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江霂再一次光臨獸醫院，心裏還是有些怕怕的。

沈翊把他放在了治療床上，上方是手術的無影燈，燈光打下來，照得江霂眼睛疼。

眼見高瘦的男人往後推開，幾個白大褂圍上來，江霂登時心裏一慌，張牙舞爪得表示不讓沈翊離開。

“我就在這，我不出去，不怕。”沈翊戴着口罩和帽子，一襲黑衣，加上他出衆的氣場，說出這樣安慰的話格外讓人心安。

江霂漸漸安靜下來，等待着醫生的檢查。

護士裏有個年輕的小姑娘，偷偷地瞄幾眼沈翊，隔着醫用口罩，江霂似乎都能看到她臉頰上泛起的紅雲。小姑娘大約是沒想到沈翊這樣風姿出衆的人，竟能在工作崗位上見到，更何況一貫風評是高冷無情的沈翊，講話竟是如此溫柔，實在讓人驚掉眼球。

“沈先生，您對貓貓可真好。”小護士是來實習的，師父只允許她旁觀學習，她左右也是無事，試探着跟沈翊搭話。

江霂躺在治療床上，繃帶被醫生拆開，他沒辦法起來，只能豎起兩只尖尖的貓耳，捕捉着動靜。

“嗯。”沈翊目不轉睛地盯着醫生檢查江霂。

“這就是您微博發的那只貓貓吧，它好可愛呀。”

“嗯。”

“沈先生我感覺您不像傳說中那麽高冷。”小護士鼓起勇氣道。

沈翊面無表情地看了她一眼，沒說話。

還聊！還聊！江霂內心瘋狂抗議，沈翊你搞搞清楚你是陪我來看病的，不是來陪小姑娘聊天的！你還敢看她？！

醫生将繃帶拆除，仔細查看了傷處，又拍了片确認。江霂的腿确實已經痊愈，但還不能做劇烈運動，不能再出現高空掉落這等情況。

醫生正在檢查單上記錄着江霂的狀态，忽的助手道：“它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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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翊心中警鈴大作，急忙湊上前去：“姜姜怎麽了？”

只見偌大一張治療床，小小的白貓直挺挺地躺在上面，柔弱不能自理。腿上的繃帶剛剛拆除，傷處已經恢複。但小貓的肚子卻出現了異常，柔軟的肚皮瘋狂上下起伏。

“老師，怎麽辦？”助手從來沒碰到過這種情況。

聽診器貼在貓貓肚皮上，醫生只聽到心髒“咚咚”直跳，小貓的鼻子“呼呼”冒氣，吹得嘴邊幾根胡子和脖子上的絨毛在空中亂舞。

沈翊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兒，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生怕江霂有什麽意外。

聽診器裏，心率在緩緩下降，很快到達正常檢測區域範圍內。

助手抓耳撓腮：“老師，這是什麽原因啊？”

醫生也摸不着頭腦，只能對沈翊道：“給它做個全身檢查吧。回家以後注意觀察，再有類似情況及時就醫。”

