上一個人沒有十年八載是不可能放得下的。他說,他的姐姐是全世界最好的人,值得我不要臉地去哄。他說,如果一定是嫂子不是姐夫,他希望是生前認得的人,那樣的話,他就可以拍着胸/脯跟爸媽說,嫂子漂亮聰慧,大方得體,善解人意,配得上我姐。他還說,如果我不争氣,他就拉着爸媽一起保佑強爺把你追到手了……”

安鏡不說話,喻音瑕擡頭去吻她的唇:“強爺和韻青姐一樣,他們都很愛你,是我來得最晚,卻得了你的心。”

這晚,喻音瑕說了很多,像是在講故事。安鏡聽着她的聲音,很快就入睡了。

當作是南柯一夢吧。

夢裏的她和她,是石榴園裏打鬧的戀人,是手牽手逛街的戀人,是赤誠相擁的戀人,是最尋常不過的一對戀人。

作者有話要說:  真的真的要完結了~松一口氣!今生篇走輕松歡快文風,開開心心寫文,高高興興看文…!糖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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