江霂躺着，懶得睜眼：檢查什麽檢查，我那是被沈翊氣的。

繃帶拆除，獸醫院還提供了洗浴服務。

兩個護士小姐姐接過江霂，将他抱去了洗浴房。

其中恰有一個便是剛剛跟沈翊搭讪的小護士。

一般情況下，給寵物洗澡至少需要兩個人，多數貓貓狗狗都會掙紮，不願碰水或者太愛玩水，只有極少數會乖巧坐等。若是碰上大型犬，恐怕洗澡要三四個人。

但是沈翊覺得，給姜姜洗澡用兩個人實在是沒有必要。因為他家姜姜特別乖，上次在家裏洗澡十分配合，完全不會出現尋常寵物的掙紮情況。

沈翊在洗浴房外坐等。

可惜打臉來得太快。不到五分鐘，兩個護士小姐姐，哭喪着臉出門求助。沈翊眼中浮現不可置信。

兩個護士渾身是水，幾乎像玩水上世界被人揚了一身似的，發絲上的水珠順着往下滴。二人連聲抱怨姜姜太不老實，讓工作人員安排一個男生來。

“我來。”沈翊制止了護士。

他走進房間，只見房內活像是遭了厄運，滿牆是水，不大的浴盆裏只剩三分之一的水量，地板上倒是流淌出了蜿蜒小溪。

泡了水的姜姜又瘦又小，幹巴地像一只小雞崽兒，在坐在浴盆中央，用爪子将沐浴露往自己身上抹。

沈翊：？

這畫面未免有些詭異了，他覺得這只小貓似乎要惬意地吹口哨了。

看到沈翊進門，江霂也被吓到，瞬間收起了抹沐浴露的爪爪。他無助地站起身，用兩條後腿支撐着身體往後退了兩步，碧藍色的貓眼像兩塊晶瑩剔透的寶石，散發着幽幽藍光，帶着些幽怨和委屈，用餘光悄悄觀察沈翊反應。

沈翊捉住他翹在空氣中的兩條前腿，揉一揉那軟軟的肉墊：“調皮了？為什麽欺負護士姐姐？”

江霂：自個兒心裏沒點數嗎？

他發出一聲奶兇的“喵嗚”，架起究極貓貓拳，往沈翊手背錘下去。

DuangDuangDuang——毫無威力，沈翊手背上留下一片片水漬，絨毛滑過甚至有些癢，惹得他忍不住勾唇。

“我來給你洗。”

沈翊打開水龍頭，調試着水溫，将浴盆裏放滿一半的水量，重新把江霂放進水中。

溫熱的水柔柔地蕩起，江霂舒服地閉上了眼睛。這是他變貓以來，第一次徹頭徹尾地享受洗澡。

之前那幾次，要麽是簡單擦拭，要麽是要舉着一條傷腿，總之多有不便，江霂被憋屈得不輕。

如今終于可以肆意泡澡，還有個大帥哥在身邊伺候按摩，可不是要好好享受。

沈翊的大手撩起一捧捧水波，打濕了江霂每一寸絨毛，于是原本看起來已經有兩個巴掌大的奶團子瞬間縮水。特制的貓用沐浴露抹在身體上，透明的液體帶着芬芳的氣味一起和毛發融合，在身上搓出一坨坨白色泡泡。

沈翊的手指修長有力，一寸一寸揉過江霂的身體，揉得江霂渾身都放松下來，直感嘆沈翊不去做按摩可惜了。他昏昏欲睡，眼皮耷拉着快要睡過去了。

迷迷糊糊間，江霂忽然感覺重要部位被輕柔地撫摸，他甚至覺得很舒服，下意識往那個方向靠去……

江霂腦子“嗡”地一聲響，猛然間睡意全無。

“喵喵喵！”嗚，沈翊竟然在洗他那裏！

“怎麽，姜姜還害羞啊？”小奶貓扭捏地掙紮，兩腿并得緊緊的，沈翊看了忍不住發笑。

啊，不要再揉了，他可是只小公貓啊……江霂羞得恨不得當場鑽進下水道裏，怨來怨去還是怪自己，剛剛為什麽就打瞌睡了啊？沈翊把他全身一寸不落裏裏外外都摸遍了啊！

完了完了，徹底堕落了，他的清白之身啊……

洗完澡後，沈翊在工作人員指引下，帶姜姜去吹幹。吹風機轟隆隆開始工作，将那一身沾水貼在皮膚上的絨毛盡數烘幹，蓬松的毛發一點綴，江霂看起來圓滾滾毛絨絨，顏值高得驚人，過往帶寵物來醫院看病的人都忍不住駐足多看幾眼。

沈翊看着姜姜受歡迎程度，心說這部電影拍出來，會有更多人喜歡姜姜。

對，他就是要把他家姜姜，炫耀給全世界。

很快一個月過去了，沈翊的劇本背得滾瓜爛熟，劇作背景也已充分了解，角色細節已經跟編劇妹子詳細讨論并修改敲定。

轉眼間，就快到了進組的日子。

沈翊忙着收拾打包行李，他們首先将要去到B市的一所大型研究所實地取景。

電影所呈現的時間序列，并非拍戲的時間序列，他們需要先去拍攝男主前期風光得意的時刻，以及大後期重整旗鼓東山再起的時刻。

江霂趴在床上，看沈翊疊衣服。

做演員就是不拍戲時候閑在家裏百無聊賴，拍戲時候又要天南海北飛，往往一去就是三五個月，這期間所需要帶的東西，每每都得耗費大量時間收拾。

沈翊利落地打包了幾件休閑服，又塞了些外套進去，此外的電子設備及充電器一股腦扔進箱子裏，外加給貓貓用的小毯子和小玩具等等，他最終收拾出來三個28寸的大箱子。

由于剛剛一直垂着頭收東西，血液倒流，沈翊的臉有些輕微泛紅，他輕喘了幾口氣。

江霂湊上來，他夠不着沈翊的肩膀，只好拍拍手臂。

這是江霂的習慣，表示對人的贊揚，他拍人時候總是十分有節奏感。噠噠，噠，噠噠噠。

沈翊早就發現了這一點，他也同樣地回過去，拍拍江霂的小腦袋。

正式開機儀式上，沈翊抱着江霂參加，拉起的巨大紅色橫幅上寫着“祝賀《歲末》拍攝順利，開機大吉”，作為絕對男一號的沈翊站在C位，懷裏抱着笑得貓咪嘴巴都咧開的江霂，完成了合照。

江霂已經逐步适應了自己是只小貓咪的事實，心中也抱着一線希望只要他陪着沈翊好好演戲，或許拿到影帝的那一天，便是他重回人身之時。

貓咪的耳朵要比人類靈敏許多，被沈翊抱在懷中的江霂，敏銳地捕捉到不遠處幾個粉絲的竊竊私語。

“天啊，那就是沈翊微博發的小奶貓嗎？”

“原來貓也會不上鏡的啊，比照片好看多了，太萌了嗚嗚嗚。”

“我要脫粉沈翊了，我想粉他的貓。”

江霂抖了抖身子上的毛，粉色的小嘴揚起得意的貓弧。

“怎麽了，這麽高興呢？”導演正在拜祭，沈翊百無聊賴，被懷裏突然間精神抖擻的姜姜吸引。

“喵嗚~”轉了音調的貓叫顯示着江霂此刻愉快的心情，“那邊有一群粉絲在誇我好看。”

江霂在沈翊懷裏撲騰一下翻了個身，高高得昂起小腦袋，滿眼放光地跟沈翊訴說。他喵嗚喵嗚沒完，沈翊能聽得出是愉快，卻不懂貓語。

又是無奈又是好笑，沈翊低聲笑道:“好啦，好啦，知道了，姜姜很開心。”

“啊啊啊沈翊笑這麽開心！真的太少見了！萬年的鐵樹開花了啊！”

一旁的幾個粉絲立刻舉起相機，“咔嚓”之聲不絕于耳，瘋狂捕捉沈翊微笑的瞬間。

很快，《歲末》開機現場的路透便被傳到網上去了，熱搜一路攀升，半小時內直沖第一。

點開熱搜，第一條微博就是九宮格的合影大圖，最引人注目的是正中間那張。

天空如洗，萬裏無雲，一個俊美如神祇的男人，雙手舉起一只白貓，男人側顏輪廓深刻，棱角分明，但嘴邊噙着一抹笑意，如冰山融化，仿佛眼底有桃花灼灼盛開。那白貓碧藍的眼睛澄澈如清泉，帶着懵懂和天真無邪的神态，與男人對視。

一人一貓仿佛自帶結界，隔絕了世間所有。

這條微博最終點贊過百萬，無數人開始期待看一向如同冰山一般的沈翊，如何同貓咪擦出火花。